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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什么?”郭彩绫含着泪的眸子,冷酷无情的注视着她:“是我什么……你……你这个女骗子!”忽然,她蛮野的性子就象山洪一般的爆发了出来,她大声的嚷着:“你说!
说呀!你又会是我什么人?女骗子!你凭什么要把我爹留下的东西夺走?还我!你还给我!”说时,她猝然翻起右腕,在呛啷一声龙吟里,三尺青霜已握在手中,腰一挫,身子上一步,掌中剑玉女投梭,直向白衣女子当胸扎去。
白衣女子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来地方,她身子微微颤抖着,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显得更深沉,更锐利。她似乎善于用她纤细的手指,眼前,就在郭彩绫的剑尖几乎已经扎在她胸前的一刹那,她的三根春葱似的玉指,恰于其时已经拿住了对方的剑尖。
“你……女骗子!”郭彩绫嘴里叫着,用出全身之力,去夺掌中剑,可是一任她施出了全身之力,休想能抽动这口剑一分一毫。
“任性的丫头!”说出这句话时,白衣女子的那双眸子更凌厉了,随着她手掌翻处,叭!又是一掌,打中在郭彩绫脸颊上。
郭彩绫啊的痛呼一声,身子一跄再次跌了出去。
这一掌较诸上一掌可要重得多了,郭彩绫再也挺立不住,身子一跄,摔到地上,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热疼,一个巴掌形红肿印子,即由脸上明显的现出来了。
“你!”郭彩绫尖声叫着,想由地上跃起来,忽然面前白衣女子伸出了一只手,作势向下搂了一下,即有一股沛然惊人的无形力道,充斥着彩绫四周。
那股无形力道,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压迫着彩绫双肩,使她无论如何也是站不起来。
“你……”郭彩绫一时痛泣出声:“你这个女人……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欺侮我!”
“我不是欺侮你,我这是管教你。”
“你不配!你又不是我娘,你凭什么管教我!你凭……什么?”
叫着,嚷着,她低下头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白衣女子缓缓的收回了那只手,也许她是在冷笑,只是因为有那袭面纱遮着,所以一时看不出来,只见她瘦立的躯体,在微微的战栗着:“就是因为你爹平素太放纵你,才把你惯坏了,我是代你爹管教你。”
“你不配!”彩绫一下子由地上跳起来:“你不配!”她挥着手里的剑,作势再要扑上来,忽然她觉出对方女子身上,放射出一种凌人的无形罡气。这层无形气炁,形成一个包围的圈势,紧紧的环绕在她身侧四周。是以,
郭彩绫竟是无法能够袭近到她的身边。
这种功力,彩绫是知道的,当年郭白云即练有这种护身的游罡。目前彩绫也正在学习中,只是她的造诣,自不能与眼前的女子相提并论。攻了两次,她都未能接近那女人身边。
“你是准?”她开始害怕了:“你到底是谁?”
“不要管我是谁。”那女子冷冷的一哂,说道:“总之,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绫子,你的气质太浮躁了!这也就是你爹为什么没有把最上乘的武功十一字真诀传授给你的原因。”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彩绫象触了电似的后退了一步,她的惊异更不止此:“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白衣女子发出了一声叹息,摇了一下头。
“说!”彩绫用手里的剑指着她,不胜惊异的道:“你说,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能说。”白衣女子冷笑着说:“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徒增困扰,于事无益!”说到这里,她话声微顿,慨然的点了一下头,又道:“我走了。”她猛然转过身子,忽然又转回来。
“噢,这些人,”她伸手,指了一下四周围,郭彩绫顺其手指处,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殊不知这一眼竟使得她大吃一惊,原来目光看处,远近的院子里站满了人。
她似乎忘了别人的存在,目光望处,才忽然想到了二位师兄,以及十二武士,无数的庄勇,这些人显然都站在四周。顿时,她的胆子加大了:“你们快来呀!”她大声叫着,用手里的剑,指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你们把她拿下来!”出乎意料的,话声出口,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开口出声,甚至于连一个会动的人都没有。
“大师哥!”嘴里叫着,彩绫已飞快的纵到大师兄妙手昆仑邬大野身边。
邬大野身躯微微弯着,手里紧握着四煞棍,瞪着两只眼睛,那副样子象是要吃人似的。
“大师哥,你怎么啦?”嘴里嚷着,彩绫用力的在邬大野身上推了一下,不想不推犹可,这一推之下,后者身躯就象是不倒翁似的摇晃了起来,那双脚似钉在了地上那般的结实。
这一惊,使得郭彩绫出了一身冷汗。
她身躯再转,扑纵二师兄一提金司空远,后者也同邬大野的样子一般无二,一动也不动的钉在地上,手上的剑向空中举着,他面部表情益加狰狞,剔眉,瞠目,一副痛苦模样。
“二师哥……你怎么了?”说着,她不禁也用力推了他一下。和邬大野完全一个样子,在她的手推之下,一提金司空远的身子就跟邬大野完全一样的前后摇晃了起来。
郭彩绫吓极了,她接二连三的又试了好几个人,每人都是一样,在她手推之下,所有的人,都象不倒翁那般的剧烈的摇晃起来。一时间,人影交晃,形成了一片令人恐怖的魅影。
她忽然明白了,敢情所有的人,都被人点了穴道——一种她生平闻所未闻过的点穴手法。而这个点向他们穴道的人……彩绫猛然转过身来,用着奇异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白衣女子。
“是你……”
“不错。”白衣女子呐呐的道:“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以戒日后猖狂。”
郭彩绫身上打了个冷战。
