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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蒙香色浸融在一片泽光中,廊庑中樱香浮动,飞纱走袖,重重的脚步,踏碎了心跳的声音,墨色花簪摇落地,流泉玉瀑中,汇入咸味儿的海水,一滴,一滴,又一滴,消散在冰冷的夜色中。
“回宫,我要回宫。”
空旷的大道上,香车一路奔向那红红高墙内的世界。
那里,飞檐翘角,琉瓦金阁,有着四季不败的美园良囿,曾一度是她最憎恶,最渴望离开的世界。
现在……
狂奔的身影,兀自穿梭在深深大道中,宫灯摇曳,流华银泻,满目熟悉景致,也熟悉得,深深刺骨。再多的灯,再亮的色,也逃不掉身后追击的黑水魔影,孤冷的空气迅速就将人淹没怠尽。
砰地一声,熟悉的大门被推开。
熟悉的庭院中,烛火依旧香缈如丝。
只有她的呼吸,急骤,紊乱,大眼茫然四巡,不着边际。
“公主,公主……”
惊叫声,鸷疼双眼。
她提起裙摆,冲向那条熟悉的碎石小路。
梓炀哥哥,跑啊……拉……放……放……
哎呀,风筝飞了……
冷香划过眉眼处,雪纱飘飘的画亭依旧,盈盈烛火永不灭,曾忆得他说。
这长明灯是采自海中鲛人之体,一经点燃,万年不灭。搁这儿,方便我的子霏灵感一致,便能来即兴挥毫,创出举世名著。
梓炀对子霏的爱,也同样万年不灭。搁在子霏心里,永永远远。可好?
她的心,已经失落在那双经年不变的温柔杏眸中。还有何好与不好之说。
可如今,执杯相对,纵是最爱又如何?又如何?
执起长明灯,用力砸进亭前的那潭小池,水花高溅,湿冷了面容。
为什么,你们总是说着最爱,却仍然会抛下我,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是金钱,是事业,是家族所协吗?
是权利,是前程,是亲人所迫吗?
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
吾羡梅红染玉子,独爱松竹纷云霏。
梓炀,你就是这样独爱于我的吗?
爱是什么,爱到底是什么?
爱就是这样放弃吗……
可是,她如何能怪得了他?纵是拥有再多的现代知识,经历过那般情爱得失,她的心依然坠入这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她明明知道啊!
“笨蛋,白痴,笨蛋,白痴——”
“公主,不要这样!”裁冰本想让子霏好好发泄,却见她握拳用力捶打石几,完全不顾伤痛,急忙拉住她。“一切都会好的。您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骗人,你们都骗我。再也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
“公主,你听我说,会好的。这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啊!你要相信六殿下!”裁冰死抱住子霏,不让她动弹分毫。
“骗人!”
“我没有骗人,相信我。”裁冰一边抹她的泪水,一边说着。
她突地用力推开裁冰,喘着气大叫,“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你……你……拿宣纸墨宝来!”
裁冰一怔,反应未及。子霏已错过她,跑回了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
当梓祯从兰贵妃处赶过来时,画亭边的地上,草中,池上,全是白花花的纸团。
“不像!”
“不像!”
“不像!”
低咒声起,哗地一下,纸团被揉成团,丢到地上。
亭中,那抹毫的纤细身影,大半被浸在浓墨如汁的阴黯里。
他蹙眉上前,脚下一软,低头看去,原是她那件妃红纱袍,被狠狠掷进了地里,上面还有重重的脚印。刺目的腥艳,蛰疼人眼。
她的恨,她的爱,尤比这艳色,更烈,更毒。
沾上的人,无一幸免,一败涂地。
雪润的手臂,粉嫩的裹裙,纤细的颈项,都染上紊乱的颜色,小毫继挥,乱色愈加浓艳。
空气中,都是那浓而不腻的紫鸳花香。悄悄地,幽幽地,抚过那张狂乱迷失的泪颜。
拾阶而上的一刹,他仿佛看见,梨白梅红芳菲下,那抹嫣红身影,扬着最美的笑,旋转飞舞如九天女英。甜美娇软的歌声,仍萦绕在耳。
一泼红液,溅落袍脚。又一个白色纸团滚落脚边。
浓郁的紫鸳花香中,不断旋绕着的那抹蝶影,比夜色的精灵更魅惑人心,抓住了,便不想再放手,只想狠狠揉进身体里。
可是……当泪珠打落雪白的宣纸时,酿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有一双温柔明亮的杏仁眸子。
“不像,不像,不像……为什么不像,为什么……”
五指收缩,雪片纷飞,画亭中一片狼籍,满目凄楚。
梓炀……
待他回来,她要认真为他和自己绘一幅画,做为他们的订婚照。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画儿下面,写上他送她的诗,还有她记得的那首最适合他的名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
温柔的梓炀,深情的梓炀,嗔怒的梓炀,无奈的梓炀……
“梓炀,为什么……一定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
他顿住地身子,微微一怔,褪下外袍,想要为她披上。
“梓炀,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爱……你,别走……”
嘤呜续耳,柔肠寸断,敲痛的却已不只一扇心门,一双眼眸。
温暖的丝袍覆上那方冰冷的玉肩,伏案的人儿突然转过身,散乱的鬓发,捧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娇容,泪盈盈的大眼迷蒙如烟,狠狠撞进心口一扇陈旧铁门,崩碎声震耳欲聋。
“梓……梓炀……”
恍惚间的面容,她伸手终于是触到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泪颜偏仰,冰冷的唇儿吻上他的薄唇,湿咸的小舌滑进口中,香软柔腻的触感,恸彻心扉,心底里第一次觉出了那番滋味,那番苦涩的……叫爱的滋味。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
☆、三千屋1
三千屋1
挥断墨尺,碎裂心纸,再也挽不回了吗?
