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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过誉了。”荀彧低着头谦让。
徐佗跪在那里哆哆嗦嗦问道:“那……在下……再去……”
“不用去了!”曹操一摆手,“你再七拼八凑弄一份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样吧,我说了算,举本县魏种为孝廉。”
“魏种!”徐佗有点儿犯难,“可是他父母早就……”
“可是什么?”曹操指着他鼻子道,“莫看人家的小门小户,但是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以布衣之身立过功,这样的人还不该重用吗?难道只有孝敬自己爹娘才是孝,保全别人父母性命就不是孝吗?”
“是孝是孝。”明知他强词夺理,徐佗也不敢顶撞,“不但是孝,而且是仁孝。”
荀彧、陈宫、戏志才见他还真会顺藤爬,都不禁掩口而笑。
“那不就成了嘛!就是魏种了,你去办吧。”曹操甩甩袖子。
徐佗赶紧爬起来,也不管拿来的竹简了,简直就是夺路而逃。
戏志才笑道:“将军举孝廉还真是别具一格。”
“那还不是跟戏先生您学的嘛。”曹操沾沾自喜,也学着摇头晃脑道,“《吕览》有云‘凡为天下,治国家,必务本而后末。所谓本者,非耕耘种殖之谓,务其人也’,我这正是求才养士,固本之道啊。”
戏志才不禁沉默:曹孟德已经摸透我这一套了,看来这笔买卖快要做到头了……
陈宫这半天一直是瞧热闹不说话,曹操感到很诧异:“公台,你有什么事情找我?”陈宫还是不肯明言,故意瞟了一眼荀彧。曹操知道他怀着提防之心,便道:“文若是特意从河北来投靠我的……来,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奋武司马。”
曹操是奋武将军,他任命荀彧为奋武司马,足见亲厚之意。荀彧却是安之若素,只拱手道:“在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公台,现在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这一手把陈宫弄得不太自在,但还是清清喉咙道:“将军,刚刚得到消息,刘兖州被黄巾贼杀了。”曹操、荀彧、戏志才听罢都瞪大了眼睛,但谁也没有说话。此刻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不敢相信的惊喜。刚才还在为统一兖州犯难,有刘岱在,软的硬的都不行。现在刘岱突然就死了,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陈宫见谁都不说话,觉得气氛很怪,但还是接着说:“黄巾贼杀死任城相郑遂,然后转而劫掠东平,刘岱不顾鲍信劝阻,贸然出战致使大败,在乱军中被黄巾贼所杀。”
几个人面面相觑,可谁都没好意思表露出一丝兴奋的感觉,最后还是曹操惺惺作态地叹息道:“可惜可惜……昔日刘公山也曾在酸枣会盟共讨董贼,如今却被小贼所杀,实在是可惜了。”这话真的是太假了,谁都知道当初在酸枣县闹得不欢而散,曹操甚至指着鼻子骂人家为竖子。此刻他说话隐恶扬善仿佛颇为和睦,但心里想的却是当初盟誓中“有渝此盟,俾坠其命”的报应。先是桥瑁心口不一遭了报应,现在也该轮到刘岱了。陈宫是个直性子人,见谁都不肯把这层窗纱捅破,便朗声道:“这是个机会啊。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
曹操迫切地看着他,口上却道:“我这样不清不楚地去抢刺史之位,未免有失公允吧。”
陈宫虽然跟随曹操时间不长,但颇为欣赏这位新长官,笑道:“今黄巾肆虐,州中不得无主事之人,若论才力,诸郡将何人能够及君?”
戏志才实在没兴趣遮遮掩掩了,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公台,此事你有把握吗?”
