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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桦!”
“嗯?”
“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陈嘉桦从书中抬起头,顺着柳寄飞的视线望过去,当见到那个人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怪了!整个台北那么大,茶艺馆那么多,怎么吴尊也会在这?嘉桦不禁低呼出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吴尊亦在此时起身朝她走过来,直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会在这?”他的眼睛如探照灯般的直射向她,毫不掩饰他的惊讶与意外。
而她又何尝不是,陡然见到他,令她的脑袋有片刻空白。
柳寄飞也跟着站起来,好奇的双眼在两人身上来回瞟着。“你们——认识?”
他的话令嘉桦的脑袋恢复运作——对了!礼貌上该为他们介绍一下。
“我上来台北和出版社讨论一件事,这位是××出版社的国外部总编辑柳寄飞,而这位是——”突地,嘉桦住了口,整个人因一项发现而僵住。
她没办法对外人说吴尊是她的丈夫,即使法律上赋予了她此项权力,但她的心和理智却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她说不出口。
她愣然的神情全数落人两个男人的眼中,柳寄飞越发好奇了,而吴尊则戴上冷漠的面具,沉默不语,只是冰冷地凝视她想看她怎么对外人介绍他?
“他是?”寄飞主动的提醒她。
陈嘉桦望向吴尊。“他是——”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两人视线相交,瞬间便已闪过无数复杂的情感,以及只有他们才懂的矛盾与冲突……
深吸口气,嘉桦再度转向柳寄飞。“他叫吴尊,目前在××公司工作。”不说关系,就单纯介绍他这个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偏偏有人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待嘉桦开口,吴尊就自己回答了。“我们是大学同学。抱歉,失礼了,我想单独跟她说一下话。”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难以拒绝。
“喔,好!请……刚好我也要去一下洗手间。”柳寄飞大方地将空间留给他们。
确定柳寄飞进人洗手问后,吴尊才转向她。“‘丈夫’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话中有掩不住的讽刺。
陈嘉桦在短暂愣然后便恢复正常,她抬起下巴。“没错!是很难说出口,你不也是一样?”他也没对人坦承说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吴尊冷笑。“如果我说了,岂不断送人家想追求你的美意?”
闻言,她眼中冒出两簇火焰。“人家知道我‘已婚”了,别乱扣帽子!〃真是够了!才见面没几分钟,战火便起!
知道她已婚,那男的还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分明有鬼!
吴尊不满的情绪再度加深。算了!不管她!现在让他火大的事情是另一桩!
“你上来台北为什么不跟我说?”直接发飙。
这下轮到嘉桦发愣,她什么时候需要向他报备行程的?她脸一沉。“我不认为有跟你说的必要!”
没必要?!对!她没当他是丈夫,所以自然连行踪和计划都不会告诉他,但——
他压抑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即使他们已相敬如冰,但这份冲动还是会在某些冰点时刻冒出,就像现在。
他忍住气。“崇祺呢?”
说实话,他的态度让人很不想回答,可是她知道他是个会关心儿子的父亲,所以——
“他目前和你爸爸妈妈在一起。”
吴尊震惊地望着她。“你也把孩子带到台北来了?”
“是的,本来我打算带他一起赴约的,可是看天气不好,所以我就先请你爸妈帮忙看顾一下。”她看了看腕表。“再过二十分钟后,我就要回去接他了。”
吴尊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柳寄飞已走出洗手间,正站在那儿观望着他们,想知道他们的“私密话”说完了没。
“好,那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现在捷运方便得很,不用麻烦你。”她虽不是台北人,但才搭了一次,就已摸得透彻。
“我坚持。”
“谁理你?”
吴尊发怒了。“你真是不知好歹……”
突然提高的音量,引来不少注目,柳寄飞似乎意识到他们起了争执,他不禁微皱眉头,举步走向他们。
吴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总之,我待会儿会送你回‘我家’。”低声撂完话后,他朝柳寄飞草草点了个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陈嘉桦握紧拳头,视线随着他移动,此时,才注意到吴尊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间茶艺馆,和他一桌的是一位打扮入时,一看就知道很精明能干的美丽年轻女子。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回视她,当吴尊坐定位后,才倾身以亲密的态度靠近他耳语,似在问——她是谁?
而吴尊也回答了,但说了什么她看不真切。她猛地回转过头,重重地坐下来,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奇异的,她发现自己端起茶杯的手竟在发抖……
得了!她在生气吗?但气什么呢?既然心里从没认定他是自己的“夫婿”,那又干嘛对他在应该上班的时间,跟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茶艺馆“约会”而有气闷的感觉!?
只是……
她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没在看她,正专心跟那名女子讲话,模样轻松自然,笑语不断,她不觉愣住了,好久都没看到他那如阳光般的笑脸了,至少在她面前都没显露过……
结婚快三年,他们分居两地,就算他有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好稀奇,可亲眼见到后,所带来的冲击却又出乎她的意料,她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愤怒,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也许她还是习惯去想像,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当是……她那美丽的好友——丁月华。
想到那美丽的容颜,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再度令她头疼了起来。
不想!不想!一想心就会乱,就会有抓狂的感觉,所以不要去想!
察觉她的脸色怪异,柳寄飞决定停止观察。“你还好吧?”
