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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无言,灯也不点,在黑暗中默默坐了一个时辰。
林一颦擦了擦眼睛,伸手握住了韦一笑的手道:
“你就是杀了这城中所有监工,工程还是会继续下去。何况这些鹰犬一死,朝廷定会迁怒于此地河工,他们又怎能反抗?你一走,这一城之中的百姓都要丧命奇書网。何况运河一千二百里地,你能沿着河一路杀个精光吗?”
韦一笑不愿连累那卖茶的老头,又怎能想不明白这此间道理?只是他学武练武,行走江湖,就是怀着驱除鞑虏,救万民于水火的理想。如今亲眼见到这元人虐杀河工的惨状,气得目眦尽裂,一腔热血几乎炸裂胸膛,又怎能忍下这口气?因此心中矛盾重重,才坐了这许久也没有出去行动。
林一颦见他一声不吭,脸上寒色未减,知道这人平日虽然喜笑怒骂恶劣乖张,心中抱负却甚是热忱高洁,绝不输给任何爱国革命人士。见到这情景,她这胆小怕事的都愤怒的吐血,他又怎能忍得下去?当即安慰道:
“不是说我们就要放弃他们,只是要想别的法子。”
韦一笑这才抬眼看她,问道:“什么法子?”
“监工杀不得,难道吓不得吗?我们找到管事的头人,能吓则吓,能威胁就威胁,总要治的他提高河工待遇,至少不敢随便打人才好。”
韦一笑向来行事乖张,心思灵活,刚刚热血冲脑以致智力下降,这时经她一提醒,登时醒悟,脸上寒霜立消,笑道:
“不错,我倒是气的傻了,不能杀,难道不能吓么?”
两人心中燃起新的希望,时不待我,立刻行动。当即找到小二询问河工事宜。
得知这济州附近两百多里的会通河段,都是一位朝廷派来的郭太史监制,既负责监督工程质量,又负责保证工期内完工。只是听说他年纪已老,身体不好,很少到现场去看,认得他的人不多。两人问明了目的地所在,当夜就从客栈中潜出,准备夜探郭府。
这郭府在济州城内的铁塔寺附近,属于达官贵人住的区域。可能为了防止河工造反,城虽小,兵甲却不少。这富人区虽是深夜,仍有几组巡更的守卫来回逛荡。韦一笑当然不把他们放在眼内,负着林一颦闪得几次,就翻墙潜入了郭府。
这郭府面积挺大,前后三进院子,只是颇为简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和家具,连仆人也没几个。韦一笑潜入每间屋子查看,把府中下人一一点了昏睡穴,以防止等会儿吓唬主人时有人惊醒打搅。此时虽是深夜,主屋中却亮着灯光,看来这郭太守尚未入睡。
两人匍匐在院中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准备瞧瞧屋内情况。林一颦很激动的使出了电视剧中夜探偷窥的必备招数:沾口水点破窗户纸,准备让韦一笑瞧瞧她的专业素质。谁知口水费了不少,竟然一个小洞也没戳出来,不禁质疑编剧的指导了。韦一笑闷笑,凑在她耳边小声道:
“是布的,你这指力戳不动的。”
林一颦大窘,暗骂这郭太守奇怪,别的地方都很简朴,偏要多花钱在这窗户纸上。肯定不知道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D,怪不得有病,肯定是老的缺钙。
既然偷窥不成,干脆进去,反正是威胁恐吓,临场发挥也成。
韦一笑把刀塞进主屋偏房的窗户缝隙一扫,削断里面木销,拉开窗户抱起林一颦跳了进去。
谁知刚入窗内变觉腿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原来是一条极细极韧的线紧贴窗户,昏暗中根本看不清楚,而且位置巧妙,只要有人从窗中进入必定带动。
