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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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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揖唐之行没有结果,段祺瑞认为既然软来不行,就只好硬来了。密令海军司令许建廷率领长江舰队八艘前往黄州,希望能一举擒吴,同时对萧耀南也有兴师问罪之意。段派在湖北监视萧的,是曾任第三师第五旅旅长张学颜,张的现职是萧的参谋长,他和吴有过一段不愉快,脱离了直系而投奔皖系。
湖南的赵恒惕继续向吴劝驾,正当吴有离黄州之意时,赵来了一个电报,情意殷切,内称“湘为旧游之地,盍兴乎来,愿扫榻以待。”
吴在穷无所归时,得到赵的电报,深为感动,喟然叹曰:
“炎午真够朋友。”
吴和湖南之间,是敌是友,论主张是敌人,因为湖南是独立省份,直系称霸时代,湖南是不听命令的;可是吴和赵之间,从吴在衡阳驻军起,两人订交,深相契结。最妙的,是湘人坚拒北军驻境,现在自动把吴从湖北接来,假使当年吴在湖南逼湘人太甚,今天就不会有这个结果了。
吴决定赴岳阳,在吴心中,岳阳是他的发祥地。第一次入湘时,他脱颖而出,成为北洋军中一颗彗星。第二次入湘时,他扶摇直上,成北洋军中一枝独秀。第三次入湘时,则逼赵军签定城下之盟,他那时兵力本可完全占领湖南,可是因为他敬重赵恒惕,所以只签盟退军。现在是他第四次入湘了,他却穷途无依,托庇于湘。
段派海军偷袭吴的计划,前海军司令杜锡珪获知急电吴,这是14年3月1日午夜。吴接报立即采取紧急行动,率领随从人员登上决川、浚蜀两舰,大风雨中启碇向湖南出发。吴的坐舰启程两小时后,许建廷所率的八艘军舰才掩至,已被吴兔脱了。段获知吴已离黄,急令萧耀南加以堵截,吴当然想象到一切可能,所以过武汉的时候,两舰灯光一齐熄灭,潜过武汉,萧亦假装不知,让他鼓轮西行,抵黄金口,第十五师长陈嘉谟密置大炮于两岸,掩护吴的座舰,同时宣言如海军军舰再上驶,岸上的大炮就采取攻击,许建廷的八舰到了黄金口遂不敢前进。
吴佩孚于14年3月4日安抵岳州,岳阳镇守使邹序彬代表赵恒惕欢迎吴,吴自己留居舰上,眷属住岳绅葛豪家,卫队分驻天后宫一带。
赵恒惕发表阳电迎吴:“国内互争,皆缘政见偶异,并无恩怨可言。子玉果已解除兵柄,不妨随地优游,何必迫之侨寓租界?既非国家爱护将才之至意,尤乖政党尊重人格之美德。”
赵恒惕迎吴佩孚到湖南,真是一种雪中送炭,患难知交的表现。赵本想请吴到他家乡衡山去小住,然而吴却在岳州,因为他不是真的放弃一切,他虽然愿意寄人篱下,却不能真的与世隔绝。
吴在岳阳不肯登岸,赵请他弃舟而陆,他亦不愿。吴自浮海南下后,他的亡命生涯是在海上、山地、湖上、舟上、车上。处处有惊无险,而他不仅不愿托庇租界,连陆地都有点懒于一住。
吴在黄州时,虽各方代表往来如织,但黄州是萧耀南的辖境,萧在名义上又是段的属吏,在段、萧的监视下,吴不能畅所欲为。现在到了岳州,岳州是赵恒惕的辖地,湖南又是独立省份,不受北京政府的命令,吴受赵的欢迎而来,他除了对招待他的地主还有顾忌外,对北京政府可以完全不理了。
14年3月30日(农历三月七日)是吴佩孚52岁的诞辰,这与他50岁在洛阳时代如日中天的气象完全两样,可是仍然有八方风雨会中州的态势。各方均派代表来祝寿,张作霖也派了代表。
赵恒惕送吴的寿联是
平生忧乐关天下;
此日神仙醉岳阳。
