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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得很重?”
“这个……”
“还能不能说话?”
“能!”寇英杰道:“谈笑自如!”
郭老人顿时脸上现出了一片失望之色,缓缓的垂下头来。在说这些话时,他一直不停的喘息着,似乎努力的振作精神,一旦气馁垂下头来时,顿时显得十分的衰弱。
寇英杰奇怪的道:“你老人家问这些干什么?”
郭老人抬起头来苦笑着道:“这么说起来,我并没有伤他很重,他的武功想不到精进如此!”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闭目不言。
寇英杰关心的问道:“你老人家是否受了伤?”
郭老人缓缓点了一下头。
“伤得很重?”
“嗯。”
“那……”寇英杰站起来道:“我这就找个郎中去!”
不经意又为老人一只手抓住了膀子。寇英杰挣扎了一下,竟然未能脱开,郭老人虽在重伤病弱之中,手指上的力道,亦足惊人。
“用不着费这个事了……”郭老人苦笑着道:“我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大夫!”
“啊!那你老人家就快开个方子吧,我这就去给你老人家抓药去!”
郭老人的反应并不热烈,他那张蜡黄的脸上,现出了一片枯涩的笑容,用手指指一下椅子,他嚅嚅的道:“你先坐下来,这件事先不要急。”
寇英杰一愕道:“不要急?你老人家伤得这么重,还不急!”
“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才不要急。”郭老人喘息了一下道:“你看不出来么?寇小友,我已经不行了!”
寇英杰顿时一惊,脸上神色一变。
郭老人苦笑道:“你坐下来,有许多话我要告诉你,你要仔细的听着。”
“可是,老前辈……”
“不要插嘴,坐下。”他手指着椅子道:“坐下来!”
寇英杰真不忍拂他的心意,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
郭老人脸上才弥上了一片笑容。忽然他憔悴的脸上涌起了一片红潮,掩着口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寇英杰站起来轻轻的在他背上抚摩着,郭老人一阵剧咳直似把五脏六腑都要咳了出来,老半天之后,他才止了下来,只是喘得更厉害了。他一只手轻按着自己左肋部位,那张憔悴的脸时红又白,很短的时间已经转变了好几次颜色。
“郭老前辈……你老人家这是何苦?……为什么不……”郭老人不等他的话说完,连连的摆着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甚久之后,他才又微弱的道:“我有很重要的话要交待你……
寇贤侄,我这么称呼你是不见外。”
“老前辈,我知道。”
“好!好……”郭老人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频频点头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所要我的人,现在证明我没有错,你甚至于是我足以信托的一个人!”
寇英杰发觉老人很独霸,他说话的时候,根本不容别人插嘴,他说完了,也不许你多说,所以尽管心里虽是对他关切万分,却也无法表达。
郭老人生恐寇英杰再打岔,是以喘息了几声,赶快的又接下去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快一点……寇贤侄,你听清楚!”
寇英杰眸子里交织着无限同情,隐隐闪动着泪光。他点了点头,不再打岔。
“我姓郭,叫郭白云!”郭老人说道:“郭子仪的郭,蓝天白云的白云!”
寇英杰点了一下头,其实这个名字他早已知道了。
郭老人苦笑着道:“贤侄,你以前可听过?”
寇英杰摇摇头,表示歉然的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的见识很浅,一向也很少在江湖里走动。”
“我相信,”郭老人喘息了几声,手指向桌上的茶具,寇英杰顿时会意,赶忙为他斟上一碗茶。茶已经冷了,可是郭老人却接过来匆匆饮了下去。
喝下了这碗冷茶,他才接下去道:“……其实即使你时常在江湖上走动,你也不容易听到我的名字,除了那些武林中很有身分,很有成就的人物,否则是很少人知道我的!”
寇英杰道:“这么说你老人家也是武林中人了?”
郭老人摇摇头:“我并不这么想……可是你这么问我,我也不否认……你听着,”他喘了几声,作势要坐起来,寇英杰忙把他扶正了,把被子厚厚的垫在他身子后面。郭老人点了点头,觉得好多了。他于是道:“在这里人家都叫我老骆驼,当我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在锡林河两岸,所有盛产黄金的地方,都是我的,所以那个地方的人叫我金大王!”
寇英杰不再打岔,忽然他觉得老人家要交待自己的话很重要,也许他的生命真的活不多久了,是以才会在一息尚存之时,交待这些。想到这里,寇英杰心里浮现出一片伤感,也就格外留神倾听。
郭老人接着又道:“但是,我的家并不住在这里,我住在很远的地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注意的看向寇英杰道:“你要记好了,我的家在皋兰。”
寇英杰站起来道:“你老人家等一下,我去找一支笔记下来!”
郭老人摇头道:“不用记,你记在脑子里就好了。并且你要答应我,这个地址,绝不许泄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
寇英杰道:“你老放心吧!”
郭老人道:“不是我过于小心,如果这个地方一旦为我的仇家铁海棠所知,那么一切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糟,而我所以只告诉你一个人,当然是有原因的!”
寇英杰内心充满了惊惧,因为听老人这种口气,简直就象他随时都将会死掉的样子,而他把这些告诉自己,又是为什么?
郭老人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接下去道:“皋兰兴隆山郊,你可记住了,到了那里,你只须问一声‘白马山庄’,谁都会知道……我……就是白马山庄的庄主!寇贤侄,你可记住了?”
