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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门好亲戚,老夫岂会有幸征辟这对无瑕美玉?”
“不敢不敢。”刘备连忙推手谦辞,“子仲兄弟跟我时只能辗转流亡,到底还是明公给了他们大展宏图的机会。万使君和薛郡将赞您是赞得不错的,糜氏兄弟也该念您的知遇之恩。”
“哈哈哈……”曹操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你会结亲我会用人,咱俩的功劳各占一半。”随着这阵笑,他对糜氏兄弟彻底放心了!
眨眼间,吕虔已引着糜竺、糜芳到了。这对兄弟相貌俊雅、举止端庄、谈吐不俗,上了堂瞅都不瞅刘备一眼。曹操起身相迎,所问的政务尽皆答复明确,很是恪尽职守。曹操暗自感慨,袁氏乃几辈子当官的,培养出来的是袁叙那等无能庸才;刘备不过一个卖草鞋的出身,结识的却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两者真真是云泥之别!曹操心中满意,便把防卫河北之事对他们和盘托出,请他们细细斟酌。
糜竺恭敬谏言:“自战乱以来,泰山、任城一带多有盗贼出没,这地方处于兖、青、徐三州交界,因而匪患屡剿不尽,更有黄巾余党徐和流窜为虐,与沿海匪首昌霸相通。明公可否准许我们招募一些乡勇,不必太多,只要有几百人能保护好山民就够了。”他说话的口气很小心。
“可以。”曹操接受意见,“子仲还不知,我已表奏昌霸为昌虑太守,想必他与徐和那帮蟊贼的联系也会就此中断。不过该剿的土匪还是要剿,莫等小疾养成大患。”
糜竺不住颔首。又听堂外一阵嬉笑,有人高声喊叫:“建武将军回来喽!”
“哦?”曹操赶忙抛下诸人,起身踱至门边。但见一群小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夏侯惇喧闹而来——夏侯惇前番征讨吕布,左目被流矢射瞎,心情郁闷不愿见人,自请到太寿古城为百姓修渠。可现在备战河北绝不能少了这员留守统帅,曹操怕他不肯回军,在来昌邑的路上差出王图、贾信、蔡杨、扈质、程旷等一干由他提拔起来的小将去迎接,果然把夏侯惇风风光光请了回来。
夏侯惇的气色好了不少,似乎还胖了两圈,与小将们有说有笑,但左眼处戴了个用黑布缝的眼罩,原本就坚毅强悍的一张脸现在更增几分煞气!
“你可算是回来了,”曹操松了口气,“伤好了吧?”
“就算痊愈了吧。”夏侯惇点点头,“我也想开了,已经变成这样了,难过又有什么用?在太寿古城跟老百姓干干活,看看穷人们吃的苦,我这点儿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王图乐呵呵插嘴道:“主公有所不知,我们到太寿的时候,建武将军正跟老农们一起种水稻呢!穿着粗布衣、戴着个斗笠、挽着袖口裤腿、插着秧苗,要不是那只眼睛,我们都认不出……”说了半截自觉失口,赶紧捂住嘴,惊惧地低下了头。
大家都以为夏侯惇要生气,哪知他却笑了:“独眼龙就是独眼龙,还怕你们说?我这叫‘一目了然’,你们想学还学不来呢。”
曹操见他似乎完全想开了,也笑呵呵扬手道:“我们商议大事,你们小哥几个别在这里瞎起哄,回去整饬好营寨,安排建武将军的起居日用。若有丝毫伺候不周,老夫唯你们是问!”
王图、贾信等领命欲去,夏侯惇却嘱咐道:“我不要镜子啊!”
曹操听了一怔,料他心里还是有阴影,赶忙又添了要求:“建武将军不用,你们也不许用。从今以后你们营里不许有一面镜子,若是有都给我摔了!”
王图抱拳道:“主公放心,莫说是镜子,但凡能照见人影的东西我们全摔!”
“少耍贫嘴,快去!”曹操拉着夏侯惇上堂,糜竺、糜芳还等着呢,一见满脸煞气的夏侯惇都不禁心惊肉跳直低头,怕打搅他们兄弟私话,赶紧施礼告辞。该说的大致上都说了,曹操也不挽留,叫万潜他们送客,又嘱咐刘备多陪陪舅爷,这才与夏侯惇落座。可抬头一看,独薛悌没有走:“孝威还有何事?”
薛悌请示道:“糜氏兄弟若招募乡勇,是不是要加紧监视呢?”
曹操摆摆手:“我看没这个必要,他们与刘备已没什么瓜葛了。”
“未必未必。”薛悌捋着山羊胡子,“他们纵然不是主从了,但还是亲戚。亲戚就该有家务来往,时常写信问候。可自糜氏兄弟赴任之后,一封信都没给刘备写过,这正常吗?物之反常谓之妖也!”
曹操不以为然:“或许是避嫌吧。”
薛悌很固执:“掩饰就是有事。”
“孝威啊,你怎么看谁都像坏人呢?人家通信也不是,不通信也不是,你叫他们怎么好?”
薛悌哑口无言。但为首脑者需有首脑的胸襟魄力,为爪牙者也当有爪牙的坚定锐利,他顿了片刻又作揖道:“为了稳妥起见,在下还是要追查下去,多一份小心总是好事。”
“唉!那好吧。”曹操也只好随他去,“但得掌握好尺度,莫要盯得太甚。传扬出去世人怎么看我?别像防贼一样防人家,搞得他们不自在就不好了。”
“诺。”薛悌也去了。
夏侯惇见再无他人了,赶紧汇报:“我听到传言,袁绍要在北边沿河诸县修筑营垒,似乎开始做准备了。”
“我没听说啊!”曹操一愣,“怎么没人向我禀报?”
