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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璇玑眸子发寒,墨玉般的沁冷的幽光落在她身上,好像一下从夏末直接进入了寒冬,屋中的温度也跟着降低。金嬷嬷蓦地一个冷颤,她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转身出去。拒霜嘟着嘴瞟了眼那个对自己主子无礼的老女人,把桌上的披帛拿着才飞快地跑出去跟上。
等金嬷嬷回神来,鱼璇玑主仆两人已经下了楼,她不得已只得快速地跑上去跟着她们,面色严厉地絮叨道:“今晚的御宴非同一般,六小姐从未参加过那样隆重的皇家宴会,要少说话规规矩矩的不能丢了相府的面子。最好是跟在夫人和三小姐的身边,有她们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鱼璇玑脚步飞快,金嬷嬷一面说话一面快跑累得气喘吁吁,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十分不满,却碍于她是主子的份上只得把气憋在肚子里。三人出了相府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前,大夫人、安悦和安晴都在各自的马车前准备上去,看见她都不由地朝她看了去。鱼璇玑却旁若无人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好似没有看见她们。
待到拒霜将水红色的披帛递进去之后,车夫已经扬鞭驾车前行。
今日是桐封王回京的大日子,午时桐封王车架入炎京的时候百姓们都围堵在街道两旁想一睹这个有着天诀第一美男子称号王爷的神仙姿容,可车架在炎京街道上一路走过却并没有人看见桐封王是何容貌。不过百姓们却还是一直在谈论着今天白天那回京队伍的庞大的桐封王车架的豪华,又把关于桐封王的各种传言大讲特讲了一番,整个炎京有着一种空前的热闹气氛。
马车里的鱼璇玑闭着眸子假寐,听着外面人的谈论,霍然睁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
没想到在这衰败的帝国里还有这这般厉害的人物!
炎京皇城以天之四灵分四门以正四方,朝臣们从朱雀门入宫,而命妇等人车马皆在青龙门停下,由守候在此的太监们分别领着朝御宴的朝天殿而去。御宴在戌时开始,此刻时辰尚早,内侍总管领了皇后懿旨让各位夫人小姐在朝天殿偏殿附近花园走走散心。偏殿桌上瓜果齐备,美酒香气四溢,宫女太监穿梭其间端茶添水,贵妇小姐们各自走在一起攀谈着,场面很是热闹。
鱼璇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眸子打量着周边熟悉而陌生的景物,一股浓重的恨意似刀刃般破开满是酸涩的心腔,脑中一瞬清明。
“六妹一个人坐在这里不闷么?”安晴扭着腰走到她面前,故意叹了一口气,了悟般地道:“我忘了六妹是第一次来,很多人都不认识,难免孤寂地坐在这里了。”
“晴姐姐,这个人是你妹妹?”三个衣着华艳的少女走围过来朝着坐在桌前淡然喝着茶水的鱼璇玑瞟了眼,其中一人一把拉了拉手臂上的披帛,一脸嫌恶道:“晴姐姐这么美怎么会有这样丑的妹妹,看她这身打扮不是歌姬就是舞姬。”
“哎,我觉得也是,丞相府的小姐哪会穿成这样啊。”另一个人也附和了起来。
安晴一听旁人这么贬损鱼璇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脸上却一脸为难,挨着她们道:“三位妹妹弄错了,她是我六妹安陵,平时都呆在相府不曾出来走动,也难怪你们不认识。说来也可怜,六妹早年丧母爹爹忙着国家大事又不太记得她,前些时候还差点被人毁了闺誉……”
“啊,不是夜半床上出了采花贼吧?”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捂着嘴惊讶地说着,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将声音一提,周边的人闻之都跟着一愣。
“周妹妹别胡说,我家陵儿的床上怎么会有采花贼呢,只是大夫说她得了花柳病最后又好得离奇……”安晴一脸“慌张”地拉着那少女的手,有些嗔怪地看着鱼璇玑又瞥向另外两人,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别说出去啊,不然就六妹的闺誉就真的毁了。”
鱼璇玑看着四张带着鄙薄的脸,拇指指甲在茶水杯中一划,指尖一点多出一滴晶莹的水珠。抬头来,嘴唇翕动无声地说出几个字,手指一弹那指尖的水珠顿时一分为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入四人口中。一刹发愣的功夫,四个人突然间同时倒地手脚痉挛抽搐着,双眸睁得老大一脸惊恐,嘴角随即漫出殷红的血液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偏殿内的人大吃一惊,胆小的人吓得尖叫起来失手将东西打翻不少,噼啪声和女子的叫声混合着场面极度混乱。外面的侍卫冲进殿来,为首的那人一见立马道:“捏住她们的嘴。”转头对早就吓傻了的宫女喝道:“还不赶紧去找太医。”
小宫女回神来跑得飞快朝太医院而去,从花园里赶来的贵妇们慌张地围过去,瞧见不是自家闺女出事的莫不松了一口气,而有三个贵妇看了地上被制住后满身狼藉浑身抽搐的少女顿时一阵呼天抢地。
“雪儿啊,你是怎么了啊?”
