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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无比的五官,嵌在水蜜桃般莹白如瓷的脸儿上,嫣红的小嘴儿逸出丝丝兰香,双睑轻,一双翘睫又长又卷,淌是清醒时,那灵气熠熠的眸子真似会说话般,什么心事也都藏不住。
可当她敛眉不语时,同样让人无法猜透她心底在想什么。正如那次她毫无预警地逃跑,纵是他之前早已料到她会有此径,也没料到她会因那件事而犯险。
到底是因为梓炀订亲,还是因为她不得不与他订亲,亦或……两者皆而有之?
“快……快跑……地……地震……”
睡梦中人突然出声,刚才还平缓的小脸逸出一丝苦楚。
他立即拿出一个小瓶子,凑在她鼻端嗅了嗅,很快她又沉沉睡去。大手轻轻抚着那张小脸,忽地,眉头一摺,目光落在她右手上,那颗硕大闪亮的红宝石戒指上。
“四哥,谢谢你。梓炀此次南巡,一定会保护好父皇。子霏,就拜托您了。”梓炀拱手一揖,单膝跪下,欲行叩首礼,被他托手拉了起来。
“兄弟之间,何需如此。”
他托住的是梓炀的左手,手上霍然出现一个红宝石戒指,便好奇地问起。
梓炀的笑容,瞬间返复如他第一次看到他在母妃怀中的模样,纯净,美好,天真烂漫,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温暖。
“呵呵,这是子霏要求的生辰礼物。为这,她可没少折腾我。我拿她绘的图纸给师傅……”
这一刻,梓炀的笑,让他有一掌捏碎的冲动。
……你不怕梓炀再也不认你这个四哥么……
那又如何?他已经将她夺来,在他怀里。
……就是皇帝,也不可以左右你。知道吗……
梓炀如何做得到?我早告诉过你,他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不懂么?就是父皇,也不能左右我。
甫一睁眼,子霏看到的是窗外那条银色飞链,穿梭在淡淡的幽蓝色山霭中,时时泽出金银相间的鳞光,仿佛苍龙坠天,每一次看,都深为震撼。
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到凤歧山庄了。
昨晚……她觉得自己一直睡得不好,老是做梦。而现在想来,却忆不得都梦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很紧张很焦急,一直被什么追着赶着。后来,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香味,就再没做梦了。
这会儿嗅到山间清润的空气,顿觉神情大好。
果然,还是大自然亲人。
裁冰见帐内人已经坐起身,才勾起纱帘,道明了情由。
昨日梓祯见她神色不好,便突然起意要到凤歧山庄避暑,以慰劳前阵子她辛苦帮他重整南巡的事。
“哦,这样……我是一夜睡着来的?”
裁冰呵呵一笑,“是呀!可香着,把我的衣衫都打湿了。”
“什……什么意思?”她的脸蓦地转红。她已满十五,不可能还爱流梦口水才对的说!
“哈哈,奴婢说笑的。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绿豆饼。”
被裁冰一闹,子霏再没关注如何来山庄的事。转脑子开始思索昨日,似乎被她给忘掉的重要事儿。
正吃着,一串吱吱吱的叫声响起。门外传来小婢小伺的惊叹,裁冰将窗户大打开,只见飞瀑绝壁之上,突然出现一只只大猿,攀藤勾枝,沿着山势往上飘荡而去,数量之多,如浪滚涛涌,绵绵不绝,其中还有很多珍鸟飞伴而去。唯观之,真似满山的猿猴鸟类都出窝开森林大会去。
子霏才忆起,他们离府前就看过许多异景,这会儿……异景之毒传至山中来了?这凤歧山离皇二百多里,说远也不是,说近也至少一天的路了。
“裁冰,王爷来了吗?”
