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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不愿再听他污言秽语,冷冷道:“好,你过来。”
☆、应祥
薛蟠原本见贾环为了躲避自己,慌乱中似乎不辨方位,渐渐离开大路,进入树林,正按捺不住准备动手,听了这话,顿时如奉纶音,向前扑了过来。
贾环目露寒光,不闪不避,眼看薛蟠到了身前,却忽然脸色一变,向侧面闪了开去,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杀人了,救命啊……”
薛蟠被他闪开,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甚是有趣,呵呵笑道:“环儿你别叫了……这种地方,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请恕我恶俗一下下……)
贾环对他的话恍如未闻,仍大声呼救,薛蟠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激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有十多骑,来势奇快。薛蟠见贾环仍不住口的呼救,忙扑过来要捂他的嘴,不想贾环在山里长大,力气虽小,身体却极灵活,一时间竟捉他不住。
薛蟠正在懊恼,不想那蹄声到了跟前,竟毫不停留的驰了过去,薛蟠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好环儿,你这次可死心了吧,他们骑着马,你就是在他们面前叫唤,他们也不定能听的到呢,何况离这么远?”
贾环也不再白费力气,扶着树干站住,薛蟠缓缓逼近,道:“好环儿,这是老天要成全我们的好姻缘呢!你就别再犟了……”
贾环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好啊,既然是老天的意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便成全了你就是。”
薛蟠大喜,猛扑过来,这次贾环果然不再躲闪,薛蟠抱着他的腰,迫不及待的就亲了上去,嘴还未到,热烘烘的酒气便喷了贾环一脸,贾环侧脸避过,薛蟠也不介意,将他一把按在树干上,迫不及待便去扯他的腰带,谁知手刚碰到腰带,人便被整个提起来扔了出去,薛蟠大怒:“谁敢管你家薛大爷的闲事?”
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清朗声音喝道:“狗奴才,你是谁家的爷?”
一根马鞭子劈头盖脸便抽了上去,薛蟠惨叫一声,脸上已经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薛蟠眼睛都睁不开,疼的哭天抢地,在地上打滚,但他无论滚到哪里,都脱不开鞭子的笼罩范围,顿时叫的跟杀猪似的。
贾环早站了起来,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冷冷看着薛蟠在地上打着滚哭喊,一语不发。
那人打了十多鞭,觉得无趣,一脚踹晕了薛蟠,转过身来,贾环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生的高大俊美,剑眉入鬓,一双墨玉般的眼神彩飞扬,很是英气,上前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青年也上下打量贾环,谑笑道:“爷是救了你,还是救了他?”
贾环淡淡道:“自然是救了我,公子何出此言?”
青年道:“救你免于牢狱之灾?”
贾环道:“公子的话,我听不懂。”
“别跟爷耍花腔,”青年道:“爷这双眼好使的很,你方才指缝中闪着银光,分明是持着利刃,见了爷才收了回去,若是爷晚来一步,这小子已经死了……爷可有说错?”
“有,”贾环伸出手,玉白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根银针,闪着幽冷的光芒:“其一,这算不得什么利刃,其二,我从未想过要杀他,其三,我便是杀了他,也不用坐牢,因为没有人能看出来。”
青年不以为忤,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爷喜欢……你说你不准备杀他,那你方才拿着银针要做什么?”
贾环淡淡道:“随便找个脊椎,也不拘是哪里,从缝里刺进去,再随意搅搅……他也不痛不痒,不过是从此以后,下半身再动弹不得、何时要拉要尿也由不得自己而已,便是找大夫看了,大体也就诊出个马上风而已。”
青年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若真是这样,岂不是生不如死?若是他凶神恶煞的说这样的话,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对面少年语气随意平淡的像是谈论天气,顿时让他头皮发麻,道:“看来爷是多管闲事了。”
贾环摇头道:“怎算是多管闲事?这银针是至亲留给我的,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怎肯污了它?”
他不说怕污了自己的手,却说怕污了手里的针,让青年更觉得面前这人实在有趣,笑道:“不想今日居然会遇上一个妙人,着实有趣。我叫应祥,你叫我应大哥就好,你呢?”
贾环沉吟片刻,道:“我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并不光彩,我并不愿说出我的真名,却更不愿随便编个假名来骗你,却该如何是好?”
应祥哈哈大笑道:“正好正好,我告诉你的也不是真名,你告诉我假名,这下我们两个两不吃亏,省的下次与你相见时,心里不自在。”
贾环扑哧一笑,觉得眼前这青年可爱的紧,道:“那你叫我陈三儿好了。”
应祥将他的名字在嘴里转了几个圈儿,不满道:“你也太没有诚意了,用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假名的名字来敷衍我。”
贾环道:“那你替我想一个有诚意的假名好了。”
应祥苦笑,道:“罢了罢了,都是假名,有什么诚意不诚意的,原是我错了……嗯,我还有事,可要送派人送你回城?这条路僻静的很,平日少有人来,你独自一人怕有危险。”
“不必了,”贾环道:“你若能将他搬到马车上,便是帮我了。”
应祥扬声喝道:“还不出来?真要爷亲手搬这只死猪吗?”立时便从树后闪出两个人来,抬了薛蟠便走。
贾环和应祥跟着后面上了大路,那两个从人将人扔上马车,贾环正要说话,马蹄声又起,应祥笑道:“催来了。”
贾环道:“你们?”
应祥道:“亏的四哥耳朵尖,听到你的呼救声,我们怕直接过去惊了贼人反而不美,便假作不曾听见直接过去,他们假作已经走远,我们在前面一点便下了马。”
贾环道:“也是怕遇到陷阱吧?”
