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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三赤红脸色,五短身材,身法至为灵活,所随身后的八名红衣杀手,更是一个个如狼似虎。夏侯三职掌陆战令令主,这个职位虽不若四堂堂主那般尊高,若是论职责却是极为重要,他奉令外出支援晏三多拒敌不遇,才临时折回来,发觉到敌人竟然已经闯入堡垒大厅,自是吓得魂不附体,二话不说,率领手下一拥而入。
黄衣人凌笑一声,骈指一点,夏侯三尚还距离甚远,即不觉打了个冷战登时动弹不得。
八名红衣杀手见状一惊,惊嚣声中,还待扑身上前,却听见发自总令主铁海棠嘴里的一声断喝:“住手!”
八名红衣杀手闻声而惊,登时退立不动。
包括黄衣人在内,所有人的目光俱都向着主座上的铁氏集中。
尽管是大敌当前,这位总管宇内二十四令数万手下生杀大权的黑道盟主,却并不现出丝毫惊慌神态,冷峻的目光在八名红衣杀手身上转了转,遂道:“这里用不着你们,先退下去。”
八名红衣杀手,各自躬身抱拳,称了声:“是!”匆匆退下。
大厅内顿时呈现出一片肃静。
黄衣人那双光华内敛的眸子,自一入堡垒厅,就注定在铁氏身上,这时更不少瞬,冷冷一笑,继续踏进。
墨羽岳琪身子一转,飕然声中,已拦在了黄衣人正面当前:“大胆狂夫!”手指向黄衣人大声叱道:“宇内二十四令总坛风雷堡所在,岂是你这狂徒逞能撒野的地方!主座当前,竟敢失礼,当真想死不成!”话声一落,双手内探。已把暗藏身上的一对奇形兵刃护手轮撤到手上。
二十四
倒是武林中罕见的一种玩意儿——每一把都呈半圆形,那弧度的一面,全是打磨得极为锋利的刃口,平直的一面留有握把,用以贴身攻防,确是极称锋利威猛。
岳琪兵刃到手,正待向黄衣人身前袭进,正面主座上的铁海棠忽然一声冷笑:“岳贤弟,你还嫌出丑不够么?”冷冷一笑,又道:“收起你的家伙,请一边坐下来歇歇吧!”
墨羽岳琪不觉面上一红,讪讪地应道:“卑职遵命。”收轮退身一隅。
黄衣人炯炯有神的一双瞳子,无视于满座豪杰,只注定着座上的铁海棠一人,表情愤恚但却不激动,脚下继续前进,一直到距离丈许左右才突然站住不动。
是时厅外人影一闪,天马行空晏三多已现身而入,他显然已为黄衣人激起了无比怒火,大有与对方以死相拼的心意,只是当他目睹着眼前情形,却也不敢贸然发作。
遂见座上的铁海棠面绽笑容道:“铁某人行遍天下,还不曾见过阁下这等奇特人物——
请阁下报上一个万儿,也叫我姓铁的长长见识!”
黄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淡然一笑,微微摇了一下头。
铁海棠长眉一皱:“请恕铁某人愚蠢,阁下既然不肯吐示姓名,倒要请教一下阁下来意了。”
黄衣人凌厉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伸出一只手指了铁海棠一下,又回指了一下自己,随即断然挥下一掌。
举座各人无不面现骇然,这种表情至为显然,意思分明是要与铁海棠决一高下。使大家更为惊奇的是对方这个貌相堂然,直似有帝王之尊仪的堂堂汉子原来竟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哑巴,这一点实在令人心中大存迷惑而兴喟叹。
铁海棠轻轻哼了一下道:“阁下之意,铁某人明白,敢是要与铁某人较量一下武功?”
