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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余韶可豁的站起来,离得远的苏晓一眼瞟到直奔她而来,“怎么了,二夫人?怎么没丫头跟着你?太不像话了——”
“刚才潘家的那些女人在闹,我就把派给我的丫头遣过去给她们用了,不碍事。”余韶可和颜悦色压着一肚子气,“苏管家忙去吧,我闷,自己走走就好了。”
苏晓狐疑的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兔爷,又看看余韶可,半信半疑的走开了。
余韶可不再和林子茂多说一句,径自去了河边,已经有点亮的花灯漂浮在河面上,夕阳垂下,那火烧的金红映的那微弱的烛光是多么暗淡。
一如自己,随波逐流,无比黯然。
只有个纸做的外壳,虚无的华丽,不如那一轮金红的太阳,就算是到了晚天,那最后的一丝光热,也叫人不得不惊叹。
多么像下堂的大夫人。
难道,自己在这场爱情角斗中失败,就可以否认她曾经的存在了么?
什么叫这场婚姻都是不做数的?
她这一走,在别人眼中,只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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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眼中,她离开潘家是一次不体面的落荒而逃,只有潘大爷自己心里明白,那实则是一次高调的弃权。
就在苏晓被余韶可绊住的那刹那,潘大爷终于锁定了她的方位,待苏晓满心狐疑的转身走开,不经意又似乎精心安排般遇到了他。
“潘大爷。”苏晓说出三个字,也只需这三个字,就可以让潘亮挫败。
“晓——不,苏管家,您辛苦。”
“不辛苦。”苏晓说的彬彬有礼,却拒他于千里之外,眼神淡漠,语气如常。
“我知道老大老二给你找了不少麻烦。”
“她们只不过给林家苏家找了点麻烦罢了,没有来烦我什么。”苏晓已经准备转身,潘亮却一手拉住她,在这人来人往的保护壳之中,他们不过只是寻常二人。
“潘大爷,请你放手。”苏晓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她只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再一次暴露自己。
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愚蠢。
为了救这么一个懦弱的男人,而险些败露了一个处心积虑的行动计划。
“你背上的伤,还疼么?”
“住口!”苏晓的声音是难得一次的严厉,那眸子腾起的杀气,是一切往日的伪装都盖不住的。
“是我太没用,讨不得你这样的女人。”潘亮被这一吼,诺诺放开了手,才发现,手心却都是汗。
苏晓暗自叹息,究竟当初是哪根脑神经短路?为何就会看上这么个男人?
她可是大内豢养多年的杀手,怎么会对这个软绵绵的男人动心?又怎么会在这个男人被山贼打劫的时候一时意气,暴露自己的功夫?
不怪得头目会赏给她那一道火鞭之伤。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找到油纸包。”
头目当时的话,同那道伤疤一起永久的留存下来。
潘亮偏要在这个所有人都忘却烦恼一片喜庆的时候,提醒她背上的伤疤,叫她再一次想起潜入苏家林家的真实目的。
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叫她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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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叫她厌烦。
苏眉看着鼎爷带着一队人马奔腾而去,咬牙切齿。
坐在一旁悠闲的等着日落的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就像影子,有时候是你追着他,有时候是他追着你。关键得看,这太阳在什么地方。”
“您不用打什么比喻,直说就好。”苏眉气鼓鼓的说,“我追了这男人好多年,他还是一样不甩我。”
“一个下人,还是一个蛮夷,值得你苏家大小姐如此么?”
“我喜欢。”苏眉眼睛还追望着鼎爷背影离去的方向,“怎么,你看不顺眼?”
“哪里的话,我哪有资格对苏小姐你评头论足。”
“自知之明是老太太您唯一可取的优点。”
老太太一口茶水喷出来。
“良辰那丫头被派去伺候别人了,您可别指望我帮你顺气管。”苏眉没好气的说,“我这气管还火烧着呢!”