白色的纸团,堆满阴角。就是抚平了白纸,也已是满布皱纹,再难平净。
如璧的蓝天绿得仿佛要凝出水儿来,风儿熏紫了莺花,徐徐一荡,满眼翠郁的浪花滚滚而来,波峰浪头都是绽艳欢笑的朵朵小花儿,红的,粉的,紫的,蓝的,滚了一浪又一浪。
在草浪起伏间,翩跹纱影飞拂,娇声莺歌,媚颜柔骨,绮丽的歧山风色因嫡仙般的人儿降临,愈加如梦似幻,醉人心扉,也熏柔了双双男儿心目。
掌录由老管家领着,来到了后山这片宽阔的草场。场中景致,堪堪让人以为误入仙境。
绽蓝锦袍罩抹金纱衣的颀硕身影,抱胸屹立于苍天碧海之中,气势孤傲,俊拓中透出缕缕柔情,实难让人想见一向冷情内敛的谨麒亲王会有此舒和温煦的表情。
那人注目的所在,是两个正在放纸鸢的翩翩佳人儿。
“哈哈哈……飞了飞了……子霏快看……”晓桐牵着精美的凤鸢,最为兴奋热烈。
“晓桐,慢点啊!”子霏几乎追她不上,又不得不追上去。
“子霏快啦……”晓桐一边放线,一这往梓祯这方靠近,“四哥,四哥,你看,我放得多高……”
梓祯的笑容,温和得仿佛是另一个人。那双眸子凝锁之处,乃是晓桐身后追逐的粉色小人儿。
“晓桐,等等,我也要……啊……”
脚陷进一个土坑中,重重一梗,剧痛直透太阳穴,身子立即失去平衡,往地上倒去。
晓桐看到此情,停住脚步,惊愕中,却见着一直待立在旁的梓祯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直接把跌倒的小人儿卷进了怀里。一瞬间的动作,悉数落进眼中,涌起汩汩深愁幽怨。随即,又迅速隐去,跑上前关切询问。
空中漂亮的纸鸢,因失了人力牵引,缓缓飘荡落下,绚烂的尾翎在绿浪中摇曳。
掌录待立在旁,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神从初时的惊讶温和,渐渐变得幽深莫测。直到梓祯怀中的人儿,倔性地直说无事,只要婢女扶回屋上药,推开了梓祯的围护。
“把肩舆叫来。”
梓祯淡然一笑,将子霏交给裁冰。旁边听令的老管家应声急急离开去唤轿子。
“不用肩舆了,没那么严重!”大惊小怪!
月眸一闪,“如果你不用裁冰扶,就能走回去的话?”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太专制了。
生气中的美人,别有一番妩媚。
他勾唇一笑,“看来,你觉得裁冰扶你走回你的别院,是件很轻松的事了?”
“那当然!这有什么……呃?你刚才说什么?”
那笑容太狡猾,她看向裁冰,后者是一脸无奈,加讪笑。
刚要反口吧,老管家已经把户舆叫来了。速度之快,瞧两轿夫满头的大汗就知一路没停地赶来。
梓祯淡淡一笑,朝老管家道,“公主不需要肩舆了,你们先回吧!”
老管家立时愣在当场,一脸无辜地看向子霏,那表情,别提有多可怜。
子霏心头一咯噔,“等等,我坐。”
在周人好笑的眼光下,皱眉瘪脸地爬上了肩舆。脑子里都是梓祯调侃的讪笑,赌得她使力叫了一声痛,催促轿夫速回别院。
事毕,梓祯才回头对掌录道,“掌录,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掌录一揖,笑道,“哪里!公主纯稚年幼,性直坦率,且……”递出一个男人才懂的笑容,“娇俏妍丽,大智若愚。”
闻言,梓祯拂袖大笑,拍了拍掌录的肩,“掌录,你这张嘴当个小小户部侍郎,真是浪费了。若不入我朝,做个富甲一方的豪商,也可权比皇贵啊!”
掌录目光一动,立即弯腰一揖,“王爷说笑了,掌录从无此心。此生之愿,便是希望这中原江山能得大一统。若寻得明君辅佐,便是掌录最大欣悦。”
梓祯轻轻一笑,托起他的手,拉向一旁的晓桐。
“现在休假,暂不谈国事。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妹晓桐。”
晓桐盈盈一拜,语衔娇媚,“晓桐见过董大人。常听家兄说起董大人才智过人,户部上任仅一年,便使国库盈润翻番,实乃我湘南的一把‘金算盘’。”
掌录舌璨莲花,立即奉上一堆谄语,惹得晓桐连连失笑。
“呵呵,董大人学识果然丰富,不愧为当年的榜眼。”
梓祯似乎很满意当前形势,“晓桐,子霏最近又给了你几首好曲。当下也不便说话,咱们进屋叙谈,听听你的新曲儿,可好?”
晓桐柔然一笑,眉眼滑过他,似是落在掌录身上,“只要董大人不嫌弃,晓桐就献丑了。”
“哪里哪里!掌录也常听得王爷说,有这么一位精晓音律的小妹。今日幸得公主赋曲,实乃小生三生有幸啊!”
梓祯上前挽住掌录便走,还道,“掌录啊,你这张嘴生得这么甜。怎不见你讨门媳妇,也好为你抄持家务?”
掌录心中一叹,终于落到他担忧的问题上。遂敷衍了几句,看看前行的苗条身影,心底直打鼓。
这回真是赶了一趟鸿门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晓桐公主便是六年前,朝中左相一派势力,为化解玉沙城被困送去万贺国和亲的那位五公主。朝中早颁下封诰,五公主晓桐为国之大义献身,于送亲途中遭遇不测香消玉损,特追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