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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的名头让奕劻和那桐等人俱是眼前一亮,满朝都知徐世昌和袁世凯关系非比寻常,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哥们,如果徐世昌能入军机且不削弱实际权力,则说明皇帝对于北洋派还是基本接受的,最差也是个妥协的结果;如果皇帝不能接受徐世昌,那不管他表面上如何赞扬袁世凯,实际上仍旧是要准备动刀子,那就不可不防了。
载沣对徐世昌和袁世凯的关系虽然略有所闻,但并不太放在心上,随时准备按皇帝的意思办。奕劻和那桐则是迫不及待地表态:“臣(奴才)等以为徐世昌可以!”他们才不想听到岑春煊的名字,去年轰动一时的大参案中,袁世凯和奕劻两人花了极大的力气,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采用伪造岑春煊与康、梁等人合影的照片才让疑虑重重的慈禧开缺了岑春煊和瞿鸿譏,现在再把岑春煊请回来,岂非“不是冤家不聚头?”
对于两人的小心思,林广宇自然明白,不过对于徐世昌他倒是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徐世昌确实是袁世凯的左膀右臂,也确实是北洋系统的文官之首,但同样也是拥有高超政治才能的行政官僚,是新政事业的推动者和先行者。东三省在设省一年之后的种种变化和进步无不昭示了他的才能,这样的人才如何能束之高阁呢?况且在分化、打压北洋板块的既定策略下,一味贬低、压制北洋人才的应用不仅不能达到这个效果,反而会更加助长北洋集团的离心倾向。奕劻、那桐的那点伎俩真是不值得一提。
“徐世昌?”林广宇微微顿了一下,奕劻和那桐紧张地盯着皇帝的眉头,生怕他说不同意,结果却等来这么一句——“徐卿现任东三省总督,倘若内调,何人可以接替?”林广宇先不说同意不同意,只管把后一个问题继续抛出来。
“这个……”奕劻心中大喜,皇帝分明是已经同意的心态,只是顾虑东三省总督的位置才不得不有所保留,当下就说,“皇上,臣以为……”正想捅出个私人人选,忽的衣角被那桐拉住,后者抢白道:“用人之权属君上大权,皇上必定心中已有计较,臣不敢妄加置喙。”
被他这么一拉,奕劻猛然明白过来,心里暗暗骂自己居然被岑春煊几个字冲晕了头脑,连最基本的忌讳和政治感都没有。现在是皇上亲政,是他掌握着用人大权,用谁不用谁难道还轮得着自己来指手画脚么?若是太后还在,有人用银子开道走自己的路还可以,现在么?难喽!
望着奕劻那张布满横肉以及因为过于放纵酒色财气而显得颓废不堪的老脸,林广宇心中一阵阵恶心。对于那桐刚才的一番抢白,他报以冷冷一笑,意思“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徐世昌进京,授军机,东三省总督由四川总督赵尔巽继任,川督由四川布政使王人文护理……卿等有何异议?”
“皇上英明。”
只剩下外务部尚书尚未确定,那桐虽然也挂着外务部会办大臣的名头,从级别上看和袁世凯是同级的,但由于袁世凯一直挂着外务部尚书的头衔,统揽了所部大权,那桐对于外务部的实际事务并不能插手。眼看职位空缺,他心中跃跃欲试,很想要这个职位,但是等了半天却是没人推荐。载沣、铁良和张之洞像个死人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奕劻因为刚才被自己拉了一下,面子上多少有些尴尬,更何况吃不透皇帝的心思,更不便出面开口说这个话,对那桐的连连示意故意装作不知,急得后者是抓耳挠腮,心里痒得不行。
“梁敦彦如何?”林广宇将目光转向张之洞询问道。梁现任外务部侍郎,留美幼童,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出色的外交专家,在历史上他曾经是清廷首任内阁的外务大臣,林广宇决心提前让他获得这个位置。
“臣不敢揣度圣意……”张之洞的回答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又却在情理之中。梁敦彦在遇到张之洞之前穷困潦倒,几乎混不下去,但后者却将他发掘出来并推荐给慈禧,谈得上对他知根知底,之所以冒出这么一句,无非是不想让皇帝误会搞朋党。
林广宇一愣,想起还有这么一节,笑了:“张师傅莫非连举贤不避亲的规矩都忘记了吧?”
“臣不敢,既然皇上如此说,那臣就斗胆评价一句。梁崧生(梁敦彦的字)人品才华均为上乘,堪当重任。”
“张师傅看人向来都是准的,既然如此推荐,想必是个不错的人选。”林广宇微微一笑,卖个顺水人情给张之洞,“朕这几天国事繁忙,就不单独召见他慰勉了,烦请张师傅诫勉,让他好好干,朕看着呢,希望将来也能成为像张师傅那样的股肱之臣。”
“臣替他叩谢天恩。”林广宇这句话算是说到张之洞心里去了,既说明了他识人、用人有方,又点明了他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一句话不露声色地赞扬了两个方面,让这个老臣开心地差点连胡子都要翘起来——香帅不爱财,只爱名啊!
那桐心里一阵阵失落,脸上却是无所谓的神情,其余几个见张之洞极力保荐,皇上又已经首肯,何苦自讨没趣,纷纷回答:“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朕在瀛台的时候怎么就不圣明?林广宇忍不住腹谤几句……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九章 … 进退失据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
腹谤归腹谤,林广宇却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满,反而在表面上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大家的恭维。中国人讲面子,何苦给大家兜头一盆凉水?煞风景的事情皇帝最好别干,尤其是根基不稳、掌权不到一天的皇帝更不能轻易尝试。
那就尝试勉励一下,林广宇重新开口:“铁良。”
“奴才在!”