寇英杰照着他说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不漏。
郭老人十分赞许的点着头道:“你的记忆力很好……看起来,我是找对人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了一些笑容,原来是很温和的表情,只是衬托着他脸上的无限痛苦,看起来倍觉凄凉!
“寇贤侄!”郭老人喘息着道:“我本来的意思,是还要观察你一些时候,你知道我郭家绝技,在武林中足可独步天下,我是不轻易传给外人的……”
“不!”寇英杰苦笑着道:“原来你老人家有这个打算!不瞒你老说,自从那天我见识过你老人家那身杰出的武功之后,心里也动过这个念头,确实想拜你老人家为师,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我忽然打消了这个心了!”
“那又为什么?”郭老人眼睛睁得极大。
寇英杰道:“我也不知道。”他苦笑了一下,纯粹发自内心的诚挚,说道,“现在,我唯一所想做的,是让你老人家活下去。”
郭白云怔了一下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活不久了!”
寇英杰道:“可是……”才说到这里,郭白云的一只白手,已经又搭在了他的腕子上:
“孩子,没有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很凄凉,也很倔强。
“你听着!”郭白云把身子坐正了一下,冷冷的道:“我所以不惜千里来到这里找到你,并不是来向你求救的,也不是来听你的意见的。你记住,我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从现在起,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重要,希望你不要打岔,自然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那时上天已经注定了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寇英杰一时张嘴结舌,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不要以为那是偶然的事,”郭白云那么凄凉的笑着,眸子里的光华,果然象是含蓄着深切的意思,直直的注视着寇英杰。“你是我选中的!”他十分肯定的道:“我所选中的人,绝不会错,最起码是不会背叛我的,寇贤侄……在我尚还没有把我们郭氏不传的十一字真诀传授你以前,你先应该接受我的祝贺……”
“祝……贺?”
“不错!”郭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莫非认为不值得么?”
“不……”寇英杰窘迫的道:“我真不知道你老人家说些什么!老前辈,我……我实在告诉你吧!在你老人家如此伤势垂危之际,我实在是已经乱了方寸,你老人家如果渴望着想把你们郭家的不传之秘传授给我,那实在是不智得很……我真的没有心情。”
郭老人一双眸子睁得极大,在他听完寇英杰所说的这番话后,前额上忽然沁出了一层汗珠,脸色刹那间也变为惨白。
寇英杰一惊道:“老前辈你怎么了?”
“不,”郭老人用力的摇了一下头:“你不会是这种人,要真是这样,我就看错了你了。现在你听着!”他的一只手用力的抓着寇英杰道:“我刚才告诉你我家住在哪里?”
寇英杰怔了一下,不假思索的道:“住在皋兰兴隆山郊白马山庄!”
“对了!”郭老人脸上弥上了笑容,道:“这证明你仍然能够保持住冷静,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寇英杰才知道他用心在此,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几乎没有勇气,也实在是不忍心去拒绝对方老人的愿望了。“好吧!”寇英杰把身子坐正了道:“我答应你老人家,接受你郭家的不传绝技,只是你老人家却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寇英杰道:“在你传授过十一字真诀之后,一定要医治一下你身上的伤!”
郭白云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傻孩子,如果你认为我自己想死,那可就错了,这个世界对我这个人,值得依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现在废话少说,我们就开始吧!”说到这里,他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来:“抵住它!”
寇英杰怔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来。两掌相贴之下,寇英杰顿时觉出心头一震,眼前自有一番空明境界。
老人喟然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内三合也。”
老人语气甚为低沉温和,而寇英杰听在耳中,却有如大吕黄钟一般的响亮,妙在智由心生,随着老人的话锋自然而然的达到借对方所要求的内三合境界。顿时,由他两掌之内,传出了一股温和舒泰之气,全身上下说不出的一种舒适感觉。
郭老人双目微合,却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披闪詹搓歉,粘随拘拿扳,软棚搂摧掩,撮堕续挤摊。寇贤侄,你要一字一字省记在心!”顿了一下,他又将以上诸句念了一遍,随即解说道:“三尖相照,上照鼻尖,中照手尖,下照足尖,能顾元气,不绝不滞,妙会其熟,牢牢心记!”
寇英杰方自把对方所说牢记在心,却意外觉出透过老人掌心所传出的两股力道,竟然配合老人所说言中之意,导引着自己体内元气,随同老人所说之言,自行穿过体内各处,使得言行符合一致。如此一来,自是加深无比印象。寇英杰陡然识出老人用心之良苦,大生感激,由是体会出此精湛武术心法之难能可贵,一时福至心灵,乃能尽情领会吸收。
郭老人按其所说导引寇英杰功行一回,由于寇英杰之心领神会,竟然顺利通行无阻。
一气畅行之后,郭老人睁开眸子,十分欣慰的道:“想不到你质秉如此之好。”他长叹了一声,又道:“我由二十七岁出道江湖,即得郭氏不传之秘,此后数十年无日无刻不在存心想物色一个能够传我绝技的弟子,可惜数十年事与愿违,乃至蹉跎以至今日……现在总算遇见了你!”
寇英杰一怔道:“前辈莫非门下未曾收有弟子?”
郭白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现今这两个弟子,并不能如我之意!”
顿了一下,他十分感慨的道:“若论你这两个师兄,质秉并不比你差,只是心性和你相较,可就差远了……”冷冷一笑,他咬了一下牙齿,道:“我生平最恨恶的就是心性狡诈,喜欢卖弄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