韦一笑一触到这线就心道不好,听到房顶咔哒一声机关声响,应变神速,抱着小林迅速一翻,躲过房顶弓弩射下的利箭,轻轻落到一旁。谁知刚刚触地,脚下一陷,竟然又触动了机关。此时足下已无处借力,韦一笑伸手成爪,在墙壁上一抓一撑,反身跃起。他苦练拳掌功夫,指力非凡,这一抓之下竟然在墙上留下五个空洞。
韦一笑抱着林一颦这一翻一越,无意间进了主屋,刚刚飞身进了门槛就被一张大网罩住。这几处机关设计的极其巧妙,来人若是闪避斜射出的弓箭,必然朝向一个方向纵跃,而落地处又设计了陷阱,算准了跌下的方位。就算两个陷阱都躲了过去,也必然被逼进主屋,无处借力被网罩住。
韦一笑艺高人胆大,估量这小小太史不会有厉害的人物保护,才带着林一颦进了府来,谁知道这几个陷阱分明就是专为武林高手设计,将他躲避落下的方位统统算准,端的是心机深沉手段恶毒。
“桀桀桀桀桀桀~~~~~~~~~~~~~~~~~~~~~~~~~~~~~~~~~~~被老夫逮住了吧~~~~~~~~~~~~~~~~~~~~~~~~”一个极端邪恶嚣张的声音响起,灯光中一个须发皆银的胖老头笑的前仰后合得意非常。
“哼哼,老夫设计这些机关的巧妙之处,哪里是你们这些脑残的江湖武夫能够理解?~只要你触动了窗前的金银丝,后面的重重机关就会连着发动,你武功也算不错,躲过了前两个,可这网子是白金丝混着蚕丝织就,就是大罗金仙也别想逃的出去!!”
林一颦看这老头儿嚣张得意、手舞足蹈的样子,感觉是个小孩儿在夸耀自己的玩具,竟然没有丝毫威胁的感觉。且看他胖的行动迟钝,显然不会武功。小林头上落下一滴冷汗,问道:
“只触动窗户上的线会发动,那我们从正门进来你又如何抵挡?”
老头儿眨了眨眼睛,显然从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呆了两秒,便恼羞成怒道:
“哼哼,反正你们都喜欢从窗户里进来,又管我怎么抵挡!”
林小仙脑袋上庐山瀑布汗,显然他根本只想到防御偷偷进来的小贼,却没想到从正门进来的强盗该如何处置,且看的他胖成这样,就算在正门设下陷阱,估计自己都迈不过去。今日是跟着喜欢翻窗的韦一笑来才被逮住,如果是跟着喜欢闯空门的谢逊,那这老头儿就要倒霉了。
韦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夜会来府中?等在这里抓我们?”
老头儿笑道:“老夫当然不知道,只是我今天有道题目还没做出,才会点灯熬油的算到现在。”
两人朝屋里一扫,果然桌上几摞厚厚的宣纸,地上满是算筹排列,还有几架金属仪器摆在屋中,竟然很像观察测算星象的天文仪器。原来这郭太史还是个科学爱好者。
林一颦心中一动,暗道:“不如告诉他点先进的科学知识,震他一震,用来交换我们自由。”想到自己穿越到此,总是跟着些不着四六的高手乱窜,此时终于有了发挥超越时代知识的机会,将这古人震个七荤八素五体投地,顿时心情大好,两眼冒出熠熠光芒。
“呵呵,你算什么题目,让我听听如何?”
老头儿一愣,本以为她会开口求饶,没想到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难不成是个算学高手?他既然热爱科学,自然想和别人切磋共享,当即回答到:
“是算星象末位尾数用的三差内插内式,及合于球面三角法的天元之术。”
林一颦被这题目一下子搞蒙了,暗道:“靠!这是什么东东?你一个业余科学爱好者怎么算这么复杂的题目?”
