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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纳没想到对方的蛮力并不亚于自己,这样的角力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被甘英扯住的那只手上,大喝一声,使劲一挣,但是他的腿现在已经没办法支持这么大的力量。基纳痛苦地叫了一声,就仆倒在了地上。甘英因为来不及松手,也被他带倒,重重地摔在了沙土之中。
两个倒在沙地里的男人喘着气,互相望了一眼。
甘英吐出了嘴里的沙子,站了起来,但基纳显然没有那么轻松,他试了几次,但都没办法使身体站立起来。
甘英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基纳喘了几口气后,愤怒的鼻息平静下来了。
他朝不远处的一顶帐篷瞟了眼,示意甘英跟着他。
甘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了整发髻。
他回过头跟阿泉说道:“你现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阿泉点了点头,坐在了地上。
甘英随着基纳朝那顶帐篷走去。
帐篷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人声相当嘈杂。在帐篷外,基纳停了下来,狠狠瞪了甘英一眼。
甘英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进去之后,他随时可能遭到袭击,严重地话会被围攻,到那时候,即使是基纳也没办法保护他了。
基纳掀开了帐篷的一角,帐内立即平静下来。
基纳钻了进去,他说了几句话。
甘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来帐内的人好像并不满意他所说的,基纳好像在相当费力地辩解着。
最后,基纳挥了挥手,示意甘英进去。甘英弯下腰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面坐着几十个人,他们都蓬头垢面,神态疲惫,显然还没从逃亡的困顿中恢复过来。但当他们看到甘英后,目光顿时变地如利剑一般锐利。甘英觉得自己会被这样的目光刺成一个蜂窝的。
有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指着他怒吼着。基纳及时挡在了甘英的前面,他向那个人说了几句,那人忿忿地又蹲了下去,但好像还是心有不甘。
甘英小心的迈开步去,一步一步地朝人们围着的地方走去。身边地人都用敌视的目光盯着他,还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即使是甘英也能觉察到这样的声音绝非善意。
他渐渐地能看到被人们围在中间的是什么了,一个身上沾满血污的人,躺在地上。甘英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上去,吉离身边的几个女人,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地让开了。
看着吉离血色全无的脸,和紧紧闭上的眼睛,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扶着她的肩膀,拼命的摇着她的身体。
“夫人!夫人,夫人……”他哭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哭得比阿泉刚到军营那天还要凄惨。
基纳把脸别到了别处去,但坐在他身旁的尼里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帐内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甘英抱着吉离肝肠寸断的痛哭流涕。
突然,甘英停住了,他发现吉离的眼睛微微地张开了。
“夫人,夫人!”他惊喜地叫道。
吉离在黑暗中漂浮了多时,终于见到了一丝光芒,她不想放弃这一线生命的希望,就用尽了所剩的全部气力抬起了沉重如泰山的眼皮。
“夫人……”甘英看到她失去光芒的眸子。
吉离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辨认着那个在呼唤自己的人的面容。终于,她认出了他。
甘英看到吉离慢慢有了呼吸,激动地发抖起来。他一面呼唤着她,一面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我会带你走的,夫人……,我一定带你一起走。”他说道。
吉离没有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像有了无穷气力般从地上坐了起来,把甘英逼退了半步。
“夫人……”甘英惊地说不出话来。
“甘英!”吉离用嘶哑的声音叫道:“还我命来……!”说完,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溅了甘英一身。然后,她好像一片树叶一样轻飘飘地瘫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甘英跪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帐篷里面所有的人都惊地无法做声,谁都没见过吉离这般恐怖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基纳走到了吉离身边。他蹲了下来,手颤颤巍巍地伸到她的眼睛上,想要合上了她的双眼。但那双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无法承受的痛苦而暴突在外的眼睛顽强地拒绝闭上。
基纳又试了几次,直到使它们合上了为止。
接着,他转过身来,看到了甘英空无一物的脸。
基纳轻轻推了推他,发现他的身体像石头一般冰凉而且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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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变黑了,沙漠里的风呼啸着掠过,夹带的沙子打击到帐篷上或者人身上沙拉拉地作响。剩下仅有的一片晚霞把沙丘的影子拉地很长很长,以至于坐在沙丘顶端的人的影子已经可以够到人们扎营的帐篷了。
阿泉走到了沙丘下,想要叫他,可是一转念,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爬上了沙丘,走到了甘英身后。他把手搭在甘英的肩上。
他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死灰一般冰冷僵硬的躯体。他惊地立刻缩回了手。
“甘……将军……”他结结巴巴地说。
甘英全神贯注地望着天际将要消逝的红霞,一言不发。
阿泉又叫了几声,但还是得不到回应。
他转过身正想走下沙丘,突然看到阿琪朝这边走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基纳。
吉离死后,既能说大汉语又能说大秦国语的人只剩下阿琪一人了,基纳如果要与甘英交流,那就非让她来从中转译不可。基纳去叫她的时候,心里完全没底,八五八书房这个小姑娘完全可能会大吵大闹,要和甘英来拼命,而让她与甘英做平心静气的交谈,基纳完全没有抱这样的幻想。
但事情却比他料想的顺利,吉离的死好像使阿琪突然长大了。她没有任何任性妄为的表现,甚至也没有掉太多的眼泪,但是,当她母亲惨死的面容在梦中出现,那她早上还是会发现,她的被褥全湿了。于是,人们看着这个姑娘在白天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就都说她的眼泪在晚上哭干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母亲,但现在她母亲已经不在了,那只有基纳对她还有影响力。他向她解释了甘英在这次事件里完全是无辜的,而且如果没有他的冒死襄助,他们绝对无法脱身的。但是这个女孩子只是“噢”了几声,表示回应,几不表示原谅,也不表示愤恨。基纳想,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相当巨大的变化。
阿琪永远都不能忘记她母亲喷血而亡的惨状。 甘英,这个名字她会记得牢牢的。但是当基纳钻到她的帐里说明来意后,她站了起来,在帐内走了几步,吸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他说话?”
