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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是什么,啊?他那是当我杜钰洲是个死人,看不见自己女儿眼睛里、脸上的悲伤,当我杜钰洲没能耐保护自己的女儿吗,啊?!”
杜钰洲说到痛心疾首处,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子,仰头对着瓶口灌酒。兰溪惊得大叫,起身去抢酒瓶子,“爹,你别这么灌啊!”
酒瓶子被兰溪抢下来,杜钰洲嘴角挂着酒水,一双眼睛漆黑得像是最深的夜色,“想要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的却瞧着锅里的……这样的小畜生就该死!”
兰溪手指紧紧捏着酒瓶的细颈处,只盯着酒瓶上灯光的反射,细细地吸了口气,“爹,你为了我,于是想要杀了他?”
杜钰洲眯着醉眼凝着女儿,“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闺女,你爹我真的怕你毁在这个小子的手上。你的性子我最知道,你跟你爹我一样——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直心眼子,又重情。你拿尹若当姐妹儿实心实意地护着,你一旦爱上哪个小子就会豁出去了一切拼命地跟随着。”
杜钰洲望着女儿,满眼的戾气里忽然涌出满满的柔情,“……一边是姐妹儿,一边是喜欢的小子,那小子还不安好心,不能一心一意。而你啊,在男女事儿上还是个傻丫头,看着是个大姑娘了,实则什么也不懂。”
“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尹若和天钩那两个人玩弄在股掌之上,你知道不知道你爹我的心有多痛,啊?可是那时候我知道你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这个粗人的爹的话你就更听不进去——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啊,看到实在再也看不下去,非得亲自动手解决了这一切去不可。”
兰溪惊得眼泪直直堕下,“爹,难道,难道竟然是您在小天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当年就知道小天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但是兰溪只以为是庞家树那边的所为,她绝对想不到原来这竟然真的可能与爹有关!
是她疏忽了,是她一直就没想到过爹。爹后来这些年一直都是做着停车场、修车厂的生意,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都是了解车子性能的,其中当然也不乏高手,若是他们在小天的车子上动过手脚,即便小天自己也是高手,但是以当年的年纪和少年狂傲,是真的可能没有发觉的……
兰溪越想越怕,攥住爹的手指都是冰凉的,“爹您告诉我实话,当年动了小天车子手脚的人,究竟是不是您?”
杜钰洲警惕地望向兰溪。
兰溪缓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轻描淡写地解释,“爹,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我已经不跟他在一起了,只是对当年的事儿好奇罢了。爹您就告诉我吧,省得这好奇总梗在我心里。时过境迁,您老不会以为我还会爱着他吧?”
杜钰洲紧紧地盯着兰溪良久,这才缓缓地笑了,“嗯,直到你跟慕白生了小花儿,你爹我的这颗心才算放下。女人就是这样,不管曾经怎么爱过痴过,只要生了孩子当了妈之后,就会定下心来了,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搁在孩子身上,男人怎么样都是其次了。”
“也所以直到今天,我才会将这件事跟你提起来;如果是以前,我是半个字都不会提的。”
兰溪用力吸气,让自己看起来丝毫都不在意,“他现在跟尹若连儿子都生了,我恨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至于要为他而生气?他不过是我年少时候的一个过客罢了,当年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我也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何至于还要为他打抱不平什么的?爹,您说吧。”
杜钰洲看兰溪这样冷静,这才缓缓点了头,“……是我做的。”
“他不懂规矩,那我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规矩;他敢太岁头上动土,我就要让他明白,太岁头上动土了之后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人这辈子都觉着自己光棍,可以天不怕地不怕,让天地外人都向自己低头。有这个雄心没关系,但是前提是千万别目空一切、目中无人。你在我的地盘上混,就得守我的规矩;按着我的规矩赢得什么,那就都归你自己。但是如果你在我的地盘上不想按着我的规矩来,还想赢得什么,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杜钰洲目光一转,落在兰溪身上,“尤其,竟然还敢动我最宝贝的女儿,那就该死,必须得死!”
当年的少年天钩,恃才狂傲,在他杜钰洲的赌车场子里几乎每个晚上都赢——看着是风光一时无两,可是却是乱了他杜钰洲的规矩。
便如赌场,怎么能只让一个人天天都赢?更何况那赌车看似有面上的几个老板,可是内里最大的庄家实际上是他杜钰洲!天钩赢的,都是他杜钰洲的,他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不加以惩戒是不行的。
孰料他随即就跟他女儿勾勾搭搭在一起,还惹他女儿伤心。这样的小子,在他心里就早已是个死人。
“想要杀他的办法多着,只是在他车子上动了手脚已是便宜了他——丫头,若是他真是高手,他也能在车子失去控制的情形下侥幸逃命;如果他是个废材,那就活该他摔死,车毁人亡连证据都毁掉。我能这么对他,已是看足了丫头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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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来啦,稍后第二更~~~】
13、最亲的敌人②(2更2)
杜钰洲终究是老了,再有豪气也敌不过岁月去,话说完了,再强撑也还是醉得睡过去。
兰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架到卧室去躺好,直到这时兰溪才发现,爹空有一个大个子,实则体重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兰溪心中满满的愤懑,这一刻忽地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难道该向爹吼出来么?
