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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钢牙一错:“是的,传言如此。”
“谁说的?”
“这点大师可以不必追究。”
“此言何证?”
“有人目击。”
“胡说。”
“大师不敢承认么?”
“有则有,无则无,并非敢不敢之说。”
“然则有此事么?”
“没有。”
“在下无法置信!”
“卫道会主”冷峻地道:“徐文,你意在何为?”
徐文咬牙切齿地道:“报仇!”
“丧天翁”声如沉雷般地道:“小子,你在做梦么?论人情,你寻仇无可厚非;论公义,有父如此,你羞也该羞死;说到仇,你小子才真是会主的对象……”
徐文大喝一声:“住口!”
“修缘师太”厉声道:“徐文,若非因你救过会主一命,你没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徐文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血洗‘七星堡’在座各位都有份的吧?”
“丧天霸”暴喝道:“放屁,你把老夫等都看成徐英风之流的豺狼么?”
徐文寒声道:“老匹夫,别出口伤人!”
“丧天翁”须发逆立,那神情既滑稽又可怖,看样子他要出手了。
“无情叟”沉重地开口道:“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小友,你得先辨是非……”
徐文冷冷地道:“在下分辨得十分清楚。”
“修缘”老尼扬声道:“徐小施主,现在如果本会把你当敌看待,你无法全身而退,你信么?”
“哼!”
“你知道上官会主隐忍未发的原因么?”
“大可不必,那次在下如果知道他的身分,杀之犹不及,决不会救他!”
“别出言无状。”
“卫道会主”扬手止住众人,开口道:“徐文,你救过本座一次,现在本应放你下山,从此各不相欠……”
徐文厉声道:“不必!”
“卫道会主”沉声一哼,道:“你抹煞事实,奢言报仇,你准备怎么报法?”
徐文一横心,惨厉地叫道:“以血易血!”
袖中的左手,暗自聚劲。此刻,把“五雷珠”掷在两席之间的地上,在场的,决无法幸免。
他遍扫在场的人一眼,当眼光触及螓首低垂的方紫薇时,下意识中升起一缕异样的情绪,这第一个闯入他心扉的女子,他曾为她而放弃开封蒋府求亲,也曾以最大的容忍希望获得她的青睐。曾几何时,一切都改观了,她原是仇家的一方,她的贞操断送在“聚宝会”少会主陆昀之手,现在,她将陪着步向死亡……
人生,变幻莫测,命运,更难以捉摸。
是下手的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了!
父亲,可以相见于泉下!
母亲,自己只好作逆子了!
他猛一横心,左手一抬……
谁能改变所有在场人的命运?
就当这千均一发之际——
徐文只觉左臂一紧,全身劲力顿泄,“五雷珠”脱了手,左臂旋被放松。
他惊魂出了窍,是谁不惧自己的毒手,使自己功败垂成?
这瞬息之间,他只觉天旅地转,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一脚踢开座椅,弹退三步,一看,征了,轩中多了一个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妇,一身红艳的宫装,像一团火,她手中托着那粒“五雷珠”,玉靥其寒如冰,一双使人沉醉的秀眸中,隐泛杀机。
所有的人,全把目光转向了少妇,但随之主动移开,似乎那少妇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令人不敢逼现。
全轩愕然,静得落针可闻。
久久,“丧天翁”喊出了一声:“五雷珠!”
众人的目光,又射向呆若木鸡的徐文。
徐文心中的悔、恨、怒、惊,简直无法形容,他如果早一刻下手。什么都解决了,这少妇何时到了身后,他全然未觉……
“无情叟”恭谨地向红衣少妇道:“仙子何时光临?”
红衣少妇声如玉盘落珠似道:“刚到,这是天意吧!”
仙子?她是谁?
“无情叟”又道:“仙子怎知……”
少妇不待对方话完,立即接口道:“大凡一个人有所图谋,面对非常的场合而不气馁,必有所恃,各位疏忽了!”
寥寥数语,使在座的一干老怪物全红了脸。
方紫薇——该改称她为上官紫蔽,因为她是上官宏的亲生女儿——嘤咛一声,扑向了红衣少妇。
红衣少妇把上官紫薇一把楼入怀中,转身翩然消失在通往轩后的门中。
余香袅袅,眼前似乎仍有红色的光影在晃动。
“丧天翁”雷震一声:“豺父狼子,岂可留在世上!”
徐文在过度震惊的迷茫中被唤醒,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结局,片言不发,闪电般扑向上官宏,“无影摧心手”随一扑之势划了出去。
这一扑,迅疾如电光石火,而且十分突然,使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卫道会主”本能地举掌封架,他忘了这是连魂夺命的毒手……
一声闷哼,徐文倒射向轩壁。
“砰”的一声,全轩为之起了猛烈的震颤,徐文反弹落地,摇摇欲倒,口中射出一股血箭。
出手的,是“痛禅和尚”。
第一次,徐文领略了“先天罡气”的威力。
几乎是同一时间,暴喝声与数道掌力齐发,但都慢了分秒而告落空。
“卫道会主”面上变了色,其余的也无不面目失色。
徐文明知今天的结局,既然事败,自不甘心束手待毙,一抹口边血渍,抱着一种拚命的心里,一掌向距自己最近的“无情叟”劈了过去。他虽在负伤之后,但曾得“白石峰”怪老人输以全部真元,内力的强劲,除“痛禅和尚”之外,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这忘命般劈出的一掌,势可撼山栗岳。
“无情叟”仓促应战,当堂被震得踉跄了四五步,直退到轩门边。
劲气怒卷中,轩内设陈翻飞迸碎,整座客轩,格格作响,几乎倒坍下来。
徐文一掌攻出之后,不计后果,转身又扑向“卫道会主”
“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痛禅和尚”扬掌一挥,一道和缓的罡风卷了过来,碰上徐文的身躯,立时转变为万钧劲力。
徐文如遭雷击,身躯整个腾了起来,飞出轩外花圃之中,“砰”的一声,倒地不起,伤上加伤,口血又连喷而出。
轩内众人,一涌出门,各占一个方位,把他圈在当中。
他喘息了一会,倔强地站起身来,惨厉地道:“我徐文不能生啖尔等之肉,死必褫尔等之魂!”