老太太一边呛着一边说,“哪敢劳烦您,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看我们两家八成是八字不合的。”苏眉直来直去的说,“我父亲临终前一直对我说,他去调查过阿鼎的来路,你们林家不能碰,你们要毁了我们苏家的。”
“哼,这倒是巧合了,我家老爷过世前,也嘱咐我,不能跟你们苏家打交道。”林老太太顺过气来,也拧着眉头绊着嘴。
“要不是我妹妹看上你儿子——”
“要不是我们林家嫡族有难——”
怎么也不会找上你家!
苏眉和林老太太互瞪数秒,老太太正又端起茶杯顺一口茶水之际,苏眉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
油纸包,阿鼎偷来给你们林家了吧。
老太太整个茶杯碎在地上,顾不得狼籍,只是死命盯住苏眉,又猛地移开了视线。
“我听不懂。”
“那是我父亲最宝贵的东西,我早晚会拿回来的。”苏眉一扬手。“来个人——收拾一下——”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金红。
它在余韶可眼中褪色成了莹莹花火,随着花灯一路漂行。
它在苏晓的手指尖抽离,慢慢爬过那背后众人看不见的疤迹。
它在鼎爷形色匆匆的脚尖前被踏碎,又在苏眉悠长的目光中漂白。
它在老太太裙边的碎瓷片里翻滚,蒸腾成暗伤的血色。
它在苏子的林少伟的眼前跳跃澎湃,然后倏地一下,撒由那拉——
“我靠,黑了。”苏子彪了一声,林少伟晕染的比夜还深的眸子闪烁几下。
——大夫人,您快点过去吧,潘大夫人在才艺比试场把苏管家打了!
做了她。
林少伟一撩袍子,邪魅一笑,苏子一拍他的胸膛。“要含蓄。”
炮灰
林少伟几乎是抱着苏子赶到才艺比拼现场的。
已经进行了一阵子的才艺比拼被迫中断,因为高台之上,潘家大夫人正掐着腰,而潘家二夫人则破口大骂。
她们对面站的是不言不语的苏晓。
“阿鼎,你别拉着我!”苏眉在鼎爷怀里挣扎,“你上去把那两个女人给我——”
“你要扭胳膊还是断腿?”
苏眉耳边飘来一句话,正在欣喜之中,猛然发现那声音并不是阿鼎的,扭头一看,林少伟正在苏子耳边吹气,邪魅的微笑着,而苏子则一扭腰身,“要含蓄。”
“含蓄。”林少伟接到指令,在苏眉愣神的一瞬间,直接从台下窜到台上,那正在维和的潘亮被林少伟一掌拍下台来。
“呃……”
原来半夜出来害人的不仅仅是自家妹妹啊。
鼎爷环着苏眉的手臂也松懈下来,林老太太风轻云淡的说,“该是你们也尝尝的时候了。”
所有知情人都在为台上二位炮灰默哀,只是炮灰们仍旧在华丽丽的发光发热。
“哟,我们女人家比试,怎么劳林公子上来劝?”碧云一欠身,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林少伟一双明澈的看透一切的眼睛,那是一双雪豹的眼,让她们的小把戏无处藏身。
“敢问我们林家的苏管家哪里得罪了潘夫人?”
林少伟的声音不仅比白日响亮,也比白日磁性,尤其是林家二字重重念着,个中分量碧云哪里听不出来。
只还是那无脑的二姨太此刻去堵枪眼。
“你们的苏管家弄坏了我的琴,这叫我怎么比试!”
林少伟回身看了一眼台上正中间摆放的琴,琴的三角支架此刻跛了一只腿,坍下了一方。
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琴翻过来,林少伟没有转身,“鼎爷,帮个小忙来。”
鼎爷听见林少伟这么一句,虽有疑问,却还是一个跃身上了台,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动作迅速却优雅。
苏眉得意洋洋的说,“我男人。”
鼎爷来到林少伟跟前,“主子吩咐吧。”
“这琴太监了。”林少伟简单说了一声,鼎爷愣了一下,还是台下苏眉率先喷笑,鼎爷才反应过来。
两只长腿一只“断腿”,可不就太监了么?
