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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蜀中早已平定,钟会或许未必敢贸然造次。
诸葛冲知道这些武将跟自己不对付,他假装没看见。
……
大军自五丈原平坦空寂的土地上缓缓开拔,伴随着东升渐高渐渐暖的阳光,七月初关中的空气又从夜晚微凉中复苏,甚是焐热。
五丈原,坐落于斜谷之北,南山之侧,渭水自其北端穿过,平坦无赛。
举目四望,只有青草、野树、鼠兔鹰鹿如是如是。这座巨大的平原谷地的确适合屯兵,也是琅琊诸葛最富盛名的那位子弟绝命之地。
当那人死去时,无论是当时大魏帝国的主宰日后谥号明帝的曹睿又或是后来举事成功压制前大将军曹爽的安平郡公司马懿都甚感欣慰。
虽是敌国,然而英雄绝命,还是颇感惋惜,或许当日安平郡公司马懿更多的是失去对手的落寞……
安平郡公司马懿对那位曾经几度羞辱过自己甚至以女装戏弄的对手却从无怨恨之意,乃至默许魏国士族临摹那位的文章法帖;便是那份语句中多含对大魏帝国不敬的出师表,亦无太多禁忌。
五丈原太过平坦,且比邻北原城,杜耽让探马回报他并未在此发现任何敌踪,估计敌人已经进入斜谷。所以杜耽也即将带领前部三百骑兵先入谷查看。
“将军,是不是杜将军稍稍放缓步伐,等我等与其会合齐头并进?”诸葛冲再次劝说。
邓忠想了想,摇摇头:“斜谷道路狭窄,若是挤在一起兵力也无法展开。”
他是从实情方面考虑,对邓忠而言,他需要有人为大队冒险前行,探出敌方踪迹。何况若是遭遇敌人时兵力过于集中,就如邓忠所说,的确无法展开兵力还击。
可这样,最前面的就太危险啦。
诸葛冲没办法反驳,只好道:“那么在下请求到前队去。”
“茂长,前面太危险啦!”邓忠好意劝说,“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所以我已经派了张辅前去督促。”
张辅虽出生卑微平凡、心性刚烈,且跟邓忠有段时日,邓忠信得过他。也嘱咐张辅多加照应,及时克制杜耽,免得杜耽一时脑热发昏中了敌人奸计。
“怕是万一出了大意外,张家小子也劝不动那头倔驴。”诸葛冲道。
邓忠想了想,点头应诺:“茂长,若如是,你便去吧?”
……
听着左右回禀的最新情报,钟会嘴角凝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又面色如常,转头望着噤若寒蝉的众将,笑容灿烂和谐:“诸位,现在敌已入我瓮边,只是若是临门退缩,一切皆成徒劳。诸位,谁愿前往诱敌啊?”
没人敢答应,一个个低眉顺眼三缄其口。“赵将军?”
被问着的人连忙跪倒求饶,钟会冷哼,那人吓得直哆嗦。钟会又问了其他几个人,一个个的都磕头求饶。谁都知道诱敌是怎么个诱法,一但答应下来比当日长安战役更加无法脱身,以后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钟会干到底。
“哼,怠惰本督军法,以为本督可欺么?”钟会冷冰冰说道。
眼看钟会就要翻脸大开杀戒,田续站起身:“末将愿往。”
“哦?田将军!”钟会堆起笑脸,“田将军果然忠义可嘉啊!”
钟会将部众部署完毕,田续起身离去。
钟会便对那些刚刚搪塞自己的将校们道:“如此,我等便一起去斜谷军营里等待吧?”
