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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弘历拿来说不过是维护云珠罢了。想起早上皇上那意味深长的一句“你的心意也要儿女甘心领受才好”她回来便心中不自在,特地使了法子引弘历过来请安,两下试探,果然儿子并不领情。
再加上皇上竟把替福惠挑嫡福晋的事儿越过自己交给了云珠,积蓄多时的恼意,在觉得儿子被媳妇把住后便不免形之于色了。
“额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怕累着了你,身边又没个妥贴的照顾……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你该不会怨额娘多事吧。”强忍着怒意,她垂下睫羽,抚着头疲惫地说着。
“额娘多心了,您对儿子的慈爱之心儿子心里清楚,孝顺您还来不及呢。”
熹贵妃满意地笑了,叹道:“可惜了金氏生的是个女孩。”
弘历不以为然,“儿子还年青着呢,再说,不是有永璜永琏永璋他们么。”三个儿子不少了,云珠肚子里还一个呢,他有感觉,这是个儿子。
熹贵妃无语了。
她一生倚靠寄望的儿子,嫡福晋妥协于政治需要由不得她做主,两个侧福晋一个出自一辈子压在她头上的元后乌喇那拉家,除非自己彻底掌控了后宫铲除了所有孝敬皇后留下的势力,否则心结在那里亲热不起来;一个则出身包衣,那娇娇娆娆的姿态活似当年椒房独宠的年氏,也是自己看不顺眼却需顾忌其父在朝中势力的,本想着与自己不亲也罢了,留着跟得了儿子宠的嫡福晋斗去吧,没想到都是不顶用的。
剩下的几个格格,小聪明有,手段也有,可惜啊,无论是前朝还是在后宫比起前头这三位势力大大不如,能起的作用太小,完全达不到她钳制或是影响弘历后宅的目标,更别说通过她们使得儿子与她更加亲近了。
……
云珠不知雍正和熹贵妃的这些事,名单交了上去后觉得轻松下来的她开始准备自己的生产事宜了。
产房、稳婆、奶娘……事关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她不可能完全不过问地丢给下面的人去准备。
“这些裁好的细棉布还有婴儿用的小衣裳小被子等临产前的那几日再清洗一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是。”
“哦,记得要备些烈酒还有艾草……”夏天蚊虫多,婴儿容易长痱子,这点也要注意。幸好自己有个空间在,不然六月份生产,七月份坐月子,整整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她不被闷死也会被自己熏死。
正与素问说着话,就见弘历脸沉如水地进来,坐到椅上就直接倒了杯花草茶一口灌了进去。
“咝!”花草茶里放了薄荷,清凉的气流从喉咙直通胸腹。然,那股冻沁人心的冰凉过后却觉得身体四肢百骸如春风春雨拂过炎热的沙地一般,燥意大减,说不出的舒适。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云珠柔声道,走过来又替他倒了一杯,见他一口饮尽,脸上的恼羞之色也褪了些,便叫素问去端些凉果进来。自己却亲自拿了罐才酿了没多久的梅子过来,用银签挑了一颗给他吃,笑眯眯地看着他酸得倒牙的表情。
“口感不错,就是酸了些。”
“这个本是我在吃的,还有一罐蜜蜂霜糖放多了些的。”
那还拿酸的给我吃!弘历横了她一眼,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桌旁,笑颜可掬,脸蛋嫩滑嫩滑的,玉手也如葱脂凝玉般,便搬挪了下椅子将她搂抱到腿上,道:“总算是胖了些。”心情却不像方才进门时阴郁了。
云珠伸手顺了顺他的眉宇,俯身亲了一下。“图嬷嬷天天绞尽脑汁地给我做好吃的,你又这么关心,怎么能不胖。”
“谁让你之前瘦得那么厉害。”他含笑抚了下她脸颊,眼中闪过一抹阴郁,“我刚从承乾宫回来,不想路上竟着了道。”
云珠一愣,遂明悟过来:“在御花园碰到哪个秀女了?”
