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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么?”郑宇宙保护性地将关娜妹拉到身后。
关娜妹也不抗议,笑笑地待在他后头,不习惯扮演被保护的咖,但……嗯,感觉还不赖,想着她要不要发抖个几下,满足郑俪玟的期待。
郑俪玫停在他们面前,双手抱胸,口气很差。“爸要我来劝你回去,他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干么为个外人,牺牲家人?”
“是你们逼我,我想通了,我不会强迫你们接受她,而且如果爸不反对,我还是会回去看他,只是我仍然会跟她结婚。”
“你要是娶她,爸真的什么都不会留给你!”她故意讲特大声,说给关娜妹听的。“你没工作没房子没车没存款,以后要拿什么养家?”所以关娜妹要是想从哥的身上捞好处,现在可是要失望了。
郑宇宙被妹妹的话,气得面色铁青。
关娜妹走上前,笑笑地面对郑俪玟。“不用这么大声强调,我知道他因为我什么都没了,这很好,等于是把他整个送给我了,我求之不得。”
“关娜妹,你对我老公真是恋恋不忘,才拿我哥报复我。”
“俪玟!”郑宇宙将妹妹拉到一旁。“你再胡说八道,我赶你走——”
“干么?她敢做,就不要怕我讲。她想什么你不知道,我可是非常明白,你笨蛋,被利用了还一直帮她说话,”
“你才笨,你脑子不清楚,我谈恋爱关你屁事!”
“我是你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人家害!”
“就因为你是我妹,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你为什么要扫我的兴?爸把我的财产都没收了,我现在就算被她骗死,了不起死的就是我的心被骗啦,你们紧张个屁!”
“你——你疯了,你被她煽动,她给你下蛊,她——”
“你才被高明扬下蛊,高明扬是追不到关娜妹才回头要你!”
“郑宇宙!”郑俪玟尖叫,面色煞白。
被她痛苦的表情吓到,郑宇宙住口,后悔了。好像,说得太狠了。兄妹瞪着对方,俪玟泪汪汪。
吵够了?关娜妹走过去,对宇宙说:“让我跟你妹谈谈。”
夕阳隐没在暗空,白千层树黯然不语,两个女人走在林间,蟋蟀啾啾欢迎着夜光临。
“你高兴了?我们家人为你反目,你得意了?”郑俪玟心碎,泪流满面。
“真奇怪,”关娜妹停在—株白千层树前,凝视着斑剥的老树皮。“我们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介意?”
“你问我为什么?关小姐,是你不放过我们,故意来搅乱我的生活,我跟高明扬本来已经很幸福……”
关娜妹转过头,定定地审视着她,看得她慌起来。
“怎样?”郑俪玟防卫地挺起胸膛。
“你摸摸看。”突然拉住郑俪玟的手,放在白千层粉白的树皮上。郑俪玟想甩开她的手,关娜妹却握得很牢,硬让她手掌贴住树皮。“白千层的树干实在不好看对吧?树皮堆着一层又一层,因为外层老皮一直留在表面,掩盖里面新长的树皮,就变成这副笨钝的样子了。背着一层层老皮,真辛苦……”
“说这个干么。”郑俪玟哽咽,是来跟她吵架,不想听植物学啦!
“我们的恩怨早就死去了,你为什么像株白千层,一直扛着这些讨厌的过去?现在,已不是那时候的我跟你。我曾经恨你,但后来我找到生命中的新方向,过得很有意义,热爱跟植物作伴,这些带来的快乐,远超过当初跟你的仇恨,我何必报复你?”
“少装了,你恨高明扬爱我,你一直等时机破坏我的婚姻,跟我哥结婚只是你复仇计划里的第一步。”
哈!关娜妹差点笑出来,这指控太荒谬,但她选择冷处理。可怜的郑俪玟,这么多疑,快乐吗?关娜妹仰望树梢尖端,月亮出来了,挂天上。她叹息。
“奇怪……一个赢了的人,心里怎么会这么的不平静?”
