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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含笑接过茶,浅啜了一口,放下。妮莽衣又呈上自己给云珠的礼,一块绣得极精美的丝帕及一支上百年保存完好的野山参。“针脚细密,花样也好看,看来妹妹针黹女红上的功夫不错。爷您说是吧?”山参什么的,她多的是啊,不过可以送人。
弘历睇了她一眼,帕子再好你也不会用,针黹女红不错正好多个帮手给皇阿玛万寿节赶寿礼……
云珠不管他眼中的揶揄,俏脸微转,含霖立即上前将东西收下,素问也将备好的一对青玉镯子呈了上来,青玉并不罕见,可这一对菠菜绿的镯子色泽温润,通身没半点瑕疵,也是难得珍品。云珠对作意要推的乌喇那拉氏道:“这是见面礼,几个妹妹都是有的,以后要好好侍候爷,与众姐妹和睦相处,给爷开枝散叶。”
“是。”妮莽衣微笑着接过檀木盘子,对高露微等人若有似无的嘲笑目光恍若不觉。难得这么近距离观察富察。云珠,妮莽衣只瞄了一眼便心下暗惊,怎么她的脸上竟无一点脂粉的痕迹?!
且不说高氏擅于妆扮表现自己,天生丽质的也并非只自己一个,近距离更能感受到富察。云珠那温润细致的美。不像春禊会上她那灼人眼球的尊贵,今天的她清淡细长的眉眼,柔美清新,迤逦温润,唇如三月桃花运带粉,肌肤更是白璧无瑕细嫩晶莹,整个人宛如晨露新聚,奇花初胎,更有一股淡淡的兰香环体萦绕,说不尽的清丽绝俗。
她默然地退了下去,重新审视起自己所具有的优势。
对后宅的管束弘历从不多加干涉,他见敬茶礼结束便起身对云珠道:“今天还有些差事,我就先走了。晚膳回来吃。”
乌喇那拉。妮莽衣明眸皓齿,妍姿艳质,他是有些喜欢,今天的参加她的敬茶礼与其说是给她面子不如说是他在观察她对府中众人的态度……与以前在景仁宫时表现出来的娴雅端庄克己复礼没什么不同,对云珠也恭敬,他心中笑了一下,其实能看出什么呢,心思深沉也好,重规矩守礼节也罢,她不傻得拿乔装大就好,一般的阴私手段也难不住云珠。
“好。”云珠走下脚榻,陪着他走到门口道:“有时间去看一下诚亲王吧,听说不大好。”前儿来参加婚礼的诚亲王福晋也够呛,憔悴得不成样了。
弘历点了下头,去了。
爷果然是来给她坐镇的……高露微等人狠瞪了立在一边的乌喇那拉。妮莽衣一眼。
云珠回到座上,让众人相互见了礼,又命人将所有的阿哥格格都抱来,让乌喇那拉。妮莽衣破费了一番。给小阿哥和小格格的见面礼可不好用帕子、荷包之类的顶数,至少也是长命锁或玉佩才拿得出手。
云珠又问了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两人胎孕的情况,两人都说还好,只云珠用神识扫了一下,却发觉她们腹中的胎儿先天胎气有些弱,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高露微自升了侧福晋私底下没少仗着位份对她们两个下手,不过她们本有恩怨在,你害我我害你是正常的,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想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就得有自保的手段。
……
乌喇那拉。妮莽衣进乾西二所的第三天,诚亲王爱新觉罗。允祉薨了。府中喜庆的物什都撤了下来,不少宫人都说新进门的侧福晋命硬,郭嬷嬷偶然听到将人斥了一顿,罚了说嘴奴才一月的例银。
尽管如此,这话多少还是传了出去,熹贵妃刚听到儿子又要南下办差正满心不愉,猛又听到诚亲王薨逝的消息,正感慨岁月无情,惶恐自己年华流逝……再听到身边人这么一提,虽不至于完全相信,可心中也有些堵。