他点了下头,脸色难看道:“那个秀女不知从哪里惹了只大马蜂追在她后头,猛地从花丛里扑过来,一时不防让她把腰带给拽掉了!”
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他才从承乾宫出来,刚刚听了额娘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就遇了这种事,那女子哪里不跑偏偏还一个劲地揪着他的腰带往后背后躲,还尖声高喊引人来看……
青天白日之下,这么肢体接触,宽衣解带地,为了彼此名声,他怎么也得纳了她。
云珠目光往下移,果然见他的腰带是松垮垮系着的,那模样分明已经变形,难以再用了。不由噗笑出声:“这也太彪悍了些。”顿了顿,又道:“如今留在宫中的秀女不是上记名的便是参加今日最后一趟阅选的……爷可知是谁家的?”
“我让吴书来留那儿处理了。”他没宽宏大量到那程度,让人算计了还好声好气地留在那儿善后。
“王爷福晋,吴总管有事回禀。”说曹操,曹操就到。
弘历没好气,“让他滚进来。”
吴书来躬着身子进了门,打千行礼:“给主子、福晋请安,主——”
“行了行了,免礼吧。”弘历不耐烦道,“说说,是哪家的秀女,胆敢算计爷?”
“回主子,那位秀女是威远子爵府的二房嫡出的姑娘,叫他塔喇。哈姬兰。”
威远子爵府?他塔喇氏?呵,可不是乌喇那拉。妮莽衣的表妹么。
188、凌宵不屈己(上)
乌喇那拉。妮莽衣的母亲正是威远子爵府的姑奶奶;很快知道了这一点的弘历心下愈发确定自己被设计了;“不行,爷不能这么遂了他们的意!”这些女人都将自己当成什么了?!
听他这么讲;云珠当然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纳了这个女人额娘那里也说得过去;朝堂上,威远子爵府也不会给你添事……自是好的;若你决意不纳,别人也只会说你不耽于女色,意志坚毅;这他塔喇氏遇祸不知引开反而将你当成挡箭牌,这是没有上下尊卑、没有身为女子的规矩体统……也没资格进爱新觉罗家的门。”
弘历思绪一开;是啊,他先前尽往名声那头想去了,竟忘了这点。“你说得对,这等女子实在不配进我皇家的门。”
只是他的额娘……他也不想怀疑此事跟她有关,可他前脚才在承乾宫听了她那样的一番话,后脚刚出宫门不远就遇上了这事,也太巧了吧?
在皇家生活得久了,他比任何人都深知有些事看起来巧合其实不过是人为的设计,为的是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讨上位者喜欢。
且,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在吴来处事周密,早严令当时的宫人不许乱嚼舌根。
第二天,乌喇那拉氏等人给云珠请安时弘历第一次臭着脸就规矩体统喷了她一顿,尤其是乌喇那拉氏,从之前的无视进步到了横挑眼睛竖挑鼻子的地步了。
遗传的力量果然强大!云珠第一次见识到了向来很爱惜自己形象的弘历刻薄起来的模样,果然很有传说中康熙和雍正毒嘴的功夫。
乌喇那拉。妮莽衣自进了乾西二所还是第一次这么没脸,当下便红了眼睛,泣不成声。
后宫没有秘密,特别是对于主子而言,雍正和熹贵妃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弘历上朝之前就跟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他塔喇氏这种不将主子的安危放在眼里、没有规矩体统的女子他敬谢不敏。
雍正点了点头,他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威远子爵府又如何,还能委屈自己的儿子不成?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捋爵夺职过的人多了去了。
相比雍正的云淡风轻,熹贵妃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儿子不会误会自己了吧?虽然她希望能指一两个秀女进乾西二所分分儿子的心,可她没想指他塔喇氏啊,那可是乌喇那拉氏的姻亲,跟孝敬皇后沾上边的她都想打发得远远的,哪容得她们进宫坐大?!
