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扶着她坐上髹金雕龙木椅,高高在上,环伺殿下百官,铜炉游香缭缭,轻轻飘过一张张庄严肃穆的面容,没有半分鄙夷之色,且看模样似多为年轻俊才,其中竟然还有着官服的女子。但见一身紫服墨冠的董国祥迈步上前,合揖双手执一请案玉牌,躬身一礼,率众齐喝。
“臣等恭贺皇上迎回皇后,平定南邦叛乱,俘获叛军首领。吾皇天威赫赫,实乃我湘南百姓之福。”
众人并皆齐喝,“恭贺皇上平定南邦,恭迎皇后平安归国。”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煌煌殿宇,贺声隆隆,百臣俯身曲膝,对着金銮台上身着龙凤朝冠的人,折袖行礼,隆重的气势让位于高堂的人不禁窒了呼吸。
这般众所朝贺的尊荣,便是诸多人废尽一切心思手段争夺的。而今她坐在这里,却觉得不甚自在,而身边的人,仍是一派闲雅淡然,雍贵端严的模样,袖底的大手一直轻轻握着她的。那温暖的感觉,抚去心底突生的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侧眸看向他,他亦正好俯头看向她,她不由绽开一丝笑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因他而展,因他而笑。他回她一笑,袖底的大手拉过她小手,在他双掌中把玩起来。然后他的目光调回大殿之下,容色肃然,一扫那片刻的温存,又变成那个尊贵傲然不可侵犯的帝王。
于是,她的心思却一下溜了回来,溜回只有他和她的一方小天地。在厚厚一叠衣袖之下,他抚着她的掌心,揉玩着一根根葱嫩的玉指,刷过有些微茧子的掌心时,**的感觉,让她故做庄端的面容开始有裂痕。她不时侧目看他,他的面子可绷得够严密,心底一声怪嗔,微动手臂,小手窜向他的手腕,要去搔他手腕上的伤痕,他似早有所觉一下握住她那只调皮的小手,而平静的面容上,忽地蹙起眉头。
当他们袖下调情正是热火时,疏不知殿下正在禀报寻到新矿脉的官员见到皇帝蹙眉,以为自己言语哪方出错吓得声色一顿,出口的话开始抖瑟起来。说完,久不见龙椅上的人回应,于是,额际脖上的汗,大点大点地往外冒。左右其他大臣也有些奇怪,不禁清目看向上座之人。
“王侍郎,再说一次。”
哪知,皇帝陛下竟然不轻不重丢下这一句。
王侍郎面上一红,“陛下,臣……”
月眸中敛去一丝几不可见的恼色,“朕未听清,再说一次。”
王侍郎一怔,立即复叙一遍。而这时候,子霏紧抿唇角,抑住心底好笑的冲动。袖底的那只大手轻轻捏了她一计,似在惩罚她居然让一向清明的皇帝陛下,在朝见时分神开了小差。
“嗯!很好,王侍郎可拟一份名单,凡为寻找新脉矿出力者皆可擢升一级。”
“谢陛下恩典。”
王侍郎终于功成身退,入列后举袖抹了抹满脑的汗,大大松了口气。
子霏低声叹息,“好纯洁!”
她这一叹,低浅声弱,只有他一人能听得。但功底深厚的人,如殿下东方修及其大哥东方朔亦能听闻,不由都投来几丝奇异的目光。另外还有与东方兄弟对面而立,兰贵妃娘家镇国公及其子晓杰,也看了来,但他们的眼光略带了几丝霜刃锐色。
子霏深觉不妥,遂道,“我累了。”
他拍拍她的手,“也好。你先回宫歇着,今日便好好休息。”
“嗯。”
她起身盈盈一拜,即由宫婢挽扶着离开了。而步下金銮台时,忽觉一道冷沉的目光朝她射来,她遁眼看去,晓杰正垂下眼眸,他身旁的镇国公目光炯劲,明显的鄙夷不敬。忽尔,一抹笑意飘出唇角,她昂起头,回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而镇国公低啐一声,“妖妇!”
