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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她错愕地望着他,却见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掠过了一丝让她心悸的柔光。轻抬起她的下颌,在她唇上印下眷恋而深挚的一吻,他决然转身,一把撕开白天武身上的衣衫,随即俯首就上伤处,一口接一口地吸出了那些腥膻扑鼻的黑血……
劫后余波(二)
回忆定格在那震撼了她心魂的一幕上,泪,瞬间涌出,带着刀割般的疼痛流淌过她的面颊。他和他,永远都是那样让她无言以对,然而,上天何其吝啬,为什么总是无视所有血与泪的付出,非要残忍地扼杀凡俗中人那点渺小而卑微的希望?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身后乍暖,低沉柔和的语声在她耳边响起。缓缓回头,她凝视着眼前写满关切之色的黑眸颤唇不语,许久,方把脸庞埋进了那温暖的胸怀之中。
“我真没用!你冒了那么大的险,受了那么大的罪才为他争取到了一次生的机会,可我还是救不了他……”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愧疚,“我和扁堂主、钟嫂子一起试了无数种办法,可是都不行……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再延长他一个月的性命而已!”
“什么?”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蔺宇涵浑身血液骤冷,心霎时间沉了下去。
那天,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那件事的。
他知道父亲是死在白天武剑下,但他不能,也不该有任何的怨恨。因为若非白天武舍身相护,遭遇不幸的就会是清秋,如果换作是他在清秋身边,或许也不得不这样做,那只会让他犯下更大的罪孽,私心里,他真的感激白天武替他承担了他所无法面对的一切。
然而,站在身为人子的立场,这样的想法又让他有着深深的负罪感,他无法为自己开脱,那一刻,他只觉得,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陪着父亲一起用性命来了结所有的纷争,那么,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所以,他那样做了,没有一丝的恐惧和迟疑,甚至隐隐有着些许终可替父亲偿还一切也让自己获得解脱的轻松与快慰。
得他吸去毒血后,白天武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而他的唇舌却渐渐肿胀麻木,嘴唇四周起了血泡,鼻腔和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渗血,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当时他那可怕的样子把清秋给吓坏了,就连扁盛才刚进门的时候,都差点以为那个快要死的人是他。
他本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如果能够换回白天武的生,他真的心甘情愿,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扁盛才说,他沾到的毒质没有直接进入血液,虽然急性发作时甚为痛苦,但只须挺过这一阵便无大碍,日后就算没有对症的解药,仅凭常用的清毒药物调理也可慢慢治愈,而白天武身上的伤口极深又靠近心脉,虽因他的及时处置没有当场毒气攻心,得以暂保性命,但最终能否解毒还在未定之天。
在亲耳听到清秋道出的结论之前,他心中仍是存着希望的,谁曾想,到头来结局竟是如此残酷,也是……如此的讽刺。父亲的罪孽终究又多了一桩,即使他甘愿用性命去偿还,无奈却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冥王毒经……就当真找不到吗?”勉强撑持起几乎僵死的思绪,他仿佛拼命想说服自己似的摇头道,“不会的,不会没有的,一定在哪个地方,我们再仔细找找……”
“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你还想得出什么可能的处所吗?”清秋的眸色一片黯然,“当年冥王防着他的下属,就连钟嫂子也没有见过毒经,但至少那本书还是保留了下来,而他……或许疑心更重,所以记熟内容后干脆就把书给毁了……”
她的话说出了蔺宇涵其实也明白却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让他心中最后一根希望的支柱轰然倒塌。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沮丧地滑落下去,清秋心一拧,很想说些什么来开解他,或许也是开解自己,然而,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最终逸出唇边的惟有一声苦涩的叹息。
沉默中,时间像是突然停滞,又像是失去了底线般毫无章法地狂乱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清秋终于抬起低垂着的螓首,涩哑地,艰难地缓缓道:“我想了很久,如今,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我要……嫁给他,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实现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心头一震,蔺宇涵蓦地瞠大眼眸,失了魂般瞪住她。他的嘴唇僵硬地翕动着,可是发不出半点声息,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本就欠佳的血色一波接一波地褪去,直至惨白得几乎浮起了死气。
“涵哥哥,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欠他太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够补偿他的,如果现在不做,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愧疚地揽住他虚弱垮下的双肩,她泪如雨下地嗫嚅着。
话音未落,蔺宇涵蓦地甩开她的手,一把揪住她的身子抵在石柱上,如发怒的狮子般咆哮起来:“冷清秋,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为了报恩,为了赎罪,我可以去死,但我绝不会出让自己的爱人!我不答应,绝不!”
