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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夭与凝露对视一眼,两人拼命去踹边上的隔板,依着静夭估计,就算这隔板再厚,最起码也能发出咚咚的声音吧!
“这是什么声音?快点下来,官爷要检查。”果然,城门吏听到了。
“大胆奴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郡主的车驾也敢放肆!”一声娇叱,是个丫鬟。听到动静,这一下连车上的人也着急了吧!
两人更加卖力的跺那隔板。
可是城门吏已经软了,喏喏退开。哎,看来指望不上。郡主?青阳郡主,久违了!
静夭示意凝露歇了,因为车驾又开始疾行,看来是出城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城门。静夭想道,这青阳郡主截掳自己有什么企图?自己可是最没有用处的贵妇,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静夭实在想不出来。
就在青阳郡主的车驾走了不到一刻钟,商甯安已经带人追到东门。抬轿的仆役里有一个活口,说是亲眼看到一辆马车往西去了,商甯安不信,却是各个城门都派人了人去,自己亲自到了东门。声东击西,他商甯安也懂!
那城门吏见刚走了一个郡主,又来了一个郡王,心想莫不是今日大人物们都走东门吗?便是格外逢迎,见商甯安询问今日来往车马是否有异常,三两句就说到了青阳郡主。
“小人虽是负责检查马车轿子的,青阳郡主是贵人,小人怎么敢去查看。”
话毕,附在商甯安耳朵旁边说了一句,商甯安一听,立时色变,翻身上马,带着一群人呼啦追出城门。
再说静夭这边,那马车中间停一刻,然后就好像走上了崎岖山道,待得静夭二人颠的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马车终于停下。箱子像是被人拉抽屉一样拉开,此时已经深夜,从冷冷的夜风和诡异的安静推断,静夭只能断定这里是山中。
“夫人,夫人,能起来吗?”二人刚被拔掉布团,解开绳子,凝露就跪着爬过来,扶着奄奄一息的静夭道。
一路上窝在扁平箱子里,被绑得粽子似地,连动一动都困难,静夭又是一直娇养惯了,此时浑身酸痛麻木,能爬起来才怪!但是见凝露这样关切,还是勉力将脑袋靠到凝露胳膊上,笑道:“歇歇,歇歇就好。”
一侧的胖仆妇似是见不得二人这样乐观,恶狠狠道:“歇歇?哼哼,还以为是主子呢?”转头对另外几个仆妇吆喝道,“过来几个人,把这两个也拉进去。”
虽是深夜,借着不远处的灯火,静夭也能看到这胖仆妇脸上泛光的横肉,再看那肚子上肥肥的一团,这样的好材料,若点了天灯一定能熬得过董卓!静夭想。
二人被连推带搡的进了旁边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是青砖蓝瓦还挺别致,能在这深山里盖这样一处小院子,也不错。女帝总是乐观的过分。
凝露看着二人的落身之处,也就是后院的某间小屋子,差点哭了出来。墙是厚厚的青砖墙,上面高高的挂了一盏羊角灯,只是地面上铺着秸秆,中间用生铁柱子隔开,对面还关着一个人,对,而且还是个男人。
那男人本是背着两人坐着,此刻听见动静转身,凝露一瞧,瞬间大叫:“夫人,这人奴婢认得,这,这是那个人——”
静夭皱眉,扶着墙坐起身来,虚弱道:“哪个人啊?”
凝露死活想不出那人名字,急得不行,只得嚷道:“就是那个叫什么大家的歌伶——”姑娘回门那天挡路来着,还是自己奉了姑娘的命令把他臭骂了一顿。
歌伶,冯大家么?怪不得!
静夭被绑的有些晕了,行动跟不上脑子,有些迟缓。这不,还没来得及给反应,对面的美男就不干了,凶渣渣的吼道:“贱人,爷也是你能羞辱的!”声音格外雄壮。
按说歌伶声音高远,声音不应如此男人气魄,恩,兴许是被人关久了,嘶哑了也说不定。静夭好容易坐的舒服些,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骚臭,于是,有些暧昧的笑着,问冯怜道:“冯大家少说也被劫来四五天,请问,吃喝拉撒都在这屋里吗?”
冯怜一听这话,瞪着眼睛凶狠的盯着静夭,满脸涨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默认了,静夭闭眼,在心中咬牙哀叹,苍天!你姥姥!
也许今天就是女帝的受难日,躲得了暗杀,却躲不了劫持,而且是这么恶心的劫持!
凝露才反应过来,顿时红了眼睛,眼泪刷刷的就下来了,这是谁想的招数啊!男女同室,中间就只有一副铁柱子,连个遮挡都没有,人有三急,可怎么办?
那冯怜见二人因这个伤心,鄙视的不行。
“生死都不知道呢,还有心情哭这个,女人就是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与冯怜预想中的不同,静夭不哭反笑,声音镇定坦然,竟没有丝毫的紧张害怕:“凝露听着,冯大家说的很对,既然冯大家都熬了五六天,咱们也能撑过去,到时候还要靠着冯大家指点呢,哈哈!”说到最后,就有了调笑的意思了。
“郑王把咱们两个关到一块,可不是为了好玩吧?”虽是对着冯怜说话,但是静夭说的时候环顾四周,似是对着空气道:“给郑王说说,若有什么事直接开口问便是,何必要借第三人的口?”
四周毫无动静,静夭一笑,她知道这些莫名的隐蔽处一定有人变了脸色,听到了,还不赶快去报给主子,小伎俩!