“来了。现在多瑙阁。”
多瑙阁,就是多玛瑙的意思。她初次听到,脑子里闪出的是那条欧洲鼎鼎有名的浪漫的蓝色河流。不过看到楼阁后,只道这名儿取得真是顾“义”思“名”,触眼一切物什,皆饰以玛瑙。飞檐的龙头上,两颗龙睛由黑玛瑙所嵌。花瓶、盂罐、纱勾、桌凳、柱梁……都饰有纹样丰美,颜色炫丽的玛瑙。
特别是她那三千屋里用的那套蝴蝶杯,小小的握手正是一只只翩翩欲飞的彩蝶,上次被他揩油时瞄到,直接要来的。
“子霏若喜欢,住在这里便是。”
“不要。还是三千屋好,清静。”
当时,他那个笑啊,十足十一肚子坏水的狐相儿。
到了楼下,就听到楼上笑声连连。
她才问起,“裁冰,晓桐还住上次的地方吗?”
裁冰一怔,却道,“五公主身子不适,此次未能同行。”
又没来么?
子霏有些惋惜,登上楼,顺眼又瞄到几件好东西。想着待会说完事,就把东西搬走,送几件给晓桐。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很想……不行,对付狐狼四得用新招。
原来,那个董国祥又来了。
“王爷,有佳人来访,臣下就不做吵嘴的黄鹂了。别过别过!”说着便起身辞去。
子霏故意横眉,“董大人,本宫一来你就走。可是当本宫成瘟神,见不得么?”
掌录没少跟她和晓桐相处,这话里的玩笑味更重于本意。两厢打趣下,掌录还是如愿离开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笑得淡淡,拍拍面前小几旁的坐榻,示意她坐上来。
她靠近时,便闻得几上盅罐里飘出的药草味,往里一看,还是满的。
“四哥怎么还不用药,凉了该不好。”倒了一碗,推到他面前,“若是娘娘看到,又要对我使眼刀子了。梓炀回来还看到您这么不健实,非得磨我一天一夜。”
“呵呵,子霏就怕我娘和弟弟不高兴,才这么打紧地盯着我?”
月眸中的笑意,有几丝无奈。还是听话地一口饮尽药水。看着那只握杯的手,似乎更加纤细,关节都似越加明显起来。更不用提这些月子的操劳,瘦下的几大圈,也才补回那么一小圈。
“哪有。四哥自己也不希望变成25岁的年龄,却是40岁人的身体吧!透支自己的体力,就是透支你未来的幸福。所以咯,”她又倒完剩下的药水,推过去,“喝了吧!”
弯起的唇边,确也有了深痕。
“透支体力,就是透支幸福?!这话儿不错。”他一边喝着,一边喃喃低语。转眸便问她道,“子霏可书此句话,送给四哥做坐右铭?”
怎么又转到她头上了。“不要。人家字丑得要死,不敢污了你们的眼。”
可恶,怎么又揭人家的旧伤疤啊!
他又笑开声,似乎很开心。可薄阳虽明亮如曦,落在俊拓的面容上,太轻太淡,唇色几乎成透明的淡粉,不若以前那般红润。居家时候,他从不束发,仅用墨笃松松挽起一弯流泉,其余尽洒胸岸前后,她总奇怪,为什么一男人的头发能比女人还美上三分。
“听说,我不在时,阿杰那小子常惹你生气?”
闻言,水眸一睁,更加气滚滚地说道,“对。我要打他的小报告,他是个自大、自傲、自以为是的沙猪。”
“沙猪?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一解释多麻烦。她好像跟他越扯越远了。“四哥,我找你有重要的事说。”
“子霏,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凤歧山么?”他却不答反问起来,月眸认真地凝着她有些急切的小脸,衔笑的模样,让人深觉有阴谋。
“为什么?”
他又是一笑,即是清瘦了些,那颠倒众生的清贵气质依然让人呼吸停顿。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囊,递到她面前,道,“祝子霏十五岁生辰快乐!”再拉过她的手,将锦囊塞到手里。“看看,喜不喜欢?”
带她来这里过生日?不是真的吧!
