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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怒不可遏:“呸!瞎了你们的狗眼,吕布小儿为金银而弑丁原,既拜董卓为父而复杀之,此等背信弃义之小人,你们还想保他平天下?痴心妄想!”
李薛二人知他心意已决,却又不敢杀他。正在犹豫之时,只见吕布人马扬尘而至,便命人架起李乾退至吕布面前。李乾远远望见吕布,又破口大骂:“吕布竖子害我州郡!当把你乱刃分尸,慰兖州百姓。”
“什么人如此大胆?”吕布闻听辱骂十分生气。
李封知道他性子急,赶紧施礼道:“这是我一个兄长,曾在曹操帐下听用,我正在劝他归附将军您呢。”
“哪里用得着废这么多话?把他推过来!”吕布举起方天画戟顶住李乾的嗓子,“说吧,你降不降?”
李乾性情刚烈,兀自喝骂:“你这背信弃义无父无君之徒!尔可欺人不可欺天!我绝不投……”
吕布一挑戟尖,方天画戟已经深深插进李乾的咽喉。
“将军……”李封连连跺脚,“这个人可不能杀啊!”
“什么不能杀?骂我还不该杀吗!”他瞪起蓝眼睛瞅着李封。
李封吓得不敢说话了。
“叫你们到乘氏为前站,为个俘虏就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还不快走!”吕布被这些天的遭遇搞得火气甚大。李封、薛兰灰头土脸上了马,这次干脆一起走吧,李乾这一死,到乘氏还不知是祸是福呢。
吕布带队继续前进,兵士因为饥饿走得十分缓慢,到达乘氏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但见乘氏城四门大开,此地虽是小县,城池也不甚高,可是城外方圆三里之内绝无一间民房,都是堆砌的一座座土垒,上有民兵背着弓箭瞭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甚是周密——李家占地割据气焰嚣张胜于官兵。
好在所有人都认得李封,由他在前,那些垒上的民兵抱拳行礼客客气气,有的还嚷道:“恭迎吕将军到此!我乘氏县已备下粮食所需,请将军进城屯兵。”
吕布这些兵饿得眼睛都跟他们将军一个颜色了,听见有粮食欢呼着往前跑,李封也稍感松懈,大队人马顺顺利利跑向城北。就在士卒快要进城的时候,突然轰隆隆一声,敞开大城猛然关闭,城楼上冒出一群手持大砍刀的乡勇,为首一人正是李乾的弟弟李进。李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强自镇定着纵马跑到前面,仰面嚷道:“贤弟,你这算何意呀?”
李进生就一脸凶相,圆睁二目喝道:“李叔节,我兄长何在?”
李封想说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必定是李乾逃散的属下已经抢先一步到了城内,他已知道我抓了他兄长。又料李进未必知道人已经死了,赶紧编了一句瞎话:“令兄就在军中,正与吕将军并辔而行有说有笑哪!你速速开城让我们进去,少时你们兄弟就能相见。”
“信口雌黄!”李进叫道,“你的部下明明一枪刺伤他的腿,他如何还能骑马?快把我兄长抬出来让我见一面,此事或有商量。若不见我兄长,今天你们休想拿走一粒粮食!”
李封可真慌神了:吕布真真无谋之辈,哪怕将李乾绑缚至此,尚可交换些粮食,他将人一戟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进见他不发一言,已明其中原委,泪水不禁滚滚而下:“我兄长性情刚烈,定是你们将他杀了……李叔节啊,你真是咱们李家的败类!”他一抬头见大军已经逼近,当先一人坐骑赤兔马定是吕布,恶从心头起,恨自胆边生,大声喝道:“吕奉先!你害死我家兄长,从今以后你和你的部下都是我李家的仇人!”喊罢把胳膊一举,竖起面令旗。
李封可知道这面旗子的厉害,吓得屁滚尿流蹿入军兵之中。果然,这旗子一竖当即就乱了:原来东西两门早就偷偷溜出了乡勇,东面杀来三百人,为首乃是李乾之子李整;西面也冲来三百人,为首的是李乾之侄李典;紧接着城楼之上雷石滚木往下扔;那些放他们进来的土垒全张起了弓箭。
吕布愤怒已极,自他出世以来,随丁原、董卓、袁绍经历过多少次大战,就连韬略过人的曹操也没在他面前讨到便宜,今天竟然叫这帮姓李的地头蛇咬了。他不禁大呼:“给我杀!给我攻城!”