“红玉,你告诉娘你怎么了啊,别吓娘啊?”
“娘才出去了一会儿,青青你怎么救变成这样了?”
随后赶来的大夫人和安悦看了地上死瞪着双眼的安晴顿时一脸惨白,身边的云竹也被吓得不轻,含糊不清地道:“小姐,四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
安悦用手压了压胸口,下意识地朝殿内众人扫了眼,一偏头刚好瞧见鱼璇玑从殿外进来。狐疑中两个太医在宫女的指引下进来,忙放下药箱对地上的人进行检查。惊魂甫定的贵妇们被请在一旁,过了半晌太医才起来对着大夫人和三个面色惊惶的贵妇道:“四位小姐刚才发了狂癫幸好被制住,不然她们的舌头都会被咬掉。下官给她们开方子,回去好好疗养几月就没事了。”
一听没事四人的面色都松了,不过突发狂癫是怎么回事?面面厮觑,不得结果。
突然,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声。“御宴将始,请各位夫人小姐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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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御宴,司空珏千呼万唤始出来,亲们,想知道鱼璇玑看见他是什么反应么,请接着往下看。
010 神似故人,溺死太液
夜,犹如怪兽张开的巨口,一点点地将光明吞噬,唯剩下天地间那一片深沉晦暗。漂亮的宫灯早已被点亮,纷繁的烛火犹如天上夜舒天高时漫空的星斗,熠熠光火,影影绰绰之间将那份从暗夜中凸现出来的迷离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称的八根雕浮龙的祥云文彩的粗金圆柱支撑着大殿,梁栋上皆是华丽的彩绘装饰,硕大的夜明珠高高置起成行成列放在一线,将偌大的朝天殿照亮如同白昼。大殿上分左右排位中间空出长而款的通道,大臣们分坐两边靠近中央通道,家眷们也依尊卑坐定。
因为皇帝还没有来,众人也就偷个空跟周边的人说些话打发无聊的时间。鱼璇玑眸色淡淡地扫过全面,一面观察着朝中各个大臣分别将他们的样子记在脑中,一边朝已经到齐的众皇子打量着。
襄惠帝共有皇子十三,可存活至今的也就五个。墨玉眸子扫过他们,除却面庞白净脑满肠肥和那面容平凡两人,其余的倒真是性格迥异的美男子。似乎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远在上方的司空凌不露痕迹地朝她所在的位置望了眼,眸光相遇她眼中淡薄的神情异常冷冽。
“皇上、皇后到。”
“梅贵妃携诸位娘娘到。”
“十一公主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岁,问诸位娘娘安,公主金安。”随着太监总管喝声落下,满朝文武及命妇还有殿内的宫女太监莫不行君臣叩拜之礼,整齐洪亮的声音在这有限的空间中回响,一种振奋的感觉顿时从心而生。
襄惠帝捋了捋下颌已经花白的胡子,中气十足地道:“众卿平身,坐。”
“谢皇上。”众人一番叩谢,这才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鱼璇玑趁这机会朝上首瞧去,已经古稀之年的帝王头戴龙冠,着金色九爪金龙龙袍,高瘦的身体挺得笔直。熠熠光火照出他两鬓斑白的银丝也跟着逆光刺眼,满是皱纹的脸布满着笑容。身边的皇后妃子等人俱是一袭华贵礼服,或媚或静或温柔或娴雅或端庄或明丽,本就娇艳的人更添无数贵气。