晓杰双眸微眯,目光却定在子霏朝服下隆起的肚子,越来越沉。末了,唇角一勾,似是寻到什么有趣的事。
这方,东方修禀报了南邦叛乱中的功过。注意到他们父子异色的只有宰相董国祥,他唇角一勾,墨玉般的眸子倾出一丝黠趣之色,看向座上龙袍之人。暗叹,有趣的事,又要开始了。
刚一出大正宫门,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
“裁冰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身绯色宫服的裁冰,领着六名宫婢,上前盈盈一拜。子霏着实一愣,未料到这么快便见到熟悉的人。立即扶起裁冰,两人相视,眸光盈然。
“裁冰。”
“娘娘。”
这一声呼唤,仿佛隔了千百时空,传进耳中,似仍有几分不真切,直到交握的双手,也传来对方的温度,方确定了彼此真的没有做梦。昔日亦亲亦友的人儿,终于又再相聚。
被扶下凤轿,抬头一看面前的宫殿,宝蓝底嵌金字扁额上,飞舞着三个字:凰瀛宫
子霏微怔,问,“裁冰,这里不是帝宫,我们……没有走错吗?”
适才在路上,裁冰已经说了一些宫中的变动,先帝后宫多已被遣散出宫,很多宫室换了名,改做他用。未料连曾经的帝宫也改成了皇后宫吗?
裁冰盈盈一笑,“娘娘,我们没有走错。”扶着子霏踏进宫门。
门内早已经林立的宫婢太监全叩身行礼,手执长戟的禁卫军哗啦一下落膝在地,举声齐喝。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升。”
心里不由揣起一丝疑惑,难道是梓祯安排她住帝宫……和他一起住?就像平凡百姓夫妇一般!
一团火赫然烧出心胸,端庄交握在袖底的手微微发颤,她用力深吸了几口,也压不住心中翻搅的热浪,还不算太热的皇都,此时教她有种如置祈山温泉的感觉,心热得发烫。
待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是临时安排,还是……
本想同裁冰叙叙旧,未料着喝下参汤后,抵不住旅途劳顿,便睡了一下,醒来时,太阳已微微西斜。
“裁冰,皇上还在议事么?”
裁冰递上一盅热汤,笑答,“娘娘歇下后,陛下遣人来探过娘娘。并传话说,酉时会回来,同娘娘一起用晚膳。”
正说着,便听到殿外太监的传颂声。裁冰立即扶起子霏,上前迎驾。
当那一身墨金龙袍的人行来时,他身后禀立的宫婢都一一退出。当他行到她面前五步时,裁冰亦躬身退出寝殿。
窗外一抹斜阳投在他清俊的侧面,幻出一道柔和的金光,使那张扬笑的面容似乎一下年轻了十岁,一如初见。更似在渔村时,那个清澈如水的人。伸出手,朝她温柔地轻唤一声。
“朵朵,过来。”
“阿祯……”
她不由自主,上前拉住那只大手,他微笑着,将她圈进怀中,月酿的眸子似浸融在一汪碧潭中,流光奕奕。
“可还喜欢这里?”
“这里……是帝宫。我要住在这里吗?”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在湘南的那十年从没来过。一是因为没有身份资格,二是因为先帝并从未真心待她。
“我的妻子,自然与我住在一起。”
“这……会不会与祖制不合?”
他低低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出寝殿,来到已备好膳食的侧殿,拉她坐下,待布好食膳的人退去,为她盛上一碗汤,看模样俨然这一餐是由皇帝陛下服伺她用了。
但他那神秘而意谓不明的一笑,让她生出急来,拉住他手,叫道,“梓祯?”
他抿了一勺香汤,转眸看她,又是一笑,雍雅清贵中,又透着几丝说不出的调皮来,似是故意逗弄她的反应般。
“你不回答,我就不用膳了。”耍赖吧,谁不会。
“呵呵,这样子才像我的朵儿。”他捏捏她皱起的鼻头,将一块嫩滑的鱼腹放进她碗中。
“我就是我啊,哪里有变?!”她咕哝一声,受不了香味的吸引,开始大啖美食。“嗯,好香,很像你做的味道。”
“喜欢吗?”他问。
她突然抬起头,“真是你做的?”