可是哪里有人响应,军兵左躲右闪都乱成一锅粥了。固然乡兵战斗力弱,但是四面八方一夹击,任什么天兵天将也抵挡不了。那些精锐的骑兵这会儿都成了活靶子,又得留神石块,又得躲避弓箭,下面还要防备大砍刀砍马腿。陈宫由军兵保护着蹿到吕布面前:“将军,快走吧!要不然全完了,此乃死地,不可久留啊。”
吕布简直气得欲哭无泪了,只得催动赤兔马,挥舞方天画戟拨打箭枝当先突出箭阵,后面的兵马紧紧追随狼狈不堪,不少人命丧城边。粮食没得着,又损了数百兵马,带伤者也不在少数。
此战之后,乘氏县为了报仇正式投靠了曹操。而吕布势力再次受挫,不得不重新部署战略。他命李封、薛兰带领少数兵马在巨野继续艰苦据守,牵制曹操行动;自己则带大部队向兖州东部流窜,寻山阳郡筹措粮资。一路上兵马流散,饥饿煎熬,势力自此一蹶不振,完全丧失了与曹操争夺兖州的主动性……
第十六章 夺回兖州,制定一生中最重要的战略
【东进之议】
一场蝗灾使整个胶着的战局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曹操稳住了三县的阵脚,马上又获得了李氏的投靠,兵粮问题得到解决,散去的兵马也逐渐归拢。而吕布一方仓皇东退经受挫折,不但士卒疲惫,也使战线拉长。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不再局限一隅,用兵才能和地方人望的比拼就立见高下了。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春,曹操进军定陶,佯攻反叛的山阳太守吴资。吕布兵马休整未毕,就赶忙仓皇来救,结果中了曹操围城打援之计,被杀得惨败,不得不再度东退,逃到东缗县归拢兵马。
曹操趁机立刻回军攻打巨野,李封、薛兰撑不起局面,这时候吕布想救也来不及了,结果数日之间巨野城就被攻克了。
眼看着李封、薛兰捆得结结实实扔到自己脚边,曹操一阵冷笑,羞辱道:“恭喜二位高升。昔日我手下的从事,现在成了吕布封的治中、别驾,当州中大员了嘛!”
薛兰吓得体似筛糠:“将军饶命……”
曹操斜眼看了一眼万潜,笑道:“万兄,当初你们一起辞官不做。现在你回来了,吕布也给他与你一样的官,你说饶不饶?”
万潜摇摇头:“不杀此二贼何以告慰死去的将士和兖州百姓?”
李封还在充好汉:“姓万的你无耻,曹操残害士人你还保他!”
“曹使君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残害无辜了。”万潜对曹操说完这一句,又转过脸来看着李封,“但是李叔节,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们,因为兖州之乱完全是你们这帮小人挑起来的。你引吕布前来是为兖州百姓还是为私利?不错,曹使君是杀了边让,是屠害了徐州人,但是他几时对不起咱们兖州人了?你的道理是大地主大豪强的道理,不是兖州老百姓的道理。曹使君原本只剩下三个小县,却能随时筹到粮食,可你们的吕布就筹不到,你还不明白兖州百姓民心所向吗?”
李封还要再辩,突然背后叫人猛踢一脚,他回头一看——李进、李整、李典赫然就在身后,六只眼睛瞪着,好像要把他吞了。他吓得连爬几步,再也不敢说话了。
曹操把手一扬:“李义士,他俩交与你们叔侄了。”
“好极!”李进、李整一人抓起一个就往外拖,这俩人恐怕要被他们千刀万剐了。
李典忽然叫道:“你们不能杀李封!”