古人最是相信福气、命相之类的说法。她当年出生祖母拿着她的八字偷偷找了福隆寺的大师算过,说是极尊贵有福的,如今也应验了,可不是贵不可言么?再说儿媳妇云珠那也是天生凤命,福禄无边,自她嫁给弘历,皇上身体好了,对儿子越来越重视,乾西二所子息也算是旺盛……怎么这个乌喇那拉氏一进门就有宗亲去世?实在晦气。
本来熹贵妃还想着传乌喇那拉氏到承乾宫说说话,让她侍奉侍奉自己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诚亲王是皇帝的兄长,是弘历他们的三伯,按礼,该齐衰服孝一年,不过皇帝是天子,规矩到了他这里却又不同,相比国体,私人的情感礼节要排在后面。不过雍正是个严于律己的,除了必要的国典,平日的饮食作息却是尽量按着齐衰的规矩来。
皇子则严格了些,饮酒、作乐都是不行的。
很快,诚亲王的头七祭礼过了,乌喇那拉氏的回门礼也行了,弘历早跟云珠说过南下办差,带了她给准备的衣裳鞋袜及出门常用的一些成药就出了宫,同行的还有弘昼、永璟、傅恒、德禄等人。
云珠知道他们是要去福建、广州一带,甚至可能到附近海域巡检水师私下里又叮嘱了吴来不少注意事项,同时将准备的另一份物品托冯益和郭嬷嬷出宫给傅恒送去。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她一直是关心备至。
敌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反正自己承宠了也不能怀孕,高露微更愿意看乌喇那拉。妮莽衣大婚三天就这么被冷在乾西二所,连回门都不能大办——因为身上有丧,弘历并未随同前往乌喇那拉府,只在乌喇那拉。妮莽衣要回宫时才去接人。
珂里叶特。果新和金篱本想着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怀有身孕少了两个争宠的,高氏又不能生,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怀上,谁知道又来了个艳色惊人的乌喇那拉氏,来了也就算了,爷总不会独宠一个,谁知道诚亲王又薨了。
对守孝,金篱也就算了,新人嘛,什么都还不懂,珂里叶特。果新却实在心有余悸,当初孝敬皇后薨逝她可是足足守了差不多三年的活寡呢,如今爷去办差总好过便宜了福晋跟乌喇那拉氏。
这么一想,她淡定了。
只有乌喇那拉。妮莽衣暗恨自己运气不好,这种事,她就是回门了也不好向父母哭诉;金篱则在自己屋里啐骂乌喇那拉氏是丧门星扫把星……
144、清秋月(上)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弘历遥望着初升的明月,离京不过三日,他已分外想念云珠和白白嫩嫩的和敬她们了。这一次下江南,是巡检海关跟督查水师的训练情况,没有四、五个月是不成事的,自三胞胎出生他还没离开这么久过,回来他们还认不认得自己呢?
“姐夫。”傅恒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块鸡蛋略大点的月饼,月饼表皮金黄,上面图案花纹玲珑浮凸,款式新颖精巧,不是市面能买到的。“吃不吃月饼?”
他的脸色臭臭的,“姐夫”叫得别扭勉强,弘历这段时间习惯了,这小子还在为他姐抱不平呢,殊不知无论是他或是云珠,对纳侧福晋这事都没半吩置啄的余地。他有些怅然地想着,就算是有机会拒绝,云珠也不会主动去争取……心头苦笑,如果她想着独宠,皇父、额娘还有自己又会是怎生的反应?
