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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晏三多立时会意,哦了一声,说道:“总座说的是顶上四门火炮?”
铁海棠脸上顿时带出了一片笑容:“不错,这四门炮原是打算一旦官兵来袭,拿来对付他们用的,哪里想到多年来太平无事,只怕炮管都已生锈,今夜不妨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发发利市!”
各人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惊喜。
龙虎拐呼延雷笑道:“总座这一妙想,实在太好了!卑职这就着手安排。”说罢转向身后四位汉子道:“封锁令主听令!”
四人中一个头顶金盔的矮壮汉子,顿时跨前一步,抱拳道:“卑职在。”
呼延雷道:“顶楼火炮平日由你维护,性能如何?”
职掌封锁令的令主是个黑矮子,叫齐飞猛,人称十刹阎罗,此人生就火眼金睛,惯于夜间作战,复精水性,由他职领总坛封锁令主,实在是十分恰当。
当下他趋前一步,躬身道:“回总提调,四门大炮属下常有审视,维护如新,十箱铅丸都在库房安置如故,随时可以开火。”
铁海棠一笑道:“很好,齐令主看看火炮射程,能否达到彼岸?”
“这个……”齐飞猛前跨了几步,站向窗前打量了一刻,呐呐道:“看来似乎略远了些。当日安装操习时,用以试炮的靶子,都在江面正中,倒不曾打向对岸,射程能否到对岸,却是难说?”
呼延雷把手里的远望镜交给他道:“你仔细看看,目标是射向对岸那个黄衣人。”
十刹阎罗齐飞猛接过来,抽开看着。——由于江面上罩有沉沉的一片水雾,天又是异常的黑,所幸有那么一点灯光,标明所在,否则将一无所见。
他看了一会,放下远望镜,点头道:“四门火炮中有一门威力较强,只消调整一下炮位,定可命中。只是属下只见灯光,却是不曾看见总提调所说的黄衣人。”
呼延雷接过远望镜亲自看看,皱眉道:“起雾了!所幸还能看见那一点灯光。”
天马行空晏三多嘿嘿一笑:“这可是他自寻死路,这点灯光正好标明了位置!”这位宇内二十四令首堂堂主,一边说一边手捋着那部俊美修长的胡子,神态极见从容。“总座,”
他转过脸看向铁海棠道:“怎么样,现在就开炮?”
铁海棠五只手指轮流的在椅子把上轻轻敲着,显示他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听了晏三多话后,甚久他才冷冷笑道:“我只是在为这个人那一身武功可惜,火炮威力至猛,一旦开火,焉能还会有他的命在!这么就似乎……”然而这种“仁慈”的意念,只不过在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他那种凶残本性,随即点头道:“好吧!”目光一转,盯在封锁令令主十刹阎罗齐飞猛的身上:“齐令主,我知道你过去曾在承天卫,而且任职火炮营总旗之官,可有此事?”
齐飞猛躬身道:“总座真是无所不知,卑职在承天卫当过差,确曾任过火炮营司炮总旗之职。”
“那好极了!”铁海棠微微点头道:“我对我手下的每一名亲信都知悉得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所以本座才任命你今日这个封锁令令主之职,正是要借助你在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为本帮效命!”
齐飞猛受宠若惊的道:“卑职谨慎任事,平素绝不敢丝毫怠忽职守,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铁海棠目光远眺对岸那一点星星之火:“我希望你能仅开一炮,而又一炮命中,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能做到么?”
齐飞猛微微一怔,随即躬身抱拳道:“卑职可以做到。”
“好极了!”铁海棠脸上带着笑容,“你应该明白本座的心意,本座是有恐炮声惊动了远处驻军,虽然我们如今实力已不足畏,但是毕竟还是不要过于招惹他们好。”
各人这才明白他何以要“只开一炮”的原因,俱不禁对总令主的细心与顾虑周全心生钦佩。
铁海棠脸上含着微笑,接下去道:“再说,我们正可借此机会,看一下齐令主你还始终不曾显露过的高技,我想你一定能恪尽职守,不使大家失望!”