痛彻心扉的吼声中,他的眼底燃起了一星激狂的烈焰。突然,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拉扯入怀,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那片烫入心髓的炽热死死封住了方自微启的樱唇。
那吻,全没有了从前那含着宠溺与抚慰的温柔,与他此时的目光一样悲怆、狂乱而绝望,似乞求也似掠夺,又如即将凋谢的残花,明知逃不脱零落成泥的命运,却偏偏还想抓住些什么,只能在它所眷恋的枝头拼命绽放最后的艳丽,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作着徒劳的垂死挣扎。
他为人向来深沉冷静,鲜有冲动逾分之时,唯一可与现在相提并论的一次爆发就是差点掐死莫红绡的那回,但清秋却不曾见过那一幕。
生平第一次面对情绪如此失控的他,她惊得魂飞魄散,只觉自己几乎要窒息在那至死方休般的痴狂纠缠之中。惶然失措的她抬手使劲抵住他的胸膛,同时努力偏过头去试图逃离,混乱间,她的贝齿划过他的唇角,口中立刻尝到了血的腥咸。
突如其来的剧痛如一道闪电划过蔺宇涵的脑海,似乎陡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推开清秋,随即铁青着脸,近乎粗鲁地扳开她的嘴急吼道:“快,快吐出来,快啊!”直到看着她把口中带血的唾沫吐到地下,他才如蒙大赦般长吁出一口气来。
“对不起,我……我怎么会这样?我真是疯了……”羞惭地掩面,逐渐恢复理智的他虚弱地跌坐下去,不敢再看清秋一眼。
忽然,他只觉鼻端飘来淡淡幽香,一只纤纤素手捻着轻软柔滑的绢帕,微带怯意地覆上了他唇角的伤处。
“不,是我不好……”
看着那在素白绢帕上慢慢晕开的血迹,清秋羽睫一颤,泪水悄然滑落脸颊。
不是他的错,是她伤他太深了。那听似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如一把尖刀血淋淋地刺进他的心窝里,捱着这几可置人于死地的痛,试问谁能不挣扎,不反抗?他又不是个木头人……
即便他有更激烈的举动,那也是她自找的,不能怨他,可他最终还是放手了。
在那样的绝望和愤怒中,他依旧心疼着她,生怕她吞下他尚未去清毒质的血,尽管他知道那点微弱的毒性并不足以致命。那一刹,他毫不掩饰的惊慌让她无地自容,也许,她宁愿他以更加冷酷无情的方式来对待她,至少,她还能觉得少亏欠他一些。
“我知道我很残忍,这辈子,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们……至少还有过幸福的时光,而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现在,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我真的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孤独凄凉地死去……”
痛苦而张皇地解释着,她只觉自己越说越乱,越说越糟,也越来越无法面对他。纵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但他是无辜的,凭什么要他来为这场悲剧付出代价?无措地咬着唇,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劫后余波(三)
“罢了,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一声恍若游离尘世的怆然低叹中,蔺宇涵神情萧索地拉开了她的手,“有人欠了债,就必须有人来偿还,谁让那个欠债的人是我爹?我没得选择,也逃不掉,我认了!”
凄清一笑中,他踉跄起身,像个游魂似的木然走向远处。
背后,依稀传来了清秋焦急的呼唤,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任凭眼前无边扩散的黑暗吞噬了自己——既然孤独是他此生注定的结局,回头又能改变什么?面对命运的残酷,抑或是上天的惩罚,他没有逃避,更没有反抗的权力,唯一能做的,只是接受而已。
* * * * *
“丫头,你……真的决定了,不会后悔吗?”
听完了清秋请他准许自己返回飘尘仙宫与白天武成亲的要求,半卧在藤椅上的逍遥子怜爱地看着徒孙,目光中隐隐含着些不舍。
“嗯!”清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却因为愧疚而不敢抬头看老人的眼睛。
逍遥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个天资聪颖,极具慧根,同时在性格上又兼备细腻与大气,温柔与勇毅的少女曾让他寄予厚望,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下一代接班人。这次重逢后,他了解到飘尘仙宫老宫主纪飞雪对她的恩情,于是通情达理地把回无极门或是留在仙宫的选择权交给了她,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盼着她能回来接自己的班的,现在亲耳听到她的答案,未免有些伤感。
除此之外,让他更加放心不下的是她对于婚姻的选择。白天武的状况他是知道的,尽管他也很感激,很欣赏这个对清秋一片痴心,不惜舍命保护她的年轻人,可她为了报恩,就这样放弃了和蔺宇涵蹉跎多年的感情,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埋葬在一段只能维持短短一月的婚姻之中,这实在不能不让他心如刀割。
看出老人对自己的心疼和不舍,清秋微微抿唇,随即绽开了一抹坚定的微笑。
“师祖,秋儿真的很感激您的关爱,不过……秋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无极门的继承人,涵哥哥应该比我更合适,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让所有武林同道看到了他的正直为人和侠义心肠,没有人会因为他爹爹的事情对他另眼相看,只要师祖支持他,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的。”
看着这身历无数坎坷,却犹能保持着一份坚强与从容的徒孙,逍遥子默然良久,终于感慨地长吁了口气:“看来,我的秋丫头真的是长大了……”稍稍一顿,他释然点头道,“那好吧,师祖尊重你的决定。现在,师祖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无极门永远是你的家,哪天累了,倦了,撑不下去了,记得回来。”
“师祖……”羽睫一闪,清秋噙着盈眶的热泪翩然投入了老人的怀抱。这一生纵有再多的不幸,能拥有亲人全心的爱,已是上天对她的最大恩赐,这份温暖,将伴她含笑走过所有的苦难,永不低头,永不认输。
* * * * *
“涵哥哥,你在吗?”
带着几分犹豫,清秋抬手轻叩蔺宇涵的房门,可是半晌没有回应。
“你是真的不在,还是……不肯见我?”黯然低喃着,她轻抚门扉苦笑着垂下了头。
他恨她,也是应该的。他为她苦苦守侯了三年,忍受了无数的委屈和误解,甚至因此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天伦之情,到头来,她却放弃了他们的未来,换成任何人,都是无法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