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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刘德升的话,已经恢复过来的陶诗咏站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感觉恍如隔世。
“他们逃不掉的。”姜桂珍看了看他们二人,嘴角现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
看着这位手端步枪衣衫上满是血点的英武女战士,刘德升不知怎么,在心里不自觉的用她和刚刚和他有了鱼水之欢的陶诗咏比较了起来,竟然没有注意姜桂珍在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此时的陶诗咏并没有觉察到情郎心里的微妙变化,此时的她对救了情郎一命的姜桂珍好感大增,听到姜桂珍这么说,她立刻问道。
“咱们的队伍过来了。”姜桂珍指了指远方,说道。
陶诗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逃跑的匪兵们一边开枪,一边向另外一个方向逃去,很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炮弹落到了他们当中,将他们成片成片地炸翻,侥幸没有被炸死的人则纷纷抛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哪里打来的炮弹?”刘德升被炮声从对女战士的幻想中惊醒,掩饰似的问了一句。
“是手提式迫击炮,在我们江西,只有小杨将军的队伍里有。”姜桂珍答道,言语之中带有明显的自豪和骄傲。
在炮声渐渐平息下来之后,青年学生们纷纷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他们看着凶残的匪兵所得到的凄惨下场,无不拍手称快,几名男生甚至于诗兴大发,当场作起诗来。
很快,一小队赣军战士出现在了学生们的面前,为首的一名军官手里拎着一支带有弯弯弹匣和蜂窝状枪管的怪枪,来到了姜桂珍的面前,姜桂珍执枪立正,板板地向他敬了个军礼。
军官和善地笑了笑,举手回礼,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站在姜桂珍身边的刘德升和陶诗咏身上。
“小姜,这二位是?”
听到对方话里明显的四川口音,刘德升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两位是学生领袖,也是来帮咱们的。”姜桂珍笑了笑,给刘陶二人介绍道。
“领袖可是不敢。”刘德升谦逊地一笑,向这位军官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在下刘德升,草字润泽,这位是同学陶颖,草字诗咏,我们都是湖南学生联合会的,她是会长,在下忝为干事。”
听了刘德升的介绍,陶诗咏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从容,她微微一笑,上前落落大方地和那位军官握了握手。
“我姓朱,名岱真,草字文德,和这位小姜姑娘一样,都是赣军。”这位军衔为陆军少校的赣军军官看了一眼姜桂珍,似乎不太愿意介绍自己的具体军职,“是专门来这里打张敬尧和唐天喜的。”
“太好了!我们就盼着你们能来呢!”陶诗咏高兴地说道。
“总算等到小杨将军出手了。”刘德升也笑着说道。
听到刘陶二人的话,朱岱真的脸上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而姜桂珍的眼中却满是揶揄的笑意。
“是啊,光出动飞机就能把他们全都炸飞。”姜桂珍笑着说道。
“想不到这飞机的威力,竟至于强大如斯。”听了姜桂珍的话,刘德升也感叹道。
朱岱真看着天空中已经变成了黑点的轰炸机群,感慨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飞机的掩护,再打不死张敬尧和唐天喜,可就说不过去了。”
1918年冬,由于北京政府在汹涌的湖南民意面前,仍然摆出一种置若罔闻的态度,对张敬尧唐天喜为祸湖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一直致力于“和平驱除张唐”的湘籍士绅、学子乃至普通民众对北京政府彻底绝望,最终选择了“武力驱除张唐”的道路。1919年初,在湖南民众的支持下,只有不足万余人的一支湘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先后将张敬尧和唐天喜所部10余万北洋军打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创造了中国战争史上少有的奇迹,令一直关注中国国内局势的外国观察家们吃惊不已。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支湘军能够如此的以少胜多,很多人认为个中原因正在民心:张敬尧唐天喜部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湘民愤恨以极,以各种方式打击张唐匪军,民众自发的截断交通,夺取张唐匪军辎重,使其腹背受敌,不得不迅速退走;而在张唐匪军遭到湘军猛攻之后,北洋系其他部队碍于舆论,没有一个人敢公然站出来支援臭名昭著的张敬尧和唐天喜,使张唐匪军外援断绝;而湘军所到之处,民众则主动以各种方式进行支援,湘军人数虽少,但因为有了民众的支持,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各种补给,实力不断的壮大,最终得以战胜强大的张唐匪军。
第197章 民权是争来的,不是送来的
湖南《大公报》的记者如此评价此次战争:“(这场战争)并不是我们湘军的几千多条人枪战胜了在数量上占有绝大优势的匪军,而是我们三千多万湖南人民战胜了两个民贼张敬尧和唐天喜。”
对于这样的说法,很多人赞同,但也有不少人指出,这一次能够在短时间里轻易的达到“驱除张唐”的目的,和邻省江西的大力支援是分不开的。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在本土湘军屡战不利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支打着“护民军”旗号的湘军,其实就是原先赣军当中的湘籍官兵。正是这支雷霆救兵的及时出现,才扭转了这场战争的战局。
一些观察家们指出,这支军队装备有相当数量的“花机关”枪,还拥有迫击炮和火箭炮等先进武器,“彼(指护民军)人数虽少,然武器先进,火力强大,每与匪军接战,皆可以一当十,其势如狂风暴雨,匪军皆不能挡。且又有民众死力相助,故能得奏大功……”
而一些外国观察家们也赞同这种观点,而且他们还指出,“很多地方的匪军都曾遭到可怕的飞机轰炸,一些设防坚固的匪兵们的阵地在来自空中的猛烈打击下,也都弃守了。没有人能够在这样没完没了的打击下坚持下去……事实上,没有来自于空中的支援,这么少的人是没有办法赢得战争的,这是一场令人惊讶的战争,因为哪怕是在欧洲的战场,空中和地面的配合得这么好的战例也少得可怜……这同时也是一场奇怪的战争。一方面是毫无作为的政府,一方面是奋起自救的民众,这场战争将会给中国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1919年1月20日,北京,居仁堂,中华民国大总统府。
“万急:北京大总统,国务总理钧鉴:自湖南战事发生以来,全国学商各界,莫不归咎于敬尧等,公愤陡起,莫衷一是。而政府知湘省战事,于敬尧等实无干系,故迄今并无责令引退之心,反而温言慰藉。政府知敬尧等实为人受过,深具苦衷。自古以来,但凡国家大事,坏于舆情者屡见不鲜,敬尧等生平于湘民并无恶感,就见闻所及,自敬尧驻湘以来,虽鲜有建设之举,然兢兢业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何以残民如斯?以至于内外之人,皆曰可杀?京中诸公,岂无一二智识之士,得辨当中曲直?此中缘由,如不能大白于天下,定当贻害无穷。如今敬尧伏惟我大总统总理宸衷之断,即刻派群情共戴之员来湘省调查,接替敬尧等职务,将一切内情,公诸国人,则群情自见消融,隐患从兹澌灭。湘民既安,国难于以大定,亟谋统一,徐策富强,民国前途,庶几有豸。敬尧等忧患所至,急不择言,临电不胜吁祷之至……”
“他张敬尧发这么一封电报是什么意思?”
