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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看她吭哧吭哧地使劲,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乐,“那是整体全铝的,冲压成形,你掰不下来!”
兰溪越是恼羞成怒,想了想,一眼看见了脚上的袜子。也顾不得什么,便脱下袜子来,团成一团朝月明楼扔过来,嘴里还骂,“熏死你,臭死你!”
月明楼接着袜子,毫不犹豫就搁自己鼻子上了,“姑奶奶,这能行了不?你别闹了,跟我好好说说吧,行么?”
兰溪看他真把她袜子都搁鼻子上了,孩子气地笑起来。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啊,以为臭脚臭袜子都能成为武器。笑出来,心里的郁闷便散了些,她坐在车顶上委屈地扁了扁嘴。
“……是尹若,对不对?你怎么好模样能从检察院出来了,是她想的办法,是她去替你作证,揭发了庞家树,所以你才得了自由,是不是?”
。
漫天星月无声,月明楼立在夜风里眯眼望着兰溪。这一刻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化作了棱角森然的天山神芒,一颗一颗全都刺在了他心上。
有时候,他情愿她笨一点,至少能给他时间将一切都捋顺了,好能以她最能接受的方式来告诉给她听。
“是!”此时的他却只能仓促点头,“兰溪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知道你一旦知道了会不开心,所以我才暂时没告诉你。”
“我就知道,就知道……”兰溪坐在车顶上笑起来,“你以为你不说,我自己就猜不到了么?总裁陛下您总说我笨,其实我一点都不笨。”
“对不起……”月明楼深深致歉。
兰溪却大笑起来,“干嘛对我说对不起?总裁,我又没怪你。那样的情势之下,你哪里能拒绝这样的帮助?再说,她甚至都未必是先告知你了,而是先去向检察官说明了的。”
“我不怪你,真的。我是怪我自己。”兰溪笑,高高扬起头,不让他看见她面上的神情,“我怪我自己总是没能力帮得上你的忙。就算自己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关键时刻能帮得上你的,永远都不是我。”
“傻瓜,你别这么说!””月明楼急了,也顾不得上自己车子有多金贵,踏上机关盖去,扯住她的手。星月沉沉,他黑瞳深深凝望她的眼睛,“你别这么说,听没听见!你为了我,独自去了瑞典;你为了我,要以一己之力独自对抗我五叔……这些对你有多不容易,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当听说这一切,听说你在瑞典晕倒,我知道我必须得赶紧抓住自由,赶紧到你身边去!”
兰溪用力点头,“其实我也应该高兴的。这世上能又多一个人帮你,能让你赶紧从那泥沼里全身而退,这是我多盼望的事情……是我小心眼儿,是我鸡蛋里挑骨头,是我总是心里隔着尹若。对不起……”
“傻丫头!”
月明楼心痛地伸手揽紧兰溪的肩头,“别说这样的傻话。其实你这样,我高兴还来不及。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像七年前一样,为了尹若而藏着自己的感情,什么都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一个人藏起来偷偷地难过。”
“我宁愿你像今晚这样跟我发脾气,不开心了就扔鞋子来砸我,让我清楚看见你的情绪。所以你今晚一点都不跌份儿,你做得非常好,就正是——我心中的那朵蒲公英,是我想要的姑娘!”
“真的?”兰溪破涕,睁着还含着泪光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
“当然了!”
两人相拥坐在车上,头顶明月,四目相望。月明楼轻轻用额头抵了抵兰溪的头,“诶,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儿吧?就算我赔礼道歉,哄你不哭了,行不行?”
兰溪就想起在“月如眉”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说要给她唱曲儿,结果荒腔走板唱起的那段昆曲,却疼得她不敢呼吸。于是兰溪坚决摇头,“我不要听你唱曲儿,我听不懂!”
“我不唱曲儿。”月明楼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我给你唱流行歌曲,还不行?”
“唱什么啊?”
月明楼促狭地笑,“……唱《看我七十二遍》,怎么样?”
“蔡依林那个?”兰溪狐疑地瞅他,“干嘛好模样地要唱这个?”
他但笑不答,一双凤眼却飞过片片桃花。
兰溪就忽地明白了,着恼地挥拳砸他——他要唱的不是《看我七十二变》,他要唱的是《看他七十二遍》才是!
妈的,在瑞典他说要做她七十二个小时,虽然他没人家种/马的能耐,不过他也真的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整整缠了她七十二个小时,做不动了就躺着聊天,后来还一起上网打游戏……
兰溪红了脸,却也装着不懂为什么,翘着唇角指着他,“行,你要真心给我唱的话,那就得学着人家蔡依林,边唱边舞才行!”
“啊?你不会吧……”他惊讶状,将手指头都塞进两边嘴丫子里去,瞪大了眼睛做无辜状望她。
“随便你。反正你要是不载歌载舞,那我就不原谅你!”兰溪绷起小脸儿来,倍儿认真,还指了指大马路,“就在马路上哦,不然我可不稀罕看!”