他却答,“朵儿,祖制的存在是为了保住湘南江山,保住我梓氏一族代代执掌天下。但,祖制也是人定的。是为我梓氏一族服务,而不是限制我们的施为。”
“可任何古老的传承必有其存在的必要,你这样,我怕……朝中那些老臣他们会……”镇国公的烂脸她不只一次看到,以前在谨麒王府就对她不善。
“难道朵朵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于我吗?”
“不要。”晶瞳一睁,瞬又别过脸去,“可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你为什么……”即使明知三年前他已经撤去后宫制度,她还是有些自私地想亲耳听到他的承诺。
他抬起她的脸,凝住那沉虑的眸子,笑道,“想当年,你要梓炀背的《男诫》,就知道你是个小醋坛子。我还敢取多少个?我可不想像梓炀那般,当众挨你一个马掌。”长指忽地刷过她蓦然绯红的小脸,“朕在臣子面前,还是要面子的。”
他面色极为严肃紧张,口气却带着几分调侃的戏谑,月眸中滑过一抹潺亮柔光,随着指间灼点入她心间,心胸又似火烧灼了般,沸热滚烫起来。
她再问,“三千屋,也是?”
月眸忽尔一凝,“子霏,你很聪明,你都知道吧!”
他的口气是肯定的,逸出一丝轻叹,“当日你欲自绝于温泉池,却一迳骗我,更骗你自己,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心。若不好好看着你,你这脾气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忽尔他口气一转,“是不是我也得背背那个三从四德,朵朵你才不会再抛弃我啊?”
刚要夺眶而出的泪珠,倏地一下缩了回去,她破啼而笑,“好啊!速予本宫背来,本宫若高兴,今晚就宣你伺寝了。”
“你这丫头,果然被朕宠坏了。”他掐把她奸笑的小脸,口气轻松,极是宠溺。手上却忙着给她剔鸡肉。
她揉揉脸,“呵呵,皇上啊,这叫自食其果。”说着,勺起一颗绿幽幽的菜圆子,喂进他嘴中。
这一餐饭,吃得华灯初上,才告结束。饭罢,皇后似乎玩兴未息,还拖着皇帝陛下要去游游故居。
自然是她住了近七年的掬兰殿。
一路上,皇帝陛下还背诵起一首训辞,“皇后出门要跟从;皇后命令要服从;皇后讲错要盲从。皇后梳妆要等得;皇后花钱要舍得;皇后生气要忍得;皇后生日要记得。我的皇后,朕何时成了你的婢女兼奴仆了?”
“呵呵呵,大概……十三年前吧!你忘了么?”
一路嘻笑逗嘴,不亦乐乎。那隐约甜蜜的话儿,飘散在织灯盈盈的廊庑曲桥间,远远跟随的宫婢太监皆笑意不断。
当踏进那个熟悉的月亮门,夏夜里徐风拂过,夹道的修竹依然葱翠,一如当年,沙沙轻响,虫鸣切切。那面宫墙上,雪白的蔷薇开得正艳,似乎太久无人采摘,垒垒硕硕,铺了一墙。一路织灯灿亮直通向远处那座沉卧在淡蓝夜霭中的宫殿,殿中早已经燃起烛火,远远观之,好似仙琼玉宇,空气中散布着浓而不烈的紫鸳花香。
“梓祯,这里……还和当年一样么?”她回眸望进那双深邃的月眸,发现他似乎也有几分出神。
他垂下眼眸,抿唇一笑,“分毫未变。”
她扬起笑,拉起他的手,大步疾走。
“朵儿,你慢点。”
“不要,人家等不急了。回宫的路上,我已经想了好久好久了。”
“既然如此,为夫只有代劳一下。”
“什么……啊——”
惊然回眸,她又飞起来了。
紧张地抱住他,仰首时,恍然如坠梦里。他的笑清扬如风,明亮如月,俊澈的面容被星光月色渡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连着披散的华发也似坠天的一道银瀑,飞扬长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