难道要指着爹的鼻子质问:爹你凭什么要这样做?你凭什么要自以为是地当做是保护我,事实上却是彻底毁了我通向他的路,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这样做的。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尤其是生下了小花儿,亲身当了母亲、体尝到了母亲想要不顾一切保护孩子的这种心情之后,她就知道她更是不能这样做绮。
看着爹躺倒在了床榻上,在睡梦里辗转咕哝着皱紧眉头的样子,兰溪便心痛得呼吸都困难——她夹在爹和小天中间,只能自己生生将两份痛苦都自己咽下来,不能去怨恨他们当中任何一方。
杜钰洲在睡梦里还在辗转反侧,伸出手来下意识在空中寻找女儿。兰溪赶紧将手伸出去回握住爹的手,柔声安慰,“爹,我在这儿。”
杜钰洲这才满意地睡得安稳了些,嘴里咕哝的呓语听得清晰些:“溪哥,你要好好儿地,啊。你爹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笄”
时间晚了,兰溪不得不离开。月家有月家的规矩,就算是到爹这儿来,可是若是回去得太晚了,怕是郑明娥等又要有微词。
兰溪打电话找来杜钰洲最器重的徒弟阿光,嘱咐他看着爹,她这才摇摇晃晃走出爹的家门去。阿光不放心,追出来问,是否要找人送兰溪回去。
兰溪倚在门框上便笑了,“光哥谢谢了。可是我要回去的地方是月家,他们家是最看不上道儿上的人的啊。要是被他们看见了你们送我回去,我倒是不怕他们对我说什么,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们被他们说三道四。光哥我自己回去了,我没喝醉。你好好看着我爹,别让他醉死了。”
兰溪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是摇摇晃晃的。今晚上她要套爹的话,所以故意小心着没有多喝,可是这一刻也说不清怎么的,就是觉得头昏沉沉的,脚步仿佛不肯听自己的话。
她知道她还是醉了——不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而是被这狗屁的现实把脑袋给硬生生地拍着了,拍得她眼冒金星、脑袋浑浊。
兰溪下楼去,被清亮的夜风一吹,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她没急着离去,而是站在马路边儿上,仰头望着爹的窗口,掏出一根烟来抽。
今晚爹说的一切,让她直到现在还无法消化完。每一句话细细咀嚼起来,都只让她觉得心惊!
——原来,动了小天车子手脚的人,真的是爹。
——原来,一手创造了月潮生夫妇与章荆南的死的凶手,真的是爹!
怪不得当年爹因为月潮生夫妇的死而被捉进牢里的时候,他的面上竟然那么平静。她当年还以为爹是早已经对坐牢轻车熟路了,坐牢根本不是什么让他害怕的事儿,所以他面上才那么平静呢——如今想来,根本是爹罪有应得!
爹那么平静的原因,恐怕还是在心里窃喜吧?
爹是在窃喜警方只是因为他是赌车的组织者,而根本没发现他实则是凶手!
兰溪立在路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口大口地抽烟,仿佛要让尼古丁随着她剧烈的每一下呼吸而染黑她的肺叶,才会让她开心。
哈哈,她杜兰溪原来竟然是杀死小天父母的凶手的女儿,亏她还认定了自己曾经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那个狂傲不羁的少年!
她爹是为了她而做了这一切!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如果当年不是她死心眼儿地放不开他,是不是也许爹就不会做这一切,那么他的双亲就不会死,而这场命案就不会成为他这辈子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哈哈,原来都是因为她,原来归根结底,整个事件真正的元凶,其实是她!
真是好笑,真的。原来生命这百年,才是一场最特么搞笑的滑稽戏!
从来都以为自己梗着脖子那么地坚强,就可以扛过生命里所有的困厄,曾经真的有那么几个瞬间,觉着自己是真的有能耐逆天呢——却原来在命运才是最大的魔术手,挑弄你于无形,早早就挖下一个个陷阱,看着你自己自作勇敢地扑通扑通往下跳,然后命运就站在陷阱边儿上捂着嘴偷笑。
可笑,真是太可笑。
兰溪流着泪笑着,将整根烟吸完。
她想发疯,可惜她现在连发疯的自由都没有了。发疯简单,可是她的小花儿该怎么办?所以她只跟自己一根烟的时间来发疯,烟抽完了,发疯的时间就也该戛然而止。
兰溪抹干了眼泪,想要转头离开,却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迟疑地抬头再望了一眼爹的窗口,握了握之间,毅然调头回去,又走回楼门去。
夜色宛如无边的海,黑色波潮吞涌。如今的城市这样拥挤,拥挤到这无人的小街两边仄仄地停满了车子。就在那一片看了让人都觉头晕的车阵里,一辆车子里一点红星明明灭灭,不过那光比之巨大的车阵,或者说比之晴天彻地的庞大夜色而言,是那么渺小到根本无人能够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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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小心翼翼地没上电梯,而是绕着走楼梯。走到爹的家门外,小心地吸了口气,静静无声地转动钥匙开门。
房间里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就证明爹没有睡实。阿光这点规矩还是懂的,若真是她爹睡实了,阿光自然会关灯。
兰溪的猜测没有错,杜钰洲和阿光果然还坐在房间里说话。原本看似已经醉倒的杜钰洲,这一刻坐直着身子,目光冷静。
以杜钰洲对女儿的了解,他绝没想到兰溪还会转身回来——女儿如他自己所说,虽然也不是傻丫头,但却是个直心肠的,他之前已经这样掏心掏肺地说了,女儿只会难过地径直离开才是。
于是这个时候杜钰洲是绝不会想到,女儿竟然就无声地立在门外,从门缝里听着他与徒弟阿光的谈话。
“……我今天还是跟兰溪说了当年的事。”
阿光一惊,“师父,您说了?难道您不怕小师妹她……”
“我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会主动说出来。否则这丫头若是将来自己什么都猜到了,那她反倒会恨我。我现在跟她实话实说,她虽然难过,但是还不至于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