应祥有些不好意思,道:“现今的贼人也越来越狡猾,不得不防啊……”
贾环道:“应大哥侠义心肠,又能不莽撞行事,胆大心细,着实让人佩服。”
应祥脸红道:“你莫要夸我,夸的我以为你还要使唤我呢。”
贾环道:“正是要麻烦应大哥……此人是皇商出身,敢问应大哥可惧怕他的报复?”
应祥道:“莫说他一个小小的皇商,便是……咳咳,爷反正用的是假名,凭他是谁,爷也不惧。”
贾环失笑,道:“那么,如果有黑锅扣在应大哥头上,应大哥也是不惧的吧?”
应祥的笑容有些发苦,口中道:“一个假名,怕什么黑锅?”
贾环又道:“若是他回家去,身体出了那么一点点小毛病,他的家人闹起来,应大哥也是不惧的吧?”
应祥苦笑道:“反正是假名,谅他们也找不到爷……不过,你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贾环道:“绝对只是小毛病,且这小毛病他九成九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大夫也九成九看不出问题,就算看出问题了,会算到应大哥头上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只是,若是得不得应大哥的许可,就是只要一丝机会给你惹上麻烦,我也是不会做的。”
应祥道:“你且放心好了,这么点小麻烦,爷……说爷说惯嘴了,我顶的住。”
说话间,那十几骑虽是缓步而来,却也到了眼前,应祥唤了一声“四哥”,贾环循声望去,顿时一愣,这不是那日在宁云寺见到的那位四爷吗?那位四爷也正好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贾环正要说话,四爷却目光一寒,直接略过他,对应祥道:“事既了了,就走吧。”
提缰调转马头,留下几匹马,走个干净。
应祥不好意思道:“我四哥就这幅德行,不然人家也不会叫他冷……哈,其实他最是嫉恶如仇,今日若来的是他,这头猪半条命都没了。”
贾环故作诧异道:“难道他现在还剩下多半条命不成?”
应祥哈哈大笑,上马一抱拳,飞驰而去。
贾环目送他的背影走远,脸色变得越来越冷,翻身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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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个激灵醒过来,觉得全身仿佛浸在冰水里,连骨髓都冻成了冰渣子,这才发现自己竟被从内向外,淋了个透,脖子上还挂着几片茶叶,想来是被哪个促狭鬼将车上备的茶水给他从脖子里倒灌了进去,这也罢了,还大开着车窗,十一月的寒风透骨,生生将他冻醒。
薛蟠撑起身子要去关窗,这一动,全身上下一起疼了起来,他惨叫一声,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敲着车壁大叫道:“环儿,环儿是你吗?你停车,哥哥错了,哥哥给你磕头……环儿,你别生哥哥的气……”
马车忽然减速,一个颠簸,他啊哟一声撞在车壁上,鼻血哗啦就下来了,薛蟠捂了鼻子,却感觉马车停了下了,随即听到贾环急促的声音:“不好了,快来帮忙,薛大哥被强人打伤了……”
声音很快传了开去。
“不好了,薛大爷受伤了……”
“薛大爷遇上强人了……”
“薛大爷……”
一时间报信的报信,抬人的抬人,牵马的牵马,贾环却一概不管,径直向王夫人的荣禧堂而去。
☆、10、对质
王夫人刚用罢饭,接到薛蟠被打的消息匆匆带了丫鬟婆子去往梨香院,方走出正厅不远,斜刺里闪出一个人来,道:“贾环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口中嗯了一声,脚步丝毫不停,带着人便要越过他去。
贾环闪身拦在她身前,道:“母亲,贾环有事禀告。”
王夫人哪里有空理他,匆匆道:“有事明日再说。”
贾环并不让路,加重语气道:“贾环有要事禀告。”
王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贾环道:“事关合府大小,贾环不敢耽搁。”
他一个庶子,才回府几天,能有什么关于合府大小的事情?王夫人越发不耐,但贾环找的这地方,原是府里人来人往最为频繁的地方,便只这么一会,已经聚了一些人了,若在这里发作了他,只怕她薄待庶子的话明日便会合府传遍。私下里给他没脸,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是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大面子还是要的。
幸而有些话,她是不必亲口说的,周瑞家的最有眼色,开口道:“三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便是要禀事,也没有拦在路中央的道理,况薛家大爷被人打伤,生死不明,三爷但凡醒一点点事,也不该拦在这里,若只是耽误了太太的事,太太大度可以不同三爷您计较,若是耽误了薛大爷的身家性命,可怎么了得?”
贾环淡淡道:“周大娘说的是,但我要说的,正是薛大哥的事。好叫太太知道,薛大哥原是和我一道出的事,人也是我送回来的。”
王夫人方才情急之下,没有细问原由,闻言道:“既如此,还不赶紧说!”
贾环环顾四周,朗声道:“太太明鉴,府里的车夫来福,勾连外面的强人,要害了薛大哥的性命,求夫人做主,严惩这叛主逆奴。”
“这不可能!”王夫人还没有说话,周瑞家的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太太,我家来福老实憨厚,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种忘恩背主的事来,求太太做主!”
来福原是王夫人亲自派给贾宝玉的,他家原是王夫人的陪房,父母在府里深受器重,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和强人勾连,亏他想的出来!冷冷看着贾环道:“环儿,你年纪小,不懂事,又在庄子长大,没人教你道理,却不知道,有些话不可以乱说。要知道来福虽是府里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