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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骨指滑过铮亮的弦,颤动的弦影在烛光中迷离,每一下,都似抚在爱人的面容,那样温柔多情,那么样缠绵悱恻,那么眷恋不舍。
彭奇之从廊外走来,于大敞的窗口,看到那个身影略显单薄,华发披散在肩侧的人,眉头不由又在深深夹起。这首曲子是这三年来,梓祯最爱弹起的。每一次响起,都让人忆起那个精灵般的人儿,在紫鸳花田中翩然起舞。可是,自那个人离开后,梓祯再弹起这首曲子时,总会让人心神酸疼,禁不住想要落下泪来。裁冰虽已为他妻,却总喜欢伺候在那个人生前所待的住所,更常常听到这首曲子。
如今,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隔江相对的那个皇宫中,却不敢稍动。
真应了那一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个他一直敬畏尊崇的人,竟然因为她不明究理的逃离回避,而裹足不前,虽然调来了数十万大军,却待在这湘江南岸的石城中,按兵不动。
“皇上,叶将军送来书信。”
琴声方歇,他立即递上信件。梓祯看罢,笑道,“烨儿出来找我了。”
彭奇之亦笑道,“恭喜皇上。”
梓祯又道,“未料得他竟然碰到修儿。幸好我将玉佩给了他。这孩子小小年纪,身手却相当奇特,虽然不用太过担心,我也总是放心不下。”
“嗯。现在他同大公子相认,也便于他们培养感情。”之前领教过那小家伙的怪脾气,希望太子天生的优雅气质能影响影响他,否则那性格真是让人无法苟同。
梓祯自然明白彭奇之的话中意,淡淡一笑,“呵呵!这小家伙不知道被嘉贺天尧如何宠惯成了如今模样,要改变怕是很难了。哦,奉远?”
“是。”
“他们要从凉州城来这,你亲自带人去路上接应。”
“可是,皇上这里……”
“有原凯在,你还不放心?”
彭奇之一愣,点点头,便领了皇令离开。
梓祯望着满园的紫鸳花,入秋的北地,花儿已经开始凋零,黑泥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紫蕊,冷风中残香断断。
他幽然一叹,适才得知孩子的喜报的愉悦,又被那层忧虑掩去。
子霏,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讨厌到,我要烨儿去陪着你,你也不愿意了吗?还是,你已经决定永远待在万贺国,只是将烨儿送还给我。子霏,为什么,你宁愿选择嘉贺天尧也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蛾纹煞情2
蛾纹煞情2
秋阳高挑,映亮整个山林,枫红叠翠间,一展展高高飞扬的黑色金狮旗,霸气嚣张地占领了整个山头,号角声扬起,犬吠声此起彼伏。但见青鳞铠甲的骑士,迅速穿行于红绿灌丛间,破空箭哨声不断。
一块居高临下的空草地上,明黄浮云华盖下,子霏着绯色骑装,座下是一匹枣红色小马,背上是那把小弓,鞍边悬挂的箭筒中配着二十只箭。看着下方围场中激烈的猎杀追逐,心头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莲烨?不不,丫头有他的人护送,应该不会出问题。这几日从天尧那里似乎也没瞧出什么异恙来,她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那……参加秋狩的贵戚相当多,只是遍寻众人,唯不见那个人。
十日,早就过去。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又怕惊动天尧。天尧的心思太深沉太狠戾,前不久有甘露宫的女人来九龙塔寻畔,没见着她,即被士兵发现。她在塔上清楚地看到女人被他丢进护塔河中,刹时间河水翻涌,黑鳞闪现,一头头尖鳍黑鲨沉然无声地争抢着被割破了一根小手指的女人,女人的尖叫嘶吼声,在她脑子里久久回荡。
嘉贺天尧,是万贺国上下皆知的残暴君王。
她不能冒那个险,即使心中是多么渴望再见一面。他现在是敌国宰相,已经相当凶险,不能再为了她失去安生立命之所。不能……
“公主,皇上发信号,咱们可以下去了。”屠睿护在她身边,牵起马儿走下猎场。
子霏方回神,看着远方被逐渐赶过来的糜鹿,有一分不忍,但仍拿起弓,抽出箭,搭好弦,准备在这场围猎中一试训练成果。
“公主,来了。”屠睿也负责指导,眼见一只脚程稍逊的小鹿被专门赶了过来,他出声提醒。
子霏早已全神聚注,搭紧箭,弓张满弦,凝眸于猎物,眼见小鹿一寸寸跑来,但听屠睿一声“快射”,右手一松,箭倏地一下射出,正中鹿颈,小鹿砰地一下倒在地上。
随行的人都暴出欢呼,天尧从侧方奔了过来,勒马笑道,“丫头,你的箭法不错啊!”
立即有人将小鹿搬了过来,连同皇帝刚才的丰厚收获,讨好恭维不断传来。其中不乏直接向她道贺的人,当每个人的眼光掠过她额头时,眼中都透着一抹惊异。随即,周围所有人都向她投以注目礼,让她深觉不爽,好似她一下成了场中那些动物。那家伙给她纹的东西,有什么内情么?
子霏看着满地的动物尸体,模糊的血液打湿了绿荫荫的草地和褐黄的泥土,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腥臭味,搅得她心绪不宁,射中猎物的喜悦被迅速抹去。
正在这时,另一方传来狂烈的犬吠声,一个士兵策马跑来禀道,“皇上,已经发现猎物。”
天尧的双眸骤然一亮,神情与刚才大不相同,浓烈的杀气迸出眸底,勒马调头,随那士兵离去。
但突然间他又折转了马头,朝她跑来,在她还未弄清他的目的时,健臂伸来,像拎小鸡似地,一把将她带到了他的马上。“我带你去看一场最精彩的围猎,保证你终生难忘。”
“等等,天尧,我不……”
驾地一声,盖过了子霏的抗议。
天尧策马往前方吠响处跑,身后周围都是禁卫军,和一群脸色异变的大臣皇戚。隐约间,子霏觉得这个“精彩”对她来说,将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他又要做什么恐怖的事?
