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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朱斌的心思，张云乐解释道：“下官说的不是要和朝廷政令作对，其实朝廷制定的税赋并不高，只是到了下面，层层都加，摊派到了百姓头上，愈加愈重，一直到百姓无法承受为止。而下官本朝廷出责，也正是反对这额外加出的税赋……”
这点朱斌倒明白，大明王朝的税率一直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农业税是这样，商业税更是少得可怜，农民的负担本来不算沉重。不过，一来朝廷收农业税时是收现银，所以收税期间往往会导致粮价下跌，从而导致农民贱卖粮食缴税，之后粮价恢复正常，如此一来即便不算重的税赋也会成倍增高，并且让商人从中牟取暴利。
二来收现银的方式，也给了当地官员从中牟取暴利的绝佳机会。本来一分银子的税，巡抚加完知府加，知府加完知县加，一层层加下去，农民势必苦不堪言，可朝廷却又收不到多少银子，其中绝大部分流落到了当地官员的荷包之中。
而朝廷几次想要增加商业税，但当时文官集团又和商贾相互勾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文官集团就是商贾的代言人，即便皇帝想加征商业税也会因为文官集团会的阻挠而难以达成，这就造成了明朝税收拮据持续的局面。
明朝是一个大一统的封建帝国，但却是中国历史上少有自始至终都非常贫困的一个朝代。
“难啊。”朱斌叹着气说道：“我虽有心整治，可这些当官的处处阻饶，若没有得力帮手，本抚无处下手啊……”
听巡抚大人这么说，张云乐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焰，他起身长身作揖道：“抚院大人，张云乐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既然大人想给百姓一个安宁，张云乐不自量力，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朱斌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可自己心中铲除浙江等地官员势力的计划却不能和他说了，否则这位古板的先生必定认为这是小人做法，会大加抗议，小人的事还是自己做了，那些堂堂正正的光明磊落之举，就交给这位先生吧。
“张知府，既然这样，我也就明说了。”朱斌清了清嗓子：“圣上颇有整顿地方之意，你可帮我挑选注意一批贤能之才，相信我，用不了多少时候，一场风暴就会到来的！”
第085章 皇上的口喻
在常州盘桓了七、八天，这段时间里，朱斌每日白天探访民情，晚间就与张云乐促膝长谈，把四府的状况知道了个大概，这期间也见到了武进县何凯，性子果然如同张云乐所说的那样，居然邀请巡抚大人一同去花船饮酒！
这人胆子也算得大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去邀请品级不知大他多少的巡抚喝花酒，也算是一大奇闻了，虽然朱斌朱大人对这一提议甚感兴趣，不过碍于身份，生生把想答应的冲动给忍了下来。
不过这何凯倒非常有见识，谈吐不凡。朱斌与他撂了半日，收获甚多，正准备详谈之时，杭州方面郑天瑞去快马赶到，只说朝廷钦差已到，催促朱斌立刻回去。
这次朝廷反应如此之快，倒大出朱斌意料。原来，崇祯得到朱斌密报之后，勃然大怒，与海盗私尚可容忍，与女真人相交却是他最击毁的事情，当时就派出钦差亲自查访真相。
派来的两位钦差都是朱斌相熟之人，一个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吴直，一个正是那周延儒。崇祯把他身边目前最信任的官员和太监都派了出来，也可见对此事的重视，当朱斌见到二人，一谈之下果然如此。
“老弟台。”待到先将吴直送回去休息，周延儒皱着眉头说道：“这事事关重大，如果确有其事，只怕无数人头落地……你有确凿证据没有？万一……纵然你是皇室宗亲，圣上可也很难保得住你啊……”
朱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周大人尽管放心，这事断然不会错了，我也知道这其中厉害，没有十二分的把握，我焉敢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周延儒连声说道：“现在局势不太平的很，山东民变四起，流寇作乱，声势浩大，圣上每每念及此事，连饭都吃不下……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哎……”
说到山东，朱斌就想到了他的那位结拜兄长吴三桂，自从分手以后，每日繁忙，倒也忘记了他，此时听周延儒说起山东之事，忙试探着问了句吴三桂的消息。
谁想到一听周延儒就有些眉飞色舞地说道：“要说唯一的喜事，还是这个吴三桂……”
原来，山东民变，傅宗龙领兵平叛，谁想到一次不慎陷入叛军包围，连续几次突围都宣告失败。就在陷入绝望的时候，从九边调到山东傅宗龙手下的吴三桂，厉声对周围的人叫道：“帅爷有失，我等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天下人！”
说着，他带领两百名手下连续冲突七次，七次都被叛军打回。谁想到吴三桂越战越勇，失败好像根本影响不到他，第八次的冲击，终于在叛军的包围之中生生撕出一个缺口，保护着傅宗龙冲了出去。
成功突围倒也算了，那吴三桂竟然在脱险后，又向傅宗龙建议，此时贼人绝对想不到我军在失败之余还敢反扑，防备必然松懈，若在这个时候引领一军杀回去，必然能够大获全胜。
傅宗龙深以为然，当时就以吴三桂为主将，调了两千人马于他。吴三桂骁勇之极，身上的伤口都顾不得包扎，带着两千明军凶猛的向叛军方向反扑过去。这一战果然反败为胜，明军斩首一百余具，俘虏七百余人。
当战报送到朝廷后，崇祯大喜，当着群臣的面说了一句：“朕文有朱斌，武有吴三桂，此二人皆少年英雄也，朕得此二人，大明中兴有望矣！”
这话从周延儒嘴里说出，朱斌可未免有些汗颜了。那吴三桂勇猛不假，可说自己和他都是大明中兴的希望，那可真是抬举自己了。更何况，将来引着满洲鞑子进关的，可也正是这位现在崇祯赞不绝口的吴三桂……