问题是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太巧了,这前后一联系,只怕不止是弘历,恐怕连皇上都以为是自己在出昏招吧?!无奈她之前态度太明显,就算解释也是苍白无力。
想到这里,她坐卧不安,立马让人将乌喇那拉。妮莽衣叫到承乾宫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乌喇那拉。妮莽衣早上被弘历一阵没脸,回了流湘院后便使了劲去查,这时也明白了事情的首尾,当下跪伏在地,痛哭道:“臣妾自配与王爷之日起,一腔心意就放到了王爷身上,才会不知不觉中迷了心志,做了错事,恶了王爷福晋。臣妾如今日日颂经念佛忏悔弥补都来不及……怎还会做这样令王爷失去脸面的事,表妹出了这样的事,于臣妾的名声又有何好处?再说,臣妾与表妹性格不合,从小便不亲密,她来侍候王爷见了臣妾这样的光景不笑话已是好的……母亲、家里想必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娘娘,臣妾是做错了事,可臣妾已经后悔,哪个家族没一两个没出息的子孙后代,哪个人一生不行差踏错,臣妾已经痛改前非,这事儿跟臣妾、跟臣妾的家人都没有半分干系,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好嘛,从被责骂到自我辩白,一下子转到了请求熹贵妃为她做主。
熹贵妃见她一身素色旗装,头上也只簪了通草绒花,素雅得连宫中稍得脸面的嬷嬷都不如,态度诚挚,姿态端庄里透着无奈的柔弱,倒没了以往那刺眼的娇艳明媚,心下便软了两分。她也是清楚儿子现在是连她的院门都不踏进半步的,又听她说之前所做全是因为痴爱弘历的缘故,虽不尽相信,但儿子确实也是尊贵不凡,心中就又升起一种既骄傲又同情的情绪来。
——这种同情的情绪来自于弘历对云珠的宠信,也出自于对她这个亲生额娘的疏远的恚怒。
“你且起来。”
秦嬷嬷见熹贵妃就这么被她的哭诉打动,很不以为然,这宫中嫔妃在帝王面前争宠,哪个不是打着“情深无悔”的借口?!不过她也知道熹贵妃的心结,最怕儿子跟她离心,最担忧的也就是有女子得了儿子的专宠,偏偏四福晋是什么都得了,容貌、才情、名份、夫君的专宠……还有帝王的看重,这些个,就是如今恭为后宫位份最高的熹贵妃也是大半都没有的。
怎么能不让她嫉妒防备呢。
乌喇那拉。妮莽衣抽咽着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熹贵妃狠狠地盯着她:“我们皇家是断断容不得他塔喇氏这样的女子进门的,你既不知情,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那表妹可怎么办?”乌喇那拉。妮莽衣犹豫地问,“她的名声——”
“她的名声难道还要我们皇家还负责不成?”那她儿子的名声谁来负责?!
乌喇那拉。妮莽衣一脸地不忍:“表妹为人虽然直白莽撞了些,可为人还是孝顺有加的,若娘娘为她做主,威远子爵府也会感念娘娘的恩德。若因此事也撂了她的牌子,她哪里还能寻到什么好的亲事……”
熹贵妃心中一动,冷睨着她:“你倒是好心。”
乌喇那拉。妮莽衣又跪了下去,“毕竟是一家子亲戚……臣妾做错了事,娘娘仁慈才让臣妾继续侍候王爷,还有王爷福晋的宽厚,臣妾才能过这样平静无忧的生活,为娘娘、王爷祈福,可是表妹,却没有这个福份……”
这话说得熹贵妃心头舒坦了些,口气便缓和了许:“这事儿的来历经过我也清楚,他塔喇氏本是留了牌指婚的秀女,最后一天想着再逛逛御花园,哪里想到会惹了只大马蜂,”说到大马蜂,熹贵妃就觉得脸颊发疼,“只是她哪儿不躲却躲到弘历背后还紧抓着……不放,实在太有失体统了。”
“这、人在惊恐之下哪里想得那许多呢,毕竟是个不知事的女子。”
“嗯。”熹贵妃显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