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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霏因笑问,“三宝?那你家可有一宝,二宝了?”
刘三宝眼飞掠过子霏一眼,垂头回道,“公主慧智。小的在家确实排名第三。只不过,大哥叫大宝,二哥叫小宝。”
顿时,子霏寒意俱失,咯咯笑了起来。
“呵呵,那你们家不就是吉祥三宝了?”
“公……公主,您说笑了,我们贫农家哪当得起吉祥二字?倒是公主才真是天人吉相,美若春……花……”
古人的脑袋可真经典啊,这一家囊括了名牌化妆品、史上狗屎运最好的假太监,兼一首流行大江南北的名歌。
刘三宝傻傻地看着那玉般的人儿,露出比春花还美的笑容,也禁不住心底窜升的喜悦,咧嘴傻傻地笑了。
“爸爸哎!
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
对拉!
星星出来太阳去哪里啦?
在天上!
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
它回家啦!
太阳星星月亮就是吉祥的一家!”
情不自禁,她哼唱出《吉祥三宝》,柔美的小脸上,满是娇憨笑容。
甜稚的声音,在深深的夜里,显得格外醒耳,令行至帐门外的人顿下脚步,静静聆听,不忍掀帘,就怕打破了这静谧的夜色中,突然出现的精灵之音。
彭奇之看着主子止住了脚步,有些诧异,想上前询问,却被梓祯举手打住了。
隐约中,他听到帐中似乎传来歌声。
这深更半夜地,那小丫头不睡觉,居然有闲功夫唱歌。
再看看帐门外,守夜的小兵刘三宝居然不在,当下握紧了手中长剑。
突然,帐中传来一声低喝。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鬼叫什么?”是狄天尧的声音。
子霏猛地一抬头,对面的隔帘被猛地掀开,一座如山般的黯影断压而来,那双如兽如魔的瞳仁,冷却着金红的怒火,仿佛稍动一下,瞳仁的主人就会扑杀过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出口的歌曲嘎然而止。
“王……王子息怒,是小的错。小的声音太大,吵着王子。小的这就出去。”
刘三宝忙收拾了木盆提壶,急匆匆离开了。
他一出帐,就瞧见四殿下梓祯,刚要唤出口,便被窜上来的彭奇之捂了嘴,被狠瞪一眼。
刹时,刚才吓出的一身冷汗,倏地凝在了背上,夜风过膛,冻得他一下没了主神儿。
彭奇之松开手,以眼神示意他自办自事。
梓祯睇了帐子一眼,转身离开。
彭奇之皱皱眉头,心中一叹,追了上去。
☆、信诺2
信诺2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
越往南行,气候愈发地温暖,所过之处满眼滟涟芳菲,常引得随行女眷们兴奋歌语,少不了吟诗附词,故做庸雅一番。
也因此,预定的行程被延停了两三天,才到达换行的江陵郡渡口。
江陵郡是湘江上重要的港口之一,凡南方贡品都需经此处的官港,才能送至宫中。每年春时,宫中负责采购的采买司都会至此参加每年一次的绮罗节——江陵郡由官府授权举办的丝绸交易会,届时来自各地的丝绸作坊,包括周边方国的名缎宝丝,都将在交易会上一展**。
正好,銮驾到达江陵郡时,亦是交易会进行的第二天。
想当然尔,皇帝也是拗不过爱美的妃嫔们,下令停留三天,购置水上用品。
天知道,皇帝南巡的备置在出宫前两个月,就已经俱细靡遗地添置完备。而定下行程时,官港早备好超级豪华的龙船,水上用品自然也需了二月时间备完。
据子霏目测,那载了五层楼的大船,不比现代的舰母逊色。尤其是那雕工漆艺,简直是艺术品中的精品。而内部布置,还没机会上去瞧,到时候自然有她施展画功的机会了。
由于这已不是皇帝第一次南巡,故在江陵郡早筑了一座行宫——飞鹭宫,起地约十米高,有临渊飞天之势。站在宫中露台上,可将江陵郡全景尽揽眼中。
