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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不再年轻,却仍然美丽。可以想象当年有过怎样的明艳动人。
此刻她洗尽铅华,若是在罂粟宫中,打扮得无限妖娆,又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难怪会有那么多男人毁在罂粟宫。
温如玉暗暗叹息。
桑冷秋的眸底一片哀伤。
“桑前辈请坐。”温如玉站起来让座。
“王爷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不,在我眼里,你是一位母亲。我敬重所有的母亲。若是前辈不肯坐下来,我便只好陪你站着了。”温如玉微笑,语声温和。
桑冷秋看着他身上层层的包扎以及苍白的脸色,眼里掠过些许困惑,却没有问什么,依言坐下。
“我想见见莽儿。”
“好。”温如玉叫过一名侍卫,“去将乌莽请到这儿来。”
“不!”桑冷秋摆手,叹息,声音低沉下去,“他不会愿意见我。我……我只要悄悄地在外面看他一眼就行。”
“母子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前辈在此稍坐,我去请他。”温如玉站起来。
“王爷……”桑冷秋黯然,半晌道,“我知道王爷心地善良,只是……这结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开的。我此生做了太多让莽儿失望的事,我后悔莫及。现在……他成了亡国之君,我帮不上他,只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我已解散罂粟宫,并且自毁武功。我会象一个平常的母亲一样,等着他回来,然后……慢慢感动他,让他再认我这个母亲。”
“前辈……”温如玉动容。
她是人们口中谈虎色变的邪派首领,做下种种劣迹,连亲生儿子都为她不耻。
可此刻看来,她仍然是一个充满温柔慈爱的母亲啊。
桑冷秋目注温如玉,忽然向他跪下去:“王爷!”
“前辈,你这是干什么?”温如玉震惊,“快快请起。”
桑冷秋唇边露出微笑,这笑容充满悲伤,“我想求王爷一件事。”
“有事尽管说,你先起来。”温如玉想伸出双手去扶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了一条左臂,微微苦笑。
桑冷秋却不起来,执拗地跪着,道:“请王爷答应我!”
“好吧。你说,我答应你。”
“请王爷保证,让莽儿活着回来。”
温如玉点头:“我保证……”
“多谢王爷!”桑冷秋展颜微笑,眼泪却悄悄滑落下来。
温如玉心中感动,天下母亲的拳拳之心啊。
“请王爷带我去见见他,我只要在外面看他一眼便成。”
“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何以堪
景剀看梅如雪端起一盏茶,浅浅抿一口,袖口落下,皓腕如霜雪。那腕上戴着一个玉镯,绿得通透。
他仿佛漫不经心地,缓缓地道:“朕刚接到如玉战报。如玉攻下乌萨,大功告成。只是……他断了右臂,已成残废……”
一杯茶蓦然脱手坠落,无数碎片飞溅。
梅如雪呆住。
香雪宫一下子寂静无声,只听到门外有风声拂过。
景剀一言不发。
半晌,梅如雪抬起长长的睫毛,直直地看着景剀,唇边渐渐浮起一缕笑容。
绝美的笑容,无限凄凉。
“恭喜皇上,你终于……毁了他的绝世风华。”她语声低缓,一字字说出这句话,然后微微屈膝,“现在,请皇上允许我出宫。我要去鲲鹏王府,我怕浣儿……她会受不了。”
景剀震惊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话,字字如刀,扎在他心上。
梅如雪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准许,她转身,长长的袖子垂下,拖曳在地,一步步向外走去。
走得很慢,却绝不停留。
只是那纤瘦的背影,却分明在微微颤抖。
景剀无力地站起来,看着那个人坐上小轿,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轻,却很冷。
“如玉,如玉,你……好狠!朕从来不知道,温润如你,却能够做得如此残忍,如此绝决!朕,一定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一件雪白的秋衣,针针线线地在缝,心里早已浮起那个身影,月下吹海虻伲骠娣缱恕K话愕难垌尴奕崆椤�
蓦然扎破手指,血滴落,在白色的布料上洇开,触目惊心。
是不是他的血?是不是那断臂上流下的血?
不,不是,那血已流成海,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
“浣儿?”好像梅如雪在叫她,只是声音好远。她在哪儿?
想站起来,一阵晕眩,感觉有一双手将自己扶住。
景浣烟慢慢回过神来。
“雪姐姐。”景浣烟喃喃道,“原来果然是你在这里,我还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
“浣儿,别难过。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哥……他苦心安排了自己的命运,只为了还能继续活着,活得……无怨无悔。”
景浣烟笑起来,笑出了声,眼泪却不断流下来:“我只怕这个傻哥哥,还在做着他的忠义梦。事到如今,皇上还会拿他如何?我们……又何时能逃得出这张网?”
梅如雪的手轻轻抚在她发上,幽幽叹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浣儿,坚强些。只有你坚强了,大哥才能释怀。不过是少了一只手,他还有另一只。不能拿剑的手,便可以干干净净地抚琴,干干净净地填词了。”
只是,心上在不断滴血,要怎样才能堵得住?
一路风尘,大军终于回到京城。
只是当初白衣白马、英姿飒爽的那个人,却终因经不得长途颠簸,执不了缰绳而弃马坐车。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非一朝一夕能够愈合。
走下马车的时候,欧阳雁上前扶住他。
“雁儿,你和你二叔、三叔先回府。你师母……必定是望眼欲穿了。我去宫中见过皇上,马上便回。”
心里隐隐地痛,若是妻儿知道自己此刻这般模样,他们会怎样伤心?
温如玉啊温如玉,你此生负尽爱你的人,情何以堪!
