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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公也不躲闪,只是抱着头缩在地上,任由张士诚拳打脚踢,过了一会等到张士诚有些累了,拳脚慢了下来时开口道:“太尉,我今日刚与你明言,就不怕被你打死,请听我说完,任杀任剐再所不辞。”
张士诚闻言收住了手脚,指着黄公公怒气冲冲地说道:“说!”
“太尉,你的性命我不敢保,但是愿意保世子一条性命。江南有过必惩,有功必赏,我愿舍去这一切功劳只求保世子一人。”
听到这里,张士诚不由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来,可笑声却是那么凄厉悲凉,“想我张士诚英雄一世,最后还要一个阉人保住子嗣,真是可笑啊!”
黄公公着急地看了一眼风华楼,那里差不多准备齐当,眼看着就要点火了,不由连连叩头道:“太尉大人,还请速速决断。丞相雄才大略,绝不会为难一个不知事的小儿,当年陈友谅之子也不是被厚待了吗,太尉,你就真的忍心张家绝后吗?”
“绝后,”张士诚嗡嗡地念道,他们四兄弟,一个早死,一个莫名其妙地被刺杀,都没有来得及留后,张士信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种子也不知道留到哪里去了,算起来他那两个幼子一死,张家真的怕是要绝后。
“也罢,我就信你这一回。”张士诚想起那粉嫩可爱的幼子,心头不由一软,连忙叫下人抱下两个幼子来。刘氏知道情况,流着眼泪在风华楼向黄公公跪倒行礼。
张士诚命人将两个幼子抱到另外一室,自己坐在窗口,呆呆地看着风华楼,楼下的柴火越积越多,几乎围满了整个楼脚,而楼上的哭声却接连不断。
“你为何甘身做奸细的,要知道做这种事被发现是难逃一死的。”张士诚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想不到刘浩然有这份能力让你心甘情愿来送死,说说看,我倒想见识一下他的本事。”
“是的太尉,我是潥阳人士,年少时家里太穷了,十岁那年父母只好把我送到官府应奴,换了几斗救命粮食。我净身后便被送到扬州镇南王府,一呆便是三十几年。”黄公公又不急不缓地说道,好像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年扬州内乱,我逃出城来,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便起了个心思,想回家里看看。自从二十年前与家中通过一次信后便再无音讯了,我是个废人,要是能死在父母家人身边也算没有白活一场。”
“我顺着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老家,稍一打听,只有两个年老的人还记得我,他告诉我,我的父母亲早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哥哥和两个妹妹。一个妹妹嫁到邻村,一年闹兵乱时被兵丁祸害了,投河自尽了,一个妹妹被卖给了人牙子,早就不知被转卖到哪里去了,家里只剩下哥哥还在熬着过日子。”
“我找到了我家哥哥,他许久都不敢认我,直到我说出自己的小名和他的小名,露出我胳膊上那颗伤疤,他才抱着我大哭。”说到这里,黄公公眼睛里不由湿润起来。
“到了他的家里,我看到我的两个大侄子,还有四个侄孙子,其中有两个投了军,听说一个已经当了军官。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一日三顿虽然粗粮淡饭,当总算能混个肚饱。哥哥对我说,自从丞相来了后,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将来还要好过。那天他领着我给父母亲上坟,他跪倒在地上痛哭,说什么黄家现在也算是人丁兴旺,不用担心绝嗣,还说要是丞相早来三十年也不用弟弟来换一家人的活路。”
听到这里,张士诚不由心有同戚,当年他也和兄弟相依为命,这才有兄弟之间深厚的感情,他看了看黄公公,忍住没有开口打断。
“我决定老家好好住下去,于是就报了户籍,也把在镇南王府做内侍的事如实说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过了两个多月,两个自称是江南中书行省的人找到了我,说经过他们调查,我在镇南王府做内侍的事情属实,而且没有犯恶,他们这次来只是想找我去做件事情,就是混到太尉身边,不过他们不强迫,随我自愿。”
“我思量许久,最后还是那个人的一句话打动了我。”
“哪句话?张士诚忍不住问道。
“那个人说,我到太尉身边来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知道的情报传出来就好了,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太尉和元军南下。我当时想,现在我哥哥一家人好不容易已经过上好日子了,不能再让别人来糟蹋了,于是我便答应了,在江宁训练了三个月便被送到高邮。”
“就这么简单。”张士诚几乎不敢相信,让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为其卖命,原委居然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三十多年前我可以为一家人成了废人,现在我可以为哥哥一家子再去送死,我们老百姓的要求本来就很简单。”
听到这里,张士诚仿佛明白了什么,嘴里喃喃地念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这时,下人点燃了风华楼下的柴火,大火迅速燃起,很快便吞噬了整座楼,里面传来的女人哭声如隐如现,如哭如泣。
张士诚呆呆地看着越烧越旺的风华楼,不由地泪流满面,他黯然地对黄公公拱手说道:“承蒙你的大恩,容张某来生在报。”说罢悬梁自尽。
黄公公恭敬地向悬挂的张士诚尸体磕了三个头,然后找到张士诚两个幼子,出门而去,不一会便寻到一个江南军官,表明自己身份,军官不敢怠慢,禀报常遇春后便将其送往江宁。
“丞相大人,老奴愿意舍去所有的功劳,只求能保住这两个孩儿。”黄公公一边磕头一边恳请道。
“黄公公,起来吧。”刘浩然扶起了这位大功臣,再看看他身后两个只有两三岁、完全不懂事的幼童,不由叹息道,“我能感受到你的纯善,你放心吧,这两个幼童我叫人寻两户无子的忠厚人家抚养,平平淡淡一生活着,比什么都强。”
“多谢丞相的仁德。”
刘浩然挥挥手道:“不是我的仁德,这全是你的善德啊。”
说罢,刘浩然挽着黄公公的手说:“你的功绩我已经记下,官职我想你是不稀罕,那只好多些钱粮布帛给你,如何?”