“你动个手,把那碍眼的两只——”林少伟扬起眸子,一边说一边狠狠的瞪着潘家二位夫人,话里有话。潘家二位夫人都惊悚了,林少伟才又看了看平日低调沉稳的鼎爷,只见鼎爷运了一口气。
咔嚓,咔嚓。
两掌下去,支架四平八稳的立在台上,鼎爷砍下去的切口,竟然是那么平整,而且和早已断掉的第一只腿长度一模一样。
潘家二太太吃了一惊,看了看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一切的鼎爷,又看了看鼎爷的主子的林少伟,只能憋着一口气向大夫人碧云望去。
碧云风轻云淡的说,“谢过林公子了。只是,这琴架变矮了,我弹着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解决。”
明摆着是来找麻烦的。
林少伟拧着眉头,鼎爷沉着气,两个大男人正在考虑是先打她左脸还是右脸的时候,早已把苏晓转移到安全地带的苏子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林家老太太微微一笑,这自家儿媳的妖孽法儿与众不同。很多女人都妖,语嫣的妖是明目张胆毫无内涵的,苏眉的妖是直来直去横行霸道的,而苏子的妖,妖的绵里藏针妖的笑里藏刀。
此刻,月上柳枝头,正是她又出来作乱的时候了。
“哟,厉害,鼎爷真厉害,”苏子出现在两个活火山的大后方,“劈的如此干净利落,一点木头渣子都没有。”
碧云看了看这一身火红的像一只小狐狸的苏子,咽了口口水,总感觉那目光比起林少伟的来更加的噬人。
“我听说,是苏管家办事不利,不知怎么就碰了琴架,断了条腿。”苏子叙述事实,突然话锋一转,“苏管家也真是厉害了,随便这么一碰,那琴架的一只腿断的如此平整齐滑,一根毛刺也没有,不知道还以为苏管家跟鼎爷一般是有功夫的呢——而或,莫不是她用锯锯开的?”
平地一声雷。炮灰起,四海平。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明白了一件事,管家苏晓是不可能随便一碰就碰出个这么平稳的瘸腿的,一点毛刺都没有,简直像刀锯拉过一样。
碧云顿时像是刀板上的鱼,众人鄙视的目光就像是千刀万刃。
苏子冷冷一笑。我不怪你玩花样,但是玩花样玩的这么丢人还拿出来显摆,就是乃的不对了。
潘大爷像是醒悟了一般,又执着的冲上场来调停,两位夫人看着台阶自动上来了,就一人一脚赶紧下了台。
林少伟对鼎爷说,“既然琴也不能用了,你就收个尾吧。”
鼎爷一掌而下,喀嚓——
碧云和二夫人一身冷汗,腿都软了,面如死灰的潘亮扶着两位夫人黯然退场,听着苏子在台上一呼百应的说:“别扫了大家的兴致,继续才艺比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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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吧。”潘大爷拐到后场,苏晓正喝着“压惊茶”,一抬眼看到这男人,收敛了全部的温和,眼睛犀利无比。
“是我么?”
潘亮一看苏晓的手,看着是手无缚鸡之力,当初这只手是怎么掐断了山贼的脖子,他还历历在目。
“碧云她们虽然爱生事,可是我了解碧云,她是想在才艺比拼上出彩,特意准备了很久,她绝不会对自己的琴下手的,是你做的。”
“潘大爷,您爱妻心切,口出狂言,我这个做奴才的,听听也就算了,不要传到我家主子耳朵里。因为他们都不好惹,尤其是入了夜。”
苏晓放下茶杯,与潘良擦肩而过,潘亮怨恨的追望着她的背影,却不知这一切早都入了一个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