这个晚上,夜未央,所有巧合路过这条僻静马路的车子都有幸目睹了一场美男艳/秀。不宽的马路,那男子眼神妖冶,将马路中间的单黄线当做了走猫步的路线,扭胯甩肩,边走边唱:
“美丽极限,爱漂亮没有终点,追求完美的境界,人不爱美天诛地灭……女大要十八变,看我七十二变。”俊美的男子,满身的阴柔与妖魅,看得人只觉是夜色里一只不辨雌雄的妖精。
而那个盘腿坐在跑车顶上,头顶着满天星光的女子,尽管眉眼不算极美,身段也称不上妩媚,甚至还像个男孩子一般抚掌大笑前仰后合……
他们合在一起,却看起来这样和/谐完美。
天地纵大,路过的人也有不少,他却仿佛只为她一个人表演;而她也仿佛第一次,相信自己是这个天地间唯一的中心。
一曲歌舞罢,兰溪从车顶上跳下来,踩着机关盖便直接投入他的怀抱。月明楼笑着将她抱紧。两人都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眼中已经含了泪。
月明楼恍惚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否真的难过地掉过眼泪;而兰溪则是终于能够擦干之前独自喝闷酒的眼泪,换成这一刻的欢笑。
如果眼泪真的有魔法,能让眼泪一分钟从悲伤变成快乐的原因,也许从来都只有一个——是因为那个“爱”字,原本那个字在繁体写法的时候,核心的便是一个“心”啊。
——相爱的人用了心,那么即便也曾哭泣,那眼泪也会由悲伤变作欢喜
3、为了握住你的手,我愿放手所有
翌日上班,兰溪是从未有过的仓惶。
昨晚上月明楼送她回家,为了避免她老妈发现而发飙,于是她坚持让他在小巷口就放下她。她的酒早醒了,就是走路还有点踩在棉花上的感觉,于是她索性踮着脚尖走路。
小时候特羡慕那些学舞蹈的小姑娘,一只一只都像是美丽的白天鹅,就那么翘着脚尖八字脚地走路,走得那么好看;可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适合学舞蹈的相貌和气质,更没那个耐心。她爹曾经一语中的,说如果要让她学舞蹈,还不如让她跟着他学砍人呢,她的气质更适合这个还差不多。
她爹的话糙理不糙,真不能指望着李逵去拈着绣花针不是?否则李逵这样的变成了东方不败,那东方不败就永远没机会成为东方姑娘了。
就在兰溪拎着两只鞋,一左一右摇曳着踮着脚尖儿走得正兴起的当儿,他忽然从后头晃了两下大灯。兰溪在光柱里站住,扭身瞪他。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当不正地问了句,“诶,你今晚上喝醉,其实不光是为了尹若吧?是不是冤枉人家尹若了?嬗”
“毛?”
大灯光柱太刺眼,她逆着光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却将他语气中的戏谑给听得真真儿的。她庆幸自己今晚是喝了酒的,于是又鼓起酒疯来,要朝他发飙。结果那兔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车子一拧身调腚就跑!妈的就算她逞酒疯撒丫子追上去,两只脚也追不上他四个车轮子啊!
眼睁睁瞪着他的尾灯转弯消失,她停下脚步立在原地,摇晃着手里的两只鞋乐览。
烦人,怎么又给他猜着了?
她是因为尹若的事情不开心了,可是她忍着尹若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前那些日子那些破事儿,她都能忍下来没去喝酒发疯去。她今晚发疯,实则只是拿尹若当了借口——她其实是紧张了。
他在瑞典看似笑谑的一句话,说“回国公开吧”,她却没办法真的当他只是笑谑。这样的事他既然说出了口,怕是终究要做的;而且在机场,当着丁雨、小汪和老范的面,他就公然那么牵住了她的手。
就算那三个人也算是知近的人,知道就知道了,可是毕竟当时的场合是在机场,是公众场合,难保就不遇上几个记者,或者好事的人。既然他在机场都那么做了,就可见他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了。
一切的时机,好像都挤在了今天早晨的上班时间。
他真的会要跟她公开么?
还有,今早上班之后,董事会又将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月老师真的会因为瑞典的case,而正式从月明楼的手中抢走公司的决策权么?
从前对月老师还存着最后的一丝念想: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他还尊重月明楼的总裁身份,那么一切也许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倘若月老师真的将一切都挑开,真的公然借助董事会的力量从月明楼的手中夺走执政权——那么他们叔侄之间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兰溪下了公车,远远瞄见公司大楼,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喘了口气。
在家族和公司双重危机的时候,他们叔侄能够并肩携手带领着月集团渡过难关。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他们却让自己变成了对方最大的敌手。这是不是就像古时候的开国君臣的关系,能一起打天下却不可一起坐天下,所以天下大定之后就是杯酒释兵权,或者是自相厮杀?
兰溪想得太出神,直到走到公司大楼门口的喷泉旁,才看见站在那里的月明楼。
朝升的太阳温软如金,灿烂而不强烈,在他周身聚拢成明媚的光晕。他一袭纯黑正装西装立在光雾里,颀长英挺,令得阳光都因他而失色,仿佛生生将所有的光彩都被他夺走。
兰溪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他平素不会这样早来上班。就算偶有早来上班,也绝不会立在公司大门口,而是从车库直接乘总裁专属电梯上楼去。
他今天,这是要干嘛?
兰溪的目光努力绕过他今早英俊得过分的面庞,刻意忽略他今早清爽帅气的发型,而只落在他的领带上——他今天穿那么正式的黑色正装西服,可是脖子上竟然扎了一条大红的领带!
同样大红到刺眼的,还有他领口袋里的配饰丝帕,以及——好吧,兰溪用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就地晕倒的冲/动——堂堂总裁大人,竟然脚上还穿了一双同样大红的尖头皮鞋!
好吧好吧,就算那皮鞋的款型是正装皮鞋,可是它毕竟是大红的啊!如果是为了配合晚宴的场合,身上可以穿紫红的西装,然后配这红鞋也算不突兀——可是他是站在公司门口,在上班的时间,配着身上再正统不过的纯黑丝质正装西装穿的大红皮鞋啊,啊啊啊!
兰溪看见的,月集团其他的员工也都看见了。
从月集团门前经过的路人也都看见了。
月集团的员工们相信心里也跟兰溪一样地差点原地晕倒,不过还都克制住了,依旧带着职业的微笑,走过去向月明楼鞠躬问好。月明楼也潇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