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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在太阳中黑川庆德,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感觉到一种阴寒。易木良次恭敬的跪坐在一旁,没有打搅黑川庆德的冥想。
良久,黑川庆德才张开了眼,注意着他的二人,都看见了一瞬间他张开的眸子中那冰寒的光。年轻如他,身上竟然有着一般人根本没有的压迫力,周围的人,都不得不随着他的意志而循规蹈矩。
也许,这就是身位上位者的大威严!
“什么事?诚一郎!”黑川庆德已经比较亲近的叫他的小名。
“情报传上来,今川军已经连攻克织田家鹫津、丸根两城,已经完全占领了南尾张的河内郡和知多郡两郡,并没有遇到激烈的抵抗。”
“哦,是这样吗?”黑川庆德眼神一亮,他低头沉吟:“那就是说,今川军三天之内就要攻打青洲城?”
“是!”易木诚一郎良次如此回答。
黑川庆德思虑重重,自己的实力实在太弱了,以至有许多机会都不能把握。他走了几步,突然之间笑了:“诚一郎,和我马上去尾张!”
“现在就要去吗?”
“当然!”说着,黑川庆德已经从架子上拿起了刀。
刀是好刀,是先代大将军赐的刀,锋利自然不用说了,一种寒气直透出了剑鞘。黑川庆德把它在腰上一挂,就这样跑了出去。
“主公,等等我!”想不到突然之间冷淡的主公这样风起雷行,易木良次连忙站了起来,就要跟了上去。
“等等,带上钱袋。”阿国抛给了一个钱袋,易木良次接到了之后,就匆忙的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下面马蹄的声音。
空无一人的房间,阿国的微笑慢慢淡去,她靠上了窗口,望着天空而沉思。
“黑川庆德,你究竟知道多少秘密呢?”以她的敏锐,黑川庆德肯定也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作为古老的家族的传承,她深深知道,那传承千年的黑暗力量有多可怕,她自问:“你究竟能不能有足够的力量,来支配这深不可测的战国呢?”
在马蹄激烈的跳动声中,二匹马冲出了界镇。
“主公,等等我!” 易木良次徒劳的喊着,马匹快速的奔跑,激风压迫的连呼吸都有困难,更加不要说传声了。
黑川庆德唇边挂着冷笑,自从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意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烈过,一种武将的血气冲动在他的身体内,黑暗的力量空前激荡,他突然之间,有着前所未有的渴望。
“就让我看看,你如何击败号称‘东海第一弓’的治部大辅今川义元吧!织田信长!”他这样呐喊着,眼中凝聚出冰冷的杀机。
此时,离开桶狭间之战,还有17个时辰。
今川大军来袭的消息,传到了清洲城的那一夜,城里仍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可是听到消息的老百姓,却惶恐不安;对於信长军毫无举动,深感讶异。
信长得到这个消息后,其时正在吃着米饭和鲜鱼,他面不改色,只是喃喃自语:“啊,终于来了吗?”
“主公,要不要通知家臣们?”侍卫问。
“不要乱作主张,下去!”信长突然之间怒喝。
“是!是!”侍卫感到了惶恐,连忙退了下去。
信长继续吃着米饭,等一大碗米饭吃完,并且吃了一大条鱼时,他才放下了筷子,也不和侍卫招呼,就自己进入寝室。
在寝室中,他坐在铺在地上的床被上,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门被拉开了,一阵香风从外面泄露了进来。
“是阿浓吗?”信长没有睁开眼,就说到了。
一双温暖的手抚摩着他的肩膀,为他按摩,信长也没有说话,只是闭目静静安歇,时间在流逝,浓姬的手虽然已经酸痛,但是还是继续按摩。
就在这个时候,信长说话了。
“阿浓,今川义元已经攻向我国了,最多三日,就要到我青州城了。”
浓姬没有说话,继续按摩。
“自从我当家督以来,首先是我弟弟勘十郎信行发动叛乱,后来又要征伐同族统一尾张,最近又有山渊左马介义远的叛乱,现在,我家全部总动员,才4000人啊!”
“你想说什么呢?难道你想投降给今川义元当家臣吗?”浓姬停下了手,就这样尖锐的问。
我想投降吗?在我最深的心中,是不是有着恐惧呢?信长没有因为浓姬的尖刻而动怒,只是问着自己。
自己自从当了织田家的家督以来,屡次的叛乱因为什么而来呢,就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家臣们的期望吧!
现在如果投降,还可以保留自己的性命和数百石的俸禄吧,然后就这样苟且的活着,自己是不是能够容忍这样的生活呢?
不不,信长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熟悉的骚动,那是不愿意臣服于一切的意志,自己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野火,不愿意服从世俗而独立独行,才变成了家臣和百姓口中的傻瓜,现在,就要放弃一切而投降吗?不不,宁可死也不会这样。
信长眼中发出了锐利的光,立刻下了决心!
“阿浓,如果余战死,你就回美浓去吧!”
“美浓?阿浓还能够回到什么地方去呢?”浓姬听见了这样的话,稍微停了下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陪你一起走。”
“啊哈哈!”信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然后突然之间停了下来:“那好,就一起死吧!”说完,他就躺了下来,再没有丝毫的遗憾而睡了起来。
第二日,城里仍然没有宣告要避难或准备打仗。所以,不安之中,商人仍开店做生意,工匠工作,农夫耕田。
城里的大堂内,重臣以及其他的武将,彻夜开会商议。可是偏偏不见最要紧的信长。大堂,还有连接大堂的一个一个的房间里,坐满了织田家的武士,焦急的等待信长出来,等得脚都坐麻了。
好不容易到到近午,信长终于进入大堂。
信长一就座,就有重臣忍不住说了:“主公,有消息报告,今川军四万,已经攻破丸根及沓挂的岩寨。”
“哦?”信长一直凝视着天花板。
“而我清洲城只有不足三千的士兵,有如怒涛中的小舟……!”重臣继续说着。
“住口!”信长大喝。
重臣的话被打断,场上立刻一片沉默。
许久,信长才缓慢的说:“余迟迟不来大堂,就因为不想听若战必败者唠叨不断的投降论调……在座有没有希望余会不战而降今川义元的?有这种想法者,可立即离开此地,投弃其他藩侯!”
