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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心下热意翻涌,忍不住躬身凑在月慕白身边,“月老师,谢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护持小花儿,让他拥有这样快乐的童年。”
月慕白笑了,意味深长地望向远方,目光越过眼前众人,甚至穿透天边浮云,飘向不可知的远方。良久回眸,淡淡转头望母亲,以及周围眼睛再度蓝了瞪着答案的记者们,“……我是让小花儿叫我爸爸——可是诸位难道不知道欧洲有教父的传统么?”
“在欧洲,当新生儿降生,父母会请信任亲近的人作为新生儿的教父,教父要在孩子父母不在的情形下担起监护人的职责——小花儿出生时,小楼因为要照顾公司和家中二老,没能及时赶赴欧洲,这样的情形之下,身为小楼的叔叔,我自然要担负起孩子法定监护人的角色,所以我成为小花儿那孩子的教父。”
月慕白再回望兰溪,淡然一笑,“……所以这一声爸爸,大家还要大惊小怪么?还要恳请各位媒体精英朋友们,如今已是国际化大时代,你们各位千万不要再一叶障目,以坐井观天的视角来看待周遭万事,否则恐怕只是贻笑大方罢了。”
月慕白不急不忙,一众记者面上一红一白。郑明娥老太太却一阵摇晃,已是面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刘三姨惊慌大叫,“小姐,小姐啊!”
。
郑明娥突然晕倒,记者们纵然再不甘心,可是也不能再拦着人家杜兰溪和月慕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月家佣人一同,簇拥着郑明娥老太太入内去。月家大铁门轰然关严,记者们再也没有机会窥得更多。
月慕白坐着轮椅,刘三姨也年纪大了,月家门房的几个佣人又都是男性……于是乎,郑明娥老太太几乎是兰溪独力给扛进去的。将老太太搁沙发上,兰溪累得都喘了。月中天老爷子盯了兰溪一眼,没对门口发生的一切问一个字,只拄着拐杖到老妻沙发前,小心伸手撩开覆在老太太额上的发,心疼地低声轻唤,“小娥,小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在这里。”
也不知怎地了,兰溪忽然鼻子发酸,想要掉眼泪的。她不喜欢郑明娥老太太,觉得她一向凶巴巴,根本是倔强不讲理的,可是显然老太太在月中天老爷子的眼里,也许还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明丽耀眼的少女。纵然桀骜,可是桀骜却也是她身上最耀眼的光芒,也许别人不喜,但是他却喜欢了一辈子,从不曾悔。
所以老太太还是幸福的啊。即便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尽管家中大事小事不断,但是不管怎样,却一直有这样的丈夫陪在身边。
兰溪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立在月中天身边。虽然【“文】豁出去了【“人】将一切都【“书】说出来【“屋】,可是当她面对月中天老爷子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怯。
月中天老爷子疲惫抬头,望了兰溪一眼,却摇摇头,“你的话,稍后进书房再对我说。现在,我要等她先醒过来。”
兰溪咬了咬唇,“……其实,老太太没真的晕倒,她是装的。您老别太担心。”
“你说什么?”
月中天老爷子惊到,从小跟着郑明娥的刘三姨更是炸了一样蹦过来,“杜兰溪,你说什么呢你!”
“兰溪……”月慕白也担心,推着轮椅转过来,将兰溪扯到后头,低低嘱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开玩笑。”兰溪咬着嘴唇,盯着郑明娥依旧紧紧闭着的双眼,“人要是真的晕倒了,那会是死沉死沉的;刚刚我扛着老太太,老太太还知道要在某些受力的地方稍稍悠着点儿……所以我肯定老太太根本就不是真的晕倒。”
这点常识大家自然都明白,月中天和月慕白都赶紧转头望向郑明娥。
兰溪吸了口气,“看老太太的眼皮,那么使劲闭得死紧死紧的,那一看就更是装的了;如果是真的晕倒,那眼皮应该是松弛下来的。”
小花儿从席勒太太手里爬下来,扭着胖P股挤到郑明娥身边,伸出小胖手就去胳肢老太太的胳肢窝——郑明娥终于忍不住了,忽地坐起来,憋得脸通红地按住小花儿的手,瞪着兰溪,“……要不是我晕倒,你们能这么顺利地脱身么?那帮记者还不折磨死你!”
。
家中众人哑然失笑,月中天跟月慕白父子俩对了下眼神,心下都明白彼此的心情:身为郑明娥最亲最近的丈夫和儿子,他们两个竟然都没看出来郑明娥是假装晕倒的;偏是杜兰溪这么个一直不被老太太待见的,竟然一针见血。
兰溪也红了脸,仿佛想跟老太太再斗几句嘴,却还是缓缓松弛下来,双膝一玩,跪倒在了郑明娥的面前。
“老太太我明白,您这装晕倒是为了替我解围。我知道我今天说什么都无法挽回我给月家、给您带来的伤害……我就跪在这儿吧,您老如果觉得愤恨,打骂都由您,只要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郑明娥的泪唰地流了下来,不看兰溪,只看孤零零坐在一旁的幼子。
月慕白明白母亲最心疼的还是他,他便只是微笑,朝母亲摇了摇头,“母亲,这一切都是儿子心甘情愿。从无人强迫儿子,更无人能要挟儿子,儿子做的都是一直以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求仁得仁,这也是儿子的梦想成真,是么?”