十刹阎罗齐飞猛虽是身任一令令主,只是由于这个职位在总坛来说充其量只算得一个中下的位置,平常由于职务的关系,虽常可见到身膺总责的铁氏,但是严格来说,自他就任令主之后,并没有几次机会能像今夜这般与铁氏对面互答,近承威柔。
那铁海棠不愧为黑道魁首,平素对手下绝不假以词色,信赏必罚,是以才得使上万子弟手下为其忠勇效命。
齐飞猛只觉得这位总令主自有一种威仪,能使自己等一干手下听令驱使,死而无憾。
即以此刻而论,短短数言,却给他咫尺天威,不胜鼓舞的激励,当时只顾着连口称是,再也不敢对当前的铁氏再看一眼。
听到这里,一旁的总提调——龙虎拐呼延雷,随即上前一步,朗声道:“总座已有交待,必须不辱使命,齐令主你就领命去吧!”
“卑职遵命!”
说起来堂堂一名总坛封锁令令主,够神气了吧!可是在今天这个情况下,在场的人,除了与他平行的另三名令主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上司,都够资格招呼他。
齐飞猛当下匆匆行礼离开,出得堡垒厅长长吁了一口气,才得吐出心里的紧张,随即匆匆带领几名手下开库拿取炮弹铅丸,然后直奔顶楼负责开炮。
铁海棠容得齐飞猛去后,目光转向豹头环眼的总提调呼延雷道:“齐令主虽说是曾任炮队总旗,但是本座却担心他年久生疏,老实说是否能一炮命中,大有疑问,果真一炮命中,自无话说,如果一炮不能命中,对方即已有了警觉,往下哪怕再开上十炮八炮,也休想再能伤着对方分毫。”
龙虎拐呼延雷一惊道:“总座所虑极是,总座的意思是……”
铁海棠道:“你速令‘游击’、‘水战’二令备战,如果一击不中,那厮自此而去倒也罢了,如有侵犯本堡之意,当把他杀于江面之上。”
呼延雷抱拳道:“属下遵命,请总座放心,属下绝不容那厮称心得手。”
铁海棠冷冷地道:“这人陆上功夫,只怕非你所能抵挡,我意若能乘其渡江中途,将他翻在水中,情形将会大见不同。总之,绝不容许他踏近本坛,你这就速速安排去吧。”
龙虎拐呼延雷领命之后,速速带领着水战、游击二令主离开。
不久,即听见底层大开水闸的辘辘之声,六艘金甲战船,已缓缓驰出备战。
这类金甲战船,其外状与操作性能,均较一般不同,系宇内二十四令独具匠心,自行制造,在操作的手法上,舍弃一般的篙桨,而运用灵活的轮桨,其设计为在船舱内侧两边近底部位,各设骑座四处,左右各二,发动时分由四人就座互踏轮桨,有如农家排水灌溉时之水车一般模样,性能亦差堪比拟,称得上名副其实的轮船。
当然这种设计,绝非是宇内二十四令的新发明,按然宋朝兵制史册记载,彼时即已有类似此等的发明,那时称之为“车轮舸”,即是这般设计。
一经行驰水上,速度极快,转动灵活,用以水战,自是较诸一般帆桨要方便得多,原因是一般帆桨长篙,皆暴露舟上,交战时茗有死伤,即行废置,而这种轮船,由于操行者皆在舟身之内部,免于暴露,专心操作,自无交战时弓矢来往死伤之可虞。
闲话少说,高踞堡垒厅的铁氏夫妇与四位堂主。眼看着六艘战船驰出,在辽阔的水面上施行布防工作,他们俱知道水战一令,在本坛攻守四令之中,实力最称雄厚。
事实上这水战令除了拥有金甲战船三十六艘之外,另有供接应调遣的其它船只数十艘之多,除此之外,更有近两百名勇卒,听使效命。
这两百名勇士非但是百中选一,精于技击的能者,更经过严格的水底训练,每一个人都有极为杰出的水功,并配备有专司水战的各类兵刃,是一支无懈可击的劲旅。
铁氏夫妇等眼看着这等布置,俱不禁宽心大放。
遥望着对岸漫天雾色里,那一点皎皎灯光,若隐若现,依然如故。
是时,各人俱已清楚的听见置于顶楼的重火器移动声音,悉知齐飞猛必然正在校正炮位,以期一击而中。
偌大的堡垒厅里,显示着一片安静。铁氏夫妇既然保持沉默,别人也不便再妄置一言。