她本以为这老头儿顶多算些商、时、法、借的开平方根,或者天元、地元、人元、物元的多元多次方的方程式,给他解出来就是了,没想到这题目包含集合了高等天文几何,她这个文科生哪里对付的了?当场傻了眼。
那老头儿见她脸上一片茫然,便知她听也没听说过,当即鄙视道:
“哼!我还当你有点脑子,没想到是滥竽充数!等我叫人来把你们送到官府打板子!”当即拿出个小小的铜钟要晃。
林一颦心中大急,连忙喊道:
“别!别!别!把我们放了,我就告诉你个天地间的大秘密!”
老头儿当即住手,眼珠一转好奇问道:
“可是星象距离轨道之事?你知道什么?”
林一颦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再不能托大隐瞒,张口喊道:
“告诉你,其实地球是圆的!!!!!!!!!!!!!!!!!!!!!!”
胖老头儿当即目瞪口呆的立在地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盯着林一颦上下乱扫好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林一颦得意非常,觉得终于把这嚣张的老头儿镇住,极有成就感。
谁知老头儿震惊过后,当即仰天狂笑,直笑的泪水溢出捧腹不已,连话都说不整了:
“你、你,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地球当然是圆的!!扎马鲁丁四十年前便造出了苦来亦阿儿子(蒙语),就是地球仪,难不成你现在还把这当成大秘密?我郭守敬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一颦,再次,华丽丽的,喷了。
喷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脑残无知,更喷这老头儿的真实身份。
他!他!他就是元朝超级有名的大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学家郭?守?敬啊!!!!!!!!!!!!!!!!!!!!!!!!!!!!!
难怪他会在济州监管运河修筑,又这么爱好天文算学,只是历史课本里他的塑像形象端正,气质高雅,哪里像这个老头儿长的如此怂人品如此二啊!!!!!!!!果然历史的真相总是这么的折磨人心…………………………
这个郭守敬,是代表这个时代最高科学水平的科学家,简直是元朝院士首席,自己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简直自不量力至极,且把现代穿越人的面子完全丢到了姥姥家。
林一颦被他嘲笑的脸色灰败,身形摇晃,羞愧的几乎要用自己的学位证书撕成纸条上吊自杀了。
韦一笑本来一直笑嘻嘻的听他们对话,这时候看见林小仙神色不对,知她重伤未愈,伸手向她手腕上一搭,便知脉象虚浮,气血翻腾,显是要被这老头儿气出毛病来。
韦韦登时勃然大怒,伸手成爪向网上抓去,内力一吐双手一分,刺啦一声竟然将这白金丝织就的宝贝撕成两片。把那郭老头儿吓得瘫倒在椅上。
他面色一寒冷哼一声:“哼哼,将你打成瘫痪,却也不用知道地球是圆是方,你且计算计算我拳头的轨道吧!”举掌便向老头儿拍去,竟是真要将他打残。
林一颦见韦一笑搭脉撕网,就知道他要揍人,不禁暗叹老郭运气太差,青翼蝠王韦一笑岂是易于的了?这个伟大的科学家虽然人品有点问题,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被打残吧,当即死死抓住韦韦胳膊求情:
“算了,他说的也不错。再说河工之事还要着落到他身上呢。”
韦一笑这才放下手去,冷冷道:
“你既是汉人,竟然助纣为虐帮着鞑子残害百姓,实在该死,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郭守敬显然没想到韦一笑会问出这句话,当即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你们、你们是为了修运河的事来的?”
林一颦道:“当然,难不成还当小偷吗?你家里穷的很哦。你既然在这里监管水利,怎么能放任元兵如此虐杀河工?”
郭守敬登时脸色灰败,颓然坐下,再不见刚才的神采飞扬。
“哎,你当我好愿意么?皇上派我来督导修筑运河,只让我负责技术指导,管那河工的却是别人,他们毒打百姓克扣钱粮,我是一点儿插手不上。工地上每日都要死上几十个人,你当我不知道吗?想管管不了,这才一直装病在家,不愿去看那惨状呐。”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抑。
韦一笑道:
“你是运河工程的总监制,怎能插不上手?”
郭守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