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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鼎和武后进闻听此言,脸色不由齐地一变。武后进答道:“王帮主好眼力、好见识!不瞒你说,家师前几年不幸仙逝,我师兄弟二人耐不住清静,便跑了下山来想闯荡一番……”
王者风道:“王屋派武功独成一家,其中以豹形拳最为厉害,王某今日有幸,倒不可不领教一二。”
高鼎和武后进双双摆了个进招架式,各叫声:“得罪了!”言罢,一先一后扑身探拳攻向王者风。
王者风脚下连动,只不住闪避,两手负在背后,状颇悠闲。
但见高鼎和武后进身手甚为矫健敏捷,招发雷霆,呼呼生风,进退间似猎豹般迅疾,身形扭动曲晃幅度极大,兔起鹘落攻击间互掩破绽,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
然而王者风仍好似整暇,闲庭漫步般穿梭在狂风暴雨般的拳网脚影之间,始终未还一招。看他的身形,似乎并不很快,但高、武二人快捷迅速的攻势却偏偏总挨不了他一点衣角。
高鼎与武后进二人俱拼尽了全力,各已大汗淋漓。高鼎见合己二人之力攻了两百余招仍未能沾得了王者风一根汗毛,而王者风却一招未还,不由又惊又怒地叫道:“王帮主,你为何不出手?莫非瞧不上我王屋派么?!”这心高气傲的少年,跟许多身怀绝技的年轻人一样,是宁肯被杀也不愿受辱的,纵使对方是名震天下的王者风,纵使对方的武功叫自己无可奈何,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拼到底。
那武后进一头黑亮柔逸的长发已披散开来,前胸剧烈起伏,香汗如雨,娇喘吁吁,任谁都可看出她确是一位弃笈红颜了。胡图儿不由对她又恼怒又惊喜地嚷道:“好个武后进,原来你竟真的是个美貌的小妞儿,倒把公子我骗苦了……”
武后进倒很识趣,停下了攻击,拉住仍要上前出手的高鼎,娇喘着劝道:“算了师兄,王帮主的武功何止高出咱们十倍,咱们便是再练一辈子也打不过他的……”
王者风道:“二位已算很难得了。放眼当今武林,二位足可有立足之地——二十多年前,王某尚是名幼童之时,曾随恩师同游王屋山,王某恩师偶遇令师隐者前辈,他二人互磋绝技,引为知己。王某师徒二人在山上逗留了半月,王某也因此习得了贵派的武功,这件事莫非二位不曾听令师提起过么?”
武后进垂首道:“惭愧,家师虽曾略提此事,却不曾说起王帮主师徒二位的名姓,倒叫我师兄弟今日献丑了……”
高鼎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师妹,你已现出原形了,还称什么‘师兄弟’……”
武后进一时不由脸红到了耳根,粉拳用力地捶了高鼎的后背一下,羞恼地娇嗔道:“你要死了!”忽又一下看到了胡图儿胡公子正出神地盯着自己,顿时不由呆住。
但听胡图儿喃喃自语道:“我早说你是个雌儿,你却不承认,嘿嘿,还不承认,不承认……我这般大岁数了还不曾娶亲,为的个啥?为的啥?难道天意就是要等着你么……”
武后进不由身子一震,颤声道:“胡公子,你、你说什么?”
高鼎脸色一变,对胡图儿沉声道:“胡公子,请你自重!”
郁伯尊见情形颇有些微妙的尴尬,不由咳了一声,对王者风道:“小风儿的武功真是越来越长进啦!别说王屋派的两个娃儿,便是师叔我老人家恐怕在你手下也走不过四十招啦!”