白衣女子湛湛目光在彩绫身上转着:“小绫子,受了今天的教训,你应该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如果你沾沾自满于眼前的成就,你就会遭遇到意想不到的高人……”说着,她由身上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又道:“我无意伤害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只是看不惯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些药你拿去给他们一人服下一粒,却也要等上半个时辰以后才能移动!”说时信手一抛,把手里的药瓶丢了过去。
郭彩绫伸手接住,愣了一下。
她生平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只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眼看着自己庄子里的人,上上下下全都被对方奇异的手法给点了穴道,心里这口气郁结着,一时难以发泄,却又是生就的急性子,忍不下来,只气得全身一阵发抖,顿时倒地昏了过去。
白衣女子微微一惊,摇摇头,发出了一声轻叹:“冤家!”她嘴里轻轻说着,随即上前,弯腰把她由地上抱了起来,身躯微转,已腾身纵起,向着一座石楼扑去。
这里的一切,似乎对于她并不陌生,甚至于就连彩绫居住的地方,她也可以断定。
掠过了一座紫藤花架,穿过了一片画廊,她已来到了东暖阁。
这些建筑物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忽然定住了身子,静静的院子里,不见一个闲人,摇曳的灯光,由银红纸糊的窗框子里映出来。
夜色里,东暖阁景致如画,抱着彩绫,她缓缓的走到正门入楼处,那里伫立着一对亮光闪闪的石头狮子。狮子两旁,耸立着两行柏树,夜色里,这些柏树,高立云天,摇曳着破碎了似的一片月光。
她惊讶的目神,在打量着这些柏树,柏树的阴影,启发着她,使她忽然感触到岁月的无情,韶华的飞逝,当真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一切都与记忆里的影子相吻合。
“二十年了……”她心里反复的念着,二十年该不是一个短暂的日子,足可以使一个人有所改变的年代,包括外表与内在。在无情的二十年漫长岁月里,都应该有所改变才是。然而,却无损于那些深烙在心坎上的记忆,正如同埋藏在泥土下面那些久远的化石,那是不可能再有所改变的了。
看着看着,她那双美丽深邃的眸子里忽然滚出了两行泪水,若非是彩绫那一声冗长的呼息,她尚不知要感伤多久。
足尖微点,飞身纵起,有如飞云一片那般的轻巧,已经落在阁楼外的平台上。
一个年轻的姑娘,忽然扑出来道:“小姐回来了?”象小鸟般的,她一直跑到了白衣女子的跟前。睁大了眼睛细看了一下,“呀!”吓得她脸色突变,足下一阵子踉跄,差一点坐倒在地。
“别怕,小姐在这里!”白衣女子说:“你……你是谁?”说着,她一径的抱着彩绫进入阁楼。
那个姑娘战栗着跟着进来,她毕竟练过几天武功,跟着彩绫走东闯西见过世面。
“你到底是谁?小姐怎么了?”说着她已扑到了彩绫面前:“小姐!小姐!”叫着嚷着,眼泪可就象断了线的珍珠般的落了下来。
“不要紧的!”白衣女子安详的在一张靠背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只是一时岔了气,你去倒碗温开水来。”说时,白衣女子抬起两只手,把系在脸上的那一袭面纱轻轻的摘了下来。
那个姑娘顿时看得呆住了!
“天呀!”她心里叫着:“怎么跟小姐长得这么象呀?”
“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呀!”
“你叫什么名字?”
“叫小眉。”说着,她就勿匆站起,到了一旁茶几上倒了一碗温开水双手端着走过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吃了你!”说时就把她手里的茶碗接过来,道:“来,你帮着把她给扶起来!”
小眉应了一声,把彩绫扶得坐直了。
白衣女子伸出一只白瘦的手,轻轻在彩绫两腮上一拿,彩绫的嘴就自动张开来,她很小心的灌下去半碗温水,然后再把她身子平平放倒。看着她的脸,她微微摇了一下头道:“这孩子……”
小眉嚅嚅道:“请问……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一只手轻轻在彩绫心口上顺着,闻言她笑了笑道:“我姓成。”
小眉呐呐说道:“姓成?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很多问题,一股脑的都岔集在她脑子里,她还想再问下去,那个姓成的漂亮女人,已站了起来,道:“她快醒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她由彩绫手里把紧握着的一个药瓶拿出,交给小眉道:“等她醒了以后,你把这瓶药交给她,叫她快去解救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在三个时辰之内,要是不把他们救活,可就来不及了!”
小眉接过药来,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翻着白眼儿。
姓成的女人似乎依依难舍的依偎在彩绫床边,深情的注视着她,渐渐的她脸上的神采变了,一种母爱的慈辉反映在她脸上,那只薄薄的嘴唇,微微的颤蠕着,象是要吐诉一些什么似的,她伸出的手,也抖颤得那么厉害。二十年了,该有多少话要说?该是多么漫长的一些无情日子?
这么长的一些日子也都忍下去了,在面对着她亲生骨肉的这一刻,她却几乎为之崩溃。
她深深了解到自已感情脆弱的一面,也就格外的加以克制着。此时此刻,还不是她们母女应该相认的时候,她们之间的隔膜太深了,而她的复生消息也太突然了,这一切都绝非是任性恃强的彩绫所能接受得了的。
这条路也许还长得很,岁月固然能无情的冲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也能建立起一份新的情谊。
母亲终于忍住了这份激动的情绪,把一切的痛苦,和着泪水,吞到肚子里。
床上的郭彩绫已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白衣女子把握这一时,倏地纵身而起,象是冲霄而起的一只大雁,起落之间,已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