看样子郑王很喜欢玩这些鸡鸣狗盗的玩意儿,若在平时,她不介意陪着玩两把,只是今日实在是累的要死,浑身没一处好受,直接挑明了干净,免得来往不休的,累的慌。
冯怜对静夭又高看了一眼,这女人比自己敏锐的多。
在静夭回门那一天,冯怜就见识过静夭的词锋厉害。开始的时候想着不过是个牙尖舌利有些小聪明的女人,即使醒儿和连府的另一个眼线三番五次的提醒自己注意,以至于后来连府里的眼线给自己报说醒儿被抓了,还说这女人手里可能有名单,他也不放心上。女人,就算是有几分算计,可终究只是女人,能翻起什么样的大浪!可是今日在这番情形下相见,他从内心里觉得这个女人跟平常人不同,很不简单。
静夭见冯怜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叹一声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有些事情可是有必要说清楚的,说吧,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名单?”
☆、64傅家故事
静夭想一路都没想通的问题;在见着冯怜那一刻豁然开朗,这郑王之所以把自己抓来,原来是为了名单。当初静夭给景王定计的时候;曾让景王去陷害名单在冯怜手里,郑王当时就趁机把冯怜给掳了过来。可是在此之前;静夭曾在醒儿面前诈称自己东西在自己手里;若是景王府里有冯怜的眼线;只怕消息也到了冯怜耳中,郑王那样的人有的是逼供的办法,冯怜肯定是熬不住把静夭供了出来——
冯怜没想到静夭上来第一句就是问自己的眼线,这女人,也太可怕,只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想通了所有的原委;厉害!怪不得连家那一份名单会落入她的手里。
冯怜盘坐在麦秸堆里,眼睛依旧盯着静夭不放,轻声道:“依着世子妃的聪明才智,还猜不到是谁吗?”
静夭抬眼,一手支着膝盖,探出头,将自己移到灯光下,对着冯怜勾了勾唇角,声音也很轻,但很有压迫感:“这种事,我从来不猜!我不想知道你在景王府的那些眼线,那是景王妃应该关心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在连家的眼线!”
静夭对冯怜如何招供的没有兴趣,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内奸是谁,以至于连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告知冯怜。
其他的也就算了,只有连静月私奔那件事儿里,还有很多不明朗。
当年连静月倾慕九原王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隐蔽的事,田氏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从而进一步诱使连静月私奔,田氏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是第一个疑惑;而且就算醒儿能出入连府,可是当时如果没有人引路,醒儿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找到关静月的地方,第二个疑惑;再说,醒儿的消失和出现也十分不合常理,怎么就在静夭想要彻查这几个人的时候突然消失,消失了一年之后,恰在静夭大婚之后第二天,又突然现身了,这时机不是把握的太巧了吗?又一个疑惑。
冯怜就着羊角灯的光亮,打量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羊脂美玉一般脆弱白嫩,却智慧如斯。这样的女人,只是红颜便成祸水,若是稍动心思,祸国殃民也够了!这样的女人,他还是欣赏的。现在郑王已经这么明摆着抓了他们,想活着出去,除非郑王称帝,不然的话,几乎不可能!死时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相伴,值得。
“世子妃既然这么聪明,就从未怀疑过家里人吗?”冯怜肆恣的笑了,那形容有些轻佻。
静夭心思一转,已经了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现在只是更确认罢了!虽说连家十分窝囊,可还是对连家有感情啊,静夭不愿意怀疑连家的任何一人。
静夭有些疲倦,复又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凝露,你说,在咱们连府里,若是六姑娘失足,谁的好处最大?”
凝露正被这两人绕来绕去绕的迷糊,忽然见静夭问她话,还是这么难回答的一个,不由有些忐忑,她虽然实诚,可也不傻,这种事哪有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
静夭苦笑:“说吧,实话实说,不管你说什么,出了这个门我就忘了。”
凝露偷偷看了一眼静夭,低声说:“六姑娘这样,最有利的,当然是,当然是四姑娘!”说完赶紧低下了头。
看看,多简单的问题,竟困扰静夭这么久,妇人之仁,看来还是要不得!
“哈哈,我早就说过,世子妃这样聪明的人,猜也能猜出来的。”冯怜颇有些幸灾乐祸。
静夭隐在黑暗里,声音格外淡漠:“既然明了了,我也跟冯大家说一句,我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单,而且,我很想知道这是关于什么的名单,恐怕,这普天下也只有你这个傅家人有资格解说吧!”
冯怜听到名单不在静夭手里,一颗原本不定的心现在也放下了,这样,郑王还是和他冯怜一样,谁都没有先机。即使死了,也安心了。
“名单的事儿,虽是秘辛,但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你要记住,这种秘辛只要听了,可就卷进来了,就算这次活着出去,也逃不掉!”这话听来可是十分严肃的。
静夭豁然笑了,那笑声又朗又脆,把冯怜制造出来的严肃气氛轰的一分也不剩,跟她谈卷入秘辛如何如何,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在这个十几年吃饭睡觉都浸淫在皇权斗争的女帝眼里,秘辛?卷入斗争?这又算得了什么,笑话吗?
在往常,静夭不会这般的表露自己的情感,本来就是,已经窝在了宅子里成了贵妇人,斗得死去活来是男人的事,与自己何干?也怪自己多事,这才被人关在这监牢不如的地方受侮辱,初初的时候,她是无所谓的。可是,不知怎的,自从知道自己被连静姝一个小丫头蒙蔽这么久,静夭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
权势,好东西!静夭可以不为所动。只是挡不住别人的心思,自己的亲娘,姨母,不也为着连家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动心了吗?放眼望去,所有的人都在争夺,位高权重的,如皇帝,皇后,贤贵妃,太子,景王,郑王,位卑势弱的,如连焕仲,吴氏,田氏,兰姨娘,甚至连街上的乞丐也在争夺!所有人都说商甯安不聪明,可他也在争夺,至少他夺到了静夭的心!这世上,有惊采绝艳但是不愿争夺的人吗?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