王者风微笑道:“师叔说那儿话呢。风儿不过是对王屋一派的武功较为熟捻而已,故能故此轻松罢了——对师叔你老人家,风儿可是半点也摸不着边……”
郁伯尊嘿然一笑,指了指那边的白皑皑、白天乐、万巫和金不换等一大群人,笑道:“那帮朋友是一同去的么?不正好与老郁我一同回家,今日看来又有一场好瘾来过了!”王者风笑道:“就怕师叔婶不大欢喜有这般多酒鬼上门……”
郁伯尊大咧咧地道:“怕家里没酒喝么?便是再多十倍这般多的‘酒鬼’,胡家的酒也不过才去九牛一毛罢了——至于那黄脸婆么,哼,可没她说话的份儿!”又对小四等一干叫化抱拳道:“诸位兄弟,今日帮主前来,老郁我虽不再是丐帮中人了,却不该忘本是么?我只好作东请诸位这众多朋友一齐到寒舍喝几杯薄酒了……”
众叫化都不由笑了起来。小四涎着脸嘻嘻哈哈地道:“郁长老,又去贵府叨扰,真怕胡大官人和长老夫人将我们这些个臭要饭的一顿棒子轰将出来,还连累你老人家连上门女婿也做不成了……”
郁伯尊哈哈一阵大笑,又灌了几大口酒,推了一把仍自发痴的胡图儿,轻叱道:“还呆愣个啥呢臭小子,想姑娘等夜晚上了床再想不迟,现下有贵客上门了,还不赶快带路回家!”
胡图儿“哦哦哦哦”地回过神来,正了正脸色,对众人一抱拳道:“让诸位见笑了……”言罢,领了众人大步向长街的南端行去。高鼎与武后进各怀心思,俱闷声不响地紧随在胡图儿身后。
一路上,众人陆续与郁伯尊、胡图儿相互见礼,互道敬仰。
走了两里多路,才到南街的尽头。但见面前是一座高高厚厚的单墙,正中上方挂一面巨匾,横书“二胡山庄”四个大字。匾下乃两扇硕大的木门,合宽约达三丈。后边可见高屋翎宇,横砖竖瓦,似波浪般一路踵迭。
胡图儿一笑道:“到家了!”一边领着众人进了门内。但见眼前一座大院,方圆约摸两里多,四周数十道雕刻有精美金龙的一抱圆柱高高撑起百多道白漆横梁,上面覆盖有无以数计的大片大片的琉璃瓦,日光从头顶泻落,非常光亮。三面俱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相接的是金雕玉琢的高楼大厦。院中间假山假石喷泉池塘密布,花圃草园一个挨一个,脚下踩的俱是精美光滑的白玉石,好个气派!
王者风微笑着问郁伯尊道:“却不知这山庄缘何叫做‘二胡山庄’?”
郁伯尊答道:“这你可有所不知了——师叔我的泰山大人本有一亲兄弟,幼年时体弱多病,老夫人便将他送往了少林寺去做一名暂时弟子,若不是老夫人弥留之际强命我岳父的这位兄弟还俗娶妻,也不会有胡图儿这臭小子了……”
胡图儿回头笑骂道:“说啥呢要饭姐夫?若不是有我爹帮你撑腰,你想成天在外鬼混么?!”
王者风点了点头道:“嗯,这事我倒真还不曾听说过……”
郁伯尊接着道:“二叔本名叫胡振南,在和尚庙里的法号好像叫啥‘慧净’,回到家后悄然与我岳父老头建家扩势,弄起了个偌大的胡家。外人却大多不知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只道是我岳父老头一人之功,却不知暗中有个精明干练、武功高强的人物在支撑着,要不然,你师叔我咋能被困在了胡家呢……至于我二叔公开露面却才是近几年的事,之后才有了‘二胡山庄’这名号,而你时值奔赴关外追杀那九个老鬼,故不知晓……”说到此处,但见胡图儿已停住脚步,早有十多名男丁、丫鬟上前来问候。胡图儿挥手叫他们去禀报两位老太爷说有贵客到了,一边请众人围坐在了大院子里的百余张青碧藤椅上。每四、五张藤椅前均有一面大大的温玉石桌,桌上各备有名贵的茶水、精致的点心及诸多水果。随即又有数十名衣丽肤白的丫鬟出来为众人泡茶递杯,伺候得众人甚是周到。
这院子顶端高达七、八丈,数处通风,无数道亮光和着凉风而入,四周亮堂堂且凉爽爽。
郁伯尊却不饮茶,仍旧喝酒,一边对坐在他左侧的王者风言道:“我二叔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会做买卖,武功高强,为人机敏干练、精明利索,却只奇怪为何生了个没出息的糊涂宝贝蛋……”
