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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自嘲地笑了笑,决然说道,“他们杀了你皇兄,你要杀了他们报仇,可是当年是你的好皇兄和兰妃先对他们下手,他们的母妃活活被他们烧死,长公主为母报仇亦是天经地义,又有何错?”
“他们没有错,朕杀他们报仇也没有错,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要么他们来杀了朕,要么就是朕杀了他们,断断不会有共存于世的可能,朕没有那么仁慈,没有那一笑泯恩仇的本事。”夏候彻字字都带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凤婧衣嘲弄地笑了笑,终究是注定要你死我活,她怎么还天真的以为能与他争出个是非对错,当真是可笑至极!
夏候彻看着她笑意薄凉的样子,心头顿起一阵怒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警告道,“上官素,你若是乖乖在这宫里待,朕一如继往宠着你,你若一心向着南唐,那你和上官家就等着给凤家陪葬吧!”
“嫔妾谨记。”凤婧衣望着他怒意翻涌的黑眸,决然回道。
夏候彻面色沉沉地拂袖而去,掀翻了盛水洗脸的玉盆,留下一地狼藉。
孙平等人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响动,顿时打了个寒颤,看到夏候彻掀帘而出,连忙跟着一道离开。
可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吵起来了?
沁芳等人恭送圣驾离去,方才进了内室,看到一地狼藉连忙上前收拾,“这是怎么了,皇上走的时候好似很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日子还在后面。”凤婧衣望着夏候彻离去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夏候彻,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给我们生路。
沁芳吩咐着宫人将地上收拾干净,方才问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还早,良仪再睡一会儿吧。”
凤婧衣披上外袍,问道,“青湮起了吗?我想下盘棋了。”
“起了,我这就去叫她过来。”沁芳虽不解她此刻心里盘算着什么,但以她在南唐服伺她数年的经验来看,她是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了。
沁芳叫了青湮过来,凤婧衣已经在榻上窝着了,整个人裹着皮裘里,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
凤婧衣低垂着眼帘,拈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盘,说道,“你在隐月楼三年,以你的估计,你们能有多大把握杀了他。”
“谁?”青湮一时不解。
“夏候彻。”凤婧衣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
青湮沉吟了半晌,说道,“倾其所有,尚可一搏。”
她本以为一个皇家子弟出来的皇帝,即便身手过人也不会有多了不起,可是上一次的交手让她认识到,那个人的实力远远在她这个常年刀口生活的人之上。
这样一个才智与武力兼具的人,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们要在这个人的手上谋算南唐,无疑是一条艰难的路。
凤婧衣摩挲着手中冰凉的棋子,深深地沉默着,她终究是小看了这个十三岁起便在沙汤摸爬滚打的男人。
对付他一个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他周围还有军师容弈,大将军方潜,丞相原泓,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有什么变故?”青湮问道。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让她不得不对那个男人生出了提早灭口的想法。
“等我想出对策再说吧。”她重重叹息道。
两人一盘棋下完,天已经大亮了,沁芳进门道,“良仪昨晚也未吃多少东西,我做了小馄饨,可要吃些?”
凤婧衣无奈笑了笑,道,“倒真有些饿了。”
三人在房中一人吃了一碗馄饨,凤婧衣方才梳洗妆扮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也是去给墨嫣接头。
“钰良仪回宫这些日气色都不见好,太医也不好生照看着。”皇后甚是心疼的样子,叹息说道。
“太医们如今都紧着兰妃那里,哪还顾着上咱们这些个,嫔妾这两日染了风寒差人去请太医过来,三催四请人才来了,还是个医术不精的。”胡昭仪说道。
皇帝回宫数日也未召幸任何人,昨晚却又是宿在了凌波殿,这钰良仪还真是有些狐媚手段啊!
“兰妃大病又重伤在身,太医紧着那边也是皇上的意思,别在这些小事上去扰了圣心。”皇后安抚道。
不想听到兰妃这两个字,偏偏这些日一个个都在她耳边提这个名字。
皇帝是挂心兰妃不假,可照这钰良仪受宠的样子瞧,只要费些功夫想来也不会让靳兰轩以后在宫里一人独大了去。
靳兰轩受宠了有太后撑腰,她这个皇后哪里还有位置,上官素再怎么受宠,上官家也是南唐降臣,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利益。
“是,皇后娘娘。”众嫔妃连忙应道。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望了望凤婧衣道,“钰良仪若是身子不好,最近就不用日日来清宁宫了,好好养伤才是正事,一会儿让墨嫣给你拿些山参和血燕回去,好好补一补,天天这小脸煞白的,本宫瞧着都心疼。”
“皇后娘娘还真偏心,尽顾着钰妹妹了。”胡昭仪笑语道。
“就知你是个小心眼儿的,自己一会儿随墨嫣过去,有瞧上什么的带一件回去,莫再说本宫偏着钰良仪,不顾你这也生了病的。”皇后笑道。
凤婧衣同胡昭仪一道起身谢恩,“嫔妾谢皇后娘娘垂爱。”
她当然知道皇后一再关心她的用意,经过了早上那件事,夏候彻只怕好些天看都不愿看到她了。
“罢了,坐这里也没趣,清宁宫小花园里的海棠还开着,一起去过去瞧瞧吧。”皇后说着,伸手扶上墨嫣的手,先行起身朝外走。
众妃嫔也陆续跟了出去,这已经开始入冬了,海棠也都谢了,不知皇后这时候请她们来赏花又是什么意思。
