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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熹妃朝两人说道,见她们乖乖行礼退了出去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她微抬了下头,秦嬷嬷上前扶住她,走出寝屋来到次间踏雪寻梅嵌贝描金雕花檀木圆桌旁坐下。
“奴才叩见主子。”一位三十来岁,穿着藏青色旗服的嬷嬷一见熹妃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她行礼。
“起来回话。”熹妃温声道,只有她自己微快的心跳才能证明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地镇定。
“嗻。”高嬷嬷站了起来,头稍稍抬起。她长着一张略长的脸,眉眼犀利,微垂的薄唇,一看就是那种不好亲近的人,秦嬷嬷向来不喜欢她,觉得她为人阴毒,不过主子身边也少不得这样的人,有些阴私辣手还真得她才能办到。
“那件事可是有眉目了?”
“回主子,大爷从各地搜寻了不少玉兰果暗中实验过了,都没有四福晋献上的那种效果,而且吃多了还对身体无益。”高嬷嬷面无表情地回着。
“难道她手中的玉兰盆栽果真是异种?!”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复,不过熹妃还是难掩失望。一年只到手十二颗玉兰果怎么够她用?!平均下来一个月只能用一颗。这几个月她都是一个月用两颗的,瞧这变化,多惊人,她的皮肤变得又嫩又有弹性,跟十七岁时相比也不差什么。
可恨她又不能让云珠不孝敬皇帝皇后,即管自己才是生下弘历的人,是她的正经婆婆,可名份摆在那里,自己是怎么也逾越不了的。
有心跟她多要一些,她又当着皇帝和弘历的面说什么:“媳妇种的玉兰盆栽品种并不相同,效用也不同,但总的来说分养身养颜两种,选了一种就不能服用另外一种,想另用,得隔三个月,不然对身体无益反而有害,也不可多用,不然身体吃不消,跟虚不受补一样。”并让请皇帝让人找来了一只小白鼠,当场喂了半颗红壳半颗紫壳的玉兰果,结果只一刻钟时间,那只小白鼠就抽蓄死了。
单吃是没事的,她将剩下的半颗红壳玉兰果吃了,自己和皇后才消了那骇怕的心理。想想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有问题的话云珠之前敢给皇帝和弘历用养身的玉兰果,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的精气神是一日比一日好。再之前,病重的李荣保是怎么好的,也是养身玉兰果的功劳吧。
对女人来讲,美颜和青春永驻的吸引力远远大过于身体的健康,何况她的身子向来保养得不错。熹妃自然选了养颜的。只她没想到皇后乌喇那拉氏也选了养颜,只为了云珠一句:“养颜的玉兰果还是有一点点养身效果的,只是不明显。媳妇自小用的就是养颜的玉兰果。”
云珠水嫩无瑕的肌肤早就羡煞了后宫一大群女人。
哼,选了养颜的也好,省得活太久碍眼。熹妃恨恨地想着,云珠可是说过了,这些玉兰果并不能延长寿命,只是能养颜养身而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忍不住又摸了下脸,决定以后按云珠说的,每月只用一颗玉兰果,保持这效果就行了,谁让东西不多呢。
“尚嬷嬷真是没用,总是说看不出那玉兰盆栽有什么不同!”盆栽就养在乾西二所正院,尚嬷嬷更亲眼看着她摘下玉兰果装到檀木盒带到乾清宫的,并无什么异象……令人猜不透这玉兰果的玄机到底是在何处。
“主子何必在这里费心猜呢,在这后宫,除了皇后还有谁位份皇宠比得上您的,四阿哥可是您生的!您开口跟四福晋要一盆玉兰花装饰承乾宫,谁又能说什么?!”
熹妃闻言也不由心动,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放在自己手中比较保险,况且,也不跟皇上和弘历的养身玉兰果相冲突不是?!
