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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郑王世子是被谁杀的吗?是卢远将军!就在醉香楼!王世子的尸体抬到大殿上,致命的当胸一刀,刺得又狠又准,其他地方数不清多少刀,都剁烂了。圣上立即下令抓捕卢远将军,连尚荣侯府也被封住了,难道这京城的天要变了?咱们现在谁也依傍不上,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最后像失了魂魄一般。
静夭知道这个便宜老爹的想法,他怕这一番动荡下来没有护持失了官职,因此平静的安抚道:
“父亲放心,京城早就该这么闹上一闹,要是不把水搅混了,皇上怎么能看得清这文武百官里,哪个是真情哪个是假意呢?父亲,你且耐下性子等一等,你的出头之日怕是要到了!”趁机像皇帝表一表忠心不是坏事情,这不,机会马上就会来了。
连焕仲一听这话,就如找到了目标一般抬头直直的盯住静夭,一双年老还未昏花的眼睛好似染上了光芒,明亮抵得上烛火,连声音也带了沙哑:
“我儿,你说的是真的?为父真有出头的可能?”
静夭暗叹一口气,真是个没出息的!但有什么办法,终究身上有着他的骨血。
“父亲不要着急,先跟我说说今日大殿上的情形。”
据连焕仲所说,在郑王世子的尸体被抬到大殿上之前,郑王已经得了消息,在府里就晕倒了,因此没有出现在大殿上。静夭暗想,这郑王真是个老狐狸,死了儿子还顾得上探探老爹的口风。
除了百官以外,督察院,刑部,大理寺的人都到齐了,多方证实确实是卢远将军及其扈从将王世子杀害,因为是在醉香楼做下的案子,所以证人颇多,而且,现场还有一具穿着店伙计衣服的死尸,据说是也是被同一把刀刺死,而且,这伙计被证实是假冒的,醉香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伙计。
事情到了这,似乎就颇为明了了。但是,事情又有了转折,就在众人以为尚荣侯府要毁灭的时候,尚荣侯忽然当庭呈出多份王世子滥杀无辜,残暴虐杀的证据,其中还有一份受害人详细名录,看样子不是一日两日搜集的手笔。于是,大理寺就得出了结论,原来这尚荣侯府早就在暗中搜索证据,准备一举拿下王世子,却不料东窗事发,被王世子识破了伎俩,于是双方火拼,不巧王世子出门没有拜菩萨,血溅当场。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纷争四起,有人说卢远将军刺杀皇族,其罪当株连九族;有人说尚荣侯一声戎马,为大良立下汗马功劳,不当身受连累;还有人说,郑王世子虐杀成性,卢远将军虽说刺杀皇族,但世子犯罪证据凿凿,为避免流言,可妥善暗中处置——
听着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的据理力争,一直到得傍晚,皇帝也没有断言,直接按下,再查,再审。静夭笑,老皇帝,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碰到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趁机掘出几个大刺儿头,那就太不符合皇帝的作风了!一个尚荣侯府哪能足够,皇帝的胃口大着呢!
