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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祯轻轻扫了一干人等,薄唇紧抿,目光落在了管家和裁冰身上。
“几时发现人不在的?”
“辰时一刻。”裁冰答。
“都寻了哪些地方?”
“整个后院都搜过,还有前堂……”管家一一细数着。
侍卫补充,“我们分拔了两队人马,一队在府里,一队在府外。后来,一个宫婢发现公主的随身饰物落在墙角。”
一只珍珠发钗递了上去。
梓祯捻起发钗,上面仍有新泥一点。
侍卫又道,“墙角处,我们发现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和断枝碎叶,估计公主是被人劫持,所以属下将府内搜索的人全派出去搜人”
“是哪个宫婢发现饰物的?”梓祯打断侍卫的话,扫向那一片噤若寒蝉的婢女。
裁冰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身后的婢女。
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站出供认。
“不是说,宫婢发现的吗?人呢?”他又问了一声,声音略略高扬。
管家深觉有异,向一群婢女喝道,“谁发现的,快站出来!”
半晌,仍是无一人出列。
“这里,没有那个发现珠钗的人吗?”
婢女们全垂着头,在梓祯问了最后一声时,一个粉衣婢女颤微微地爬了出来,抖着声说道,“奴婢该死。那钗子,是另一个婢女发现后交给我的,我……”因发现线索,心里高兴着估计能因此得个赏什么的,便急着将东西交给了侍卫长。“但那婢女……”
“你没看那女子是何模样?”
婢女抖缩着摇了摇头,心却一分分沉了下去。当时急着邀功,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层。
梓祯将珠钗放进了袖底,对侍卫道,“从你放人出去寻人,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侍卫面色一乱,“是。”
月眸穿过众人,落在灿亮如织的堂外,淡淡地扬起一抹冰冷的笑。
“西夏子霏,我真是小瞧你了。”
☆、画心2
画心2
皇都东郊
与皇亲贵戚聚居的西城区相比,东郊属于典型的平民区。没有华丽的雕楼玉宇,只有灰墙黑瓦,低屋矮舍,窄小的青石小街,弯弯曲曲,纵横交错。
入暮时分,街上的小摊贩已陆续收拾回家。玩童拉着风筝,在巷子里上蹿下跳。
漾漾的落日如一颗浸在水中的蛋黄般,淹没在桔红淡紫水波也似的晚霞中,灰墙黑瓦也被渡上一层亮亮的金桔色,柳絮一荡,别有一番田囿风情。
“林大夫,麻烦称二两参须。”
“哟,二虎,又来称参须。你家贵客身子还没好?”
身材粗壮,皮肤黝黑的朴实汉子搔搔头,憨憨地笑了,“不是。小嫂子身子已经好了。她叫我再称一些,炖只大肥鸡,一起补补身子。”
“啧啧,你家这嫂子可真好心肠,只可惜了。”
“哪里!待城里戒严一解,她就能回娘家。娘家是大户,怎么也不会让她吃苦。”
林大夫双眸一亮,山羊胡抖了抖,“你媳妇不也死了一年多了,怎么你娘不想法子把人给留下。你们这一对,不是顶相配么?”一个寡妇,一个鳏夫。最重要的是寡妇虽出生大户,却是个残面货,就是再嫁也不定好找人家。
二虎黑脸一热,打了几句浑语,赶紧拿了参须闪人。这林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太八卦。
二虎挑着豆腐担子,行经城门时,顺道找了守门的童年伙伴打听。
“公主还没找到?”二虎顺口问了一句。
立即挑起伙伴的劳搔,“是呀!也不知到底是还在城里,还是被人劫走了。这都半个月了,我看真在城里也早寻着了。可那毕竟是谨麒亲王的未婚妻啊,而且又是乌孜国的公主。王爷这一下令,我们……”
待伙伴发作完,二虎才问着何日能解禁。正说着,一骑飞奔而来,令旨一下,正是解禁召书。同时,子霏公主的画像又换了一幅更形象的。
“嘿嘿,真给你小子碰上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明日我就送嫂子回家。回来,咱哥儿俩好好喝一盅。”
“好呐,我等着。”
二虎忙回了家,面上虽乐着,心底却有些依依不舍。
回到家里,浓浓的香味已填满斗室,他一振精神,推开了门。
从厨房里走出一条窈条身影,虽是一身粗布衣衫,残破的面容也几乎被遮掩住,但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说不出的优雅迷人,一看便知是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二虎,回来啦!饭都做好了,参须买了么?”
“买了。”
他愣愣地应了一声,忙掏出包参须的白布包递给女子。
女子虽是残面,却有一双玉葱似的白嫩小手,丝毫不似常做家事的人。虽已残面,却有一双漂亮迷人的大眼,灿灿地望着他时,他总是不自禁地手心出汗。
他很明白自己是有些动心,这半月相处不多不少,但他已经被她身上散发的那种独特的气质迷惑着。只可惜,他是一粗人,自认即是如此情况,仍高攀不起。
“二虎,还愣着做什么,吃饭啦!”
还有,女子有一副温柔甜美的嗓子,若能天天被这样唤着,也是一种幸福吧!