语气从容不迫,众将心如死灰。
钟会要与他们一同呆在营地里诱敌深入做饵,虽然定无甚危险,却是逼迫他们无法与钟会摆脱纠葛。
当田续带着骑兵紧急赶往设伏诱敌地点的同时,诸葛冲也追赶远离主力正带队前进的杜耽部,而杜耽部亦向伏击地点开拔。
现在,只是时间的问题。
节八:哀我征夫
碎石满地,左右峡谷到处是高矮错落的乔灌木。日已近午、烈日高悬,空气已经热到让人难以忍耐,杜耽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小心翼翼指挥军队前进。
他跟诸葛冲抬杠顶牛,但他也在乃父督促下熟读兵法知道轻重。
兵者国之大事,事关生死,行事不可不慎。所以举凡过窄小峡谷时都让人减速,先派人攀上两侧山崖仔细盘查,觉察无误方继续进兵。这也是导致这只骑兵部队行速较为缓慢的一个主因。
“兄长,您昨夜又没能休息好,还是下马歇息片刻吧?”一名杜家子弟小心劝说已然汗水浸透衣甲将衣甲黏在一起的杜耽。那名子弟担心杜耽不听从,又补充道,“兄长,现在还没能与敌军比邻,你要养足精神到时候才能带着我们冲锋。探路这等小事,我等已经明白,便交给我们来做吧?”
“那好,你们多加小心。”杜耽并不拒绝,跳下马背,找了处安稳地方将衣甲扯开一道缝透透气。
正如这个家族子弟兵所说,这些日子父亲杜预精疲力竭,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被这场该死的战争搞得心力憔悴。
杜耽并没有下令全军暂歇,他只是抽空下马小憩,手下那三百将士依旧向前开拔,队伍拉得很长,这样三百人不至于瞬间被敌方尽数消灭,随时准备逃离返回后方报信。
等到那第三百个骑兵刚刚要通过杜耽面前时,这位杜家未来的领袖首领霍然起身,将衣甲整顿齐备。一名随侍的杜家子弟见状连忙将杜耽的马牵过来,杜耽接过缰绳,踩着马蹬即将上马,就在这时……前端一骑飞驰而来,通过整个军阵,士兵们并无阻拦,这正是刚刚向杜耽好意劝谏请杜耽稍歇片刻的那名杜家男子。
那人刚冲到杜耽面前还没下马便是嚎啕大哭,整个人近乎是摔下马来,再也站不稳了,软软的趴在杜耽身前不多远处。
“你先别哭,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杜耽心头一沉。
“我母亲,她,她,呜呜……”那男子忍着泪水哽咽悲痛勉强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剩下绝望和哭泣。
杜耽飞速赶到前方。
就在一处狭长峡谷入口,一大滩的鲜血和尚且柔软的几十具死尸横七竖八躺着,这些死尸中既有受伤青壮男子亦有年长的妇人,可是无一例外,统统都是杜家的人,杜耽手下那些杜家子弟兵们有的痛哭有的咆哮有的神情茫然死寂落寞。
就是杜耽,他也发现了自己从小长大宗族伙伴的首级,那个首级就像垃圾一样丢在血泊中,眼睛至死都没合上。
“小五!”杜耽血脉喷张,悲愤凄楚一时尽数涌上心头。
这个首级原来的主人正是当日长安城破时杜耽命令留下保护司马氏的宗族子弟,想不到竟成永诀。
“是我害了你啊!”杜耽不顾血污,将那人头抱起捧在心口,痛哭失声。就是那些并非杜家子弟的部下,想到这场混乱惨烈的关中战役死难的亲友都默默垂泪。
“报!前方山谷中发现敌踪。”一名进入峡谷继续探测的探马自峡谷返回。
杜耽抹去泪水,哽咽啜泣着,小心翼翼将那名死难家族子弟人头放到路旁,缓缓转身,神色愤怒,他大声怒吼:“将士们,绝不能放过这些畜生!追上他们,杀光他们。为我杜家也为长安死难的百姓报仇啊!”