李进一愣:“曼成,你为何阻拦?”
“三叔、兄长,我也深恨此人!但他是因为害死同族而为我等仇恨,可你们要是手刃了他不也是残害同族吗?他的后代再找你们报仇,我李家互相残杀之事还会有尽头吗?”这一席话说的李进叔侄呆住了,李典说罢转身对曹操一揖,“李封举兵叛变,请使君以法令处置,以免我李家再有自相屠戮之事。”
曹操颇感诧异,盯着这个年轻人。李典身为一个土豪之子,才刚刚十六岁,脸上稚气未脱,不但上得了战场,还能有这样深远的想法,实在是可造之材。他点点头:“曼成方与吾子曹昂同庚,见识却不俗啊!好吧,李封、薛兰交与兵丁处置。”
“谢将军。”李典叔侄再揖。
“好了,李封、薛兰既杀,兖州之东已定矣。百姓安抚之事还劳你们多多费心,万大人也去查查府库,大家都下去吧。”曹操见大家纷纷施礼告退,又补充道,“荀文若、程仲德,二公暂留一步。”
莫看曹操吩咐事务,其实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刚刚传来的徐州方面的消息让他十分不快。但有了兖州叛变的教训,曹操不再轻易吐露心机,直到只剩下荀彧、程昱,他才愤愤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陶谦已经病死。他也算不上害死我父的元凶,勉强得以善终也罢了,但是临死前他却把徐州拱手送给了刘备。”曹操说到这儿有些恼怒,“前不久陶谦上表西京,让刘备遥领豫州刺史,这一回又自称徐州刺史!他刘备算个什么东西呀?从一介有名无实的平原相,就一跃成了两个州的刺史,真真可恼。我长途跋涉征讨徐州,结果却叫这个织席贩履的宵小之辈钻了空子,一场辛苦为谁忙啊?”
谁叫你滥杀无辜的,这徐州明明就是你送给刘备的?程昱心里暗道,想笑不敢笑,劝慰道:“将军息怒,刘玄德不过是痛快痛快嘴而已。豫州北部归咱、南面归袁术,哪里有他的份?这是陶谦的奸计,表他为豫州刺史等于把他与咱和袁术都拴成了死对头,好让刘备安心辅佐他坐徐州。哪知陶谦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自己命短,让您吓得一病不起,还没来得及操纵刘备,就呜呼哀哉了。”他说到最后,故意拍了两句马屁,想让曹操放下此事。
哪知曹操仍旧耿耿于怀:“症结即在于此,徐州膏腴之地,袁术也在窥觊。我若不取,袁术则北上图之。而吕布现已穷笃,不能复扰于我,所以我决意再征徐州,趁刘备方得豫州人心未甫,速速将其铲除,你们以为如何?”
“此计万万不可!”荀彧见他脑子又发热了,赶紧阻拦道:“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所以即便遭受挫折还是能够统一天下。将军本以兖州之土起家,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大河、济水乃天下之要地也,虽然因叛乱有所残坏,然而足以自保,这就好比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兰,若分兵东击吕布、陈宫,他们必不敢西顾,咱们趁机勒兵收熟麦,兵精粮足,吕布一举可破也。既破吕布,然后南结扬州,共讨袁术,以临淮泗之地。”
说到这儿荀彧提高了声音,几乎以恫吓的嗓音提醒道,“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耕作供粮。吕布若乘虚寇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县、卫地可全,其余将非将军之有,是无兖州也。那时若徐州不定,将军当安所归乎?”
曹操捏了捏眉头:“文若此言虽善,然机会难得,就任由刘备坐稳徐州?”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刘备总是纠缠着他的思路。
“在下看来,此绝非良机耳。”荀彧摇摇头,“陶谦虽死,徐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