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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罢,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眼见僧道二人便要带走宝玉,黛玉一咬牙,硬是喊出一句:“等等,现在他还不能跟你们走!”
“为何?”
想着前世最后,冰封雪裹的渡头里那道大红色的身影,黛玉也不知是心痛还是酸楚,或者两者皆有,却是越发的坚定:“他还未拜别父亲,未偿完一世养育之恩……他的祖母重病,他现在还不能出家!”
癞头和尚摇头:“既然绛珠还在意贾氏老妇,为何又施以李代桃僵之计?”
虽不知“绛珠”是什么意思,但黛玉明白,对方说的是自己。看着宝玉,心下竟然越发的澄澈通明,清晰如许:“穷困则独善其身,小富则兼济他人,通达则普济天下。”
癞头和尚难得愣了愣,跛足道士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叹道:“原来,绛珠也得了道。”却是世人之道,无法渡化了。
“你们的道,我不懂。”前世便不懂为何这两人会带走宝玉,这一世竟还能相见,黛玉也不知心中哪里升起的一团执拗,非要逮着问个清楚,“我只是不懂,为何你们只渡宝玉,只想渡我?这满巷的冤魂,满城的业障,你们都只看着吗?”
“……出家人,不问世事。”
“果然是这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与别人没什么不同。可是我们命好,活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还有两个多管闲事的‘方外之人’,愿意渡我们离开尘世劫难。”
真如是,不管事,不救世。
既然如此,是神仙你就别下凡尘,别用凡人脆弱的生命来渡劫!
是鬼魅,你也乖乖待在地府深渊,别再掀起人世一重重的业报!
黛玉的语速越来越快,许檀也看得越发的皱眉,顾不得一把抓住了黛玉的手,还恰是受伤的那侧。黛玉疼得一哆嗦,不由止住了话,许檀狠狠扯了扯她的脸颊,看着晕出两片红才住手,冷冷问道:“清醒了么?”
黛玉眼中带泪,缓缓点头。
许檀这才放心,耸了耸肩:“太子说,这样可以防止你钻牛角尖。”
扯脸蛋的歪法子……云涯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趁着黛玉一瞬间的走神,又是一阵乌风卷起,僧道与宝玉皆被卷走——去的,竟然是贾家的方向。
看来,最后的尘缘,养育之恩,终也是要做个了断。
人世多艰辛。
贾家,贾老太太养病的内屋之中——
苦涩的药味充斥了整个房间,空气里一片浑浊,一如病床上老妪混浊的双眼。
宝钗挨着床边侧坐,似是十分亲密,却始终没有取下纱帽。这也是黛玉特意嘱咐的,尽量别惊着病重的老人家,这家有不少男人,什么皮都与他们扯去。
贾母病得实在太重,房里伺候的大夫丫鬟全给撵了出去,她也无法爬起来掀了宝钗的帽子,只能紧紧抓着那双如酥玉手,露出一丝带着颤抖的欣慰:“胖了些……看来,还好。”
宝钗在心中叹了一声,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可跟真正的林妹妹比,她真是、太胖了。
一年多未见黛玉,又重病老眼昏花,贾母再无那个精神去怀疑真伪,只得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物,硬塞进宝钗掌心里:“外祖母不行了,有样、有样东西给你,千万别给人看了去,偷偷拿着,藏好了……”
宝钗垂眸一看,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打开一看,竟是一份聘书。后还附着一份庚帖,生辰八字——正是昨夜黛玉刚刚告诉她的,她自己的生辰八字。
再看字迹,与黛玉常看的几本诗集上批注的字迹极为相似。记得黛玉极为珍爱那几本书,因为,那是父亲留给女儿的遗物。
早已过世的参知政事林如海的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云珪【惊讶】:这种招数……贾敬比我还蠢?
贾敬【冷笑】:你且看着!
ps:昨天忘记写了,这次的事,云征袖手旁观,是因为他根本不能入局啊!因为周诚是暗军,周家(不算皇贵太妃)不算多蠢但是真有点笨,云征要是入局,没准得赔上自己,没准要加剧跟云朔的矛盾……
第187章 孤身相峙一注押一注李代桃僵一报还一报(下)
聘书是贾母拿出来的;字迹像是林如海的,不用想;都知道“议”的是谁与谁的亲;必是林妹妹与宝玉。
……怎么到现在还没放弃?