☆、45弥天大(四)
京城风声鹤唳。
安国公大公子的官司还没有了解,接踵而至的就是郑王世子被刺,行刺的凶手竟然是尚荣侯府的大公子,官至从三品的卢远将军。一个个的都是王公贵族,这一阵的大理寺卿有的焦头烂额了。
当案子查到那个假冒的伙计身上时,有些些的蛛丝马迹指向了步多,就这样,太子党的一些官员似是抓住了证据,和尚荣侯一道奏请,言说那当胸一剑是假冒伙计所刺,步多就是幕后黑手,这算是暗指皇帝了;而郑王一党此时也找到了与太子党相关的证据,一言断定太子党是幕后主谋。两方互相攀咬,朝堂无一日宁静。
步多将军见状,夹在皇上、太子党与郑王党之间受夹生气,二话不说,直接请求罢官回家歇息,老皇帝无奈应允。
这不,无事一身轻的步多正和静夭悠闲下棋品茗。
“步多将军,你就不怕老皇帝直接把你给革了。”静夭按下一颗白子,打趣。
步多哈哈一笑,一嘴灿烂的大白牙:
“我怕?我看应是你怕!若真是被革职了,我就直接扛了你去告御状,拿天文先生的大弟子换个小官儿,想必皇上他老人家十分乐意。”瞅准位置按下黑子,静夭被吃去一大片,转而得意道:
“哈哈,这输赢可就要定了。”
静夭勾唇,修长的葱指捏着一颗莹白的棋子,在步多跟前晃了一圈:
“看好了。”一指按下,步多目瞪口呆。
轻巧一子,峰回路转,竟是要赢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可是尚荣侯府后面的主意。”就是不知道这个幕后下棋的是不是国手,她不介意博弈一把。
当初,静夭露出假消息给太子一党,说是郑王世子看上了卢远将军的兵权,要找机会夺了去,这尚荣侯府的人才急火火的去搜集郑王世子残暴虐杀的证据。后来,静夭又借着找步夏颖道歉的机会,一直暗中透出一个信息:郑王世子到时以拔剑为号!想必那个小红豆一定十分尽职的把消息传到了。
郑王世子也十分凑趣,这档口要邀请卢远将军醉香楼一聚,讨教一下边防之事。这下可还得了,摆明的鸿门宴嘛!卢远将军可不想命丧世子之手,可巧尚荣侯府的少奶奶,也就是卢远将军夫人,那是个足智多谋的,出外给丈夫雇来几十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只说自家是当地富商,与生意对手结了仇,对方埋伏的有人手,只等拔刀为号,到时——
那一众哪有不明白的,不就是生意场的寻仇嘛,到时只等那人拔剑,把埋伏的人手一并按住便是。哪知,那对头刚要拔剑,一众人冲上去的时候,那对头已被人当胸一刀刺死,连带雇佣的老板也失了踪影,这群人才砍上尸体当是泄愤,孰料,是个要命的皇权贵族!
“那人下手真准!”静夭评价步多找来的死囚,也就是那个假冒伙计。
“那是个好样的,刺给自己心窝子的一刀也毫不留情!”步多赞叹。那死囚先是刺死了郑王世子,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拿刀刺到自己心窝子里,无论怎么说,是条汉子。
“咱们耍的阴谋诡计,却让别人拿命担着,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份不光彩。”静夭叹气,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话不能这样说,若不是咱们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能手刃了那个王八羔子?他离死也没几天了,这样反而痛快!”按步多的调查,那汉子是真正的好人家出身,父亲是太子少师的同窗,做过六品的地方官,因看不惯郑王世子的残暴,提前致仕回乡,却不料惹来杀身之祸,连带那汉子,也因刺杀未遂郑王世子判了死刑,却是一桩说不清的官司。步多又忽的想到一事,低声问道:
“再说,我一直好奇,你与商谨启献的什么计策?”步多可是好奇很长时间了。
静夭不答,直把步多急的抓耳挠腮。
要说也真不是什么绝妙的计策,静夭不过是让他就近去谋郑王手下的一支几千小兵,巧就巧在这支小兵的驻扎营地在卢远将军边上。若是卢远将军回去戍边,他们还是邻居,为了取得卢远将军的好感,静夭建议他打听一下将军的喜好,到时请将军酒桌一叙,提前亲近一下邻居关系。而且卢远将军目下还算无主,到时收为己用也未可知,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因为商谨启急于积蓄力量,于他来说,这确是个绝好的主意,于是他先是打通了父亲的关节,就迫不及待的邀约卢远将军,迫于卢远将军的敏感身份,家宴还真的不合适,于是相约醉香楼。然后,就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一切照着正常的节奏发展,暂时没有偏颇,静夭想。
