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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依然掩不住关心地问道:“郡主昨夜睡得可好?”
她一边问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佟雅萱,就怕佟雅萱的身子有丝毫不妥之处。
“尚可。”佟雅萱微微颌首,吩咐道:“文嬷嬷,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唤来,我要训话。”
“是。”文嬷嬷愣了愣,压下心里的疑惑,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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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不小的院落里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下人,还有一些一大早就不知去向的下人在赶回来的路途中。
佟雅萱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我这个小院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看似平淡的话语却令包括文嬷嬷在内的下人齐齐心里一秉,后背冷汗直冒,更有那胆子比较小的已白了一张脸,身子也因为惊骇过度而踉跄了下。
“扑通!”
不知是谁没能坚持住,腿脚一软就朝地面栽去。
于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下人或被绊倒,或被撞到,或被推到……总之,今日佟雅萱可谓是看了一出精彩之至的剧目。
“文嬷嬷。”
文嬷嬷往前行了几步,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应道:“老奴在。”
“去我娘那儿,将我院子里的下人名单取来。”
文嬷嬷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郡主,你……”没想到一向视庶物如洪水野兽般的佟雅萱,竟然主动接管起自己院子里的庶物了?!
也许就连文嬷嬷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期盼和希翼。
佟雅萱淡淡地瞥了眼文嬷嬷,道:“还不快去!”
“是。”文嬷嬷立刻将四散的心神收回来,恭敬地应了声后,就迅速离开。
能经过层层关卡,到佟雅萱院子里做事的下人,就没有一个是蠢笨的,因此,很快,她们就明白了佟雅萱的用意。
一部份下人重重地跪下来,额头触地,嘴里也哀声道:“郡主饶命……”
另外一部份下人虽同样下跪,额头触地,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虽然因为人数众多,她不能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瞧在眼里,但,心里早有打算的佟雅萱并不以为意,只是刻意留意了跪在最前面的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脸上的神色,再结合前世的记忆,知晓眼下这三人虽未彻底投靠白冬瑶,但在私底下已不知收受了白冬瑶送的多少金银珠宝,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就会彻底背叛她。
前世,齐王退婚一事,就是这个契机,而今世嘛……
目光在三人那一个比一个还要娇艳明媚的容貌上面打了一个转,佟雅萱嘴角微勾,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讥诮——若是她今日卧病在床,想必就不能看见三人这般耀眼得不符合一个贴身丫环身份的着装了吧!
至于那特意跪在三人身后,竭力隐藏起自己并不娇小身子的觅荷?
佟雅萱淡淡地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倒是没想到,昨日觅荷才吐血晕迷,今日就放弃卧床养病,不顾自己那虚弱的身子,刻意顶着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焦急地赶来。
觅荷这是吃准了她会看在“齐王”的份上而原谅她?抑或是吃准了她不会再过多地责罚于她,甚至会因为她那虚弱憔悴的模样而心生怜惜,赐下珍贵的调养身子的药材,以及华贵的珠宝首饰封口的同时,也从她的嘴里得知她冥思苦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令齐王注意到她的法子?
真真是可笑!
就在佟雅萱打算先虐虐觅荷,以发泄心里的怨气时,文嬷嬷赶来了。
她仿若未瞧见跌跪了一院子的下人似的,径直朝佟雅萱的方向行去,唯有在听到那一声比一声凄厉和尖锐的“郡主饶命”的哭喊话语时,她那往前行去的脚步才略微顿了顿。
“住嘴!”文嬷嬷厉喝一声,柳眉倒竖,一脸恼怒地瞪着那吼得最大声的几个下人,冷声道:“看来郡主平日里待你们太好了,竟然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明明佟雅萱什么都未做,这些人就口口声声地“郡主饶命”,这不是生生要给佟雅萱扣一个毒虐下人的罪名啊!
下人们齐齐噤声,脑袋低垂,闭嘴不言。
佟雅萱眼神闪了闪,若有意味地瞧了一眼文嬷嬷,心里却是暗叹了声:前身并不待见文嬷嬷,若非文嬷嬷是长公主赐下来的,并且管理院子里的下人着实有一手,前身早就将文嬷嬷送走了。
而在她看来,前身一个堂堂的郡主,性子之所以那般地天真呆傻,也和文嬷嬷若有若无的纵容有关。即使文嬷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事实上,文嬷嬷确实有意无意地越了矩。
赶在文嬷嬷再次出声训斥这些下人之前,佟雅萱出声道:“文嬷嬷,将名册拿来给我。”
文嬷嬷嘴唇大张着,脸上有瞬间的怔忡,很快,就转化为浓浓的尴尬。她应了声,一路小跑到佟雅萱面前,然后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将捧在手里的名册递到佟雅萱面前:“郡主,名册在此。”
佟雅萱微微颌首,她一向喜欢文嬷嬷这类“一点即通”的聪明人。
“文嬷嬷,你是我的贴身嬷嬷,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文嬷嬷心里一秉,不由得抬头望向佟雅萱。
佟雅萱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瞧着文嬷嬷。
明明是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但,不知怎么的,文嬷嬷就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或者应该说是违合,总觉得只是一夜之间,佟雅萱的性子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纵使心里有着这般的疑惑,但,在佟雅萱这般放开了身上气势的凝视目光里,很快,文嬷嬷就将那些多余的思绪摒弃到一旁,维持着弯腰的姿态,恭敬地应道:“老奴知罪,但请郡主责罚。”心里却喟然一叹:倒底是流着皇室尊贵血液,平日里尚且未曾发觉,如今却是觉得这样的佟雅萱,才真正不愧太后亲赐的静雅郡主这个称号,才不枉为曾令无数贵女为之折腰的佟候爷的嫡女!