宝钗在心里无奈叹气儿;心里道:这种招数;简直愚蠢的难以想象。
……怪不得林妹妹不来;为这般人这种事伤心忧虑;实在不值得。
刺杀一事引得黛玉被满城人嚼舌头;京城确有流言蜚语说皇家想悔婚的;朝中也确有人;揣着这样或那样的心思;撺掇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定远侯与长公主夫妇想要悔婚,林家人丁实在单薄,这辈儿就这么一个闺女,填进皇宫本来就是阴错阳差,眼见还惹来无尽的祸患,太子妃的尊荣不曾见着,至今为止,黛玉真正收揽到手的只有戳进骨肉的两把刀子。
可只要一日没下明旨,林妹妹就一日还是皇家的儿媳妇,贾家折腾出这样一份聘书与庚帖,算是打谁的脸?贾敬谋逆,宁府抄斩,与贾敬隔房的荣府倚靠八议之制才捡了一条命,难道不怕皇家恼羞成怒,趁现在正好秋后,新仇旧恨连着算?
贾母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应该等得皇家下旨悔婚,若被太子“休妻”,必然不好议婚,到时候,说不定宝玉还能……天可怜见,宝玉那一腔痴情!
可是、贾母根本等不了。
老迈的身躯已经愚钝迟缓,手脚控制不住地抽搐,浓痰噎在喉咙口,梗得难受迷了心窍。年老、重病,一点点摧折着生气,贾母只能趁自己还活着,尽力为宝玉“定亲”。
因为贾母知道,按贾政的个性,只要自己一蹬腿,宝玉下一刻便会被撵出家门!
尤其是昨日刚刚传回远在边疆的贾兰的消息,不再是普通军户,成了个文书小吏。
贾兰年纪小,身体也弱,并不适宜从军。但是他识字,还写了一手漂亮的字。手头拮据,贾兰不得不住进驿站靠着帮人写信来挣点铜板,恰好巡边的大头兵发现了这么个小书袋子,觉得比家里的皮猴儿子乖巧多了,于是揉揉脑袋、拎起那细瘦胳膊就提溜了回去。贾兰就这样在边塞城里做了个小小的文书先生,战时协助处理文书,闲暇时教那些个拖鼻涕满地乱跑的小皮猴子识字。
连流都没入的小吏,原来的贾家根本不屑看一眼,可如今没落了,贾政对这个“出息”的孙儿珍惜得不行,因为他知道,官场是讲究资历的,贾兰不上战场没有性命之忧,过个几十年,总能熬出头来。
因此,贾政断不会让逆子拖累孙儿。
因此,贾母带着满眼浑浊的老泪,撑着微弱的气息,在密不透风、一片死气沉沉的阴暗病榻内,熬进心血最后为宝玉谋得一条生路。
只要贾政看着、看着宝玉与黛玉结亲有望,肯定不会再说放弃宝玉……
母子相逆,父子相看不顺眼,却都是祖辈惜孙儿。不知能不能也算得上“可怜天下父母心”。
贾母紧紧握着宝钗的手,湿漉漉的眼眶中再次溢出一股泪,痰卡在喉咙里,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最近、外头、那些个话……外祖母都知道……委屈你了,委屈玉儿了……”将黛玉配给宝玉,怎能不是委屈?可是、可是,宝玉很好,心地善良、一片痴心,必会善待黛玉的!
