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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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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长,结果怎么样?”

“降职,军棍二十下,禁闭三个月。”贾四会满不在乎地说道,但是众人还是发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落寞。降职,军棍二十下,禁闭三个月,都是重刑,仅次于开除军籍和判处劳役。降职也就意味着你一辈子可能都当不了军官,军棍二十下。不比海军的十鞭子轻,而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禁闭,就是十天,那种滋味也让人受不了,更何况是三个月。

“不过我倒是和那个典军上尉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镇抚署的判决下来,我带着东西去看望那位典军上尉,毕竟人家是执行公务,让我在醉酒中开了瓢,总不好意思。谁知那个典军上尉却不在乎,反而听说我因为此事被从士官长降为三极士官,还说对不起我,倒请我去喝一顿。”

“在酒席上,我俩几杯酒下去,倒称兄道弟起来,他拉着我的手说,大明的兵要是没点血性和彪悍,就不能叫兵,要是大明的兵个个都严守军纪,丝毫不犯,那还要典军队和镇抚署干球,而且大明的兵也岂不是成了一个个的木头人。”

众人不由大声叫好,这位典军上尉的话可真说中了诸位的想法。

“你们知道这位典军上尉是谁吗?”贾四会笑着问道,“他姓李名祺,是内阁李相的长子。”

众人不由深吸了一口凉气,内阁首相李善长的长子,乖乖,这可如何了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人的身份,也得知正是他向镇抚署求情,才免了我被开除军籍和劳役之灾。”

“金贵,当时我和你一样,刚在漠北第一次参加战事,第一次杀人,那种滋味我明白。只要迈过那道坎就没什么了。打典军队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事我担下了,主要责任也原本在我身上,不是我拉你去喝酒。也不会出这挡事。”

“什长,我……”王金贵听说贾四会主动承担了主要责任,心里不由大急,这事怎么能让什长去扛呢?

“金贵,安下心来,最关键是沉下心,不要分神,在战场上好好保住你这条命,以后事情以后再说,能让你平安回家,我这个什长也就算称职了。”

“什长,”王金贵鼻子一热,他明白了,什长已经看出自己心理有阴影,所以就用他独特方式让自己好好宣泄一番,调整好心态,而且不惜为此背上处分,跟着这样的什长上司,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了,哭啥,待会自个去镇抚署领处分,放心,大不了是禁闭军棍,而且还得战后执行。”贾四会安慰道。

上午,王金贵从镇抚署那里领到对于昨晚错误的处分,禁闭二十天,军棍五下,而且为了不影响战事,这两个处分必须到战事完结后执行。

回来后,“有经验”的贾四会说王金贵运气好,处分里没有全团通报批评或训诫这几条,因为这些处分会影响王金贵此后升士官和军官,而军棍和禁闭则执行完就算了,影响不大。

二十四日便平淡无奇地过去了,王金贵只是和战友们在堺港加固防御工事,除了轮流放哨值班,就是躲在帐篷里吹牛打屁,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并且开始下雪了。

二十五日一大早,队正等军官便去团部开会,到了上午都营傅雍便召集全营将士,进行战况通报。

“二十三日,我们占据了难波宫,而兄弟部队甲一百一十四团进据了石山城,这样我军便形成了兵库津、石山、堺港三角防御阵形。而根据师部的通报,甲七十八师已经从鹿儿岛起航,三天后到达谈路岛,四天后将与我师汇合。”

“目前我团的任务是坚守堺港,现在天气寒冷,估计日本幕府方不会采取大规模的反攻,但是必须提防当地大名的局部反攻。因此师部命令,各部官兵不得擅自出防御区,侦察的事情由团部进行各营轮流指派,并且进入一级战备警戒。”

“另外还有一件事,咱们第二营在师里算是出名了,居然一什人全体去喝酒嫖妓,这还不算,回来的路上还把师部的典军队给打了。”

下面的官兵一下子哄笑起来,他们纷纷看向贾四会这什,不过他们的眼里不是鄙视,全是羡慕和佩服。而关注中心里,除了王金贵羞愧地低下头,贾四会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田四贵等人则挺直了腰板,扬起了头,还人模狗样地四处乱张望,好像做了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团部决定,从今天开始,全团停止请假,各部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军营里。此外,营部对于贾四会什增加一个处罚,取消三个月的请假。我、第一队队正、第一哨长等责任人在镇抚署的处罚基础上,营部再增加一条,取消半年期间的休假。好了,解散!”

各自回军营时,众人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倒不为团部停止请假而嫉恨贾四会什,因为换上他们,估计也是这样,说不定还会闹得更凶,他们只是埋怨自己的什长,怎么不早点请假,结果“好事”都让贾四会他们占去了。

这天晚上,轮到第一队值夜,王金贵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加了几层棉布和护耳的钢盔,抱着步枪在一个明哨位上放哨。

刚值班大半小时,眼看就要值完班了,王金贵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连忙端起装好弹药的步枪对着那边暗处大声喝问道:“口令!”