她一震,垂下的睫毛,令人看不见她眼中的真意,当她转过身面对他时,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没事。”
“他——真的只是你的大学同学吗?”柳寄飞不放弃地继续探问道。
陈嘉桦迟疑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跟他的状况,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她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请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她的拒绝是那样明显,再问就是不识相了,柳寄飞为避免尴尬,只得打住。“好,就听你的。”
两人再度投入书籍翻译一事,但柳寄飞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陈嘉桦大概只有放五分心在这件事上,另外一半的心力则在那个“大学同学”的身上。
十五分钟后,坐在吴尊前面的美丽女子站起来,和吴尊握了握手后,便起身离开,嘉桦望着那婀娜的身影,猛地有个名词窜进她的脑袋——
牛排!
伴随而来的画面则是烧得滚烫的铁板上面放着一块肉厚多汁的牛排,不清楚那是什么部位的,但肉汁在铁板上不断溢出,看起来垂涎欲滴引人食指大动……
陈嘉桦立刻低头,吞下差点窜出口的笑声。她清清喉咙,有些意外自己现在还残存些许幽默感。目前的情况应该令她感到荒谬的。
她抬眼就见柳寄飞正以怪异的表情看着她,于是连忙正色。“没事,有东西呛到。”眼角瞥见买完单的吴尊朝他们走来,某种疯狂的冲动驱使了她,她直视柳寄飞,露出甜甜的微笑,以不大但肯定方圆一公尺半的人都可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喜欢吃牛排吗?”
来者闻言身形顿时僵住。
很好!她暗笑。
柳寄飞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话题怎么会转到这?“牛排呀……还满喜欢的。”
“哦,喜欢哪一个部位呢?”
“嗯……牛小排吧!虽然得啃骨头,但肉质口感Q,再加上腌制酱汁够味,我很喜欢。”
眼角感觉到那黑影再度移动,她没有掉开视线,兀自看着柳寄飞,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但那黑影是不容许别人忽视他的存在的。
“抱歉,打搅一下。”吴尊“客气”地切人他们,他转向嘉桦,盯着她的头顶。“我在外面等你。”
陈嘉桦没理他,低下头翻着书。“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去,何况——”她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对柳寄飞一笑,旁人或许觉得那是甜蜜至极的微笑,但柳寄飞却无来由地感到头皮发麻,有种大祸临头之感。“我跟柳先生还有些事情没谈完。”
“呃,这……”其实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柳寄飞很想这么说,可看到她的脸色,那话硬是吞了回去。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他强凋道,一张俊脸绷得很紧,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
笑容顿失,礼貌不再,嘉桦抬眼狠狠地瞪着吴尊。“我说过——”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但有些事你还是必须跟我说清楚。五分钟后,你不出来,我就亲自来扛你进车子!”
什么?!嘉桦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一时无法反应,直到吴尊走出去,才如梦初醒。
“他发什么疯呀?”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嘉桦有股想追出去揍人的冲动。
面对这变化,柳寄飞很快地收起他的惊异,深思地望着嘉桦。“嗯,你们的关系的确是‘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无视她丢过来的白眼,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你确定你‘老公’不会介意吗?”她不像是那种会背着丈夫跟其他男人胡乱来的人,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他也有可能看走眼了。
陈嘉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听到那两个字顿时更为光火。“介什么意呀?他就是那个家伙!”她没好气地说道。
“嗄?”茶水差点从他口中喷出,这下轮到他说不出话来,那男的……是她老公?
可他俩……柳寄飞再度回头看吴尊一眼,可他已大步跨出门了。呃……他们给人的感觉很不像是夫妻呀!
接下来,嘉桦已无心再谈下去,匆匆结束讨论,和柳寄飞握手道别,并约定电话联络后,嘉桦便拎着包包快步往外走去。
她现在只想和吴尊好好地大吵一架,然后再把他给宰了!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有过这样的冲动,从他退伍,决定到台北工作后,两人便完全分开生活,只有在周末假日才碰得上面,因此这样的冲动和感觉几乎未再涌上,可如今又再被挑起。
一走出茶艺馆,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隐隐还可以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雷声,她呆了一下,该死的台北天气,说变就变。
只是——他人呢?站在廊前,凝目张望,没见到人影,或许他去开车了。她二话不说,立刻从包包里掏出雨伞,打算自行离去,虽然一把火仍在胸口闷烧着,但能不吵就不吵,被他引发过多负面情绪之后,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去遗忘。
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花时间去想跟他有关的任何事——不管是好的或坏的。
可她才跨出一步,一辆该死眼熟的银灰色福特就已开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我不要!”火气再度大了起来。
吴尊转过头看着前方,深深吸进一口气,默数三下后才又转过头看着她。“与其站在外头淋雨跟我吵,还不如进来车子里面,可以‘干净清爽’地吵个过瘾。”
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想宰了你!她只想这样对他大吼道!
雨下得更大了,冷风带着雨丝吹进伞内,抱在胸前的牛皮纸袋开始潮湿了,这阵雨显然一时半刻是停不了,她恐怕还走不到捷运站,人就成了落汤鸡,而纸袋中的书也会遭殃。
她咬咬牙,依言收伞上了车。甫坐定位,把门关上,嘴才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