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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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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的也向来都是巫女的巫服,几乎没有时候会穿别的衣裳,也就没有美丑之分。

她来到的,是一个眼睛都来不及看的浮华世界。

要是在大食族,她或许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如此华美的丝绸衣裳,但她紧紧盯着这些物什,却也不曾有将自己身上白色布衣长裙换下的念头,正如贫困简单,也从不让大食族人觉得羞耻。

心中一片清明,她蓦地抬起眉眼,直直望入那一张笑着的俊脸,说的坚决笃定。“巫女在向天神求安祈福的时候,必须心怀崇敬,巫女是不能随意换下巫服的。”

“在这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过晚上到朕这儿来的时候,尽管穿的随意一些。”秦昊尧见她无所动容,显得顽固而执着,他点头,做出最大的让步。望着那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不曾拿皇上的威严气势来压迫她,话锋一转,说的轻描淡写。“朕虽然不懂你们的事,但若是当真对天神崇敬,是放在心里的,跟穿什么衣裳毫不相干。”

云歌默然不语,他言之有理,如今她早已远离漠城凤栖山下,总是跟皇宫的规矩格格不入的话,难道就能保护自己了?!她必须守住的,是自己的心。

垂下眸子,望着身上的白衣白裙,因为每日换洗,不显脏污,但裙角已然开了线,她前些天刚刚重新缝好过。

她是夏末来的,如今已经是初秋,只穿这一套巫服,的确觉得有些凉意沁入体内。看到宫女送来了沐浴更衣的热水,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秦昊尧已然扬长而去。

“姑娘,往后有换洗的衣衫就放着吧,奴婢会为你送去浣衣房的……”这回来的宫女面生的很,并非上次那一位,看来在宫中有好几年了,做事说话都很亲切温和,一脸善意。

云歌依旧不太习惯有人服侍,吩咐宫女在门外等候,她独自褪下衣裳,沉入温热清水之中,沉静了许久,才起身将身子擦拭干净,取了一套最为素净的白玉色宫装,穿上里衣,再将袍子披在身上,她思虑了些许时候,才轻轻系上一颗颗白色盘扣,她见着夏妃娘娘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回她的装束,想来是这么穿没错。

这些美丽的衣裳,的确没有想象中的令人难过,云歌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脑海中蓦地灵光一现,她心生狐疑,不禁轻蹙眉头。

即便皇上说的理由都说得通,是让宫中裁缝随意做了些新衣裳赠与她,免得让她看来太过寒酸可怜,只是——右手缓缓从肩膀游离往下,直至腰际腰线,该窄的地方不过宽,该宽的地方不过窄,任何一处的尺寸,都是刚刚好的合适得宜。

即便宫中的裁缝都经常裁制的都是后宫女子的宫装,但各位后妃的高矮胖瘦也不尽相同,个人都有自己的尺寸,那位裁缝不曾来为她丈量过,如何能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女人的衣裳做的如此贴身合适,跟量身定做没任何两样?!

在皇宫呆的越久,就越觉得谜团之多,骇人听闻的古怪事那么多,总是才平息一件,又冒出来第二件。

但或许能够为她解答的,就只是皇上一人了。

她来到秦昊尧寝宫的外堂,正有两位宫女在摆放晚膳的碟盘,她们见着云歌来了,站得毕恭毕敬,点头行礼,对云歌的出现丝毫不觉得不寻常。她们最近见过最多的女子,或许并非后宫的几位娘娘,而是眼前的巫女。

只是如今,她们的眼底闪过一些错愕惊讶,但随即很快就平复了,云歌缓缓越过她们,走入内室。秦昊尧紧锁眉头,正在思虑之中,听闻轻盈熟悉的脚步声,不经意抬起黑眸,望向内室的门口。

若是他第一回见到她,以这等装束走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以为是穆槿宁死而复生。

以前他就对穆槿宁说过,看过那么多后宫女子,却觉得她穿宫装最有韵味,如今她不曾选任何一件娇艳美丽的宫装,一身玉色的宫装,细腰宽袖,束领长裙,将她衬托的宛若天上明月一般高雅素净。唯独不太一样的是,她不曾盘着大圣王朝女子的发式,黑发依旧垂要腰际,脸上也照样不曾取下白色的珍珠面罩。

这是他吩咐宫中裁缝按照穆槿宁被惠王封为槿妃时候去裁制的衣裳尺寸而做,的确是有自己的考量。后来穆槿宁被奉为他的皇后,但生了重病,容颜憔悴,身子消瘦的不成人形,生前穿过衣裳又全部陪葬在皇陵,如今宫里一件不剩。如今的云歌看来不再弱不禁风,虽然依旧纤瘦却不孱弱,看她身上的宫装如此合身,他更是满心欢喜,就像是他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一件珍宝,却不小心丢失了,如今充斥在心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心情。

云歌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眼底一抹笑容转瞬即逝,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喜欢看她穿宫里的衣裳。

即使什么都不说,人的眼睛,比任何东西都更诚实。

“相信皇上一定知晓本族最有能力的人是大巫医,巫术靠天,医术在人。听宫里人说皇上犯有头痛病,若皇上愿意,我可以为皇上诊治一番。”云歌安静地坐在他的面前,佯装自若,不曾察觉秦昊尧眼中的笑,她淡淡睇着他,没有一分矫揉造作的痕迹。

像极了穆槿宁会说的话,好几年前,也是她执意要他治好头痛病,在宫里任何人都拿他的执拗偏见没办法的时候,她总是为他着想,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秦昊尧不曾迟疑,将右手置于桌上,笑意更深:“大食族的医术,也是把脉?”