子霏的三天临时居处,一面窗向江陵城,一面向那烟波浩渺的湘江。
江陵城舍,已有些江南城域的特色,小桥流水,青砖黛瓦,翎尖屋脊。
春风一度,翠落重城内,屏开万户前。
清晨,便听得江岸边的渔舟小船上,着红袄翠衫的鱼女们,哼着小曲,摇着小舟进城。
婉约素脆的小调,就如那夭濯清涟的湘江青波,潺潺绵绵地绕人心霏。
水天一色的江面上,飞掠过一只只白鹭,娥娜翩翩,停驻在对岸一片烟笼似的青灰色荻草间,婉颈啖水,如在水伊人。淡淡的江蔼在晨曦中,渐渐染成了澄金色,风神的手儿瞬间撕开那蒙蒙的水烟纱,一声长啼,悠悠荡进了高阁长殿。
子霏凭槛远眺,久久舍不得回眼。
多日来,秉持着低调行事的标准,她乖乖待屋里整理这一路上捕捉到的风景画。
每一幅,都留好白,等着梓炀为她填词。
欲敲房门的手,突然停住,因为早来急风掀开了门房一角,一道明晰的光,带着淡淡的炫色,投入他眼底,月眸清绽,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那窗前的小人儿,仍着他离宫时送的那套素色衣裤,只是一头本应藏在帽中的云缎青丝,现在自由随性地披垂在肩背,徐徐的风儿,缭起缕缕,染黛了她柔弱的背影,没有任何发饰,纯净得令人心颤,不禁想感觉那丝滑的绢绸在指间穿棱的感觉。
她正全神贯注地描绘着画架上的画儿,那目光缠绕处,是一片荻花熏染的金色江岸。
此刻,那双乌晶般的大眼中,必是无比璨烂的流光吧!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任思绪也缠绵在那如云的丝缎中,久久地,失了神。
直至小婢送来茶点,才惊动了室内的人。
“啊,四殿下……”
子霏一惊,转头即对上那双专注的月眸,心儿一顿,手上的画笔落了地。
梓祯上前拾起画笔,放进她手中,揽袍坐在窗旁,“不碍事,你且将这画绘完再说。”
遂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小婢急忙告退。
画笔搁在手上,瞪着画儿,心都被搅乱了,哪还能静得下描画。
子霏暗叹一声,收拾起画具。
“怎么不绘了?”
“其实,我已经绘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月眸半敛着一波微光,如湘江初曦时的淡淡岚蔼,瞧不清颜色,又忍不住给迷炫了心神。
她不敢再看他的眸,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数花朵。
“明日就要离开江陵。这两日我也未得闲带你出去,今晚酉时城中有戏灯会,你也去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罢。”
“戏灯会?”一听能出去,她的口气也扬高了。
他懒懒地勾起唇角,笑道,“江陵的灯会与皇都略有不同,值得一看。”
刚刚还紧绷绷的小脸,一下绽笑如花,“好啊好啊,我要去。那到时候,我在屋里等你?”
他却突然起向,向她靠来,她一时兴奋没做反应,便被他拉进了怀里。
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在她要叫嚷前,他又松开了她,只是将她拉进了身,坐回原位。
曾经一怀可尽的小娃娃,已经长及他胸口,如今方坐下时,也可与他平视了。
“梓……祯,你……”
他抿着笑,实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拉拉扯扯的,到底要干什么啊?
“那晚,我对你说的,你可相信?”
疑惑的小脸顿时凝住,连日来沉闷在心的烦乱又给挑起。
梓炀能给你的,我也能;而他不能给你的,我亦能。你可相信?
可是,你给的,我从头到尾都不想要啊!
即使是那些小礼物,每每收下,都忐忑不安,强迫中奖的感觉,谁会喜欢?
但这方却不容她再逃避,他伸手捻过她下巴,直视惶乱的大眼,“三天时间,你还没想好?”
