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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和青湮只是沉默的远远望着,面上并没有现出任何喜色,反而是深深的心疼和叹息之色。
因为她们知道,那个人此刻忍得有多么艰难。
靳太后将要回宫,她还需要他的宠爱庇护自己,便不能再在靳兰轩这件事上纠缠不放,没有一个男人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一直承受一个女人的吵闹。
“好了好了,这里也没咱们的事儿了,先走吧。”孙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可是……”沁芳望了望里面的人,还是不甚放心。
孙平拉了拉她,笑着低声道,“皇上跟钰嫔娘娘好不容易见着面了,两人要说的悄悄话多了,咱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青湮没有说话,望了望里面,跟着孙平一起先离开了伽蓝院。
半晌,夏候彻松开怀里的女人,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哭得这么难看,还哭什么哭?”
“你找好看的去。”
凤婧衣说着便又要踢人,他却一退躲开了,她再想再一抬腿,却被他一下子腾空抱起来了。
“你干什么?”
“回凌波殿去,难道还待在这里吹冷风?”夏候彻笑道。
“我……我自己走,一会儿让人看到了……”凤婧衣说着,不由四下望了望沁芳她们,却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她一再坚持,夏候彻只好将她放下来牵着走,触她冰凉的手不由皱了皱眉。
“夜里这么冷,身子不好还跑出来做什么?”
凤婧衣抿了抿唇,说道,“民间都说如果诚心抄录一部《地藏经》,就会带给死去的人福气,让他来生会福寿安康,我没保护好他,也没有照顾他,能做的只有这些罢了。”
夏候彻薄唇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道,“孩子以后总还会有的。
凤婧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一个孩子是意外,她不会再容许这样的意外发生,明知将来不是他死,便是她亡,何苦留下孩子来受罪。
深夜的宫庭,两人携手并肩走着,落在偶尔经过的宫人眼中,俨然一对恩爱情深的帝妃。
回了凌波殿,凤婧衣便在暖榻上窝着,捧着沁芳送过来的热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瞅着还坐在一旁的夏候彻,“你不回去吗?”
夏候彻抿了口安神茶,便瞪了一眼过来,“你就那么巴不得朕回去?”
“你不是最近很忙吗?”凤婧衣咕哝道。
“快过年了,朝里事情确实多。”夏候彻说着,疲惫地叹了叹气。
孙平自外室进来,问道,“皇上,你还没有用晚膳,奴才人让人简单准备了些,可要用?”
在皇极殿都没顾上用晚膳,他带沁芳两人一回来,便就让人给准备下了。
“嗯。”夏候彻搁下茶盏,起身拿了她的汤搁下,“陪朕一块用些。”
“我不想吃了。”凤婧衣懒得动弹,一脸地不情愿。
夏候彻见拉不动,便直接将人抱起放到了桌边椅子上,“在金陵见你还能蹦能跳的,现在越发地懒了。”
“盛京冬天冷得要死,又不怨我。”凤婧衣哼道。
南唐即便冬天也甚少下雪,虽说也冷,哪里会像盛京冷成这般,自己又在南方生活习惯了,到了盛京便受不了这边的严寒。
沁芳带着人端了晚膳时来,没有平日里的隆重,都是些简单的小菜,布好了夏候彻的碗筷,给凤婧衣也摆了,说道,“娘娘晚膳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再吃些。”
夏候彻闻言抬头望她,夹了菜到她碗中,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吃了!”
凤婧衣挑了挑眉,并没有动手。
“几个月一点肉没长,还瘦成一把骨头,安国公见了还不得以为朕穷得连她女儿都养不起了。”夏候彻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只得拿起筷子勉强再吃了些,最近每天喝药,一嘴的口味,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用了晚膳,她早早钻进了被子里,沁芳知道她怕冷,晚上都会拿暖炉放到被子里先焐热了才让她睡。
夏候彻说是批了一天折子坐得累,自己到了后面泉室泡澡,她便一个人窝在床上,看着苏妙风这几日送过来的书,都是些记载大夏各地风土人情的。
“看什么书呢?”夏候彻泡了泉出来,一边理着衣袍,一边问道。
“苏姐姐送过来的,都是一些杂闻野记,比宫里的那些古板东西有趣些。”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抿唇点了点头,说道,“静芳仪倒是有心了。”
苏妙风拿这些给她看,想来也是想她能心情畅快些,不要再一直沉浸在那个早夭的孩子身上。
凤婧衣闻言抬头望了望,看到站在床边的男人不由愣了愣,换了一身轻软的睡袍,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冷肃,倒多了几分雍容雅致。
“看什么?”夏候彻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凤婧衣一手撑着脸,笑语道,“欣赏皇上你的英姿,第一次发现你还是有些迷人的本钱,难怪宫里的女人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这好像是夸人的话,可听到夏候彻的耳中便让人不高兴了,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书卷,问道“第一次发现?”
敢情以往,她都是把他当什么看的?
“呃……,我的意思说,第一次发现你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凤婧衣赶紧解释道。
“再让朕听到这样的话试试?”说着,拿着手敲了敲她的头。
凤婧衣摸了摸被敲的头,拥着被子躺下,“小气。”
夏候彻把书放到桌上,回来躺下便习惯性地将人勾入怀中搂着,“说谁小气?”