“是,师父。”欧阳雁临行回头,看着温如玉苍白而消瘦的面容,心中怆然,却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傲骨依旧
乾清宫里阳光很好。景剀已闻报,知道温如玉即刻就到。
他已命太监倒好茶。
他看着温如玉走过来,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伤未好,又经长途跋涉。这种身体状况,居然没让人扶着。
这个人,还是一身傲骨。
只是,再没了以前衣袂翩翩的出世风姿,他看起来好虚弱。
还是一身白衣,只是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也许是因为少了一条手臂,也许是因为太过清瘦,身子看起来愈发修长而单薄。
从右臂到左肩的部位微微隆起,想必是包裹着层层纱布。
他走得很慢,可能还没有适应新的平衡方式,姿势有些奇怪。
景剀有些恍惚。耳边忽然响起梅如雪那句话:“恭喜皇上,你终于……毁了他的绝世风华。”
这个人的绝世风华,真的被毁了吗?
那句话,真的很刺人。难道,是自己毁了他么?
他本该奉太上皇之命将景皓的后代斩草除根,他本该对温如玉毫不留情。可他却被他感动了,慢慢喜欢上这个同宗兄弟,欣赏他的绝世武功与才情。
他任用他,将他的才能发挥到极致。
温如玉不是一直以忠君报国为己任吗?为什么不肯为康朝扩充疆域,创下千古业绩?他身怀绝世武功,却偏偏满腔妇人之仁。
他让他觉得无奈,他看似温润如玉,却又一身棱角,让他这位雄才伟略的皇帝拿捏不得。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恨得牙痒痒。
他以为自己是傻子?这天下有谁能一剑砍下他的手臂?若真是在寂水城一战中受创,又有谁还能在他之后打下寂水城?
如玉,你真狠,为了违背朕的旨意,你甘愿自残身体。你真下得了手!
你这是在惩罚朕?你想脱离朕的朝廷,脱离朕的掌控?你想干干净净、潇潇洒洒地去退隐林泉,做个世外高人?
朕不许!你休想逃脱你的宿命。你既为景家子孙,就该为景家的江山效力。
朕当初没有让你死,现在也不会允许你逃离。
你要为你犯下的欺君之罪付出代价。
温如玉缓缓走进来,走到景剀面前,跪倒,俯身,声音略略有些沙哑,却依旧动听:“臣向皇兄复命,亦向皇兄请罪。”
“如玉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景剀微笑摆手,“如玉为朕打下乌萨,功不可没。何罪之有!”
温如玉站起来,因为怕失去平衡,站得很慢、很小心,姿态却依旧从容。
景剀默默地看着他,见他脸上已没有以前的温润之色,因为清瘦,他的五官看起来线条分明,犹如刀刻,一双眼睛格外大,大得有些不成比例,
又黑又深的眸子,闪着清亮的光,如一池秋水在月光下荡漾。
面容沉静,无喜无忧。
永远的云淡风清。
景剀心中暗暗叹息,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下,他仍然是与众不同的。
温如玉就是温如玉,天生的高贵,天生的优雅。
“臣未能讨伐阏脂,有负皇兄所托,故此请罪。”温如玉微微低下头,态度温雅而恭敬。
“你为国家断了手臂,再也没有战斗力。这怎能怪你?朕只有好好奖赏你、补偿你才是。来,快快坐下来,朕已为你斟好茶,一路旅途劳顿,喝杯茶休息一会吧。”景剀一脸亲切的笑容。
温如玉坐下:“多谢皇兄。”
安详到极点,仿佛根本没有发生断臂之事。
“乌萨一干人犯带回来了么?”景剀问道。
“是……臣将乌莽带回京城了,至于乌泰与洛花……臣将他们放了。”
“为什么?”景剀的脸微微一沉。
“乌泰已不是大王,而且经此一劫后,他心如止水,只想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洛花断了野心,也不再恨臣,她将来不会再对皇兄构成威胁了。所以,臣才将他们放了。”温如玉的声音平静、和缓,字字说来毫无波动,一如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人,是不是再无情绪了?
“如玉!”景剀突然生气,“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这些朝廷重犯,你怎能不经朕的同意便私自将他们放了?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生气的更是他的态度。
用这样平静的态度将自己保护起来,与他人隔离?明明是自己伤了自己,却要用这一脸的平静去掩盖失落与挫败感么?
“皇兄息怒。”温如玉歉然,放低了声音道,“臣未向皇兄禀报,自作主张,臣知罪,只是……以臣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决不会再生事了。请皇兄尽管放心。”
景剀瞪着他,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一点表情了。
怒气却丝毫未减:“你总是一厢情愿地去想别人。人心叵测,何况事易时移,你能担保他们一辈子安安份份地?那个洛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烽烟,对我朝罪大恶极!朕不杀她,难消心头之恨!”
“可皇兄当年也曾错杀了洛花的父亲洛宾,因为一桩冤案,害她满门抄斩,小小年纪便流落到异乡。才导致她后来心理不正常。”温如玉看着他,说得淡定,脸上隐隐有悲悯之色。
“你……”景剀窒住,盯了他半天,道,“在你心目中,朕就一直是昏君,对不对?”
“不是。”温如玉轻轻摇头,“臣从来都认为皇兄英明睿智,只是再英明的皇帝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因为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仙。皇兄当年年幼,听信谗言,错杀洛宾。洛花一心想报仇,所以挑起两国战争。既然现在她已醒悟,皇兄若能饶过她,天下百姓岂非都会认为皇兄胸怀宽广,是个仁君?”
语声缓缓在乾清宫内流淌,依然云淡风清。
景剀满身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