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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今日前来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不在她一出生就掐死她?为什么将她送给老巫女扶养后,还特地派人向她下毒?
像她这样恶毒的女人……她只是对她下咒,让她失明,还算是便宜她了。
苏侬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大声辩驳,“不,不是的……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你!”
巫月皱眉,“对我下毒,这是在保护我?”别把她当作三岁娃儿耍,谁会相信她的这番鬼话?
“不,对你下毒的人不是我,是你爹,我以前的夫婿。”苏侬的眼眶泛红,拚命摇头。
巫月看着她,见她不像在撒谎,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快把一切始末仔细说给我听。”
苏侬虽然看不见巫月,但始终望着前方,仿佛她就站在那里。
“那一年我生下你,原本满心欢喜,但是当接生婆告诉我,你竟一出生就长了满头白发,我又惊又惧,连忙请接生婆千万别将此事告诉你爹,并以你与他命格相克,暂时不得见面为由,不让你爹看见你,同时我也在思考着该怎么告诉他此事。某日,我假装随意与他闲聊,问起了若有人一出生便满头白发,他有何看法?没想到他竟一口咬定那是妖魔鬼怪转世投胎,非得要除去,万万不可让那种人活在世间。”
这时,斐靳瞧见巫月的双手紧握成拳,不发一语的来到她身旁,让她知道,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泪水自苏侬的眼眶溢出,滑落脸颊。
“我好怕他会瞧见生了满头白发的你,所以每回当我前去照顾你时,总是不许任何婢女在一旁,更随时将门扉紧紧掩上,若有事要离开,也将门上锁,不让你离开房间,以免被他人瞧见你的模样。某日,一名新来的婢女,在我进到房内照顾你的时候,好意要来帮我,就这么将紧掩的门推开,瞧见了你,立即惊呼出声,你爹赶紧过来查看,我一直极力隐藏的你,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他一怒之下,就要杀了你,我请他千万别这么做,再怎么样你都是他的亲骨肉,他最后虽然答应不杀你,却要我马上把你赶出家门,我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赶紧四处打听,看有谁能收留你,后来听说在灵山上住了一名性格古怪的老巫女,便带你一同前往,请求她收留你,没想到她一见到你就喜欢得不得了,立即答应收你为徒,让你留下来。”
巫月眼底的恨意逐渐消失。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那名老巫女应该也可以保护你,让你平安长大,没想到你爹还是不能接受你,竟然派婢女假借我的名义,送下了毒的食物到灵山给你……当婢女返回后,告诉我此事,我的眼睛竟在那晚瞎了……我认为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是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还害你被毒死,几度想寻死,结果你爹也受不了我这个老是嚷着要死的瞎子,便休了我,把我赶出家门。我在寒冬中流落街头,以为自己即将到地府与你相伴,没想到却被人所救,而那人正是巡抚大人,他更不嫌弃我的过去,娶我为妻,从此我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今日才知道你还没死的消息……”
“所以你就请你的夫婿将我当作通缉犯,全国通缉,好将我捉拿到案,带来见你?”
苏侬倒抽一口气,神情讶异,“不……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请他这么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巫月见她惊慌讶异,是真的不知情,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问:“你后悔生下我吗?”
“不,我从不后悔生下你。”
“我是妖魔鬼怪吗?”她再问。
“不,你绝不是,从来不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心头肉,我的宝贝女儿。”苏侬的泪水落得更急了。
巫月的眼眶泛红,晶莹的泪水决堤落下。
够了……她只要知道这些事就足够了,多年来的怨恨,就在今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她缓缓步上前,站在苏侬面前,伸出手在她双眼前画符令,口中喃喃念着咒语。
下一瞬,她脸色惨白,往后倒去。
斐靳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她,“你没事吧?”
苏侬讶异,这才发觉房里还有另外一名男子。“你是谁?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巫月喘着气,“快带我离开……”
斐靳点头,立即抱起她,准备离开。
“等等……你们要去哪里?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苏侬连忙站起身,不愿她这么快便离开。
“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别试着找我……我不会见你的……忘了我……重新过活……”巫月喘着气说。
斐靳抱着巫月步出厢房时,只见外头早已站了一名中年男子,他面色凝重,方才的话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斐靳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子,“你现在还想捉拿她吗?”他知道,打从他们进到房内,这名男子就一直站在外面。
巡抚罗威摇了摇头,表示无意再捉拿她。
当初是因为听了府内婢女所说的话,认为这名白发少女可能会对苏侬不利,所以才会下通缉令。
而她们方才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没想到她竟然就是苏侬的亲生女儿,而过去所发生的事,只能说是命运捉弄。
斐靳先单手抱着巫月,自怀中取出一本帐簿,递向前。
罗威伸手接过,“这是?”
“邻近灵山有座城镇,有名官吏与一些商人暗中往来,做些不法之事,更让自己的摘子在城中为非作歹,而这本帐簿所记载的一切,可将那名官吏法办。”斐靳面无表情,淡淡的说。
已将帐簿交给巡抚,至于巡抚是否会严惩那名官吏,而那座城镇的居民往后的日子又会如何,已与他无关。
斐靳抱着巫月,绕过巡抚,施展轻功,翻跃围墙,消失在暗夜中。
突然,苏侬大声惊呼。
罗威立即奔入房内,只见她满脸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我可以看见东西了……我可以看见自己的手了……我……我又重见光明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全是她所做的?