这对联如其人如其事,吴不觉捻须而笑了,亡命途中得到这样知己,也可安慰。
7月23日(农历六月初三)是吴的夫人张氏四十整寿,吴的朋友和部下也在岳阳大事庆祝,并且举行堂会,演唱平剧祝贺,平剧上演前请吴点戏,吴拿起笔写《过昭关》一剧。
吴的部属用湘绣给吴送了一块匾,上写“东山再起”。
果然,吴很快就东山再起了。

二一七、曹锟变成阶下囚
13年10月23日冯玉祥和胡景翼、孙岳等控制北京后,即发出停战主和的通电,电云:
“国家建军,原为御侮,自相残杀,中外同羞。不幸吾国自民九以还,无名之师屡起,抗争愈烈,元气愈伤,执政者苟稍有天良,宜如何促进和平,与民休息。乃者东南衅起,延及东北,动全国之兵,枯万民之骨,究之因何而战?为谁而战?主其事者,恐亦无法作答。本年水旱各灾,饥荒遍地,正救死之不暇,竟耀武于城中,吾民何辜,罹此荼毒,天灾人祸,并作一时。玉祥等午夜彷徨,欲哭无泪,受良心之驱使,为弭战之主张,爰于十月二十三日决意回兵,并将合所属各军,另组中华民国民军,誓将为国民效用,如有弄兵好战,殃吾民而祸吾国者,本军为缩短战期起见,亦不恤执戈以相周旋。现在全军已悉数抵京,首都之区,各友邦使节所在,地方秩序,最关重要,自当负责维持。至一切政治善后问题,应请全国贤达,急起直追,会商补救之方,共开更新之局。所谓多难兴邦,或即在是。临电翘企,伫候教言!”
冯、胡等既然控制了北京,即派兵分守九门,布告安民。
曹锟这位可怜的总统,花了无数的力,挨了无数的骂,才做了一年的总统,就遇上兵变。当23日他接到冯军回撤的消息 ,真是热锅上的蚂蚁。冯回京后仍驻在北苑,也不去见曹锟,曹锟只好派国务总理颜惠庆移樽就教,到北苑见冯,征求他对时局意见。冯提出三项要求:
(一)颁停战令。(二)惩办主战人物及附和者。(三)召集全国各省代表会议,共决时局。
颜惠庆把冯的三点意见回报曹,曹没了主意,乃分府召集阁员会商。其实总统也好,阁员也好,都是釜中之鱼,除了接受,别无选择。会议结束后曹遂颁布停战令:
“比岁国家多难,兵祸相寻。本大总统受任之初,即以振导祥和为职志。耿耿此心,久经宣示有众。此次用兵东北,实出万不得已 ,而蕲望和平之志,未尝一日或渝。军兴经月,战衅未消。轸念Н崳辽钼颍∽韵铝钪掌穑椒骄伦偶赐V菇校魇卦溃蛑醒氤镆榻崾旆ǎ溆锌沽畈蛔裾撸缘鼻啃兄浦梗云诖俳推剑朊裥菹ⅲ 
同时发表两道命令:
一为: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免去本兼各职。特派吴佩孚为督办青海垦务。
二为:讨逆军总副司令均撤销。山海关一带军队责成王承斌、彭寿莘妥为维持,以资结束。
曹锟于10月25日就被困在总统府,阁员星散。31日曹接受冯玉祥的要求,以黄郛为国务总理。冯当时还有只除吴佩孚一人的想法,所以兵变后仍犹豫于拥曹否?可是黄郛认为曹因贿选,恶名尤甚于吴,既已兵变,就应该连曹锟一起驱逐。
11月3日曹锟遂被迫通电辞职。
在曹辞职之前,北京情势已面目全非。早在10月25日这天,冯的部队约二三十人哗噪冲入总统府,要见军需总监曹锐,这时因为兵变关系,曹的亲近都避入延庆楼,曹锐听说冯军要找他,就要出去,可是曹锟不许,他说:“这是总统官邸,他们怎可在此胡闹。”因此曹自己走出延庆楼,冯军见到曹锟,不由得有点肃然,曹说:“这是总统府,你们为何在此吵闹?如有事可请冯检阅使来。”冯军见总统这么说,就没了主意,领头的班长只好对总统敬礼,整军而退。可是走了不到二小时,又回来了,这次则不大客气,嚷着说:“总司令请四先生到总部去。”总司令是指冯玉祥,冯这时已组成中华民国军,自任总司令;四先生是曹锐,他是曹锟的兄弟,排行第四。国民军总部设北苑。