二虎的母亲端出熬好的鸡汤,看着儿子的表情,早就了然于心。吃完饭后,女子早早歇下后,母子俩悄悄在屋中谈心。
“娘知道,你有意。不过……这女子眼神太狐媚,还是早些送走的好。”
当初收留她,也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凭她多年的阅历,她知道这其中必不简单。但因二虎为人实在憨直,家底板不牢,自媳妇病死后也没钱讨门新妇传宗接代,所以她这做娘才铤而走险做了这笔生意。
“娘您怎么这么说。爱姑娘她也不容易,我们……”
“傻孩子,你懂什么。明日紧快把她送走,免得生出大事来。”
“娘……”口气中都是不舍。
老妇立即板起脸,“你不信娘的话,尽早会吃大麻烦。就这么着了,除非你真想去了娘的老命一条。否则,就不要再给我胡思乱想。去去去,睡觉去。”
灯灭,寂无人声。
墙的另一边,子霏叹口气,抚抚脸上的蜜料,和生动的疤伤,这都是南巡回来后,她一直偷偷试制好的。确定无异后,迅速将包袱收拾好,再将之前南巡时一直在积累的银票收拾在衣服的夹层里。
当初使计从王府逃脱,东躲西藏才摸到这东边的平民区。将珍珠项链折了当掉,换了一些银两,投宿到这一户来。看中的便是他们孤儿寡母,往来稀少,家居又偏僻。最重要的是他们图利。
之前在王府,她偶然见到东方修等几位武将面容严肃地来找梓祯,似是北方军情有异。加上那小婢女啐嘴,让她了解到最近至皇城来贩货的异族人增多,便知道战事将起,敌我两方均会派出间者往来两方国都,查探情报。在此等情况下,她突然失踪,似是被劫的情状,必会让他们将眼光转移到间者身上。
毕竟,湘南国的军权,明面上一半在太子党手上,暗地里大部份仍握在梓祯手里。
劫持谨麒王爷的未婚妻,对于敌国来说极具利用价值。
只要他没有发出婢女说辞的问题,必不会封锁城门太久,而将注意力转至城外寻人。
目前看来,他定是没有发现罢!
明日,终于可以离开了。
临走时,她偷留了一封信给晓桐,让她代转给梓炀。
她的目的地,就是郴州。
这些日子多亏了她“毁容”而处,又以身子不适为由,足不出户,让二虎打探出城的消息。
唉,难道她真是天生祸水,都这副模样了,那二虎居然还有那等心思。
幸好明日就离开,真怕夜长梦多。
梓炀……会来找她么……
一大清早,二虎便拿着子霏的银子,买了辆马车,雇到一个熟悉老实的车夫。
收拾好一切细软时,已经午时。
二虎娘怕儿子临时心舍不下,便要跟着一块送人出城。
子霏没有异议,心想有二虎娘在,二虎也不会老舍不得而节外生枝。这样子出城,更容易掩人耳目。
临出门,子霏又偷偷给二虎娘塞了几颗珍珠。
“这……这可怎么好使,我们已经收了你那么多的东西。”
“大娘,朵儿这些日子叨扰太多,这是应该的。您见识多,也知道奴家身份不易让人识着。这算是我给自己出的一点安心费。就此一别,大娘便是从来未曾见过奴家。快给二虎哥讨门新媳妇,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她又用回自己前世的名字,临行前把话挑明,为自己好,更为这母子俩好。
二虎娘果然是识世面的人,立即笑着点头,连声应好。
今天天气大好,午时出门,城门口人少,且又在换班时段,搜查的人正疲乏警戒性会降低,更容易过关。
都说春眠不觉晓,当他们行到城门时,守门的侍卫明显一脸疲态。
子霏透过车窗看到此情,心下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什么人?下车检查。”
二虎一下车,他的童年伙伴立即认了出来。两人聊了几句,仍是叫她下了车。
“小嫂子,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都是上面的规定,查查就过。”
小兵打着哈哈,也警戒地多看了她几眼,当瞥到她微微敞露的脸部疤痕时,又是一笑,道了声歉。
另方小兵撩开帘子看了两眼,车厢内没什么大物什,朝同伴打了个安全的手式。
子霏压低声音,掏出一点碎银,塞到小兵手中。
“一点心意,小兵哥千万别推辞,拿去买些酒吃。这些日子多亏二虎哥和您的照应,奴家就此谢过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二虎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嫂子别客气。这时候不早了,您快上车,才能在落日前赶着投宿处。”
话毕,出城门的事便安置妥当。
士兵放了行,方便马车进出。
子霏大大松了口气,转身就着小凳子,扶住车框上车。
正在这时,一个东西突然窜出来,直接扑向子霏,同时发出噜噜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待大家看清那东西时,都不由笑了起来。
但子霏一点笑不出来,心脏差点儿跳出喉咙口。
在她脚边不断跳腾的小东西,粉嘟嘟红扑扑的香软身子,向来是她的最爱。那只串满圆环的耳朵,不断扑动,发出细细脆脆的叮呤声,屁屁上指长的小尾巴摇得格外欢畅。再遇主人,怎不欢欣鼓舞啊!
对,正是小香猪叉叉,梓祯在她满八岁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香猪,居然很能辨识人味。之前被太子劫走后,第一个找到她。
可现在,她的呼吸,被它的出现都搞停止了。
一抬眼,四面黑水潮涌而来,铿锵金鸣盈耳,刚刚陆续出城的老百姓全都不见。
一支支冷锐冰棱的长戟,以马车为中心,刷啦啦一至指来。
刚才还明亮温暖的阳光,仿佛瞬间被这波黑甲重兵掩去了光彩,扬起阵阵朔冷的风尘。
二虎娘紧张地拉着儿子,问着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无人知晓,连守门的小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得呆掉。
子霏松开了车框,落回脚步,缓缓弯下身子,将叉叉抱了起来。冰灿的大眼轻轻看了眼怀中的小猪,小猪似乎感觉到主人压抑的情绪,停止了骚动,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怯怯地看着主人,噜了两声。
二虎娘立即发现气氛的焦点正是落在子霏身上,三步并两步跑上去,一把拉住子霏,大声斥问。
还没等二虎娘叫嚣出声,禁卫兵中跳出四个领头模样的军官。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大胆反贼,竟敢私掳藏匿谨麒王妃,通通给我抓起来。”
四下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