“没有你,我无法和他交谈。”基纳尽量温柔地说。
“你为什么要和他交谈?”她问。
“我必须和他谈谈。”基纳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和他说一句话就让他走,但是这绝不能让他满足,因为他有许多的问题要问甘英。
“阿琪,求求你,帮帮我。”他望着她的眼睛。
阿琪搂了搂长发,扎成了一根辫子,又麻利地用一根头绳系住了。
然后,她转过身来。
基纳差一点站不稳了,他眼前出现的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吉离。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那是阿琪的面容。
“走吧,基纳。”她说。
基纳没想到她这么快能够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反倒是他支吾起来:“走?走……”
“你到底去不去!”阿琪问道。
“去!去!”他又小心翼翼地说:“阿琪,你真的没事了?”
阿琪望了他一眼。
基纳浑身打了个冷战,他从没看到过阿琪这样看他,以往那种或热情、或调皮、或赌气的精灵般的眼神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沧桑、冷漠、和像幽暗的湖底那样的深不可测。
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阿琪已经走出帐外了。
当阿泉跑上去迎接她时,她一把把他推开,继续往沙丘上走去。只剩下阿泉一个人在一边发楞。
阿琪走到甘英身后,站住不动了。
甘英还是那样像木头一般坐在那里,阿琪也屹立在风沙之中,即不说话,也不动。
最后,基纳走到她身旁,示意她说点什么。
她缓缓地说道:“甘将军。”
阿泉,基纳,都看到了,甘英的身体像抽筋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
在他看到阿琪的一霎那,他的眼睛里一度燃起了火焰,但是当他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吉离的女儿时,这缕火焰就迅速熄灭了。
当他又要回过头去面对那轮已经半个消失在地平线下的太阳时,阿琪走上前一步,抬手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甘英望着她,张大了嘴。基纳的眼睛差一点要瞪到眼眶外面了。而阿泉,他也已经走到了沙丘上,看到这样的情状,他咽了一下口水,说不出话来。
“可以说话了吗?”阿琪说。
甘英依然是一脸的迷茫。
阿琪又劈啪两个耳光扇了过去。
“阿琪……”基纳急忙拉住她的手。
“能说话了?”阿琪再问道。
甘英猛地一阵咳嗽,然后趴在沙子上呕吐起来。
“甘将军!”阿泉大叫一声,跑上前去,跪在他身边,替他捶着背。
当甘英呕不动的时候,他坐了下来。
阿琪回头望了望基纳,说:“他可以说话了。”
基纳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还好吧?”
阿琪把同样的话用汉语传达给甘英。
甘英无力地点了点头。
基纳说:“我们要走了。趁着大风,沙子会把我们经过的痕迹都抹去,你们的人就不会找到我们了。”
甘英听着阿琪把话传完,抬起了头来。
“那夫人呢?”
阿琪一怔,但很快恢复了镇静,把他的话告诉了基纳。
“我们不能带她太长时间。”基纳叹了口气说,“我们得在这儿为她建一座墓。”
阿琪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甘英。
“不!”甘英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基纳和阿琪都吃了一惊。
“不!”他说,“不!不能把夫人葬在这儿!”
“为什么!”阿琪冷冷地说。
“夫人她离开大汉十数年,但心中依然惦记故土,她的遗愿一定是要叶落归根,葬在故乡的土地之中。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想的……”
“胡说八道!我母亲怎么会想葬在哪里,哪里的人杀害了她,她绝对不会要去那里的。”阿琪大声说道。
“不!夫人应该葬在大汉,我一定要带她回去……我一定要带她回去。”甘英喃喃自语道。
“你休想碰我母亲一根汗毛!我母亲宁可葬在大漠之中也不会跟你走的!”阿琪叫道。
甘英啪一声瘫倒在沙地上:“夫人啊夫人……”他凄惨地叫唤着。
基纳见他们言语相争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急忙拍拍阿琪的肩膀,问她说了什么。
“那个人要把我母亲葬到大汉去!基纳。”她说。
基纳沉思了一阵子,缓缓地说道:“阿琪,他说得没错,你母亲应该葬到她的故乡去。”他又转过身望着已经只剩下一丝光芒还在天际的太阳,说道:“能够葬在自己的故乡,那是多么的幸福啊。”
“基纳……你……”
“阿琪,听我说。”他抱住了她的肩膀,望着她一闪一闪的明眸,温柔地说,“阿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我们的归宿是在这片沙漠之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