他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再无半分理智,而那些杜家子弟们亦附和怒吼。
军行碌碌战马嘶号,转眼间再不管什么先探明左右山道再前行的所谓原则,三百骑兵冲入峡谷。就在杜耽下令追击的几乎同时,远处二三十名诸葛家子弟护送着诸葛冲、诸葛铨父子俩赶到。
诸葛冲看到前方队伍异状特别是听到前方士兵们愤怒咆哮大为震惊,连忙对一旁的诸葛铨道:“铨儿,你快上冲去阻止他们!再问清楚,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让儿子前去是因为诸葛冲年岁渐长且事多繁杂体力不济,他已经骑不动了,而诸葛铨年岁虽小骑术颇为高超。诸葛铨恭声称是,连忙带着几个家族子弟赶往前方,诸葛冲也努力跟随其后。
可是,诸葛铨刚跟父亲拉开四五步距离,前面那些骑兵却已然开拔。诸葛冲哪里还顾得上等待诸葛铨回禀,只好赶忙追上前查看。
“到底出了什么事?”诸葛铨好不容易在这些骑兵全部冲入山谷前拦住最后一两个人,紧接着诸葛冲便拉住那人询问。
“禀将军,敌人就在山谷里。”那人回答。
“胡闹!既然知道敌人就在附近干吗不勒兵等待?”诸葛冲怒斥,“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这点兵也想与敌人一决胜负吗?”
“不是,将军您看!”那人眼含热泪,指着狼藉一片的杀戮场。
看着这惨烈无情场面,诸葛冲只觉得全身气力都消失了,弥漫心间的是惨白无力的彷徨无奈。
士兵们也是人,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控制不住了。
“父亲,现在怎么办?”诸葛铨问。
“我进山谷,希望来得及制止,”诸葛冲说。
“父亲,不行啊!”诸葛铨急了,“这显然是敌人的圈套,你不能去!”
“那有怎样?”诸葛冲打断儿子的话,“我难道眼睁睁看着杜家那混小子去死么?不必多言,速去后队禀报,请邓将军派兵前来接应,但一定要将军千万小心,约束士卒,莫再次中了敌人诡计。”
“父亲!”诸葛铨还是依依不舍,哭丧着哀求。
诸葛冲不理他,继续前进,诸葛铨也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去。
“够了!”诸葛冲怒吼,“若是你一心想助我,便及早去找邓将军求援,再啰嗦休怪为父不慈!”
说罢让两个家族子弟将儿子拦住,自己带着几个士卒冲入峡谷,追赶杜耽。
……
这是一处绵延七八里长的葫芦状峡谷。
两端窄中间肥大,山谷两侧到处是密布的山林,树木干燥,已经有小半个月没下一场雨了。而葫芦腔位置是许多木柱,这些木柱,每一根都系着一个双手被反绑的百姓,就像被系着的骡马。
烈日炙烤下,这些人神色憔悴,有些已然奄奄一息躺在峡谷内沙石地上,许多知道自己即将到来命运的人哭嚎着,但已经哭到气力都没了,只剩下几声无力的呻吟。
山谷中段,就在那些百姓身旁,田续带着几十个士卒等待。
就在出口位置山崖顶部,一处可容四五百人模样的空地上,临时军营旁一株罕见的大树下。
安坐树下软席上,身处主位,钟会微笑着看着面色苍白凄楚悲怆的司马氏,挥手示意:“杜夫人请坐。”
司马氏扫了眼身侧那张留给她的座位,懒懒应道:“你想杀就杀吧?用不着虚情假意的。”她对钟会只有仇恨与愤怒,这个眼前看似彬彬有礼的男子让杜家子弟死伤无数,那些被俘的竟也被他指示属下肆意屠杀。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夫君?杜家的人她一个保护不了。
树梢一丝落尘飘落,钟会用手背轻捋,将弄污衣甲的灰尘弹掉。他笑了笑,对着司马氏和颜悦色道:“随你,只要你不嫌累,怎么都行。”
“哼!”
司马氏不安的探身望向山谷下方远处,隐约的已经能看到有二三百个骑兵正顺着峡谷来处进入,她心中明白,这支队伍就是钟会大费周章即将算计的目标。
身后,钟会声音飘来:“杜夫人想知道这些人的主将是谁吗?”
司马氏面容惨白。
她是不屑跟这逆贼多言的,可是现在……
“是谁?”
钟会看着司马氏如花娇颜神色凝重,心头说不出的快意,他自斟自饮一觯酒,直到司马氏羞恼异常方淡淡道:“这人,你是最熟悉不过的。”
“杜郎?”司马氏眼泪流出,“你怎么这么傻?这分明是陷阱啊!妾身不值得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