罗威神情激动的步上前,“你……可以看见我了?”
“我……终于可以看见你了。”苏侬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激动,颤抖着手,轻抚着他的脸。
是了,她每天抚摸的脸庞正是属于他的。
罗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谢那名白发少女……感激她的女儿为她所做的一切。
苏侬怎么也止不住泪水,虽然她的女儿叫她忘了她,而她也从来没看过长大后的她,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有女儿年幼时的身影,永远不会忘记。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身子越来越冰冷,斐靳紧拧剑眉,在暗夜里狂奔。
巫月双眼紧闭,双唇泛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缓慢,身子变得越来越冷。
“我……快死了吗?”她小声的问。
“别胡言。”斐靳低喝,但他的心却开始慌乱。头一回,他有了害怕的感觉,怕会失去她。
这时,他瞧见一间荒废已久的木屋,立即抱着她入内,先将木床整理干净,再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俐落的升起火堆,让屋内增添暖意。
此刻的巫月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看来……这回真的是难逃一死。
以前她被娘送到灵山,拜那名老巫女为徒前,曾经偷偷拔了娘的一根头发,希望在想娘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某日,一名婢女特地送食物给她,她先喂师父所养的狗,没想到狗马上毒发身亡,她发现所有的食物都被下了毒,又惊又讶,最后怀着满心怨恨,拿着娘的那根头发下咒,既然她那么不想看到她,那她就让她一辈子都看不见,而她下的咒之强烈,搞不好就连将毕生所学的咒术教给她的师父也无法解开。
师父曾在临终前告诉她,若她往后要替人解咒,就得替被解咒的人承担一些痛苦,所以她极为不愿为人解咒。
想不到今日她竟会解开多年前自己所下的咒,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讽刺啊!
如果这是她做了错事的惩罚……她愿意承受。只是她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做,不甘愿就这么死去……
啊……好冷啊……
斐靳见她的脸色更加惨白,体温也不断下降……心一横,脱下身上的衣衫,并褪去她身上所着的衣袍,让她仅着肚兜,随即紧搂着她冰冷的娇躯,再将两人的衣衫覆盖在彼此身上,以自身体温来温暖她。
巫月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股暖意将她全身紧紧包覆,让她不再觉得寒冷。
啊……好温暖啊……
斐靳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不断在她耳畔低语,“别死……为了我而活下来……”
他终于明白她叫他试毒的原因,也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事,但是他绝不许她在让他知道一切后,却离他而去。
神啊,千万别将她自他身边夺去。无论如何,他都要她活下来!
破晓时分,巫月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她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
但他们俩是如此的靠近,毫无距离可言,他赤裸着上身,而她……仅着肚兜。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透。
“你醒了。”斐靳嗓音低沉的说。
巫月立即对上他深邃的黑眸,“你……我……”向来牙尖嘴利的她,此刻竟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你昨夜倒下,体温骤降,我为了暖和你的身子,只得这么做。”斐靳淡淡的说,但他结实的手臂依旧紧搂着她的娇躯,不愿放开。
他怕一旦缩回手,起身离开,她没了他的体温温暖,又会全身变得冰冷。
“是吗?”巫月垂下眼,不敢直视他的眼。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听了却全身发烫,不知所措。而他那炽热的体温,正一直温暖着她的身子,让她更是没来由的感到羞赧。
“你还冷吗?”斐靳轻声询问。
巫月摇头,“不……不冷。”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她怎么可能会觉得冷呢?根本就是热到发烫。
“你还好吧?”他再问。
“我……我没事了。”她的双颊早已泛红,说话的声音更是细微。
“真的?”他挑眉。
“真的……”她头一次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那我可以起身了?”他轻轻的问。
“可以……”当然可以,她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打算起身离开呢!
斐靳随即缩回紧搂着她的长臂,往后退去,站起身,赤裸着上半身,再将她扶起,动作轻柔的为她穿上衣袍,神情坦荡,眼底没有一丝邪念。
巫月满脸酡红,看着他结实的胸膛在眼前晃动,羞得赶紧撇开头。
为她穿妥衣袍后,斐靳这才穿上原本覆在她身上的衣衫,轻轻握着她的柔荑,确定她的小手不再那么冰冷,这才放宽了心。
“你……不用再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了。”巫月小声的说。他是如此的温柔又细心体贴,教她如何能够不心动。
“我真的怕……会失去你。”斐靳的眼底有着担忧。
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经过昨夜,他却有了害怕的感觉,就怕会失去她。
巫月凝视着他,轻笑出声,“有什么好怕的?!你就这么在乎我?”想不到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说出这些话。
“嗯,我很在乎你。”斐靳直瞅着她的眼,神情认真。
他这么直率的回答,反而让巫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只能红着脸,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小声的问:“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斐靳一本正经的说。
他已经知道了,在乎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