忽然,楼顶光华大盛,置于顶楼四周的十二盏特制孔明巨灯,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光华大显,十数道白光,矫若游龙,匹练一般地直向江面对岸上照射过去。
恰于此时,火炮声起,只听轰然一声大响,整个堡垒厅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眼看着对岸爆起一声巨响,火光强烈的闪了一闪——这一炮无疑直接命中。
在一片光火石屑飞溅里,眼看着那一点星星之火,顿时为之消灭。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炮的准确性,的确是直接命中,其准确程度,几几乎那枚铅丸炮弹,直接落坠在黄衣人用以照明的那盏灯上。是以,备人目睹之下,俱都禁不住发出了赞叹之声,盛赞那位齐令主不负重望。
地堂堂主风雷手秦渔,看到这里由不住拍了一下手,高声道:“好!”紧接着他冷冷一笑,想起旧恨道:“这一来,就算那人是铜人铁罗汉,也不愁他不支离破碎,脑袋搬家!”
即使你有极等武功,也难望在火炮直接命中轰击之下,尚还能保全性命。是以,包括总令主铁海棠在内,每个人脸上,情不自禁地都带出了一片笑容。
似乎高兴得太早了一点一一也不知是火炮的余威,抑或是各人的眼睛看花了,在无数道孔明灯光照射之下,眼看着一道白烟,直由炮击附近不远处倏地直起,足足拔起来有五六丈高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呈弧状的直向江面上坠落下来,其状如飞星天坠,显然快到了极点。
等到各人发觉那是一条明显的人影时,那人显然已坠身在水面之上。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顿时使得身列堡垒厅各人为之大吃一惊。
铁海棠手拍椅把:“好狡猾的东西!”
由那人纵起的迹象显示,似乎黄衣人早已料到了对方有此一手,很可能那点灯光是故布疑阵,是以一俟炮弹坠地之后,才迅速向水上纵落。
那真是惊人的一瞬!眼看着那人在十数道强光交织之下,一袭黄衣,翩翩如海鸟掠波,极其潇洒的已落向水面。更令人惊异的是,黄衣人并非是落足在江面凸出的礁岩之上,亦非着足于任何飘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他的一双脚,竟是不曾借助任何浮物,而是实实踏在水面上。随着波浪的起伏,他身子不时的扬起来又落下去,竟然不沉落下去。
看到这里,这几个武林中自认为强人一等的杰出高手,也都不禁直了眼睛。
天马行空晏三多一向都很能沉得住气,看到这里竟然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总座可曾看见了!”他满脸紧张模样的道:“这人足下踩着什么东西么?”
铁海棠一双眸子收缩成了一道线,却是瞬也不瞬的向着那人注视着。片刻,铁氏由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什么东西。”
晏三多神色猝然变了一下,呐呐道:“这么说,此人功力莫非已达到了御风驾波之境界了?”
铁海裳徐徐点了一下头道:“虽不至于亦相去不远。且慢高估了他,看下去。”
晏三多一声不吭地又坐了下来。
其他三位堂主,无不瞠目结舌,他等虽然高居内四堂堂主之尊,武功俱都称得上一流之辈,但目睹了这般怪异的功力,无不触目凉心,有些惊慌失措。
一片浪花反卷而起,站立在船头上的总提调呼延雷,手执红色令旗乘风破浪来到了眼前。
一道灯光,直由他座舟船头上照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