人总是矛盾的。他希望她在乎,明知她不稀罕祈求来的爱,谁爱她多少,她便回报多少,怀着目的的接近与讨好她更不会想着回应。在乎的话,说明她爱自己,爱得情不自禁;他又希望她不要太在乎,情到浓时情转薄,因为自己给予不了她唯一与纯粹的爱情和婚姻,怕她伤心,所以宁愿她这就理智淡泊下去。而且,宽怀大度的她才符合天下人的期望,母仪天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得好的。
“哪里来的?”弘历伸手拿了一块,两口就吃下一个,只觉饼皮酥松,里面的馅料喷香可口,似是夹了不少桂花芝麻在里头。再吃一个,是五仁馅的,更酥香了些。
“是姐姐备的。”难道你不知道?傅恒瞅了他一眼,更不满了。
好个吴书来,竟敢不告诉他!?弘历愁思顿减,叫了人去备茶,请弘昼、弘璟、德禄过来吃月饼。亲人不在身边,兄弟几个一起吃月饼也算个意思。
“你姐姐这时还在御花园祭月吧。”他仰望着天上的皎如玉盘的明月,遥想着云珠领着众人祭月的情景,有些痴了。
“这位爷,您要的鲜果来了,另外这些是我们店特意为客人送上的月饼跟桂花酒,祝您节日愉快。”小二很机灵,客栈老板也很会收买人心。
“酒就不用了。”弘历朝小二挥了挥手,除了傅恒德禄,他们几个还有孝在身。而且出门办差,酒还是少喝的好。
小二心中奇怪,竟然有中秋节不饮桂花酒的客人,不过他惯了遵照客人的话行事,默默将桂花酒撤了下去。
“四哥,你这还有月饼啊。”弘昼的声音传来。
弘璟道:“有什么稀奇的,街上哪里买不到?是客栈给客人备的吧?”酒楼、客栈,这些应节的食物怎么都会有的,何况他们住了这里最昂贵的庭院自然有最好的服务。
弘昼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四哥的,随口驳道:“这月饼定是四嫂做的,外边买来的他才不会兴致这么好想着叫我们一起吃呢。”他的福晋也算是体贴周到了,衣服鞋袜、应急药品连路上的干粮也备了些,却没想过给他带上月饼中秋节的时候吃。
甫一坐下,他便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吃,是玫瑰蜜饯与樱桃果酱混合的馅,口感清甜香郁,不由赞道:“唔,好吃。四嫂手艺真好,还以为今年吃不到四嫂做的月饼了。”
两盘月饼,一看就知道哪盘出自云珠的手。
弘历嫉妒了,这些年弘昼吃云珠做的粽子、月饼可比自己多……见他又拿了第二块,但将盘子往傅恒、德禄、弘璟那边拨,“行了啊,一人两块,吃个意思。”
弘昼抹了抹嘴,端了茶慢慢饮着:“四哥以后有几十年的时间吃四嫂做的月饼,弟弟我可是遇上一回吃一回,您就不能大方点?”
几十年么?弘历唇角微弯,遂又想到,人生百年转瞬即逝,再说命运波云诡谲,何况是倾轧争斗不休的皇宫,虽为帝王,但能护得住嫡妻嫡子的历数有几个?云珠虽说命格贵重,福运浓厚,是天命所属,但天意再好有时也敌不过人的算计,他若一味挑好听,不去尽人力,万一发生不可挽回的恨事就来不及了。转喜为怒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能。”
弘昼一哽,没见过小气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有何话说?!心下嘀咕,这乌喇那拉侧福晋看来魅力不够,说什么满八旗第一美女,怎么没将四哥的心分一分?
傅恒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四阿哥还是很重视姐姐的,乌喇那拉氏不足为虑。其实他也明白,四阿哥纳侧福晋避免不了,只是乌喇那拉氏颜色惊人,又有孝敬皇后那层关系在,他也怕弘历因此看重她几分,威胁到姐姐的地位。尽管姐姐早安慰过他不必放在心上,家人也说姐姐自有主意,让他按日常态度行事即可不用做多余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用二伯的话讲,自己很多事明白归明白,心性却还不够沉稳老练,做不到隐藏情绪。
反正自己还年轻,情绪外露是正常的,自四阿哥成了姐夫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多了些维护与关爱,显是真正将自己当妻弟在疼,自己在他面前若太刻板规矩反而不美。
原来月饼是四福晋做的,有那么好吃?弘璟和德禄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觉得吃起来比常吃的好了那么几分,但要说特别的好吃那也不见得,对弘昼的不甘及弘历的小气难以理解。
弘昼自然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疑惑,笑了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