“有!”陈宫侃侃而谈,“今兖州八郡,将军与张邈、鲍信莫逆之交,任城相郑遂已死,泰山太守应劭也颇慕将军,山阳太守袁遗不能自立已投河北族弟袁绍,八郡已定其六。在下又与州中要员万潜、毕谌、薛兰等相交深厚,我想此去必定游说成功。”
三双眼睛顿时扫向曹操,就等他一句话了。曹操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咬着牙道:“既然如此,为了扫灭狼烟解民于倒悬,为了戡定兖州之贼乱,我就……我就毛遂自荐一次!”
“好。”荀彧点点头,“现在正是袁绍与公孙瓒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倘若将军趁此机会入主兖州,那袁本初也无暇顾及,只能默许您之所为。”现在几位高参都给出支持的答复,曹操也可以安心行事了。他矜持地对陈宫说:“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公台,你若能办成此事,不独为兖州戡乱之功臣,也是我曹操的恩人。”说着他竟长揖到地。
“不敢不敢。”陈宫赶忙起来,“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辅保将军,安定汉室天下。”看着他们信誓旦旦的表态,戏志才突然升起一阵不安:俗话得说好,得之易时失之易,难道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诸人计议已定,曹操便回到了后宅,他有一半心思还在卞氏和儿子身上。到了后面一看,卞秉也不知什么时候蹿过来了,竟还带着曹真、曹彬、曹丕三个孩子捉迷藏呢!
“别闹了!”曹操喝止住,“阿秉你过来。”
“诺。”卞秉现在越来越怵这个姐夫了。
“你现在已经是个校尉了,不忙着置备辎重,怎么还有工夫哄他们玩呢?”
卞秉扫眉耷眼道:“今天的公务办完了,过来看看姐姐,顺便哄孩子们玩玩。这又怎么了?谁不知道我是族里的孩子王,在谯县连子和兄弟都是我哄起来的……”
不提曹纯还好,一说曹操更火了:“你还有脸提子和,子和现在召集族人给我组织了一支虎豹骑,都是族里能征惯战之人。但是你干了什么?管兵器都管不好!”卞秉低头,不敢再顶嘴。
“你们俩也过来!”曹操又叫曹真、曹彬,“你们天天就知道玩,丕儿四岁也罢了,你们俩都快十岁了,就不知道好好读书吗?对得起你们死去的亲爹吗?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好好读书……”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东屋的门突然开了,卞氏接过了话茬:“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我听公爹说过,你十二岁的时候还斗鸡走马,跟叔叔装中风呢!他们是念了一天的书出来玩玩,你还有脸说他们!”
曹操见妻子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揭了,摆摆手道:“去去去!愿意玩就玩去吧!”见卞秉领着仨孩子又奔前院了,才低着头走进屋,“当着孩子你就不知道给我留点儿脸面吗?要不看在你怀着孩子的面上,我就……”
“你打!你打啊!”卞氏把小肚子一挺。曹操又把手放下了,见环氏抱着小曹彰咯咯笑,那边丁氏推着织机也忍俊不禁,赶忙啧啧道:“好男不跟女斗。”信步走到环氏面前,捏着曹彰的小脸。
卞氏虽是侧妻,却连着生下曹丕、曹彰两个儿子,甘居洛阳虎口掩护丈夫逃脱,现在又怀着孕,所以她俨然是内宅的老大,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件事想问问你。”
“怎么了?”
“你和城南秦家那位姑娘算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无缘无故摸人家的脸干什么?”
曹操脸一红:“这又是你弟弟说的吧。”
“别管谁说的,你是不是又看中一个?”卞氏一叉腰,“我们谁管着你了,想要就娶回来呗。”
“这事先不忙,慢慢来。”
丁氏推着织机冷笑道:“妹妹你听见没有!慢慢来……人家早算计好了。”曹操走上前去,抚摸着丁氏的背笑道:“我的大奶奶啊,这织机真是你的宝贝。从谯县到陈留,又到武阳,亏你还一直带着它。咱家又不是买不起布,歇歇吧!”