黎元洪将电报交给了国务总理徐世昌,皱紧了眉头说道。
徐世昌飞快地看完了电报,眼中也闪过惊奇之色。
“从这封电报来看,他张敬尧似乎是有满腹的委曲啊。”徐世昌说道,“他一再暗示这里面别有隐情,难道……”
徐世昌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向窗外望了望。
黎元洪当然知道徐世昌的意思,禁不住苦笑了一声。
“他张敬尧不发电报给段芝泉,却发给咱们,怕是有想要拖咱们下水的嫌疑。”徐世昌接着说道,“从这一点上来看,这湖南的乱仗,怕是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隐情肯定是有,而且牵扯到的人肯定很多。”黎元洪说道,“至少段芝泉和杨瀚之都跑不掉。”
“杨瀚之?他不是在广西么?怎么会把他也扯进来?”徐世昌问道。
“他人是在广西,但江西现在可等于是他的地盘。”黎元洪说道,“赣西镇守使唐璟,南昌镇守使徐元锦,广东省长陈炯明、福建镇守使李厚基和江防舰队司令程璧光可全都唯他命是从啊。”
“宋卿的意思,是他杨瀚之在暗中支援湘军?”徐世昌吃惊地问道。
“当然了。”黎元洪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湘军哪来的那么多枪械弹药,甚至还有飞机大炮?”
“照此看来,这当中还的确是真有隐情啊”徐世昌点了点头,“他张敬尧缘何会和唐天喜打成这样,而段芝泉为何不肯罢免张敬尧?杨瀚之又为何不肯直接出手援湘?这当中的疑点的确很多。”
“可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黎元洪说道,“就算是确有隐情,那又能怎么样?以现在的情势,谁会肯为他张敬尧这个臭名昭著的民贼说话?”
“是啊现在替他说话,纯粹就是找死。”徐世昌叹息着说道。
“他张敬尧想要伸冤叫屈,不但找错了人,也找错了时候。”黎元洪随手按下了铃,把一位机要秘密叫了过来。
“把这份电报转抄给督办府一份,马上。”黎元洪吩咐道。
自从新的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边防督办名义上是直属总统府的,但实际上却是北京政府的太上皇,各地发来的公文,除了呈总统府,就是督办府。
“让他老段自己去处理这事吧”等到秘书的身影消失,黎元洪转头对徐世昌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宝贝爱将,还是他自己动手吧”
当段祺瑞看完总统府抄送来的电报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混蛋”段祺瑞狠狠的把电报摔在了桌子上,“他张敬尧这是想要让我给他当挡箭牌了”
“当初真不应该让他来办这件事,”刚刚赶回北京的徐树铮看完电报,冷静地对段祺瑞说道,“他现在是怕咱们不管他,所以才发这么一封电报。”
“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段祺瑞喘了口粗气,坐下来说道,“我就是想帮他,也无从帮起。”
“湖南这着棋,咱们等于已经输了。”徐树铮说道。
“还没有。”段祺瑞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徐树铮微微一愣,眼中都闪过不解之色。
“他杨瀚之到底是年轻人,和那些激进的学生在思想上有共通之处。”段祺瑞将另外一封电报递给了徐树铮,“这是他杨瀚之赞成湖南自治的通电。”
听了段祺瑞的话,徐树铮不由得恍然大悟,他立刻接过电报,看了起来。
“梁卓如也造成湖南自治,竟然连国会选举这等大事都顾不得了。”段祺瑞说道,“他现在已经离京南下了,估计好到长沙了。”
“湖南自治,对他杨瀚之其实是没有多少好处的,可他竟然大力赞成,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徐树铮放下了电报,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等着看好了。”段祺瑞说道。
1919年1月17日,张敬尧通电下野,张氏兄弟旋即逃往外省,在省界为湘军所捕获处决。
1919年1月22日,唐天喜率军撤往湘潭,为湘军“护民军”第1师所截击,唐天喜本人被当场击毙,湘军官兵获其尸后悬于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