夏侯惇道:“是从冀州来的百姓私下传言的。袁绍大军在幽州久攻易京不下,又恐咱们率先发难,所以征调沿河百姓准备动工,有人害怕劳役就逃到兖州来了。”
“急功近利饮鸩止渴!”曹操冷笑一声,“岂不闻欲速则不达?现在把百姓得罪苦了,将来看他怎么收拾人心。”话虽这么说,曹操可加倍小心,袁绍计划在大河以北修营垒,这是打算沿河对战。要是让袁绍东至滨海、西至河朔布置出一条大战线,那曹操就完啦!
莫看夏侯惇一只眼,看曹操却看得明明白白,知他心有怯意,又道:“你也不必着急,咱们领先了一步。就算袁绍此刻灭了公孙瓒,还有张燕、幽州旧将、三郡乌丸、辽东公孙度那些小麻烦等着他呢!他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我不怕袁绍来,怕的是他不来。”曹操摇了摇头,“他若是急着杀过来,背后的问题就解决不干净;可他要是不着急来,那必然要将一切问题肃清。或是一年或是两载,等他把割据扫绝了、兵马养精神了、粮食存足了、和咱们的各路对头串通好了,咱们还怎么跟他斗?他占据边郡可以休养生息,咱可是在中原四战之地,难得半日太平,谁知道刘表、孙策什么时候突然发难?长此以往隔河对峙,咱们跟他耗不起。所以依我说,这场仗宜早不宜晚,他若不来咱就打他,占稳了领先一步的优势,牵着袁绍鼻子走!”
话音未落,荀攸、郭嘉、程昱走了进来。曹操一见他们三人齐到,便知出了大事:“怎么了?”
荀攸低声道:“公孙瓒死了。”
“什么?!”曹操没料到,“怎会这么快?”
“河北细作来报,袁绍截获公孙瓒与张燕的密信,赚开易京连营,公孙瓒放火自焚!”
“唉……”曹操皱眉片刻随即释然,“袁绍统一河北不过是早晚的事,咱们抓紧时间做准备就是了。”
郭嘉一旁鼓劲道:“昔日楚汉之争强弱分明,我高祖皇帝以智取胜,项羽穷兵黩武而败亡。在下私下度之,觉得袁绍今有十败,曹公有十胜,袁绍虽兵强马壮亦无能为也!”
曹操听他说自己有十胜,袁绍有十败,挺感兴趣:“何为十胜?”
郭嘉摇头晃脑:“袁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袁绍割据悖逆,公奉天子以讨不臣,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纵容豪强,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也。”荀攸与程昱对视了一眼,觉得他分析得虽好,却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郭嘉兀自如数家珍:“袁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此度胜四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策定辄行,随机应变,此谋胜五也;绍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俭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
曹操听说德胜,心里很高兴。袁氏四世三公,自己的德行却比他们更好:“还有别的吗?”
“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第七仁圣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八也。”郭嘉娓娓道来,越说越兴奋,“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九也;袁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
在场之人虽听出他这番推断里大有阿谀之态,但现在正是提气的时候,夸张一些也不无道理。
“说得好!”曹操爽朗一笑。但笑过之后,内心深处的忧虑还是不由自主地爬了上来——虽然我领先一步消灭吕布,但袁绍这么快就赶上了,他毕竟兵力远胜于我啊!想要打别人必先护自己,牵着袁绍鼻子先要自己无懈可击,东线已然无忧,可西线还有个大缺口,若是眭固与袁绍合流,河内一路就会成为中原最大隐患。现在趁着他忙于收拾张燕,我必须尽快扫灭张杨余部,保持住领先一步的优势!
想至此曹操站了起来,森然道:“河内战事不能迟缓了,奉孝替我传令,三军士卒整理辎重兵器,明早拔营向敖仓进发。”
“诺。”郭嘉领令而去。
曹操接着又唤程昱:“去通知此地各郡太守,叫他们马上回到各自辖地整备城防!”
“诺。”程昱也领了命,但一步一回头,似乎还有话要说。
曹操明白他心思:“仲德是不是也想跟我去?”
“正是!”程昱赶忙转身,“兖州防御之事已定,有万潜、李典、吕虔他们在,这一次就让我随军听用吧!”程昱一心巴望着打仗立功,建都许县后他留守兖州,如今吕布已经除了,东边没仗可打没功可立,他又开始心痒痒了。
“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带着你走!”
“孟德,我有一个建议。”夏侯惇又摸了摸眼罩,“河南尹董昭曾在张杨帐下为谋士,与河内诸将大多相识,不妨把他调入军中,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高!”荀攸连伸大拇指,“建武将军越发心思缜密了,我这就给令君写信办这件事情。”
曹操欣慰地瞅了夏侯惇一眼,戏谑道:“元让少了一只左眼,却多了不少心眼啊!”
【不战而胜】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三月,黑山军统帅张燕在公孙瓒之子公孙续的引领下,集合十万农民军分三路赶往易京驰援。公孙瓒秘密派人送信给儿子,让他率五千骑兵于易京以北举火为号,里应外合攻击袁绍。不料送信之人未出重围就被袁军截获,袁绍将计就计,设下埋伏提前举火,将公孙瓒诓出一举击败。加之先前挖掘的地道已达到垓心,守备箭楼纷纷坍塌损毁,易京连营陷落。称霸一时的“白马将军”公孙瓒逃进自己的高楼,杀掉妻子儿女,放火自焚!
与此同时,曹操深感局势紧迫,率领大军过荥阳逼至大河以南,直指对岸河内郡主城怀县。曹仁、史涣先锋军早已渡河追击眭固而去,曹操又增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