黄公公连连摆手道:“丞相,我一点薄功如何能重赏,再说了,你成全这两个孩子,我就别无所求了。再说了,我一个废人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有过必惩,有功必赏,你不能坏了这个规矩,你不要,就给你兄长一家吧,你身犯险境也不是为了他们吗?不过我倒要为你余后的日子想一想,这样吧,你到我的内府做个总管吧。”
黄公公一下子惶恐不已,连连摆手道:“使不得,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我就看重你的纯朴和善良,有你在我的内府,我一万个放心。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不愿招募内侍,以后也不愿招募内侍,废人人道,有伤天和。你回去家乡也没有生计,不如帮我看看院子,照顾一下孩子,就把我的家当成你的家,如果实在想念亲人,我再送你回去看看,你看如何?”
黄公公忍不住泪水往外流,哽咽着说道:“丞相不嫌弃我一个废人,我……”
刘浩然笑着拍了拍黄公公的手道:“就这么定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看看亲人,休息一段时间你再过来。”
说罢,刘浩然看了看还在那里不知什么回事的两个幼童,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张士诚的事,就此了结了。”
第二卷 称雄江南 第一百四十章 赛缪尔一
第一百四十章 赛缪尔一
龙凤十年(公元1364年)四月初九,一艘快船正在台州以东的东海海面上快速行驶着。一个三十多岁、长发飘逸的男子站在船头,迎着对吹过来的海风,浅褐的眼睛锐利地看着前方,他一身番人打扮,紧脚裤,皱边衬衣,看上就和江南的水手装扮不大一样,加上他浅陷的眼窝、高耸的鼻子和胡子巴茬的下巴,一眼就看出来应该是个外国番人,而且是刚来不久的番人。不过这些江南上下见过的番人不少,犹太人、大食人、波斯人、印度人、还有什么威尼斯人、法兰克人、埃及人,总总林林已经让江南官民对番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到哪里了?”番人问着旁边的半番人。半番人是江南百姓对居住在中国已久,不仅会说汉语,还遵守中国风俗习惯的番人的称呼。
“前面是宁波了,是一个大海港。”
“大海港,难道比泉州还大吗?”
“塞缪尔,我知道你对泉州很失望,那座传说中与亚历山大港媲美的刺桐港只是一个中转海港,但是你不要因此对其它的传说和地方也失望。”半番人笑着说道。他们俩都是用希伯来语交谈,不用担心船上江南水手和乘客们听到。
“舍贝尔,列维希在书信中说这个东方神秘的国家有一支可以称霸海洋的舰队,我一路上除了数量很多的商船,看不到他所说的庞大舰队。”赛缪尔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吧,赛缪尔,我知道你的格言,你只相信你的眼睛和心灵,我再多说也是无益的。但是我敢向上帝发誓,当年我和列维希在泉州的时候见过这支舰队的一部分,不过几艘船,只花了几个小时便将泉州城炮轰沦陷了。”
“你相信你的眼睛,可是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上帝,宽恕我吧。”舍贝尔无可。奈何地说道,想不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赛缪尔还是这么固执,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赛缪尔没有这种性格,他也不会干出这些事情来。
船很快就驶近宁波港,在数年的。建设下,宁波港已经形成了一个包括宁波、定海岛港组成的一个大港区,这其中还不包括岱山军港。看着前面的船只数量一下子剧增,赛缪尔不由睁着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江南的民用海上商船大部分。还是福建地方样式的福船,只不过船型大了一些,也应用了不少江南官办船厂的一些新技术。海上跑的船太多了,江南不可能把所有的船都换上被称为“江宁式”新式船,所以除了海军的战舰就只有“基金会”性质的大型商社才会使用“江宁式”的武装商船,其余民营商社就只好在宁波、泉州、福州、广州等船厂定制“福船”。
宁波港海面上也是一样,满目都是赛缪尔以前在。欧洲没有见过的福船,这种船船型中型,行驶平稳、航速适中、防沉能力强,所以在江南海面还是主流。不过赛缪尔还是看到了两艘非常新颖的船只,它们修长流畅的船体,尖锐的船尖劈开海浪,在鼓张的软帆推动下迅速向前进,而尾部的纵帆加上尾舵,使得它们灵活地穿梭在岛屿、船只密布的海面上,就像一只海鸥从海面掠过,然后远远地消失在前方的海天之际。
“那种船这里有多少?”赛缪尔指着远处那艘“江宁式”。新船问道。
“那时候警戒快船,是江南海军舰队里最小的船,。也是最快的船,用来巡逻警戒海面和传递书信。”
“我估算了一下,。这艘船长二十米左右,排水量在二百吨上下,现在它是顺风,航速应该超过了十二节'注1',真是我见过的最快的船。”赛缪尔感叹道。
不能不说赛缪尔很有眼光,看得也非常准。江南制造出护航舰之后,刘浩然发现这种长二十八米,排水量在一千吨上下的战舰在这个时代依然太大了,无法履行原本给它定义的快速巡逻的职责,因为那样太浪费了,海军可舍不得。于是刘浩然只好接纳了海军部的要求,重新设计了一种新式快船,长二十六米,排水量却不过两百吨,整个船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