曹锟还要喝阻,可是曹锐却毅然表示愿意去一趟。他从身上掏出100多元银票,扔在桌上,愤然说:“我去,他们想从我身上挤出钱来,休想,一块钱也没有。”说着就打开衣柜穿马褂,一边穿一边就在衣柜中偷偷地吞了许多鸦片烟膏,曹锟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曹锐一边向哥哥告辞,一边忍住眼泪,出门上了汽车。待车子开到冯的总部门口,卫兵把车门打开,曹锐已入昏迷状态,从车上滚了下来,抬入冯总部,冯叫军医急救,已经起死无术了。
冯玉祥兵变后的第二天,颜惠庆内阁提出总辞职(13年10月24日)。冯玉祥乃在北苑总部邀约有关人士共商维持政局步骤,决议组织临时内阁,仍请颜惠庆担任,颜不肯就,内阁中只有海军总长李鼎新、教育总长黄郛尚在。黄郛是冯兵变的幕后策划人,北京大事既然要由冯作主,冯自然支持黄,10月31日冯以曹锟名义下令准颜惠庆辞职,同时任命黄郛组织摄政内阁兼代国务总理。11月2日曹锟被逼通电,并咨旧国会参众两院宣告退职,将总统印信移交国务院,代理国务总理黄郛遂于11月5日宣告摄政总统职位。
黄郛字膺白,浙江杭县人,1880年(光绪六年)1月28日出生于绍兴百官镇,在浙江武备学堂攻读军事,成绩优异获选派赴日本留学,参加同盟会,组织25人的“丈夫团”,1910年(宣统二年)回国,入北京军咨府服务。武昌起义后南下,上海光复任陈其美的参谋长兼第二师师长。二次革命失败,黄去美洲,考察欧美各国新情势,护国讨袁之役返国参加浙江护国军。民国10年再度赴美考察战后经济,11年返国。12年1月出任张绍曾内阁署理外交总长,4月辞职,9月出任教育总长。
黄和北京政局发生的关系,以及这次助冯政变的经过,其夫人沈亦云女士回忆录中叙述甚详,特抄录如下:
“这时直系领袖曹锟为直鲁豫巡阅使,驻保定,而指挥全局者为直鲁豫巡阅副使吴佩孚,驻洛阳。曹虽系不读书武人,然性忠厚,人言其为第三师师长时,某次战败,众已尽退,曹独倚墙从容,一部下促之始走。吴与张敬舆都主张在庐山召集国是会议,谋南北之统一。张寄膺白信言:‘庐山国是会议之提议,虽尚未见诸实行,已有披靡一世之概,中国统一之期,当在不远,深望大驾早回,共图中华之新建设。(十一、一、廿六、寄美国)。历来两系相争,未得手的一方常不惜迁就过去或未来的政敌,北方相争时联南方,南方亦然。王内阁、旧国会、黎氏复职,虽亦多少由此形势而来,然谓当时无人有心为善,亦未可言。无奈武人之气势,国会之卖弄,不择手段,每况愈下。少数之善,在野时几希之善,均入狂澜与共倒。
曹锟急要做总统,亦不择手段,以吴佩孚得其信用之专,而无可奈何,不能劝阻,终成贿选。最可惜者,吴并非主张贿选之人,却逼成拥护贿选之势,以声罪讨伐而穷兵为戏。他被人称为吴秀才,私生活甚严肃,自拟关岳,对曹锟始终不二。声言不入租界,确未见他住租界。膺白最后一次到北平,岁时存问,他绝不以国民军之故,略提往事稍露形色,与其他失意人物之悻悻然者不同。生活亦不裕,不失为胸中自有其道德标准而守之不失者。膺白认识他,亦由张敬舆而起,吴张结儿女姻,吴派迟程九(云鹏、实系真媒)来请膺白为大宾,先送兰谱。
膺白许愿在北方竟辛亥之功,然时时以国家为前提不以革命为究竟。现在,社会不以他为异己,当局看他作书生,他可以加紧努力了。北洋军阀虽已分裂,然地盘广大,根蒂深久,对国家为祸不为福,去之却亦无法,皖系曾与日本结深缘,误国家众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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