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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何止是马六甲,他们要是有能力的话,还想一口吞掉大宋呢。”张克楚笑了笑,对郭玉郎说道:“所以土人叛乱,背后不但有个神秘的国内势力,肯定还有西洋人在捣鬼。”
郭玉郎皱眉说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办?”
“虽然国库缺银子,但只是缺而已,咱们目前还不用太担心。”张克楚眯了眯眼,笑道:“不过我总觉得,咱们联军若是要想在以后更加强大,仅仅靠战功银子是不够的。”
“咱们不是还有军械司作坊么?”郭玉郎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差,思路有些跟不上,是因为身边不时响起的炮声,枪声,惨叫声吗?还是因为张克楚刚才所说的话让自己心神动摇,震惊不已?
张克楚笑道:“我估计这次回去之后,就会升级为军械司工场了。”他顿了顿,转过头指向战船的火枪手们,说道:“燧发枪、开花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东西,源源不断地从工场中生产出来。我很想知道,咱们大宋国库中到底有多少银子能为置换这些军械拿出来。”
“恐怕不会太多。”逐渐冷静下来,或者说接受张克楚刚才那番说辞的郭玉郎思虑片刻之后,冷静地说道:“现在的形势,想必比协政院的国公们当初料想的更为复杂,既然之前就不愿意恢复或是扩编正规水步两军,那么现在更不会投入更多银子。而且杀奴军的存在,让大人们——不管是国公们还是总军司的大人——都认为没有必要改变之前的策略。”
看到又一艘海盗船在胜利号猛烈的炮击下中弹起火,张克楚笑容更盛:“既然咱们大宋的需求量不足以喂饱工场,我想是不是应该找个更加需要这些军械的国家,比如……大明。”
郭玉郎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缓缓眯了起来,瞳孔里闪烁着重重疑虑:“首先,你刚才所说的还只是假设,咱们的军械司作坊目前只是作坊,其次——与大明私下交易军械,这可是重罪。”
由于历史原因,大宋和大明并没有成为兄弟一般的友好国家,相反却有过两次严重的军事冲突——至于零星的武装对抗,自大明立国之后就一直未曾断过。所以卖给大明军械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对于郭玉郎的话,张克楚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沉默的望着海面,此时浓烟遮蔽了原本晴朗的天空,整个海面上显得阴沉沉的。浪花之间漂浮着焦黑的船板,被炸断的桅杆,以及挣扎呼喊着的土人和海盗,更多的是毫无声息的浮尸。
炮声依旧不时响起,只是海面上值得攻击的目标越来越少。不过燧发枪的枪声越发密集,远远近近的战船上彼此起伏,竟然没有停歇的时候。
“假设很快就将成为现实。”张克楚的声音并不大,不过很坚定:“只有大明,才能将工场的所有军械一口吃下。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郭玉郎摇头道:“可是这件事太危险了。而且,对咱们大宋不利。”无论如何,在骨子里郭玉郎只会认为自己是大宋人,对于大宋不利的事,他很自然的要反对。
第95章 隐忧
“不,你错了。”张克楚摇头说道:“这件事,其实对于大宋是有利的,既然有利,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郭玉郎有些头疼的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今时不同往日。”张克楚说完之后,便不再解释,相信以郭玉郎的智慧,很快就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变阵吧,这种乌合之众一旦溃败,实在没有什么挑战的难度。”张克楚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米苏卡应该已经知道咱们来了,想必会用最快的速度从各岛调集分散的族人,我想最好还是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聚而歼之比追击溃兵省事多了。”
胜利号上的旗手挥舞着彩色的旗帜,联军战船开始根据旗舰的命令移动,此时海面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四艘大海盗船还在苦苦支撑。虽然联军战船也有几艘伤痕累累,甚至有一艘战船的主桅已经被打断,但是在联军战船的猛烈炮火和密集弹幕之下,不管是乘着大型海船的海盗,还是试图用小船靠近并攀援而上的土人,都无法对联军战船造成更大的损失。
变阵之后的船队,已经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局面了,那四艘海盗船也未能逃脱与同伴一样的下场,至于小船和土人,更是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张克楚在船尾楼上冷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仿佛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不过那几个陆续回到尾楼甲板上的学官,却大多面色苍白,想来这种惨烈的场面,对他们来说也是头一次看见。
从晌午遇到这些海盗和土人,一直厮杀到现在,待海风将浓烟吹散之后,人们才惊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海面之上一片狼藉。
打扫战场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张克楚再去盯着,他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之后,便下到了尾楼之中,有些扫兴的看到华丽的尾楼窗子,被海盗的火炮打烂了两扇,不过房间内的其他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损坏,尤其是那张胡桃木桌子。
船上的木匠们临时用木板将那两扇窗子钉死,服部寺敏点燃蜡烛,放入灯罩之中,挂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钩上。灯光有些暗,尤其是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仿佛无力照射出有些油腻的玻璃灯罩。