“我小气,我小气。”凤婧衣连忙笑着道。
夏候彻倒没有再紧追不放,躺下沉默地望着帐顶许久,低眉问道,“素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毕竟错不在她,又委屈了她这么久,总想着给她什么补偿一下,却半晌想不出她究竟会喜欢什么。
凤婧衣微仰着头,笑着哼道,“别说的我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似的,我要当皇后,你也能给吗?”
夏候彻微微挑了挑眉,状似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你若拿得到,又有何妨。”
凤婧衣愣了愣,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既然没有发烧,你这样煽动我篡夺后位,真的没病吗?”
“素素,做朕的女人不能太软弱,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抬手轻抚着她的侧脸,叹息道,“朕可以护你一时,但不可能时时都护着你,知道吗?”
凤婧衣微微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样怂恿妃嫔去勾心斗角,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这样的男人,也难怪这宫里的女人也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听明白了?”他望了她半晌,问道。
“困了。”她眯着眼睛哼了哼,便准备睡觉去。
可是,温热的薄唇却压了下来,噙住她的唇辗转吮吻,舌尖霸道地探入,忘乎所以地辗转交缠。
“唔!”她推了推他。
夏候彻停下动作,抵着他的额头,叹息道,“太想你了。”
你是太想兽性大发了吧。
凤婧衣暗道,低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准备梦周公去也。
夏候彻低头吻了吻她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天太后便要回宫了,她一定不会希望这个南唐出身的妃嫔留在宫中,何况还是与南唐皇室牵连甚深的上官家出来的。
次日,凤婧衣再醒来的时候,夏候彻已经早朝去了,在静华宫休养了一个月了,她也该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了。
她去得稍晚,各宫里的妃嫔都差不多到了,看到她倒显得有意外,也有嫉恨。
想必,昨晚皇帝宿在凌波殿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钰嫔这就过来给皇后请安了,本宫和郑贵嫔还商量着这两日过去看你呢。”胡昭仪皮笑肉不笑地道。
“多谢昭仪娘娘挂怀,嫔妾已经大好了。”凤婧衣淡笑回道。
到底是要去看她,还是想想去看笑话,她再清楚不过了。
个个都以为她没了孩子,一定悲痛得要死要活,那么皇帝渐渐没了耐心,她受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钰嫔到底是有福气的人,这么快就重获圣宠了,倒是我们这些个,皇上现在怕是看都懒得再看了。”方婉仪笑道。
凤婧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是大难不死,只怕一个个都恨不得她真的死在湖里吧。
如此,既能对付了兰妃,她们又少了她这个眼中钉。
正说着,有宫人宣道,“皇后娘娘到——”
墨嫣扶着皇后出来,众嫔妃纷纷起身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吧。”皇后落座微微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凤婧衣身上,笑了笑,“钰嫔也来了。”
“嫔妾近日未能过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凤婧衣垂首道。
皇后笑了笑,笑意却有些寒凉,“出了那样的事,你要好生休养也是应当的,何罪之有?”
当初她在漪兰殿出了事,过去诊脉的太医都是他派去的,别人不知道,她不会不怀疑,她是早就知道她当初有孕的。
既然知道,以她的聪慧定然也会知道梅园之事与她这个皇后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如今她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的人,不是愚蠢到极至,便是心深得可怕。
钰嫔,显然不会是前者。
她若是质问她,甚至恨她,那都是正常的事,可偏偏这样的平静,反倒让她不安了。
如果能表现出来的恨和敌意,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种人会表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暗地里却无声无息地谋划着要置你于死地。
不过,她在宫里这些年什么样的对手没遇过,还能怕了她?
这宫里还有兰妃,太后,皇贵妃,还有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想要把她上官素踩下去,能弄死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又能威胁到她什么呢。
这么一想,皇后面上的笑意恢复如常的温婉纯善。
凤婧衣又岂会看不出皇后那一笑的寒意暗藏,然而自己却依旧宛然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她当然知道事情背后是皇后的手笔,只是当前的形式,她还不能与他撕破脸而已。
她既利用了她第一次,保不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并不介意被人借刀杀人,却不喜这种兔死狗烹。
或许,真如夏候彻所说,她要想在宫中立足下去,就必须站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否则只能是别人眼中的羔羊。
“明天便是太后礼佛回宫的日子,你们可都别忘了要一起到宫门迎驾的。”皇后道。
“嫔妾们哪里敢忘。”胡昭仪叹道。
靳太后一心只想提拔着他们靳家的人,如今回来了,兰妃只会更加如鱼得水,她们的日子又哪里会好过。
“至于晚宴之事,想必皇贵妃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有事便不必一早过来请安了。”皇后说着,扶着墨嫣起身,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别忘了明日的正事便是。”
凤婧衣一从嫔妃连忙起身跪安,“嫔妾告退。”
回了凌波殿,凤婧衣便开始发愁了,靳太后一回宫她的好日子怕也到头了。
别的人还好说,可是要想扳倒一个靳太后,其难度不亚于扳倒一个夏候彻,真是没一天让人安宁的时候。
夜里,夏候彻依旧过来宿在了凌波殿,一早起来的时候嘱咐了她几句便上朝去了。
因着不用去清宁宫请安,她便赖在床上多睡了一会儿才起来用早膳,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开始梳妆换衣,刚收拾好了,苏妙风已经过来了。
两人结伴一道前去承天门,过去的时候,一些妃嫔都已经到了,可是站在这风口上等人,对于她这个人怕冷的人,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
午时将近,太后的车驾仪仗自承天门缓缓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