胡图儿邀众人同喝了口茶,一边对郁伯尊苦笑道:“我说叫化儿姐夫,当着这般多客人的金面,你留点口德好不好?”他正说着,一间通道里忽地奔出一位大红衣裙的中年美妇来,老远就冲郁伯尊劈头盖脑地破口大骂道:“死鬼,你还晓得回来啊?!你瞧不起我兄弟,也必是对我不顺眼了、嫌我人老珠黄了?!那你去找你的老相好吧,找那‘潇水女侠’柳媚芷柳女侠去吧……”
郁伯尊苦笑了一下,并不理会她,仍自顾喝酒。
看这美妇人的情形,约摸四十上下,高髻长额,修眉凤眼,琼鼻玉唇,下巴尖滑,脖颈细嫩,酥胸高耸,细腰纤盈,双腿颀长,整个儿风韵绰约,万分诱人,模样儿与胡图儿只稍有几分相似,但与胡图儿却俱是嘴巴厉害得紧的人物。听她口中之言,她自是郁伯尊的夫人、胡图儿的堂姐胡离儿了。
胡离儿眼见郁伯尊目中无她,便冲上前去一把夺过郁伯尊的酒葫芦丢在地上,一边假哭着骂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死命要嫁给你这般一号憨货——你看你,都像个什么样儿……”
郁伯尊似乎幸灾乐祸地微笑道:“你此刻才知后悔,不嫌太晚了么?你若改二嫁,必定还会嫁个比我这臭要饭的更称心如意的……”
“你?!”胡离儿一时不由被这话气得呛住了,狠狠地瞪着郁伯尊,半晌讲不出一个字来。
洪津门听得郁伯尊之言,不由深有感触,瞥了赵师琪姑娘一眼,暗自叹息。
宫颖咬着白皑皑的耳朵吃吃笑道:“这位郁夫人可真够凶恶的,比我当年还要厉害得多了……”
白皑皑看着胡离儿那副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儿,不由微笑道:“可她毕竟还是吃不过郁长老……”
宫颖冲他甜甜一笑道:“不错,就像当年,我武功再高却也吃不过你这位‘不死神侠’!”
白皑皑故作羞恼地道:“嘿,谁吃不过谁呢,最终我还不是被你吃掉了……”
一听此话,宫颖忍不住咯咯咯咯地放声笑了起来。
胡离儿这才惊觉到有众多客人在旁,忙换了脸色,向众人一躬身,陪笑道:“哎哟,可真对不住,让诸位贵客见笑了……”
郁伯尊也故意一抱拳道:“贱内失态,有无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他话未落口,胡离儿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哼,等回房我再收拾你!”
众人见状俱不由哑然一笑,纷纷抱拳还礼道:“郁长老哪里话……”“郁长老太见外了……”“郁夫人不过是性情中人罢了……”“嗨,这跟我在家里头也差不了多少……”说最后这话的是白天乐。众人听他之言,又不由笑了起来。白天乐又道:“说起来,白某跟郁长老可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哦?”郁伯尊饶有兴味地望着白天乐,嗬嗬笑道:“好啊,今日总算碰见一位知己了!少时定要与你这位江陵大盗痛饮他娘的几十大碗!”
白天乐笑道:“晚辈敢不奉陪?”
郁伯尊佯作不悦地道:“既是知己,郁某又比你大不了多少,称啥‘晚辈’、‘前辈’的,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岂不更好?”
白天乐抱拳笑道:“小弟求之不得!只恐王大帮主要怪我时,你这当兄长的可要相帮着点!”
王者风不由摇头苦笑道:“哼,白白地被白兄讨了便宜去……”
白天乐伸手指了指白皑皑,一边大笑道:“这便宜可也还不算太大——你看我那位喜喜弟,他却是我这位做兄长的姐夫呢!”
他们正说着,忽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自西首一通道传了出来:“诸位稀客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话声中,但见通道口已大步迈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来,随即他身后又出来一位跟他面貌想像的花甲老者。二人并排走至大院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