佟雅萱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文嬷嬷心里的斗争,不过,这并不妨碍着她按照原定计划行下去。此刻,就只见她点点头,继续补充道:“你曾是侍候母亲的嬷嬷,应当明白母亲为何会下嫁父亲。”
文嬷嬷抿了抿唇,想起前事,眼眶也不由得泛红,身子更是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请郡主责罚。”
若说之前那句“认罚”的话语里还隐含一丝不满的话,那么,此刻这句“认罚”的话语里就满是心悦诚服,以及深深地惶恐了。
“文嬷嬷,虽然你侍候了我十多年,又一向忠心耿耿,但你该知道,因为我身份的不同,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沾惹的。如今尚且未酿成大错,就罚你一年月银,下不为例!”
“谢郡主开恩。”文嬷嬷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几年来,每日都跟在齐王身后,追赶着齐王,只为了能见齐王一面的佟雅萱,如何知晓她的干儿子田文清竟然借着佟雅萱的名头在外面放贷,但,无论如何,眼下,佟雅萱既已警告了她,那么,她也就只能厉声喝斥田文清收手!
第4章 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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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抬头,佟雅萱也能猜测到文嬷嬷心里的念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连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都曾犯下了攸关性命和家族安危的大错,那么,文嬷嬷这么个下人犯点小错,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毕竟,在后梁众多达官贵人们看来,放货确实是一条来财最快的路子。只不过,这放货也得管理有方,才能在被敌对势力察觉到而被抖漏出来的时候,不仅不影响到她的清誉,反而还会令人交口称赞……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后,佟雅萱又抬头,吩咐道:“文嬷嬷,后日将你的干儿子唤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文嬷嬷一脸惊惶地抬起头,道:“郡主,这件事情都是老奴吩咐他去做的……”
佟雅萱摆了摆手,止住了文嬷嬷未尽之言,耐心地重复道:“文嬷嬷,我找他来,是要交待他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顿了顿,她又一脸神秘地补充道:“当然,若这件事情办得好的话,我会将卖身契还给他,让他做一个自由人,他的子孙后代就可以进入学堂念书,再参加科举……”
这?
文嬷嬷虽兴奋得差点就不能自己,但心里依然存有一丝惶恐和疑虑,奈何佟雅萱却是不打算再继续解释了,只是埋头翻看起下人名册来,时不时轻声询问几句。
很快,文嬷嬷就惊讶不已,那些一直在她脑子里肆虐的纷杂思绪也都不翼而飞了,就连看向佟雅萱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一抹震惊和不可置信。
无它,只因佟雅萱竟然准确地挑出了靠着关系上位,平日里偷奸耍滑、懒惰成性的下人,并打算将这些人全部发卖了,只将真正忠厚老实的下人留下来。
一向对庶物漠不关心的佟雅萱,怎会有这般恐怖的识人辩人的眼力?明明很多下人,佟雅萱是第一次见到……
一直以眼角余光留意着文嬷嬷脸上神情的佟雅萱,那被睫毛遮挡的眼底掠过一抹森冷——被她特意留下来的都是前世在她落魄后,依然不离不弃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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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熟悉得纵使对方化为灰烬,依然能听出对方是谁的声音在佟雅萱耳旁响起。
今日白冬瑶穿一件淡绿色拽地长裙,在衣襟和裙摆处以浅色丝线绣了小朵的花朵,腰间用月白色三指宽缎带系着,显得那腰身不盈一握,臂上绕着丈许来长的同色轻绡,腰侧佩着树叶形状的香囊和一块环形玉佩,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随云髻,零星地点缀着几颗白色的珍珠,右鬓则簪了一朵浅色玉兰花,额前垂着一串米粒大小珍珠做成的璎珞,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
这样素净的装扮,只衬得她那惨白的面容越发地没了血色,再加上那弱得风一吹就能吹跑的娇弱身姿,倒是令人难免怀疑在她寄人篱下的这三年里,是否长公主府里的主子和下人都欺负了她、虐待了她,所以她才会这般地憔悴。
佟雅萱偏了偏头,嘴角微勾,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讥诮,仿若无意地说道:“大姐,我昨日及笄了,也是一个大姑娘了,当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懒惰了,以免其它府里的人知晓后讥讽于我。”
“谁敢!”白冬瑶柳眉倒竖,脸上也因为气恼而飞上两团红晕,倒是为她那清丽的姿色增添了几分妖媚:“二妹,你是陛下金口赐封的郡主,谁敢这般说你,你只管打上前去,若叔叔和婶婶恼了你,我自会为你解释清楚的。”
佟雅萱淡淡地瞥了白冬瑶一眼,嘴角微勾,意味不明地说道:“大姐,我已经及笄了,不该再像往日那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了。”
前身那所谓的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性子,就是靠白冬瑶这张利嘴传得人尽皆知的。
说起来,即使经历第二次重生,她依然难免怀疑白冬瑶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宠儿,是小说里挟带着无数气运和金手指的女主角,否则,前世若非她穿越而来,第二日长公主定当能发现佟雅萱那已冰冷的尸体。到了那时,哪怕白冬瑶已穿来三年,在盛京已有诸多布置,在长公主府里隐藏得也颇深,却也不能逃过害死皇室郡主的杀身之祸!
只可惜了前身一心将白冬瑶当成亲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记和白冬瑶分享,却未料到白冬瑶根本就是“农夫与蛇”故事里的那只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