云歌一笑置之,却不再开口,这世上治病救人的法子有千万种,但根基都是同出一脉,她默默将指尖置于他的脉搏上,她沉默许久,正要开口说话,秦昊尧却眼波一沉,左臂一伸毫不费力取下她身上的珍珠面罩,见她不快蹙眉,他笑着丢下一句,依旧霸道专制。

“朕说过在朕面前,就不需要这个了。”

不再跟他陷入争执,云歌暗自收回了手,唯独眉峰依旧不曾舒展开来,是她实在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还是……

“朕的头痛病还有得治吗?”秦昊尧黑眸轻轻撇过,依旧漫不经心地说笑口吻,似乎置身事外,说的是外人的事,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唯独当真在意他的人才会如此追究,只要能够再度见到她,这辈子被头痛病纠缠到底也无畏。

帮他把脉,并非只是看他是否患有头痛病的症结,而是——

云歌幽幽地望向他,终究还是无法继续说谎,她直觉有些羞于启齿,但一想到这是她唯一可以得到皇上欢心从而实现心中愿望的机会,她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皇上,我这儿有个秘方,对你的病说不定有用……”

秦昊尧目光如炬,更别提如今云歌的脸上没有珍珠面罩的遮挡,她的眼神,她的神色,她的闪烁其词和伪装自然,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根本是看了两眼,就心中有数。

他没有耐性等她说完,一把扼住她还不曾彻底缩回的手,黑眸冷然发出逼人深沉的光耀,却没有往日的温和亲切。

她的心头一沉,心中所想再缜密,在秦昊尧的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根本无法掩藏内心的不安忐忑,还有迫不得已说谎的自惭形愧。

云歌因为震惊和错愕而闪闪发光的那双眼,却更证实了秦昊尧的猜测,他在她宫里见到的那条金链,以及她主动要求为他诊治疾病,还有她如今的惭愧……让他一刻间就僵硬如铁,心中的暖意也早已冻结成冰。

……。

223 下辈子朕为你情断愁肠

云歌,即将成为后宫女人手中的棋子,被操控利用的工具,而他,正是她即将下手的对象。

他的心,仿佛已经坠入地狱,他的面色难看铁青,唇畔连冷笑的弧度都早已消失不见,他蓦地站起身来,用力一拉,云歌宛若毫无重量的云彩,被拉到他的面跟前,他的俊脸越靠越近,却没有任何表情,此刻的他,唯有眼底有她看不懂的神情,他是个果断决绝的人,说话不留余地。连连的逼问,早已让云歌面色死白:“你想说什么?怀疑朕的问题?朕有什么问题?”

手腕处传来疼痛,肩膀也被压的很不舒服,云歌想要逃避他太令人窒息的目光,他却扳过她的脸,不然她逃脱。

两个人,是头一回对视这么久。

哪怕她对他抱有敌意也好,厌恶也罢,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他的话她也无法全部信服,但秦昊尧相信,若唯一可以证实他的心的,全都在他的眼底,若是他们当真还有残留的默契,她至少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些许才是。

不让自己陷入那一双幽深似海的黑眸之中,云歌冷不防地将手抽了出来,她不安地站起身来,此刻才发觉,她突然后悔自己的擅作主张。

“这就是你刚刚找到的新法子,帮你在宫里立足?一旦朕拥有皇嗣,你就成了那些女人的恩人,也成了朕的恩人,更是整个大圣王朝的恩人,你是这么想的?告诉朕!”

他哪怕不曾扬声大吼,不曾震破她的耳朵,他的嗓音向来低沉,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更像是在云歌柔软的心头,插上一刀。

她安静地凝视着他,压抑夺门而出的念头,或许她当真是用错了法子,或许她的方法的确见不得人,也不光彩,更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因为惭愧,惭愧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她只能满心复杂地望着他。

她并不愿意,让自己在这一座广阔辉煌的宫殿之内,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他们两人,心中都不顺利,站在两边,互相僵持。

秦昊尧的脸色真是难看,但她同样并不曾欢愉半分。

就像是天意弄人一样,秦昊尧连连低笑,扶着桌案再度坐下,依旧无法平复自己的心。她居然答应协助别的女人,不管巫术也好,医术也罢,她想要达成的是——让后宫女人尽早怀上他的骨肉。

这,当真令他寒心。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秦昊尧才开口,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分缓和的意思。“你如今心中的念头,是对朕最大的侮辱。”任何一个男人遭遇此事,谁不会勃然大怒,更别提一国之君。

被戳中了心事,她以为自己只有羞愧,只有心虚,但心中如今徜徉的……是她无法理解无法读懂的情绪。云歌低着头,被他识破,她当真无法抬起头来面对他,遭遇此事之后,他兴许会马上收回对她的一切照顾和关心。

更别提,她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希望。

她全盘皆输,只因她不该打皇上的主意,如今早已覆水难收,她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身边那条金项链,就是她们给你的,你若想要这些东西,朕会给你,想都不想就可以给你比她们能许诺给你十倍,百倍,千倍的……你想要吗?不妨从朕这儿来拿。”

秦昊尧不知是失望,更是心痛愤怒,数十种不同的情绪捆绑了他的心,让他愈发难以自控,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刻薄难听。

她从不曾听过如此伤人的话,那条她落在原本宫里的金链,当真成为如今咬伤她的毒蛇。在秦昊尧的面前,她变成一个丑陋卑贱的女人,他已然是收敛了怒意,但他身上的冰冷寒意和失望情绪,更像是尖锐的刀剑,她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总会受伤。

穿着他赏赐的柔软美丽的衣裳,得到他的允准住在离他那么近的宫里,而她,却被他冠上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他当然觉得她这样的人无耻之极。

他当然会觉得任何的关心,付出在这样的人身上,都是不值得的浪费。

她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有最后的自知之明,哪怕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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