那么,下一步就要为连焕仲谋个安心了。
静夭正在为连焕仲老爹盘算怎么讨好皇帝,凝露过来报说,尚荣侯府的大奶奶来了,夫人正在前厅接待,让五姑娘准备会客。
静夭的第一反应是,尚荣侯府不是被封锁了吗?再说这个毒妇怎么还敢来连府?转念一想,先不说这田氏是怎么出来的,只说田氏怎么就不敢来连府,虽然静夭已经猜出谋杀自己的凶手就是田氏,可是田氏不知道呀!她估计还以为吴氏是她的好姐妹呢!现在的情况可是敌在明我在暗,于连家来说可是很有优势呢。
静夭刚到正屋,就看见吴氏给自己打眼色,看来吴氏已经很聪明的把握住局面了。于是,静夭恭敬的给田氏请安。
田氏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见了静夭欢喜的不得了,连忙起身一把扶住了:
“哎呀,我的姑娘,真是越发出挑了!秋日里只觉得姑娘秋日的打扮最美,这一到冬日,又觉得姑娘冬日里打扮更美,哎呦,我这老眼昏花的,可都比不出来姑娘什么时候最美了,可见姑娘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怎么梳妆怎么美!”静夭仍是厚重的深色三重绕膝曲裾,与往日并无二致,这都能夸出花样来,只能说这个田氏天生口才了得了。
“要说还是大奶奶会说话,这一堆美啊美得绕的我头都晕了!我是一辈子也学不来了。”吴氏打趣的很自然。
田氏的丈夫被押在刑部大牢里,打杀皇族,这个罪名压下来,不牵连亲族都算是好的了,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却是不知道这田氏为何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田氏和吴氏玩笑了一阵,终于说到了正题,一时间又忽忽的泪如雨下,拿帕子抹都抹不及:
“老姐姐你说说,我是不是命苦的很,小时候赶上家里没落,随着娘家没少吃苦,最后好容易嫁到了侯府,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世家贵女哪个瞧得上我,还有我那个小姑——哎,我家大爷那样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会有这样滔天的祸事,眼瞅着大爷拿命拼来的富贵要没了,□连命也保不住——”说着又是一顿痛哭流涕。
吴氏细细的拿话劝了,却没有往常那般亲热,这田氏是多精明的人物,话里立即就带出来了:
“都说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我却相信吴家姐姐的品性,一直以来,咱们都是最好的姐妹,外人我不知道,可姐姐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回,我可是要依傍你一回了,好姐姐。”
吴氏被捧得高高的下不来,静夭却不吃她这一套,笑眉笑眼的对着田氏道:
“大奶奶您恁地客气,若是您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就只怕我们连家小门小户,不比尚荣侯府,能帮的实在是有限。我想着大奶奶若是有大麻烦,早就有多了去的侯府国公府去帮了,能落到我们连家门上的,一定是不值得大奶奶您动手的小事,这您可只管说,您与母亲什么样的交情,没有不照办的。”一句话把路堵死了,小事连府能帮,大事爱莫能助。
田氏怎么听不出来,依旧笑着,眼下的泪痣都像是要笑出味道来,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分温度:
“姑娘真会说话!说到这,却是要求求五姑娘了。说起来我家大爷惹上的祸事还和姑娘有关呢!”
吴氏闻言大怒,那好容易装出来的亲热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冷冷的质问田氏:
“大奶奶,话可不敢乱说。尚荣侯府的大爷出了事,大家心里都难过,可也不能没根没据的说话不是。”
田氏还是和颜悦色:
“老姐姐呀,这满京城的都知道,是咱们这位厉害的五小姐把九原王气走了,据说这里面还有个缘故呢,恐怕和郑王世子脱不了干系吧!”
静夭心中大乐,这位大奶奶是怀疑自己和商谨启有一腿呢,其实这也不怪人家,自己当初不就是放的这个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