兰溪的泪无声堕下;郑明娥却是双手成拳,捶在身旁两侧的沙发上,像个小女孩儿一般地放声大哭,“小五,我的傻小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妈的又能如何?既然小花儿都已经这样大了,既然你们早早几年前就安排好了这一切,那我又还能来得及改变什么!”
兰溪也哭得无法自已,小花儿愣愣回头望了一眼妈妈,继而一扭胖P股,跟扭股糖一般爬上老太太的腿,抱着老太太,他以小孩子独有的音高,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将房顶都快掀翻了,吓得郑明娥都不敢出声了。兰溪赶紧跪爬过去想要将小花儿抱回来,小花儿却抱着郑明娥的脖颈,奶声奶气地说,“老太太不哭,小花儿疼。”
郑明娥看着眼前哭了一脸眼泪的小花儿,摇头又摇头,只能长叹一声,“小花儿啊,老太太生你爷爷的气,也生你爸爸的气,老太太不疼爱他们两个;其实老太太也想生小花儿你的气,也想不喜欢小花儿你,可是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吧,没有年轻时候的出息了——老太太是怎么都没办法生你的气,怎么都没办法也不喜欢你……小花儿啊,你说老太太可拿你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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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别急哦,某苏其实特想一下子把结尾都给大家写完了,可是某苏每到结尾的时候吧会习惯性的焦虑一下,总担心前头怕有地方漏掉啥的,所以大家再稍等等哦,就这几天就能全写完啦。稍后去更《兽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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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6
房间里静静的,月慕白怔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有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来应用自己这满手的空闲时间。他不容自己怔忡太久,便转动轮椅到了花架边,将搁在调色板上的画笔擎起来,蘸饱颜料,却在举到花布前时不知道如何落笔。
这么多年了,每遇到心慌意乱的时候,画画儿成为他唯一的救赎;可是此时此刻,画画儿都没办法再帮上他。
他不想承认他心乱如麻,想用另外一个词来代替,可是搜肠刮肚几番思量,却只想出另外一个词来——肝肠寸断。
他从不曾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一个梦,会疼痛如斯。
即便当年同时失去大哥和章荆南,这两个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他是心痛,却还能第一时间站起来,接过撑起家族和公司的责任,丝毫不曾这样呆滞过。可是此时,兰溪还在楼下,其实严格说起来不会有如大哥和荆南的死去那么残酷,他还能天天看得见她——可是他的心却只剩下荒凉韪。
无边无际,荒草丛生。
门上传来敲门声,声音轻轻,频率断续,显然门外的人很有些迟疑。
月慕白握着画笔的手都颤抖起来,他猜得出来门外的人是谁。他调整了下坐姿,想让自己看起来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又连忙将颓然垂下的手重又举回花布前,至少要从门口的角度看上去,他是在认真作画璧。
潇洒地,仿佛不被尘世妨碍地,依旧能全心全意投入于作画。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因为他的注意力太过于集中在门板上,于是他所有的动作调整都显出了慌张的过于刻意。
他从不是喜欢刻意的人,于是他只好放弃。将画笔扔回调色板,叹了口气说,“请进。”
门开处,立着兰溪。
他扭头望着她,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目光,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便再不可以这样,她的身份将变成他的侄媳妇,而不再是他合法拥有的妻子。
她真好看,真的。这几年她当了母亲后,气质越发温婉娴静,不再是少女蒲公英时代的飞扬桀骜;可是她依旧还是她,眼睛明亮,唇角紧抿,对自己坚持的事情从骨子里往外地绽放着倔强和不屈。即便立在门口的暗影里,她依旧周身闪亮。
月慕白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垂下头去,缓缓笑开。
这就够了,不是么?他从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见她依旧如同第一眼见面时的勇敢无畏与眼神闪亮,不希望她当窝窝囊囊、在总裁办任人宰割的小助理,更不希望她当那个夹在友情、亲情和爱情之间茫然绝望的小姑娘——她就当她自己好了,如同此时,虽然也会有对现实的顾虑,可是她的眼瞳依旧灼亮如星。这便够了,真的。
“小花儿呢?睡了吧?还有母亲呢,她老人家也累了吧?”他努力显得平静。
兰溪点头,“小花儿睡了;护士给老太太打了一针镇定剂,老太太也休息去了。”
月慕白点头,“那,小楼呢?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住,还没回来?”
他绕着圈子挨着个地问周围的人,这是与她拉开距离,也是不想让她开门见山地就去问他自己的情形——兰溪吸了吸鼻子,“他打过电话来,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中途出了点事,要他亲自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就回来了。”
兰溪咬着唇,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我跟他说了家里这边没事了,说都多亏了月老师您,这边原本闹得泼天了的祸事此时已是尽数消弭。月老师,他说回来会亲自来向您致谢。”
“不必了,都是一家人。”月慕白淡然地笑,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旧地云淡风轻,“我也不算是帮你们,我也是帮我自己,帮月家。”
其实后来的事,就算丁雨不给他打电话,他也都暗暗看在眼里。兰溪的心思,也同样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见她能抛下个人的荣辱,一心只为维护月家的声望;他看见她拼命隐忍自己,在小楼热烈的目光追随下,淡然闪去;他看见她终于被尹若逼到墙角,再也没有退路……
其实她也是有理由恨月家,恨他的。
她进入月家之后,处境一如当年的大嫂温玉颜,母亲郑明娥以及上上下下对她的态度,绝不会比当年大嫂的态度好半分。当年的大嫂多年悒郁,到后来几乎生不如死;以她骨子里如同烈火一样的心性,其实在这样压抑的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