跟媳妇讨要东西,且是能结出如此珍贵玉兰果的盆栽……这行为也太跌份了,落到皇上眼里只怕不讨好。秦嬷嬷微皱了下眉,开口道:“听说四福晋以前在富察府里居住的辛夷坞也是种满了玉兰树,有她在的玉兰树每年总是早早就开花,今年却又跟普通的玉兰树一样是三、四月份开花了。”
熹妃一顿,知道秦嬷嬷是在提醒自己,云珠敢将那些玉兰盆栽摆在乾西二所不怕人看不怕人偷,肯定是另有玄机,自己讨过来盆栽若是不能结出那样有奇效的玉兰果只怕反会招来她人暗里耻笑,得不偿失。
自己什么都不做,云珠也不会少了自己的孝敬。不由拿不定主意。
高嬷嬷也不再开口。她也看秦嬷嬷不顺眼,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在出谋划策方面不行,管事更不在行,自己更擅长处理阴暗面的事情,而且,秦嬷嬷这人不以偏见待人待事,有她在主子身边比其她人更对自己有利。
“我想想吧。”熹妃很多想法从不在秦嬷嬷和高嬷嬷面前掩饰,正因为有她们两人,她才能从一个出身低微的八旗秀女爬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女性)的风光地位。“对了,景仁宫的情形如何?”
“皇后身边有陈嬷嬷海嬷嬷在,景仁宫就跟铁桶一般,我们的钉子插不进去,就算进了,也是不重要的位置,没过多久还会被剔出来。”秦嬷嬷说道,眼中有着赞服。“不过,可以看得出皇后跟主子一样,这几个月下来,颜色好了很多,身体仿佛也没那么弱了。”
身体没那么弱?!“再这么下宫务大权只怕会被她夺回去啊!”熹妃眼睛微眯地说着,“你们有什么办法?!”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秦嬷嬷想了想,道:“以奴才看,皇后的身体虽然有点起色,但要说到大好是没有的,四福晋说的养颜的玉兰果不能养身的说法可能是对的。再者,主子忘了皇后是为什么被夺了宫中大权的?是因为她向八阿哥下手!这事,皇上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你说得对。”她用不着急。不过,也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她重得皇上敬重。
“主子,早膳好了。”春兰在门外禀道。
“端进来吧。”熹妃说道,瞅了两位嬷嬷一眼表示谈话结束。对许多事情,她是不缺耐性的,慢慢来吧。
77、谋夺(下)
用完了早膳,便有宫女在外禀道:“娘娘,四福晋前来请安。”
“请四福晋进来。”因就这么一个儿媳妇,熹妃倒也不大摆排场地在承乾宫明堂接受她的请安,除了大婚第二日的那次。
“媳妇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云珠一身对襟紫水晶嵌布花扣的粉蓝色绣垂丝海棠花样,整套旗装没有镶边,只用紫色丝线在缝边处包绣了波纹花样,使得这件旗袍在粉嫩无害中绽出高贵艳丽的味道来,配着她精致的小两把子头上的水蓝色珐琅簪花头饰,一身如水的气质,让人一见就觉得韶光中最柔和的蓝天春风迎面拂来,柔和而动人。
这样如水的明媚不是自己精心保养、回复了青春的容颜就能拥有的……熹妃心中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妒意,脸上笑的格外亲切,“快起来。”
看着云珠的眼光倒有看着尊有求必应的金佛般,有丝热切,有丝供着的小心感。“坐。”见云珠在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接过夏荷端上的茶盏,才又问:“听说昨儿弘历有来信,他可有说什么?”
消息传得挺快的嘛!云珠面无异色地浅笑:“就是问皇阿玛、皇额娘还有额娘的安,还有问一下永璜的情况,说些西北迥异于京城的环境了。”绵绵的情话不能提,一些关于军情的敏感性话题也不能说,云珠说着万金油式的答案。“还说想给额娘找可心的礼物,跟媳妇讨论哪些个好呢。”
最后一句显然让熹妃心情乐了不少,睨了她一眼,试探道:“哦?他没让你给保守秘密?”