郑俪玟愣住。
关娜妹继续说:“不是吗?当初你赢了我,高明扬最后抛弃我,跟我说他最爱的还是你,我痛苦得崩溃,不相信自己输得这么惨——”
关娜妹改掉她跟高明扬的故事结尾,将郑宇宙方才说破的事圆回来。她选择和平,选择白色谎言,不是为了让郑俪玟好过,郑俪玟好坏干她屁事。只是方才看见郑宇宙说穿真相时,因为伤害妹妹而痛心的模样,教爱他的关娜妹不忍。
方才被哥哥的话重创,心中疑虑无限扩大,泪满面。现在,听关娜妹承认当初输给她,高明扬最爱她,郑俪玟精神为之一振,自信又回来了。
“我知道高明扬最爱的一直是我,他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
“既然你知道他爱的是你,干么还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我是担心哥哥被你利用!”
“我是真的爱他还是在利用他,这点,时间会证明。”
“关娜妹,我哥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他吗?”
“为什么不要?他是一个这么棒的人。”
郑俪玟原本很愤怒,现在变得好困惑。“我爸不是说着玩的,他顽固起来跟我哥有得拚,你跟我哥在一起,真的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得到的好处多得很,倒是你……”关娜妹正色道:“郑俪玟,你可以选择继续猜疑,猜疑我是为了高明扬才接近你哥。你也可以继续恐惧我是来报复你的,然后让自己活得很忐忑。你可以每天继续拿这些没发生的事恐吓你自己,我没意见,也许你要这么杯弓蛇影的吓到老死,也OK,即使那样让你错失跟高明扬许多幸福的当下,即使你让这些恐惧一直绑架到未来,也不关我的事,我懒得理,我现在忙着享受跟你哥相处的每一刻,我非常享受有他作伴的生活。”说着,目光一凛,悍然地警告郑俪玟。“所以,如果不想祝福我们,就请不要来骚扰我们。”
郑俪玟打量着关娜妹,她方才说的话很有力量,一句句打在心房。郑俪玟若有所思,似有领悟,心中一个死结,好似松开了些,她深吸口气。“好,交给时间证明,希望你好好对待我哥。”
“我会,不用你提醒。”
郑俪玟饶富深意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关娜妹目送,看她消失林间。这个曾经愤恨诅咒过的仇人啊,没想到再见面,心情这么明晰平静。
看样子,她真是进步了,因为过得很好,才放下跟敌人比输赢的念头。回头想想,当初的自己,执着得很可笑。
“我妹是不是一直哭啊?唉,我真坏……虽然是事实,但这样讲出来,真的很伤她。”郑宇宙自责着。
他们将毯子铺在屋前的草皮,躺着看月亮,Tiger伏在右脚踝上睡大觉,蟋蟀很吵,月光一晒,烘出了白干层的香,他们沐着月光。
关娜妹将他的脸扳过来,盯着他打结的眉头。“喂,少担心了,我后来告诉她,高明扬其实最爱她,我输她输得很惨,她得意得很。”
“可是那不是事实。”
“有什么关系,谁在乎?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也只有你妹还在那边计较。”
所以妹妹不难过了?娜妹都替他安抚好了。郑宇宙松口气,不内疚了,有兴致开玩笑了,将关娜妹一把揪来,搂在身前。“原来你骗我,你迷过高明扬,我要跟你算帐,我要处罚你!”
“神经病!”她呵呵笑,闪躲他的吻,“别闹,有人在。”
“就我们两个怕什么,来,亲一个。”
“有人啦!”关娜妹推开他的脸,下巴指了指郑宇宙身侧。
郑宇宙转头,大叫:“宫城威!”
“哈呵……啊哈哈……”宫城威笑,躺在郑叔叔旁,嘴里叼着一根草。“郑叔,你们继续没关系,不用管我。阿姨,我们郑叔叔最爱大自然,你知道吗?他以前就常带女朋友去大自然——唔……”宫城威被郑宇宙架起,捣嘴,拖着走。
郑宇宙对关娜妹笑。“我有事要跟这小子谈,等我噢。”
想当抓耙子,臭小子,拖到暗处乔一下再说,可恶!宫蔚南怎么教小孩的啊?气死!