那怨毒之气,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丧天翁”最为急躁,肉球似的身躯一挪,大喝一声:“小子豺狼成性,不可留之于世!”
喝话声中,掌力已告涌出。
徐文目眦皆裂,拚聚全身残存真力,封了出去,“轰”然一声暴震,“丧天翁”退了八尺,徐文栽回地面,血如喷泉,俊面苍白如纸。
他挣扎起来,又跌下去,到第三次,才摇摇欲坠地勉强支持不倒。
“丧天翁”怒哼一声,一弹身,蒲扇大的手掌,向徐文当头按落……
徐文眼冒金花,耳内雷鸣,连闪避都已无力,更谈不上封架了。
人影晃处,“卫道会主”伸手架住了“丧天翁”,道:“请住手!”
“丧天翁”愤愤地退了开去。
“卫道会主”直逼徐文身前,沉声道:“徐文,本座放你下山,此后互不相欠,再见面本座必杀你!”
徐文定了定神,挣扎着道:“上官宏,你今日不杀我,我誓必重复此仇!”
“由你!”
接着转头向远远站立的总管古今人道:“古总管送他下山!”
“遵令谕!”
徐文恨毒地扫了众人一眼,踉踉跄跄向外走去。古今人只好随在他身后。他什么也不想,像久病初愈的人似的摇晃着,一步高,一步低,蹒跚而行,若非一股怨毒之气支持着他,他恐怕连举步都难了。
出了前关,古今人自回。
徐文下了桐柏山北峰,业已是二更时分。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他走了将近四个时辰,他脱力地倒卧路边。这时,他才忍不住呻吟起来。
躺卧了盏条工夫,又挣扎起来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直到天色微明,才走完山路。
他觉得全身骨骼像是被拆散了般的,连多走一步都不可能了。
他意识到自己内伤的严重,若不及时疗伤,势将性命难保。
于是,他连跌带爬地进入一片林中,随便在一株树下坐了下来。他惨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总算没有死,还有机会!”
蓦地——
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道:“‘地狱书生’,情况如何?”
徐文费力地抬头一望,那授他“五雷珠”的陌生汉子,正站在他身前。
“阁下有何见教?”
“事情结果如何?”
徐文苦苦一笑道:“失败了!”
陌生汉子厉声道:“什么,失败了?”
“嗯!败得很惨,几乎一命不保!”
“为什么?”
“失败在一个红衣少妇手上。”
“红衣少妇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
“你抖露了身分没有?”
“那是必然的。”
“‘五雷珠’呢?”
“当场被红衣少妇夺走,否则怎会失败。”
“对方不怀疑你的身分吗?”
“这有什么可疑。”
“此地仍属‘卫道会’势力范围,你不怕对方追杀?”
“暂时不会。”
“为什么?”
“‘卫道会主’自愿送在下走的。”
“又为什么?”
“因在下曾救过他一命,他欠在下人情。”
陌生汉子眼中射出了粟人杀光,寒声道:“你,怎会救过他的命?”
徐文端了几口气,怒声道:“朋友是在迫问口供么?”
陌生汉子嘿嘿一笑道:“徐文,在下必须了解情况才能复命!”
“好,告诉你,在下曾为他解过一次毒!”
“你……解了他的毒?”
“不错!”
“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么?”
“知道,他便是上官宏!”
陌生汉子沉吟了片刻,又道:“你与‘卫道会’算是决裂了?”
“这话岂非多余!”
“你想见你母亲么?”
“当然想见……不过贵主人……”
陌生汉子眼中杀光大盛,狞声一笑道:“敝主人交代,你想见母亲只好到九泉之下了!”
徐文心胆俱裂,陡地站起身形,栗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陌生汉子脚步一挪,道:“此行成功,母子重聚,此行失败,只有一条路可走!”
“怎么一条路?”
“死!”
徐文全身一震,倒退一步,抵在树干之上,咬牙切齿地道:“你主人到底是谁?”
“这你不必问了。”
“你们把家母怎么样?”
“与你一路!”
徐文五内皆裂,厉吼一声,向陌生汉子扑去。这一妄用真力,牵动伤势,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眼前发黑,前扑的身形,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陌生汉子喃喃地道:“别怨我,我不能不杀你!”
手起掌落,劈在徐文的后心,徐文只闷嗥了半声,便寂然不动,鲜血从五官汩汩溢出,染红了头边地上的枯叶。
陌生汉子俯下身去,探了探脉息心脏,证明确已断了气,意外地,他眼角渗出了两粒泪珠,叹了一口气道:“为了我活,你必须死,休怨我,这是命运!”
说完,以掌劈坑,只数掌,便劈成一个丈许大小的深坑,把徐文平置坑中,然后堆土作坟,寻了一方石块作碑,上刻:“故地狱书生之墓”七个大字,然后,陌生汉子在长叹声中飘然而逝。
他杀了他,因何长叹?
太阳上升了,照着林野,也照着这坯新上。
“地狱书生”徐文就此长眠了么?
日上三竿,两条人影,进入林中。一个是青绢包头、青纱蒙面的青衣妇人,无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