再次一片沉默,其实许多家臣都有此意,但是在众目睽睽中,要立刻离开此地,表示脱离织田家,倒没有人敢如此。
“那,主公,我们要怎么战呢?是守城以待呢?还是决战于平原……!”又有家臣提出这个疑问,他以商量的口气说出。
信长抚摩着自己的折扇,没有说话,诸家臣都在等待着他的号令,终于他开口了:“各位昨夜没有休息吧!看来一脸倦容,都回去睡觉好了。”
在场的武士们不禁全部愣住了,可是信长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堂。
众人只好从大堂上散开,各自回家。
信长走入内室,心中极是恼怒,刚才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看见那些重臣,竟然个个心怀异志,如果任凭他们商量下去,只怕要当场逼迫自己表态投降了。
临战大难前,如此分崩离析,如果不敌,自己也只好战死了。想到这里,他自顾自的再次回到自己的寝室。
“报告!今川军在黑末川驻扎。”
“主营呢?”
“还没有探知!”
“立刻再去探明!”信长命令。
“是!”忍者退了出去。
直到深夜,信长醒来后叫道:‘有谁在?‘
应声拉开门,一名侍卫手捧烛台进来:“主公醒来了吗?”
“嗯,还没有消息吗?”
“啊,还没有。”
“那拿甲胄来,马也要上准备好,还有,拿吃的来。”
“是。”
信长吃完饭后,命令道:“去拿那个叫鸣海泻的小鼓来。”侍卫马上把鸣海泻小鼓拿了上来。
信长接了那个有名的小鼓后,随手敲了几下说:“深夜的鼓音,倒格外悦耳,替我敲鼓,我来歌舞一曲。”
“遵命!”名鼓呜海泻,响起悠扬清晰的鼓音,从静悄悄的清洲城内,传到满布星星的夜空中。
信长起立,“飒!”一声打开摺扇。
“人生五十年,恍然如梦幻,下天之内,无有长生不灭者!”
信长朗朗高歌,悠悠旋舞,这是将赴战场决战,视死如归者的歌舞,舞姿显得崇高优美,侍卫随着信长的歌声而敲鼓,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第二卷 天下谋棋 第八章 夜刺
信长舞毕,即时拉开门,一身披甲胄的年青武士跪伏报告:“主公,马已备好。”
“哦,竟然是藤吉郎。”信长随手合上摺扇,迅速披上侍卫提上来的甲胄。然后吩咐:“如听到余战死的消息,即刻放火,把本城烧尽。”
“遵命!”侍卫应答后,一直跪叩,因为泪流不止,不敢抬头望主人。直等着信长离开,还跪伏在地。
等完全准备出发,已经近黎明了,在星光中,信长带着木下藤吉郎率领的枪兵队,在前面。 才走到一个路口,后面响起一阵叫喊声,“主公!”
信长未曾停马,只是回头大声喊问:“是谁?”
后面传来声音:“柴田权六胜家,率一百六十骑随驾。”
“跟来!”信长回声,然后继续前进。
“主公!森可成率一百二十骑来了。”才过一会,木下藤吉郎赶了上来。
“好!叫他随后跟来!”
“是!”
如此,在行走的路上,不断有一百骑、二百骑的兵士纷纷加入行列,当东方的天空亮成霞红,跟随信长身後的将士,已达三千多骑了。
当信长在热田神宫前停蹄的时候,四周已被初升的旭日照得明亮了,金黄色的光芒,已经铺垫在热田神宫上。
信长跃下马,走进神社,来到正殿。神宫的奉祀官出来迎接,呈上祭酒。信长接过祭酒,一口举杯喝干,然后跪在神前,高声拍手,祈祷说:“吾土的守护神!敬祈观览我卫士之战!”
就在此时,神社前的盔甲发出了声鸣,在后面的士兵和家臣看见了,立刻发出骚动,奉祀官立刻说:“这是胜利的声音啊,你的战斗,必然获得神的保佑!”
后来的士兵看见了这种异像,立刻士气大震。
信长趁机说道:“今日五月十九,或将成为余以及你们众人的忌日。你们一直没有享受,只有苦劳,如今尚未酬报反要下令拚死一战,实令信长于心不忍。所以,如有不想死的,不必顾虑,可立即退出,决不追咎。你们认为如何?”
“主公!我等愿随主公赴汤蹈火!”在部队中的藤吉郎立刻大声答应。全军随着附和,在这样的气氛中,信长于是把马首转向东方,挥鞭前进,以三千余骑的兵力,进击四万大军。
就在信长动员的时候,在尾张的山道上,二个武士停了下来。
“主公,请下来休息。”易木良次将马停了下来,然后就拿出一块布来,铺在地上,请黑川庆德坐了下来。
接着又拿起一个包裹,将里面的饭团和肉片拿给了黑川庆德。
黑川庆德的确已经饿了,于是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山下的局面,黑末川经过山麓,弯曲的流向伊势湾。中途汇入天白川的河口处有鸣海城,已被冈部元信占领。从黑末川上游直下南方的山野,到处都是兵马。但不知道今川义元的本营已推进到那里。
易木良次也一边吃着,一边看。
“你认为,今川义元的本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