十月初的一个黄昏,游翼农场,举办婚礼。
“要过去吗?”郑俪玟问爸爸。
他们父女站在场边看热闹,农场大厅外,搭了棚子,让客人烤肉。还架了小舞台,关火旺正在卖力致词,其衣着之俗气,口条之粗俗,令郑泽明听得老脸都揪起来。
“乱七八槽,根本是在唱野台戏,丢脸。”郑泽明骂归骂,气归气,但还是爱儿子,表面为了面子,不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结果还是悄悄来了,在角落观礼。
“我真佩服哥,哪有婚礼这样随便的?可笑。”俪玟酸溜溜道,泽明集团的大少爷,婚礼竟然办露天烤肉,客人十几名,这么寒酸?
但是,父女俩都看得出来,站在新娘旁,哥哥的笑容没停过,新人交换戒指,客人踊跃鼓掌,一只白肥的胖狗跳上舞台咬新娘的裙子,宾客们骇笑,一阵混乱,毫无秩序,乱七八糟,可是笑声不断……
“我们走。”郑泽明上车。
郑俪玟看关娜妹为哥哥拭去额边的汗,目光温柔,笑容真诚。郑俪玟眯起眼,轻轻叹息,那女人好像真的很爱哥哥。
“俪玟!还看什么?走了。”郑泽明按下车窗催促。
郑俪玟上车,司机驾车,黑色朋驰车,缓缓开离农场。
那边,婚礼闹到最高潮,宾客又吃又喝,有的醉了,有的瘫在草地上,动不了。
“吃太多,好撑啊。”费美里笑咪咪地,这几天就快临盆了。
莫教授跟昆伯划拳拚酒,不过他大病初愈,以果汁代酒,竟也喝得脸红红。
宫蔚南忙着张罗宾客吃食,宫城威帮忙照顾关火旺的女儿关美美。
“美美,你吃这么多霜淇淋没关系吗?”宫城威被她吵着,一直拿霜淇淋。
“好吃,这个真是大大好吃噢!”美美吃得洋装沾着霜淇淋,嘴角脸畔也全是甜甜霜淇淋。
宫城威忍不住,笑笑纠正:“美美,女生吃东西要有吃东西的样子,知道吗?”拿面纸擦她嘴角。
“大哥哥,要不要看布卡?”咻——关美美手一抛,宫城威大惊,霜淇淋砸在地上。
“你……”哪来的小飞女?!好脾气又爱笑的宫城威难得笑不出来。
关美美开始扭腰摆臀,跳唱卡通中国娃娃主题曲:“布卡——爱嘎鲁,一定要害羞……面条——好味道,嘟噜噜噜嘟……”
“……”裙子飞,小蜜蜂内裤大招摇,宫城威窘得不知眼睛要看哪。这……这个关美美很三八喔!
“各位来宾,都吃饱了,也喝到醉醺醺了吗?”现在,换教瑜伽的花老师上台致词。她握着麦克风,慈悲地笑着。“我要献给新人的话,很简单,简单到……只有音乐。”花老师朝舞台后一指。“我请我女儿花露露,演奏西塔琴,祝福郑宇宙跟关娜妹这对新人,永浴爱河。”
十八岁的花露露抱西塔琴上台,她一现身,吃烤肉的不吃了,正跳舞的关美美不跳了,在划拳的教授跟昆伯呆住,大家全都傻了。
“花老师有女儿?”郑宇宙惊呼。
“哇——”关娜妹惊讶。
“从哪里冒出来的印度人啊?”宫蔚南嘀咕。“她衣服好怪。”
“花露露?”费美里哈哈笑。“多可爱的女孩。”
花露露留着一头乱乱的乌黑长发,仿佛不曾修剪。有着非一般人的空灵气质,穿粉红色无肩薄衫,颈肩披一条橘色披肩,穿很民族风的同色系灯笼裤。她走过那些惊异的目光,对人们的诧异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姿态优雅地慢慢走上舞台,很自在地慢慢踢掉夹脚凉鞋,赤脚,盘坐舞台地上,手抱西塔琴,没废话,当——奏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