宝钗不知贾母心中所想,她也丝毫不关心,低头看,被握着的手。干枯鸡皮与玉白晶莹,油尽灯枯与饱满丰腴……对比,太过强烈。
宝钗艰难地动了动左肩——为保证“相似”真的上了夹板,而后小声,学着黛玉的口气:“外祖母,我、我肩膀疼。”
贾母赶紧松了手,动的剧烈不由咳嗽了几声,痛苦难耐:“咳咳、玉儿……我忘了……”
记得“黛玉”委屈了,却忘了“黛玉”的肩膀带伤,伤得还很重,一路从长公主府颠簸到贾家,也没人问一句到底受不受得住。
宝钗已然站了起来,盈盈福礼,纱帽压得低低,细纱微动、影影绰绰自是一番美态:“外祖母,玉儿还须去拜望两位舅母,先行告退。望外祖母放宽心思,好好养病。”
没听出那句“放宽心思”中暗含的讽刺之意,贾母剧烈地咳嗽着,无法再抓住人,只得艰难地转脖子瞧那轻纱袅袅的身形缓缓退出。刚刚“玉儿”说要去拜望舅母,小儿媳妇与元妃娘娘都算计过黛玉,黛玉却不计前嫌主动去拜望……黛玉也是个好孩子,配宝玉,真是、刚刚好。
宝钗退出贾母的病房,早听得里头咳嗽声声的大夫赶紧涌进去诊治,贾政等围在门口急得不行,还在大夫出来的挺快:“老爷不必忧心,老夫人只是卡了痰,没有大碍。”
贾政总算舒了一口气,却又反应过来“黛玉”就在身边,陡然一僵,赶紧解释或者说掩饰:“外甥女莫怪,实在是你外祖母的病太重了,怕见了你,一时喜极……”
“‘舅舅’多虑了。”宝钗在心中冷笑,眼看贾母确实不行了,可就算要死,也不能由她薛宝钗来吓死,让太子妃戴五个月孝的晦气——谁做的孽,自己来担着,她可不做冤大头。
板着脸的大宫女立即来扶住了宝钗,与她们相比,宝钗虽然有些羸弱,却谦恭有礼,又拜了拜,才继续道:“我还要去拜望二位舅母,还望舅舅指引一番。”
这……贾政一瞬间后悔了,早在王子腾王子胜兄弟俩犯事时候,自己就该休了那个恶妇。
贾赦也觉得晦气,明明他一直躲在外围看着,他原本就不觉得这时候叫外甥女来是好事儿,也明摆着不想搀和了,外甥女怎么还把他带上了?绞尽脑汁编理由,最不靠谱的:“那个,你大舅母病了,怕让你过了病气……”
说说都说不下去,外甥女就是来探病的,而且外甥女也是个病号——这时候说怕“过病气”,打自己的脸还是寒碜外甥女?
宝钗却接了下去:“既然如此,大舅母安心养病,我便不去打扰了。”她想见的,本来就是她的好姨母,仅此而已。
唯一的理由被哥哥现编了去,贾政词穷,不得不带着宝钗去见了王夫人——王夫人才是真正“卧病”的那个,几番算计,哪还有脸见外甥女?
可既然“黛玉”来了,王夫人不得不下榻陪着笑脸,哪知刚进内间,宝钗便对左右使了个眼色——侍卫砰得关进房门,守得严密,将贾政并着王夫人全都关在了屋内。
“外甥女,你这……”
两个大宫女一左一右,帮着行动不便的宝钗取下了纱帽,露出饱满如白玉的脸庞,伴着王夫人一声失措的打呼:“怎么、怎么会是——”
剩下的话被贾政一把掐了回去,看出这是个李代桃僵的,可贾政混沌的脑子瞬间转回来了,这个、也是县主。
“宝钗拜见姨父,拜见姨母。”总算得以正面目见人,纱帽那么厚,都要被闷坏了。
不理会贾政夫妇的惊愕,宝钗没有解释意思,只是从袖中掏出了刚刚两样东西,刚刚贾母塞进来的,聘书与庚帖。
宝钗将之交给大宫女,宫女再递给贾政。
贾政粗略地看了一遍,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头上青筋道道:“母亲怎么能、怎么能……”
妹夫林如海的字,贾政当然认得,也看得出来,这份笔锋粘滞,仅仅是模仿了七八分而已。
……为了宝玉那个孽障,母亲想把全家都害死么?
宝钗却摇头道:“姨父请看聘订之日,是四年前的秋日,如果宝钗没记错,那时候林大人已经病重,就算还能写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