“今晚不吃鸡。”对面传来回答声,“明天啃排骨。”王金贵舒了一口气,连忙答出应答口令,但是他依然保持警惕,端着枪看着那边,直到现出两个人影,正是他熟悉的傅雍和田四贵。

“金贵,都营有事跟你聊,我是来换班的。”田四贵笑嘻嘻地说道,然后和王金贵互相敬了个礼,互相交待了几句此前的状况,算是交岗了。

“金贵,走,咱们到避风处聊聊。”

来到一处避风处,傅雍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什长贾四会说你思想有些负担,原本应该是你们队录事来跟你谈话了,因为我与你相熟,所以就毛遂自荐先跟你聊聊。”

对士兵进行思想教育和引导,以及政治辅导,是军政军官录事的职责,而每一什什长、士官都会密切关注属下士兵的思想动态,及时汇报,再由录事进行引导,所以傅雍先讲清楚。

“金贵,到日本作战,应该是你第一次实战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曾经有过第一次实战。”傅雍微笑着说道。

“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长官,我想回家,吃上一顿母亲做的饭,听上几句父亲的训斥,再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王金贵沉默了一会答道。

“是啊,温暖的家是我们最好的港湾。”傅雍点点头道,他望着夜空凝神了一会,或许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家和思念的人。

“金贵,你是不是觉得战争中发生的一切与你此前的想象截然不同,没关系,有啥说啥。”

“是的长官。”

“有啥不同?”

王金贵默然了好一会才说道:“当我训练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自豪和荣耀,我甚至认为我可以为皇帝陛下和大明杀光所有与大明作对的敌人。可是到了战场上,我才发现,面对死亡是一件如此让人难受的事情,尤其是当你亲手近距离射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俘虏。”

“金贵,你能这么想其实我很高兴,因为你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你的难过说明你内心深处对生命的尊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尊重生命,首先要尊重你自己和战友们的生命。”傅雍语重深长地说道。

“咱们军队在实战中的每一个举动和惯例,不管合理不合理,不过是不是通人情,都是前辈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在激战中,胜负未定,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胜利,如果这个时候把一些俘虏放在我们的腹地,万一这其中有人产生了异心,采取了行动,就极有可能使得我们战败,而分出人手去看管他们,就会让我们分兵,降低战斗力。这些你应该都明白吧。”

“长官,这些我都懂,可是每次想起我亲手杀死的那个日本兵,心里就总是难过,他也和我们一样,是娘生父母养。他都已经放下了武器,我却还是将其杀死,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做噩梦。”

“金贵,我理解你的心情。当我杀死第一个敌人时,我的内心也挣扎了很久。咱们大明军中流行一句话,叫做战场上没有如果,士兵的任务是去争取胜利,而士官、军官除了这个任务,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将属下士兵平安地带回家,所以必须消除任何一个可能发生的隐患,因为在战场上,一个失误的代价可能就是生命。”

看到王金贵在那里默不作声,傅雍不由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很残酷?”

“是的长官。”

“战争的确很残酷,正因为它的残酷,才会让我们如此珍惜安宁和平。

顿了一下,傅雍继续说道:“我们大明军队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份荣耀可以让我们激荡不已,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但是金贵,我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在残酷的战场上,光凭对荣耀的信念是无法走完整个战事的,我想你已经深有体会了。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或许对荣耀的信念可以让我们忘记这些,但是却无法让我们活到最后。”

“金贵,我曾经听皇帝陛下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一个取得胜利的士兵,活着是他最大的荣耀。你明白吗?”

“长官,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不要辜负你的什长贾四会对你的爱护。以前咱们大明军中有不少士兵就是没有迈过这道坎,他们将心里的阴郁深藏在心里,结果性格大变,就算活着退伍回家,生活也过得很艰难。你们什长不想看到你也这样,所以不惜背上处分也要让宣泄一下心情。有时候,酒色的确能让人放松,所以咱们大明军中才会有休假,可以在休假中喝酒嫖妓,甚至打架只要不过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长官,我懂了。”

“懂了就好,心锁只能由你自己解开,我们只能提供帮助,回去好好想一想,尊重生命是没错,但是首先要尊重你自己和战友们的生命。”

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六日早上,甲一百一十五团全体官兵除值班的在堺港外空地集合,动静之大,连不少堺港日本居民也在附近围观。

王金贵站在队伍中间,他早早得到了什长的命令,今天要为阵亡的战友们送行,所以就和战友们一起,将三发弹药取下了弹头。

两千多将士围成一个四方形,正中间是五十一具尸体,他们都是在二冲田遭遇战和堺港争夺战中牺牲的明军士兵,尸体下面都堆满了柴火。

“立正!起歌!”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在激昂的歌声中,军旗和甲一百一十五团团旗从旗杆上缓缓降了下来,待歌毕之后,再升到了旗杆半腰处。

“举枪!”随着口令,王金贵和战友们举起装好空弹的步枪,斜指向空中,“鸣枪!”

“砰”的一声巨响,堺港回响着嘶嘶的枪声,像一缕英魂回旋在堺港的上空。

“装弹!”

“鸣枪!”

一连三发空弹,让整个堺港显得无比的沉寂,就是围观的日本居民也为这肃穆庄严而震慑。

“举枪敬礼!”军官行军礼,士兵们将枪举在胸前,向阵亡的战友致敬。这时,埙声响起,这个简单的乐器却能发出古朴、浑厚、低沉、沧桑、神秘、哀婉之声,将众人带入到一个肃穆、旷古、凄戚的环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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