“跟几位大人好好学学,有事多讨教,历练一番,过一两年还指望着你入军机替朕分忧呢……”
“皇上厚望,臣即便肝脑涂地也必难以报答。”铁良大喜,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军机里不是没年轻的,比如载沣就是,但谁都知道载沣这个军机是不作数的,仅仅靠血缘和爵位换来的。现在皇上这般耳提面命,怕是已经看清楚军机处暮气太重的弊病,急欲通过换血来加以变革。
“皇上,老臣有本启奏。”在冷眼旁观了大半个早晨之后,一直沉默无语、昏昏欲睡的鹿传霖突然发话。
“鹿师傅请讲。”林广宇正想结束会议,但既然人家开了口,不让讲完总不好。
“老臣年逾七旬,日渐老迈,耳背重听,腿脚不便,久欲回乡颐养天年,奈何朝廷多事,一直无暇脱身。现皇上亲理朝政,面貌一新,老臣便乞骸故里……”一席话说得哽咽,竟是要致休的意思。
没料到老人家来这一手,鹿传霖老迈是老迈,但现在刚刚亲政,实在不宜对老臣下手,故而林广宇条件反射般地予以挽留。不料鹿传霖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不但将自己的身体形容的一塌糊涂,差点连“尸位素餐”的评语都要用上了。原本皇帝还想尽最后的努力,但双方目光甫一对接,看着对方眸子里透出来的精光,他就知道错了——老人家可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哪里看不出皇帝清扫老朽、重用新人的用意,何必自讨没趣?
“既然鹿师傅极力坚持,人伦之大,朕亦不便多言,准了。”君臣之间还是互相留点面子,“加太子太保衔,赠‘公忠体国’匾额,赐银3000两,玉如意两对……”鹿传霖站起身子,颤颤巍巍地跪地叩谢,让人看得无不有些伤感。
鹿传霖主动靠边站让张之洞颇有些为难,论年龄鹿仅仅比自己大一岁,人家说“年老多病”,自己难道还好意思再继续混下去么?论身份鹿是自己的姐夫,又是多年的挚友,本应当一同进退,他坚持致休,自己难道还要再坚持下去么?可皇帝似乎对自己又颇为看重,这么一走了之不但是对个人抱负的不尊重,也是对皇帝威信的重大打击。韶光易逝,重臣凋零,李鸿章、刘坤一已然辞世,天下官僚,谁不把眼睛盯着他张之洞和袁世凯。现在袁世凯死于大火,自己如果再一走了之,恐怕真要引起天翻地覆,于国于民都是不利的。
多事之秋实在不宜横生枝节,张之洞心里叹息着,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出话来。坐在椅子上的林广宇也非常紧张,连连使眼色向他示意,意思他可不能再辞职不干了,否则这皇帝还真没办法做下去。到了这个时候,林广宇总算体会到了庚子年间慈禧对于李鸿章、刘坤一、袁世凯和张之洞等人搞“东南互保”时的那种痛苦与无奈——爱权如命的人当在权力上被人忽视,被人冷落甚至被人架空时,那个滋味……
鹿传霖退休直接导致军机大臣又出现了一个缺口,而且最好不要用满人,该用谁呢?林广宇的脑子在飞速地搜索着,期望能够结合自己的历史识见予以拔擢。
“要不,就重新启用岑春煊吧?”刚才赞扬张之洞时肯定了他“识人、用人之高明”的优点,既然后者推荐岑春煊,林广宇就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人选——不错,岑春煊确实是慈禧的死党,号称要做“太后的恶狗”,话虽然难听,但反过来也可以理解成对皇室的忠心,以前有慈禧的时候他忠于慈禧,现在没慈禧的时候他能忠于谁呢?只能是皇帝!如果自己重新启用,恐怕他就会感激涕零、甘效死命。其次,岑春煊最出名的特点叫做“屠官”,历来以弹劾的人多,处置的贪官污吏多而闻名,这对于打压腐朽势力,廓清官场作风是强有力的武器,好好先生谁都会做,要找条能咬人的恶狗可就不容易,这个人,该用!最后一条,岑春煊和奕劻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拿下奕劻作为既定方针自然是不可动摇的,如果在军机扶持一个对立人物岂非更加省心?
皇帝说出“岑春煊”三个字后半天没有下文,只在椅子上端坐,自顾自地在盘算和权衡利弊,可把奕劻给吓得不行。在投向张之洞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层恶狠狠的意味,可他知道这条老狐狸不怕他呢,也就袁世凯在的时候能让这老家伙吃瘪,可是袁慰亭却……
奕劻急切中顾不得其他,直接就站出来表态:“臣以为不可,岑春煊狂悖之徒,多行不法。”
“如何?”
“结党营私,勾结康、梁……”话一出口,那桐就知道坏事了,说出去的话是怎么也都收不回来的。他心猛地一沉:庆王爷啊庆王爷,今儿个你是怎么了?怎么屡屡说错话呢?你说岑春煊勾结康、梁,这不是挑明了在骂皇帝么,天下谁不知道皇帝和康、梁穿同一条裤子,你以为还是老佛爷掌权啊?糊涂啊糊涂!
果然,奕劻话音刚落,林广宇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脸拉得老长,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岑春煊勾结康、梁?这本是中国近代史上一桩无头公案,袁世凯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搞到了岑和康、梁会面的照片,让对维新派最为痛恨的慈禧怒而发飙,最终导致岑春煊的下台。可是从逻辑上推断,岑春煊是绝不可能与康梁会面的,如果这是张伪造的合成照,这技术也显得太过高明了吧?
看着大家投来的诧异眼神,奕劻猛地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坏了……心惊胆战地等着皇帝发落。
“勾结康、梁,结党营私?”林广宇望着奕劻讪讪的眼神,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却是鹰般的犀利。
奕劻再也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连说:“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