周延儒喝了口茶，笑道：“老弟台，圣上对你和吴三桂欣赏得很，尤其是你，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抚院的位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我还有一句心腹之言不得不说。”
“周大人请讲，朱斌年幼无知，处处还望得到周大人提点。”朱斌急忙说道。
见朱斌现在已是一方大员，态度居然还是如此谦恭，周延儒大是满意：“俗话说，爬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痛……年少得志固然是好，可年少骄狂可就要不得了……”
听他话里有话，朱斌耐心等着他说下去，只见周延儒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说道：“我来之前，圣上专门召见了我，你知道圣上对我说什么吗？圣上说，‘浙江官员私通海盗朕想着一定会有的，可浙江那么远，怎么会出女真人的奸细呢？’……”
朱斌的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那位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也太聪明点了吧，这明显是他看出了自己是在诬陷官员，不过奇怪的是，他既然已经看破了，为什么还要派钦差过来？
看着他的表情，周延儒笑了出来：“圣上又让我带个口信你……”
朱斌急忙跪倒在地，只听周延儒说道：
“‘朱斌啊，浙江的事朕也知道一点，这些年银子和粮食运不上来，朕也很不开心，可惜朕的手太短了，天子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的。这次你能帮朕把事情办了，很好。用的手段虽然有值得商榷之处，可这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好好干，在浙江和四府之地做出点事情来，别让别人笑话朕这个少年天子错用了你这个少年大臣！’”
“臣朱斌领旨！”朱斌大声应到。
此时朱斌心中一片雪亮，崇祯早就想铲除浙江系的官员了，可惜这些人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让崇祯处理起来也觉得棘手，而这次自己的行动，崇祯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不点破，正是要借着自己的手铲除浙江的势力。
不过这也是件再危险也不过的事情，作好了皆大欢喜，一旦出现了什么闪失，只怕就算崇祯再信任自己，也会拿自己当替罪羊，给朝廷里的那些人做个交代！
第086章 争锋相对
周延儒笑了起来，这只老狐狸看来早就知道了什么，他笑着对朱斌说道：“其实不用担心，你这次让黄溪带回去的饷银，圣上高兴得很，你离京之前许诺的两件事，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着实给圣上长了脸啊！”
朱斌轻轻舒了口气，大明历代皇帝最头疼的就是银子短缺，尤其是到了崇祯这，自己送去的银子，只怕为朱由检解决了大问题，怕这也是崇祯皇帝更加信任自己的原因之一。
想来又有些后怕，若不是那个黎风，自己落到了别人圈套还茫然不知，看来自己到了这个时代，运气当真不错。处处遇到贵人，先有吴三桂、后有崇祯，即将陷入困境的时候，又出来了个黎风。
朱斌知这周延儒素来喜好男女之事，又好清秀男童，男童一时难找，妓女却多得是。当下命人请来两名杭州名妓，周延儒果然高兴异常，只觉得这个小老弟当真明白自己心思，会办事。
周延儒好办，那吴直却有些难搞。这个太监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又对崇祯忠心耿耿，软硬不吃，崇祯派他来，估计也是起着监视之意。
到了第二日，集齐浙江巡抚朱斌、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周延儒与吴直二人以钦差身份开始正式调查浙江官员私通海盗、后金之案。
以曹化为为首的浙江官员，似乎早已知道钦差此来目的，不慌不忙，一个个如雕像一般坐在那，一言不发，只管斜着眼睛看向朱斌。
“几位大人。”周延儒咳嗽了声，清清嗓子说道：“今日朝廷接到密报，密报上奏浙江有些官员私自与海盗与女真人勾结，出卖我大明火炮情报，故此圣上命我与吴公公前来调查，不知几位大人可曾知道此事？”
曹化为欠了下身子说道：“周大人说的这些官员，怕就是指的我们吧？我等辛苦为官，虽说不上造福一方，可总也兢兢业业，不敢有旦夕倦怠，更谈不上和女真人互相勾连，却不知这密报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奏？”
“有些人来到浙江，不想着尽心报答圣上之恩，却整日想着如何排挤同僚，随意诬陷，这些人当真可恨之极，请两位钦差明察，还我等一个公道！”周庚大声嗓子说道，眼光却不时地投向朱斌。
“朱抚院，你是浙江巡抚，你如何看待此事？”吴直尖着嗓子问道。
朱斌板着一张脸，说道：“你们不用都看着我，此事的确是我上报给朝廷的，我等吃的是朝廷俸禄，自然当尽心竭力为圣上办事，几位大人的怪责本抚可也顾不上了。”
“抚院大人，空口说白话可不成。”周重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巡抚大人，你说我等私通后金，勾连海盗，是不是我也可以说巡抚大人你强抢民女，杀人越货呢？”
朱斌笑了一下：“自然是有证据，两位钦差大人，西凤县高顺朝，千总邓丙挥俱已招供，钦差大人可以询问二人，真假一问便知。”
周延儒和吴直互相看了眼，吴直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调西凤县高顺朝，千总邓丙挥至杭州，此事不烦劳几位大人，我带来的厂卫会去的。”
他做事精细，生怕派浙江官员前去提审，未免会出现互相串供现象。这人得到崇祯信任，也的确有他高明的地方。只是在密折上所写的“女真探子”冯三，却不知吴直和周延儒为何没有问道，朱斌却也未说。
自杭州到西凤，又从西凤回杭州，一来一去总有几天时间。奇怪的是，那曹化为几人却像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