她眸子微动又晃了眼一身紫色宫装坐在皇后右下方的女人,年有二十五,安禄之妹,地位仅次于皇后与梅贵妃的安贤妃。看那一身的端庄优雅便知道安悦平时跟她学了不少,虽然入宫多年一无所出却还能饱受恩宠,这女子也确实厉害。
唇角一动,兀自埋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樽晃动,酒香四溢。
“父皇,珏哥哥换衣服怎么还不到啊?”一明快悦耳的少女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那声音才落下,外面执事的太监跟着大喝一声。
“桐封王到。”
鱼璇玑心下一紧,跟其他人一样把目光转向了大殿门口处。明亮光火下,身材欣长的俊美男子一袭玉华白华贵圆领袍服,腰上除了一方晶透的绿幽灵腰佩之外再无多余配饰,襟上袖口用银丝浅笔勾勒出朵朵玉簪花图案,行走间衣袂翩动,衣上玉簪花恍若得了生机般霎时有了生气,为他潋滟了一身清雅华彩。其人恍似踏云而来,不染分毫尘垢,偏又贵逸逼人。
壁上夜明珠清辉如月,那人一头墨发,一丝不苟地绾起头戴一顶镶嵌着小颗透明晶眼石的玉冠,如玉肌肤上一张微带清冷的面容恍若水勾墨画,显得藏秀含蕴艺雅非常。狭长的浅棕色丹凤瞳眸射出一如既往温如暖玉的眸光,轻抿着花瓣般的唇目向前方。
行止优雅,翩若临风玉树,端是风流蕴藉,让人忍不住侧目。
他,天诀帝国桐封王司空珏!
“微臣参见吾皇。”他走到正中央,双手抱拳高拱,身子略弯向座上的襄惠帝行了一记天揖之礼。因着他的动作,袖口领处玉簪花图案映着光华闪烁着光彩,如他整个人一般夺人眼球。殿内,一片明显倒抽气的声音。在人前一向端庄的闺阁小姐们俱都收敛不住那爱慕的神采,目光灼灼只为殿上那人。
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坂屋,乱我心曲。”便是如此情形。
这一幕,恍若当年!
一股寒气从心底扩散开去,渐渐形成如深渊般的漩涡将她卷入其中不能自救。他寂冷的脸跟记忆中的脸竟有九分相似,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永世难忘的夜晚。
“你是想用这座冰冷的宫阙将我埋葬,是不是?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女子歇斯底里的叫喊穿越时空而来重重地冲击着她的耳膜,一声声控诉如锋利的刀刃割裂着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墨玉眼里泪意汹涌,夜明珠光亮映照之下泪光闪烁得绚亮而刺眼。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衣角,指甲刺破肌肤手心传来一阵阵的痛楚她却浑然不觉。
即使跨越五百年时光,你我终还是相遇了?
无法压抑的痛感从胸口扩散,她埋头将眼中凶狠的泪意压住,起身从柱子一侧绕开悄悄出去。或许司空珏并不是他,可她无法忽视掉那样神似的容颜,抹不去那痛彻心扉的恨,忘不掉五百年漫长孤寂的岁月。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伪装坚强。
夜风凉,吹卷着花圃中花朵摇曳,送来软香一阵。她死死地抓在身侧的的白玉栏杆上,墨玉眸子里涌出太多无法言语的复杂,一张脸白得找不到一丝血色。
“安六小姐。”背后一个细软的女子声音传来,沉浸在记忆与恨中的鱼璇玑蓦然被惊醒。眸子迅速敛去方才的的情绪,暗自责备自己竟这么大意有人靠近都不知道。转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