“我有工夫歇着吗?”丁氏忙个不停,“孩子越来越多了,真儿、彬儿也得有衣服,越不是咱亲生的,越得对人家好。买来的布,哪儿有自己织的可心?”曹真、曹彬原本是秦邵的儿子。
“好,由着你吧。”曹操知道她的脾气,“昂儿呢?”
“咱儿子给安民侄儿写回信呢!”一说到自己抚养起来的大儿子曹昂,丁氏眉飞色舞,“吕昭送来老爷子的信,顺便也把安民给昂儿的信也捎来了,这小哥俩好着呢……”曹操灵机一动:“吕昭送信来了?”
“你放心吧,老爷子在徐州过得好好的。”丁氏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写了回信再拣些东郡的特产,明天叫吕昭给老人家带回去。”
“正好,有两件事情我要与你商量。”
“哦?什么事这么认真。”丁氏停下手里的活。
“咱们大丫头快十五了,夏侯懋也十三了,当年定下的娃娃亲,也该过门了。”曹操正正经经道。
“咳!现在都在一处,东门出西门进的忙什么?”
“听我的没错,赶紧准备,后天就过门!”曹操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还有,我也得给爹爹写封信,我那个孀居的小妹也该找个人家了。我看任峻就不错,相貌好人又憨厚,他妻儿都死了,不如把我妹妹给了他。”
“任伯达……”丁氏点点头,“这人是不错,倒也合适。”
“那你们仨给她也去封信,嫂子说话总比我这个哥哥强吧。”
“好好好,这个媒我们保。难得你关心一回家里事。”三位夫人不禁大笑。女人们可不明白曹操的心机——以联姻的方式,巩固自身和夏侯家、任峻的关系,入主兖州以后,部队可能会越来越多,他必须要树立几个最亲密的心腹!
第十一章 入主兖州,独霸一方
【一日千里】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夏,曹操又一次得到老天眷顾。
由于青州黄巾再次攻入兖州作乱,刺史刘岱贸然出战兵败身死,兖州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曹操的属下陈宫看准了这个时机,前往濮阳游说州中官员:“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加之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泰山太守应劭都全力给予支持——于是,曹操在担任东郡太守不到半年之后,竟纵身一跃成了兖州刺史。
因为既没有朝廷的任命,也没有袁绍的所谓表奏,陈宫生怕事久有变,如果再往返一次武阳可能会横生枝节,干脆又提议兖州治中万潜、别驾毕谌随他前往东郡迎接曹操。
鲍信对此十分关心,也率领兵马赶来,沿途对陈宫等人予以保护。
曹操面对前来迎接的万潜和毕谌,真是高兴得快要蹦上房了,却还得假惺惺地推辞道:“在下出身不良才力微薄,何德何能任此要职。今权且以彗代日,今后若有才德胜操者,我自当避位以让。”
别驾毕谌眨么眨么眼睛:这话也太假了点,谁不知道你一到兖州就抢了王肱的东郡太守,若是刘岱不死,有朝一日难免你不会跟他来硬的,倚着袁绍这棵大树,又有鲍信、张邈给你撑腰,到嘴的肥肉你岂会再吐出来……
治中万潜年纪稍大一些,曹操当年任顿丘县令的时候他恰好是东阿县令,两人都以爱民著称,曾有不少公文往来,但今天却是头一次见面。万潜脾气乖戾,见曹操光说场面话心里有气,当即打断道:“曹使君,现在不是说漂亮话的时候,兖州以东的黄巾贼闹得利害,你既然肯为刺史,就应该马上部署平乱事宜。黄巾若定州郡官员自会甘服与你,若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这几句话把曹操噎住了,他绝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万县令说话竟这么愣,赶紧施礼道:“在下失言,还请万兄原谅。”
“我原谅不原谅那都没用,早日发兵灭贼,安定好州界才是最要紧的。”万潜兀自不饶,嘟嘟囔囔道,“刘公山不纳良言以至大败,曹使君可不要步他的后尘。”
“是是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