解下略有些沉重的铠甲,张克楚在那张大桌子后面坐下,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啜饮着,眼神透过开启的窗子,望向辽远的海天之间。郭玉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回想之前张克楚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令他大为震撼,却又不得不深思的话。
不多时,胜利号上的各队队官陆续来到了尾舱。
“各队伤亡如何?”张克楚见人都到齐之后,便放下茶杯,示意队官们自己找地方坐下。
曾大牛的大嗓门在船舱里响起:“有几个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只有一个因枪膛炸了手的,有些严重。”
张克楚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望向了其他几个队官。
“炮队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普小黑摸着光头,很平静地说道。他既然这么说,张克楚就相信炮队的炮手们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待各队队官都报过损失之后,张克楚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和自己预计的相差不大,克敌军的实力,果然越来越强大了。
也许这种认知已经逐渐被克敌军上下所接受,所以不管是曾大牛这些老队官也好,还是后来加入的队官也好,并没有因为这场海战胜利而显得特别兴奋,就连那几个年纪轻轻的学官,竟然也沉稳起来。
入夜后,海风渐渐的凉了下来。血腥味和火药味,也已经消散得渐不可闻。‘w…r…w…h…u。c…o…m‘
晚饭照例摆在了船尾舱里,只是气氛有些沉闷,也许是激战半日太耗费精神和体力,几个队官闷着头凶残的向食物发起进攻,偶尔抬起头来灌一大口清水——酒是可以喝的,但却不是现在。
整个船尾舱中,只能听到人们咀嚼食物吞咽清水的声音,以及碗筷碰触时的清脆响声。
“明天进攻木吉岛。”张克楚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很随意地说道。
郭玉郎点了点头说道:“已经传令给各船了。”
“问出什么情况了吗?”张克楚靠在椅子上,对郭玉郎问道。
郭玉郎摇了摇头:“和咱们之前知道的差不多,主要是那些俘虏中,并没有什么大人物。”
“也许有,只是咱们的手段还不足以查出来。”张克楚皱眉说道,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又通海司的专业高手在身边,那么处理起刑讯逼供这种事情,自然效果要好得多。不过这也只是他脑海中转瞬即逝的想法罢了,通海司——还是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好。至于联军或者说克敌军自己的特务组织,还是慢慢筹划吧。
“战功大致统计出来了,要看看吗?”郭玉郎见张克楚沉默不语,便拿出一份卷宗说道。
张克楚笑了笑,说道:“不用,等回去之后看总数吧。”
这句话透着强烈的自信,不过却没有产生什么太过强烈的效果,闷头吃饭的仍旧闷头吃饭,抬头喝水的仍旧咕咚咚的喝水。
“咳咳,那个,关于明天的战斗,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感觉到被无视之后的一丝尴尬,张克楚有些讨好的向餐桌上的众人问道。
普小黑端着饭碗,筷子上还沾着几粒米粒,极为舒坦的笑道:“我只管用火炮支援便是,将军放心,我和手下那些兄弟,绝对不会省火药和炮子的。”
“那你可得打准点。”曾大牛说道:“现在的开花弹,可是一炸一大片。”
眼看战前讨论会有往闹剧的方向扯,张克楚忙正了正身子说道:“大牛,别说人老普,你先说说你有啥想法。”
曾大牛疑惑的放下筷子,说道:“到时候哥哥你怎么说,俺大牛就怎么做,还能有啥想法?”
“我指向哪儿,你就打向哪儿?”张克楚微微一笑,两眼眯了起来,脸部硬朗的线条竟然透出几分柔和。
“是啊,咱们以前不就是这样么?”曾大牛越发迷糊,求救般的看向郭玉郎,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郭玉郎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压根就没看到,或者说注意到曾大牛望过来的眼神。
张克楚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以前咱们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沿,望向餐桌边上的各队队官:“以前咱们只有一艘战船,百十号人。可是现在呢?联军上下加起来,一千两百多人。如果每个队官都等着我发号施令,那这个仗还怎么打?”
杨康眼睛一亮,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自主行事么?”
“当然不是。”张克楚说道:“应该说,不完全是。至少在大的方面,你们还得听从我这个都指挥使的命令。”
“这是当然。”吴孝祖点头说道。
张克楚的表情严肃起来:“木吉岛有多大,土王有多少人,有那些易守难攻的地方,之前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但我想说的是,此次攻打木吉岛,是联军成立以后最大的一场陆战,之前的海战先不去说,只是登陆之后,要想再像往常一般作战,怕是不能够了。”
“所以,你们得学会配合,学会主动寻找战机,学会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独立作战,甚至要去判断战场上的形势,揣摩整个战局的发展情况,做出自己的判断,然后坚决的执行。因为,你们不可能永远是带领二三十个火枪手的队官……”
他的话并不长,意思也很清楚,然而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表情各异。
曾大牛并不是一味斗狠耍蛮的粗人——虽然外表的确粗糙了些,所以他很快明白了张克楚的意思,表情却微微有些僵硬,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杨康则压根不想掩饰自己的兴奋,双眼明亮,出神的想着些什么。
即便是普小黑,也微微皱着眉,当然不是不明白张克楚的意思,而是在思考自己作为炮队的队官,该怎样完成好张克楚所说的事。
至于吴孝祖等人,更多的是因最后那句话而产生的期待和憧憬,当然还有隐隐的不安和激动。不安,是对于自己能力的怀疑,激动,则来自于对于未来前景的美好向往。
不过这些人中,最感到震动的应该是郭玉郎,虽然他已经被震动了一整天了。从张克楚的话里,他隐约推断出,之前因种种原因而未能扩编的克敌军,将在此战役之后,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