黄衣人果然点了一下头,怒视不语。
“原来如此!”铁海棠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这件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阁下大可放心,只要你划出了道儿,铁海棠就是明知不是你的对手,却也必然奉陪,决计不会令你失望就是。”
黄衣人原本含有怒气的脸上,顿时大见缓和,他后退一步,伸手在原地指了一下,示意铁海棠就在现场与他决一胜负。
铁海棠白哲的脸上,现出了两道深深的笑纹:“且慢!”他缓缓地道:“这位壮士你既要与我动手分上一个高低,本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只是请恕铁海棠狂妄自大,绝不愿与无名无姓的人动手,也不愿与莫名其妙的人动手,这一点尚要请尊驾开口说明才好。”
“总座说的是。”一旁的风雷手秦渔陡然滑身而进道:“要他说个明白,想装哑巴蒙事可不行。”
铁海棠微微冷笑道:“你放心,他当然会有个交待。”
是时,晏三多、欧阳不平、岳琪、秦渔等各位堂主也都缓缓偎了上来,四位堂主像是早已有了默契一般,身子一经站定,却暗含着一门极具威力的“四极阵”,遥遥将黄衣人困居核心。
以晏三多等四位堂主之尊,平常对付外敌,出动一个已是难能可贵,像眼前这般四人联手应敌,简直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如果再算上总令主铁海棠夫妇在里面,以六敌一的局面,更是难以想象的声势隆重。
铁海棠缓缓的由位子上站了起来,那张看来极其斯文的白皙脸上,忍不住现过了一丝戾容:“尊驾昂藏七尺之躯,何以装聋哑?未免令人不齿!”
话声方歇,就见黄衣人脸上霍然罩起一丝怒容,那双炬亮瞳子倏地睁得又大又圆。
各人下意识地俱不禁吃了一惊,以为他被铁海棠一番话激起了怒火,眼前即将要寻人出手,一时情不自禁地都心中一动,哪里知道是错会了意。
众目睽睽里,即见黄衣人闪烁的一双眼瞳子在环视众人一周之后,脸上竟然兴起了一番犹豫,就在各人心存纳闷的当儿,蓦见黄衣人张大了嘴。
各人心存不解,却不知一看之下,俱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倒不是黄衣人嘴里多了些什么,却是少了点东西——少了那根婉转多柔的舌头。
那根舌头自齐根处为利刃所切断,虽然这件事绝非眼前发生,可能事隔多年,但是那断伤之处却是鲜红染目,触目者无不惊心动魄。
铁海棠虽然也曾想到他可能真是一个哑巴,但是必属于先天性的天哑,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属于后天人为所致的伤残,一看之下,由不住为之怦然心动,那双长眉禁不住皱了一皱——一个伤残者最不能忍受之处,即在于人前暴露其短,黄衣人虽然有极好修养,却也由不住在吐露断舌之后,现出了一片悻悻之色。
他冷峻的目光,逼向铁海棠,其悲愤大是不能自已。
“铁某人冒失了!失礼之处,务请壮上海涵!”一面说着,他转向身边的乾堂堂主潇湘侠隐欧阳不平道:“烦请欧阳堂主,呈上纸墨,请这位壮士赐告大名,并请明示来意!”
欧阳不平恭应道:“遵命!”转身自案头上取来文房四宝,用一托盘托在左掌,转向黄衣人身边站定。
整个堡垒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各人目睹黄衣人诸多异状,无不对他心生好奇,极欲知道此人的姓名以及出身来历。
欧阳不平手托文房四宝在黄衣人身前站定之后,向着后者冷冷一笑道:“壮士用墨!”
黄衣人伸手拔出狼毫,饱蘸墨汁,举笔待下时,微作犹豫,微微顿了一下,终于落纸云烟。
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得极大,然而当他们看清了出自黄衣壮士笔下五个大字狂草时,俱不禁大吃一惊,一颗心几乎由嘴里跳了出来,就连坐在金漆宝座上的铁氏夫妇,亦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书写在鹅黄宣纸上的五个大字,竟然是“宁王朱空翼!”
大厅里,顿时兴起了一丝乱嚣,这阵子乱嚣私语之声,在铁氏冷峻的目光扫视之下,立刻又归于寂静。
向着那个自称宁王朱空翼的黄衣人深深一揖,抱拳道:“宁王大驾,蓬壁生辉,铁某失敬之至!”
朱空翼倏地闪开一步,未当他一揖之礼,鼻子里哼了一声,信手持笔,继续书写着:
“野鹤之身,不当王者之位久矣!尊驾不必多礼!”