“有什么好保秘的,爷向来孝顺,常跟我讲小时候与额娘的事呢,额娘慈母心,与爷是母子情深心有灵犀,哪能料不到?!”云珠眼波一闪,含笑的玉靥显出几分俏皮来,“这普天之下又有哪处比得上京城繁华物产丰富的,媳妇也是见识浅的闺阁女子,哪里能出什么好主意,只好回一句‘礼轻情意重’了。”
“心有灵犀能用在这头上吗,净胡扯!”嘴上这么说,熹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忍不住笑了半天,着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道:“他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何用他劳心劳力找什么礼物,你去回他,多用心在差事上别误了正事。”
若不说你几句爱听的话,说不定就训我耽误了弘历的“正事”了罢。云珠对熹妃的小心眼也是心中有数的,应了几句后,才道:“前几日额娘许了媳妇明日到岫云寺给爷上香,额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的东西还有随侍的人员安排好了?”
“媳妇准备带两个大宫女还有叶嬷嬷、冯益去,随行的侍卫就由常总管安排。”
“一个嬷嬷少了些,嗯,再带上尚嬷嬷吧,她以前跟我去过岫云寺,熟悉。”熹妃始终觉得叶嬷嬷是皇后派到乾西二所辖制儿子的钉子,不想她与云珠太过亲密,便又添上了自己派过去的尚嬷嬷。想了想,又道:“明日还有富察夫人她们去,你让常总管多派几个侍卫,安全些。”
“是。”原本带叶嬷嬷不过考虑着她与皇帝、皇后都有联系,安安他们的心,倒没想到熹妃连这个都要防着。这出行上个香能个值什么,也用得着计较。
“时辰也差不多了,去给皇后请安吧。”熹妃看了看落地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地说道。皇后这么座大山压在她头上,始终令她不畅快,什么时候皇后去了,她才能母凭子贵成为后宫第一人。
理解她的心结,云珠从不在她面前多谈皇后,难得几次跟她一起去给皇后请安也不愿成为她们两人较劲的物品。
皇后乌喇那拉氏做为正经婆婆,又曾抚育过弘历一段时间,既想通过云珠打压熹妃的气焰,又看不过皇帝对云珠的青眼有加,什么大典、需皇后一人主持出面的事儿都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仿佛想着自己快快死掉好代替自己似的……
能理解,不过不代表云珠愿意退让。笑话,是雍正让她学的皇家典仪,又不是她自己上赶着吃苦受累的,本就不乐意将大好时光浪费在繁琐的宫务及当一件超级华丽的木偶摆设的云珠受了训抄了经书,第二天,雍正就知道了始末。
看着粘杆处奉上来的新资料,雍正无声地叹了口气。
弘晖死时,他势力剧增,粘杆处也渐渐趋于成熟,这才关注起后宅,却没想到以往一心办以为安稳平静的府邸内竟掩下了这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阴私争斗,致使自己子嗣一个个地流失,连唯一的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嫡子也生生陷了进去!
深深检省过后,他重新硬起心肠,纳侧福晋、努力又使府中格格有了身孕,一方面分出势力暗中保护子嗣,一方面反利用起后宅关系影响前朝。直到登基,开始给弘历物色了这么一个各方面合乎他心意的儿媳妇,他知道她聪慧,温婉却不失手段,只是到底适不适合这个后宫,能不能担起母仪天下的重责,能不能在这些女人的争斗倾轧中保住自己的儿女……他还要慢慢地看,看她怎么做。
挺聪明的,知道身边有自己派过去的人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委屈透给了自己知道。雍正勾了勾唇,也罢,身为儿媳妇,让她站出来跟自己婆婆做对也有些难为她了!本想着煅炼她的雍正叹了口气,接下她踢回来的球——总不能让她嘀咕自己连妻妾都调教不好罢?!
——这个儿媳妇从来不惧自己皇帝的身份,腹诽起自己从不客气,常让雍正接到粘杆处报告后哭笑不得,她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可意思里也不无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