拉开带子,滑出一道红光,落在手心凉凉的,原是一枚粉红色心心相扣的项坠子。材质……似是玛瑙。
“凤歧山极少见的粉色玛瑙,今早才送来。”
半透明的粉红色,红得温柔多情,纹带婉转如丝,穿绕在两颗心中形成纯自然的心形,无裂纹,无砂心,无一丝杂质,属顶级玛瑙,千金难得。
“这……很美,很漂亮。”不收是不可以的。“谢谢四哥。”
“来,我给你戴上。”
她只有乖乖将链子递上,背转过身,挽起长发,露出脖子……等着上套。
温温的指触,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那乳色细颈间,细腻如牛奶般的肌肤上,竟然冒出小粒子,令月眸深深一黯。长指绕过美丽的背线,覆上前喉端,轻轻捂住。
“子霏,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箭伤那次,她居然敢冒死威胁他。
这世上,还没有女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他。就是男人,在他当四皇子的时候,也不敢如此大胆地冒犯于他。更不用说,凡是如此做过的人,多数已下地狱。
她身子一怔,便脱开他的手,他也未阻止,仍是抿着笑,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瞪着他。与记忆里,那无畏无惧女英豪的模样迥异,也同样慑人魂魄。
“四哥,你还取笑人家。我要说的事很重要啊!”
“好好,你说说看。”
她直接拉起他,走到窗边,天外浮云间,尤可见鸟雀成群结队,往山外飞。难得见到整座山都似活了般,热闹不已。
“四哥,你不觉得最近异状很令人担忧么?”
“何以见得?”
“钦天鉴难道都没有类似的物状记载?这等异像,可能是天灾的召示啊!”
终于,他的面色稍稍收敛,问她,“什么天灾?”
她重重吐出两字,“地震!”
难怪一看到那些异景,她完全没有众人那种好奇有趣的感觉。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前世带来的果,条件反射吧!
梓祯说湘南皇都曾是三朝帝都,要知道有没有发生过地震,只有让钦天鉴的太史们好好查查前朝的《经天册》。就湘南建都以来,还未曾发生过。
“有皇都的沙盘么?”
她知道,他们这些爱打仗的古代人,很喜欢推沙走兵。平日里的一大娱乐,就是用沙盘演练,和网游差不多。
“沙盘?那是什么?”
呃,看着他疑问的表情,她又暗自懊恼自己多嘴。
他似乎又明白过来问,“可是有皇都地形的皇御图?”
“呃……拿来先看看。”
于是,彭奇之去取了来。这种东西其实是皇室的秘密,大山名川地理走势皆与行军打仗相关,更弗论于皇都地理形态。当彭奇之抱着一大卷东西走来时,子霏暗暗惊叹。这地图居然是一张厚厚的锦缎,里面的山川河流都是绣出来的,栩栩如生,立体感十足。
湘南国皇都正位于两座山脉之间,中间穿行过一条宽大的湘江,湘江蜿蜒呈S形,一半在湘南国内,一半在万贺国内。
呃……她不懂地理!看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唐来。何况她是地震受害者,地震知识寥寥无几。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么?”
她很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这个……不好确定。这图……准确么?”
他了然一笑,“当年,圣祖派出万余人绘制此图,应是不会太差。”
万人?呃……她怎么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梓炀送我的书,好象有提到这种怪异现象……”绝对蹩脚的理由。“四哥,你立即让人查查,好么?”
“子霏大可不必担心,此事我早已命人去查。”
“真的?”
“子霏可是在为四哥担心?”
她面上一僵,“这……若是遇上大地震,最可怜的还是老百姓啊!”怎么又搞得这么暧昧兮兮的。
他倜伥一笑,挥手让人收走了皇御图,点点她的额头,道,“子霏现在会忧国忧民,果然是长大了啊!”
嘴角一抽,一脸空白。他这是在表扬她,还是在取笑她以前满脑子情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