园子里是有几株海棠,可也谢得七零八落了,邵皇后有些可惜地叹了叹气,“昨个儿还开着呢,今早这一场风吹成了这般模样,这两盆寒兰倒是开了,只可惜了这海棠,一落了白白让人踏成了泥了。”
一起过来的哪个不是聪慧过人的,谁都听得出皇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她将她们这些人比作这秋海棠,将兰妃比作那寒兰,后宫女子的荣辱皆系于帝王恩宠,兰妃若是得了宠,她们便也就如这落了海棠花一般,被人踩在脚下了。
“兰花开的再好,也不过是盆上不得台面的草罢了,哪里有牡丹芍药那些美。”郑贵嫔道。
宫中谁都知道,兰妃当年是许了大皇子的,两人早有婚约,大皇子在南唐殁了,她才被皇帝封为兰妃,一个女子与人有过婚约,又疯了好几年,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不喜欢的,自是有人喜欢。”皇后微微倾身,嗅了嗅兰花的香气,笑语道,“这花香倒是清冽,各位妹妹都带一盆回宫搁着。”
凤婧衣沉默地瞧着热闹,这皇后当真是玩心计的高手,借着赏花敲打众人要防着兰妃得宠,又一人送一盆兰花,让人天天看着心里添堵,煽动着她们去对付兰妃。
可是她摸不准皇帝现在对兰妃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得借着她们去投石问路,管她们与兰妃闹得如何,也不会与她有多大的干系,她这个皇后之位还是稳稳的。
谁也不想看这兰花,可是却还得一个个齐声谢恩“谢皇后娘娘赐花。”
这花看完了,众嫔妃也就先后从清宁宫散去了,墨嫣带着凤婧衣去挑山参,进了库房的密室,便立即道,“北汉出事了,凤景……”
“我知道了,他在夏候彻手里。”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墨嫣震了震,“你如何知道了?”
“昨天容军师已经禀报了夏候彻,我就在旁边听着。”
墨嫣沉吟了半晌,歉意地说道,“是我和公子宸疏忽了,害了凤景。”
“这不怨你们,便是我也没料到,他一直还在暗中追查,凤景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是我太低估了他这个人的心计。”凤婧衣神色沉冷地说道。
“可是现在凤景被藏在哪里我们的人都未曾追查出来,你可有办法救人?”墨嫣深知这凤景这个弟弟对于凤婧衣的重要性,人是一定要救的。
“凤景还藏在北汉,夏候彻准备亲自过去把人带回来,想要利用凤景引我出来。”凤婧衣说着,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恨意难掩。
“那该如何是好?”墨嫣担忧地问道。
夏候彻既是做了这般打算,他们再想要救人,更是难如登天,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可是,以凤婧衣对这个弟弟的疼爱,又是根本不可能将他弃之不顾的。
“夏候彻会把我也带去北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凤婧衣道。
墨嫣无奈地叹了叹气,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凤婧衣摇头,“我不知道,只能放手赌它一赌了。”
“可若暴露了你的身份,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墨嫣劝道。
“母妃因救我死了,上官将军又因我死了,我不能再看着我唯一的弟弟再死在这些大夏人手里,绝对不能。”凤婧衣决然地说道。
“我们现在连他将凤景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一旦夏候彻去了北汉,要在他手上救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就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是做不到的。”她在大夏也是数年,对于那个皇帝的心计和手段一直不敢小觑。
“所以,我们需要帮手。”凤婧衣望向墨嫣,郑重说道。
“帮手?”墨嫣不懂她的意思,她们只有一个隐月楼,何来的帮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凤婧衣冷冷一笑,继续道,“北汉皇室若是知道了大夏皇帝入境,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们会放他活着回来吗?”
墨嫣闻言恍然大悟,这确实是可以成为她们的助力。
北汉和大夏两国争斗多年,若是得知大夏皇帝到了自己国内,岂会放过杀他的大好机会。
夏候彻到北汉定然是秘密前往,不可能带太多的人前去,北汉皇族和隐月楼一明一暗联手,营救凤景的胜算也就更大了。
虽是如此,她还是冷静地思量了一番道,“万一若是失手呢,夏候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敢前去北汉,便必然会料到北汉皇族这个威胁,肯定会有所提防。”
“这只是我们的帮手之一。”凤婧衣说着,神秘的笑了笑。
“还有谁?”
凤婧衣略一沉默,说道,“大夏楚王,夏候渊。”
“楚王?”墨嫣皱了皱眉,说道,“隐月楼也查过这个人,新帝初登位之时,他赞同并相助皇帝一同削藩,故而其它的皇子被贬了的贬了,流放的流放了,只有他还保留封号留在盛京,可也不过是闲散王爷,找他做什么?”
“我从来不信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凤婧衣淡淡一笑,随手挑了一只野山参,继续说道,“当年原定的太子在南唐殁了,朝中呼声最高的便是立这个楚王为太子,然而夏候彻手中有大半兵权,又联合了傅靳两家,才一跃登上了皇位,这个楚王在生性多疑的夏候彻手里还能保全自己,总不可能是他运气好。”
隐月楼都查不出他,只能说明他是个善于隐藏实力的高手,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被夏候彻起疑,得以自保留在盛京城中。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个人小心谨慎如斯,又怎么会帮我们?”墨嫣道。
“这是一个难得的翻身机会,我要南唐,他要大夏皇位,我们都想要夏候彻的命,便足以成为盟友,至于成与不成,便要看公子宸有没有那个本事去说得动他了。”凤婧衣虽这般说着,心中却没有几分把握能拉上楚王这个帮手。
楚王起码在大夏的老臣之间还有一定影响力,一旦除掉了夏候彻,他可以很快压下夏候彻的那般臣子,这是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