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色猎狗飞窜在低矮不一的灌丛中,沙沙声一路前行,迅速被他们的马儿甩在身后,疾驰在颠簸的山路上,抖得她五脏六腑快混在一堆。心底不断诅咒着,希望他快点将马停下,好让她清空一下胃里翻搅的东西。
可当马儿停下时,她抬头看到前方被猎狗追赶过来的动物,居然是三五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并非贫民。
怎么回事?
“是宇王——”周围有人叫出声。
那个刺客的主谋么?
“那……那不是宇王妃么?”一个钗发蓬乱的女子,狼狈地奔跑着,躲避四处窜出的黑犬。
“好像是宇王一家人哪!”叹息声中,有着深深的惋惜无奈和恐惧。
子霏还在用力倾听其他人的议论,天尧已经搭起大弓,微眯起右眼,倏地一下,射出一只十字箭头的黑白羽箭。
痛苦地嘶鸣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兽嗥,而是人叫。刹时间,那个为首的男人,有着一双充满仇恨敌视的狭眸,狠狠看了过来,不顾这方犬多兵涌,排开自己护卫的阻拦,奔了过来。
子霏惊喘着,看到天尧勾着冷笑,又拿出一根长箭,搭好弓,没有半分疑虑,放出第二只箭,宇王妃倒下了。
第三只,护卫倒下。
第四只,王妃护着的小女孩倒下。
第五只……
第六只……
最后,只剩下宇王一人,但他身上已经插着两只利箭,透穿右肩,左腿,鲜血打湿了大片的衣衫,触目惊心。
周围的人,有不忍而别过头去的,有木然注视的,有无奈摇头叹息的,更有兴灾乐祸的,却没有人一个人敢于上前说上一句话。
“嘉贺天尧——你这个魔鬼,禽兽,妖孽——”宇王咬着血红的牙,步覆蹒跚,仍免力支撑不倒,一步步走向他们,染血的汗污花了他的脸,仍不减他天生的尊贵气势。当他走到他们面前时,待卫立即上前押住他。
天尧睥睨着宇王,笑道,“嘉贺天宇,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大概比我更清楚。本来你若不再出世,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毕竟……咱们也是血脉之亲。可惜啊……”
一个锐利的眼色睇去,士兵扬手甩下一记耳光,力道又大又狠,直打得血水迸溅。
“嘉贺……天尧,你……你个小人……无耻……下贱的杂种!杂种——杂种——”
他叫得越大声,士兵的耳光打得更响亮,可怕的是,士兵的手上有乌黑色金属光泽闪过,以至于巴掌下去,消瘦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大张的嘴里血红一片,吼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子霏再也看不下去,转过头,捂住耳朵,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然后,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但并没有拿起什么武器。只听到他说,“割掉他的舌头,耳朵,双手,双脚……”
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余下那个魔鬼般的声音,震动着四野的空气,寒彻身心。
“做**彘,不能让他死了。我要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何给他生一个无耻下贱的小杂种。哈哈哈——”
子霏再次撼然,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男孩子。
他怎么可以如此凶残,如此可怕,如此……毫无人性!
“够了,够了——”
她大叫出声,抓住天尧衣襟,吼道,“杀了他,立刻杀了他。别再折磨他了,他已经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眉目冷冷一挑,薄唇如蚌紧扣,一动不动。
“嘉贺天尧,你是人,你是个人啊!你不是动物,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他再如何对你不是,也是你的血亲。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兽瞳光色一沉,看向地上正被砍去双手的人,没有一丝怜悯。
“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刹时间,握着结绳的手重重一握,她感到腰间的大手力重得仿佛要捏碎了她。可是,他仍然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士兵砍宇王的双腿,由于刀不够利,连砍几次都未断去,血肉连着森森白骨,和着凄厉遍野的痛嘶,搅得人心一阵阵抽搐。
除了子霏,没有人敢想,更没有人敢这样跟皇帝说话。一时间,那些被血腥场面逼得转首侧目的人都调转了视线,看着这个也即将被残暴皇帝手刃的无知女人。
没有任何人能在激怒了当今万贺国君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现何况是在宇王骂出嘉贺天尧最禁忌的字眼,杂种。
子霏并不知道其他人想什么,天尧不为所动,她又急又气,再再无法忍受这样非人的场面。急中生智,抽了一只十字箭划向天尧,天尧一躲,失了钳制她的力量,她跳下马背,跑向自己的小红马,在众人惊呼低叹声中,搭箭直射向宇王。
倏地一声,所有的嘶嚎都消失了。
她刚松口气,脖子一紧,被一只大手生生扼住,提离了地面,对上一双暴怒狂嚣的兽瞳,勃发的怒气裹夹着沉重的杀气,毫无掩饰地扑射而来。
“天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泪水,瞬间滑落大大的晶瞳,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黑眸中,一片惊愕,散乱,再无法平覆。
子霏撑着树干,努力平覆腹部翻搅的不适感。已经呕过两次,胃部隐隐抽疼,背心冷汗打湿内衫,浑身止不住颤抖。来万贺不过两个月,所见所闻的恐怖比她过去一辈子要多。
嘉贺天尧不愧为“暴君”,他卡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幸好屠睿及时对天尧说了一句,才拉回天尧的注意力。不过那句话,也不是什么让人欣慰的话,是问他将已经**彘的宇王丢在哪里比较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