铁海棠在对方持笔狂书时,注意到对方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板指,显然极其名贵,断非世俗之物。
他目光锋犀,更不曾放过刻书在碧玉板指正面凸出的几个阳文小篆,经其辨认之下,赫然是“宁玉手印”。由对方之神威气概、顾盼雄姿上判来,铁海棠原已有七分相信对方所言不虚,这时无意中发现了他随身信玺,更确定了他“王者之尊”的身分。
铁海棠固然一世枭雄,为统率数万黑道人物之一方霸王,兼以平素作威作福,目无余子,然而此刻,当他面对着对方这个皇裔亲王真身,感其不可一世之神威气概之下,亦不禁大为相形见绌。在对方神光内敛的目神之下,他更不禁显现出一丝怯情,下意识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四堂堂主目光不胜惊异,大厅内每一个人脸上,俱都显现着惊惶不安。
铁海棠无意中发觉到在场各人的神采,不禁心中大大地震撼了一下。“不好!”他心里自然的暗中忖道:“且莫要被这人攻破了心理长城,这样我方就大为不妙了!”他不愧为黑道盟主,一世枭雄,一念触及,登时如醒醐灌顶,大生警惕之心。
冷森森地发出了一串笑声,铁海棠顿时沉下脸色道:“风雷堡江湖下处,何当贵人光临,铁某无限惶恐,尚请赐示来意才好!”
朱空翼看着他冷笑一声,振笔疾飞道:“宇内二十四令为恶江湖,自取灭亡,尊驾为祸之首,特来告诫,倘能心生悔过,自即日起解散此一组织,改过迁善,尚不为迟,否则,天怒人怨,覆亡在顷,忠言逆耳,尚请尊驾好生思量!”
铁海棠白皙的脸上,陡然兴起了一番怒容,硬生生将一腔怒气,吞进肚里。紧接着,他爆出一声朗笑:“阁下好意,铁某着实感激,奈何中恶已深,非阁下三言两语就能打动。阁下神威盖世,武技惊人,为铁某生平所仅见,既有赐招之意,不才愿意舍身就教,也叫我这个偏野之人长长见识!”
朱空翼粗犷英挺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一片怒容,鼻子里轻哼一声,落笔写道:“正合吾意!”四个字忽然改为草书,笔力万钧,力透纸背。
一时间,他那粗犷的脸上,却又兴起了轻松的笑意。
铁海棠低叱了一声:“好!”他霍地后退一步,面色微沉道:“阁下此来是客,即请划下道儿来吧。”
朱空翼看着他微微一笑,落笔道:“你我可要赌个输赢?”
铁海棠面色一沉道:“悉听尊便!”
朱空翼浓眉一挑,厉哼一声,下笔道:“徒手三招以分胜负,余如落败,任凭发落,尊驾如败,又当如何?”
铁海棠木讷的脸上,显现出一片怒容,沉声道:“悉听尊便!”
朱空翼神色一凝,落笔道:“好!”
铁腕一振,手上狼毫箭矣般掷向地面,只听得笃的一声,深入地面三寸有余。
在场各人耳闻目睹,俱不禁大吃一惊。
职掌天堂堂主的天马行空晏三多,上前一步,向着铁海棠抱拳道,“总座尚请三思,千万不要着了此人道儿!”
墨羽岳琪亦附和着道:“主座万请三思!”
在场各人纷纷上前躬身附和,却只有坐在主座之一的沈傲霜,面色甚是沉着,甚至于冷俏的秀容上,尚还浅浅的带出了一丝竺容。
铁海棠面对众议,竟然无动于衷,冷笑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三招决胜负,就请壮士掌下超生吧!”
各人实在是目睹这个朱空翼神武盖世,虽然心知总令主亦是深藏不露之人,只是俗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以铁海棠如今之总绾大局身分,实在犯不上与对方争此意气。想不到平日极称谨慎的总令主,竟然一反常态,独非众意的坚持己见,势将与对方一分胜负。各人一经念及,想到此番胜负所牵联之事的严重性,无不大大的生出隐忧。
朱空翼转身步向大厅之中,站定之后,缓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