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她能直接说嘛?
“想……想好什么?”
月眸一沉,“梓炀能给你的,我也能;而他不能……”
“梓祯,”她打断他,想挣开他,却无效,“我……我不懂……”
他手上一重,目光更沉,“不准在我面前装傻。聪明如子霏你,怎会不懂?”
下巴疼得她皱起眉头,“我相信。可是,那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月眸中的光彩太蛰人,已完全不同以往的强势命令,那浅浅流潺的波光中,隐隐逸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
“我不知道。”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这次,他没有强求。
只是用双眸紧紧地锁着她,慵逸舒博的俊容缓缓溢出一抹疏淡的笑,笑若荻花染江岸,悠渺得仿佛风儿一吹,就要散去,撒满一江春水。
“我要你记住今天的话。”
呃?是哪一句?
他终于起身要离开,她双肩一垮,心乱如麻,之前的游兴顿扫无踪。
“酉时我会来接你。记得把头发掩好!”
他勾起唇角,大手戏谑地抚了抚她柔嫩的小脸,瞧她一脸惊惧的模样,笑容拉得更大。
突地俯下身,唇鼻相对道,“子霏,你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低低一笑,转身离去,仅带起香纱一撩,乱了一池的春江水。
啊,可恶!
这只狐狸太狡猾了。
☆、焚逆
焚逆
红滟滟的湘江水面,飘遥着盏盏花灯。
有粉荷、娇莲、红杜娟,还有鸳鸯、云雀,卧虎、腾龙,顺着江水澹澹而下,将整个江面点缀得宛若银河泻天,美不胜收。
子霏掩不住兴奋,接过刘三宝递来的一盏又一盏小灯,连着点了十二生肖,梅兰竹菊四仙子,还意犹未尽地舍不得离岸。
“哇,好大的虎灯,咦……好大的龙灯……”
狐狼四果然说对了,这江陵城的灯会比起皇都,来得更豪华,阵势更大更壮观。
在狂点了一堆花灯后,她的郁闷似乎也随着那飘远的烛火,缓缓融进了夜色如绸的浓浓湘水中,消失了。
“无聊!”
差点忘了,还跟着一头自以为是的野兽。
狄天尧绷着一张俊拓的俊脸,斜斜地倚在一棵杜娟树下,树上也悬了两盏小小宫灯,映出他颀长壮硕的身躯,若不认真看,真会以为是一尊漂亮的雕塑。
不过,这尊雕塑的目光太鸷猛,不敢让人直视,许多路过的小姑娘,初时羞答答地欲上前搭讪,都被他狠狠一瞪,吓跑了。
比之狄天尧,梓祯的慵懒笑容更具亲和力,所以他周围转悠的女子更多。当那融融月华下的衾冷目光,缓缓滑过她们的眼眉时,俊柔的外表下,那天生的尊傲贵气,与凡夫俗子生生拉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纵使两个男子拥有绝伦无匹的姿容气韵,也没人敢上前冒犯半分。
何况,还有一块澎澎冰立在主子旁边清场。
“梓祯,我还要只龙船,一只虎船,一只鹤船……”
子霏朝狄天尧挑畔地笑笑,一边指着江上的大灯,一手扯扯梓祯的袍角。
“好。”
梓祯宠溺地笑笑,招来彭奇之和三宝同去买大灯船。
于是,在众女子的羡慕的低呼声中,在狄天尧欲杀人的眼光中,子霏的嘴角扬得更高。
“一支竹篙呀,难渡汪洋海。
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一棵小树呀,弱不禁风雨。
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耐岁寒。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
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嘿咻嘿咻嘿嘿咻……”
她一边挥动手臂,一边大声唱和,唱到后面没了词,便胡乱拼叫,好不快乐,把买灯回来的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姐唱得可真好。这歌儿……真特别啊!”
很有鼓动性,跟她那首成名作《男儿当自强》一样具有绝对无敌的煽动力。
子霏一插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