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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是要诓我刘某人不成?”
“我只诓过名士重臣,诓你这样的势利之徒?你也配!带王三!”
王三抢步上堂,慌忙跪倒:“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别着急,慢慢讲。”曹操对他的态度倒是相当好。
王三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指着刘狼的鼻子将他平日怎样欺压佃农,如何强租耕牛,如何打死他爹,怎样把他痛打逐出田庄,连带着别人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了个明白。
曹操也不打断,待他全说完,才一拍惊堂木:“刘狼!打死王三父亲之事可有?”
“此事我不知情,打死他爹是我家仆人所为,去年这几个人已经离开我家,另投别处去了。”刘狼摇头晃脑,说得满不在乎。
“哦?投到别家去了?”曹操一笑,“投到谁家去了?”
“这我不知道,腿长在他们身上,想去哪儿岂由得我?”
“胡扯!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王三见他抵赖,勃然大怒,爬起来扯住刘狼的衣带抡拳就打。刘狼是容养已久的人,两拳下去脸颊已被揍得乌青。顿时堂上乱哄哄,两旁衙役赶忙将两人拉开。
“大人!这狂徒诬告在先,还敢搅闹公堂,当众打人,他眼里还有王法吗?还不把这个狂徒拿下问罪!”刘狼捂着脸,兀自扯着嗓子大呼小叫。
“这堂我说了才算。”曹操不慌不忙道:“肃静!都给我闭嘴……刘狼!你放纵家人行凶,至少还有治家不严的过失,叫他打两下出出气也无妨嘛。”
“大人做的是哪里官?放纵狂徒殴打无罪之人?”
“住口!”曹操拍案大吼,“你当真无罪吗?你说你不知那几个仆人的下落,本官却知道,把人带上来!”
几个衙役应声而去,顷刻间便押着四个铁锁锒铛的人犯走了进来。这四个人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次堂,瘸的瘸拐的拐,衣衫褴褛不能遮体,头发散乱得像枯草,汗渍血迹布满全身,一个个面色惨白委靡不振,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趴在地上。
“刘狼!睁开你的眼,看看是不是他们几个?”曹操似笑非笑道。
刘狼一见他们,身子已然木了半边,正要抵赖,却听曹操笑道:“没想到吧!你以为给他们钱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了?怪只怪他们几个不争气,到东阿县犯歹,让县令万潜逮了个正着。这不是叫人家披红挂彩礼送回来了吗?”笑罢又问那几个人,“你们几个也说说吧!是你们挟私怨打死王老汉,还是听了你家主人吩咐干的?”
“是听了我家老爷吩咐干的。”这四个人因为滋事,已先被东阿令万潜拷打两顿,扛枷戴锁硬生生被押回了顿丘,又让曹操再过一堂,这会子早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你们胡说!血口喷人!”刘狼眼中已经流露出恐惧了。
“老爷您不要再抵赖了……”一个被打得脸上满是血印的仆人劝道,“您留神皮肉之苦吧……我们刚进来时比您还横呢?这会儿您瞧瞧……”
刘狼脸色霎时雪白,但依旧振振有词道:“我认罪……不过大人,此案系去年发生,年初已有大赦,纵然杀人罪实,您也断不得我的罪。”他这么一讲曹操倒是呆住了。年初大赦的事属实,这该怎么办?扭头看看衙门里姓方的、姓袁的两位班头,俩人都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治罪。曹操心中一阵恼火:这衙门的老人平日必定与姓刘的有牵连!想至此轻轻扭转身子,斜了一眼徐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徐功曹,您以为如何?”
徐佗是老刑名,何等八面玲珑?曹操还未上任,他便把曹操的根底、履历、脾气秉性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会儿听他如此阴阳怪气地问自己,情知事发赦前曹操若断便坏了规矩,却一概不管故意顺着他的心思道:“国家大赦,不可不察……然此案前任县令并未审查,下官认为当以今日之时为立案之期,刘狼等人之罪不在赦中。”
要的就是这句话!
曹操咬牙狞笑道:“刘狼纵家奴害死人命,又咆哮公堂百般抵赖,将他连同四名共犯游街三日,然后……打入死囚牢!”又是死罪,又要游街,满堂哗然。兵丁扯着几个人就往堂下拉,刘狼这下真是吓傻了,蹬着两条腿大叫:“大人饶命,饶命呀……袁班头!方班头!收了钱为什么不救我?”
“且慢!”曹操一听连忙叫住,狠狠扫视了一眼两个班头。方、袁二人被他看得身子一矮!袁班头一张青脸唬得煞白,慌忙跪倒,口中嘟哝道:“岂有此理……血口喷人……罪不容诛……大人您不要听他的。”曹操不理他,对刘狼道:“你把话说完!”
“袁班头、方班头,你们怎么答应我的?绝不会叫县令治我罪,这话是不是你们说的?”刘狼一席话,门里门外顿时开了锅。徐佗也倒吸一口凉气:好险!衙役班头吃黑钱是常有的事,自己原做过这样的事,幸亏自曹孟德上任就不再沾了,要不然像袁、方二人一样撞在曹操手里,岂还有下场?
果不其然,曹操笑呵呵地看着袁、方二人道:“怪不得一上任你们就撺掇我断这案子,后来又说刘家势大劝我缓办呢!”
“大人!我来替他们解释一下吧。”徐佗也笑了,“翻出这案子是为了放出风叫刘家塞钱,当然要撺掇您快办,后来钱到了手要与人消灾,自然就主张缓办。”
曹操点点头:“好心计呀……你们两个可知罪?”
“小的、小的知罪了。”袁班头慌忙叩头,“求大人饶了我们这一遭吧,往后不敢了。”
“可惜没有往后了……”曹操腾地站了起来,“各打二十板子,游街三日,然后……卷铺盖回家吧!你们都听着,今后谁再敢收受贿赂,四十板子,游街六日!再有者,八十板子,游街十二日!我就不信小小一个顿丘县贪婪俗吏打不绝!堂内堂外的人都给我听着,以后谁再听说衙门有贪赃收受之事,告到我这里来,我扣贪赃人的俸禄奖赏他!”
“好!”也不知哪个百姓带头喊了一嗓子,顿时人群里热闹起来,百姓欢悦的声音此起彼伏。
楼异亲自操棍把两个班头打得皮开肉绽,然后一干人犯扛枷戴锁,被押出去游街。百姓见了恶霸、俗吏哪个不恨——这个扔石块,那个上去踹一脚,没一会儿工夫刘狼等人就被打成花瓜了!
衙门诸人直跟到大门口,见百姓围着人犯兴冲冲去远了,徐佗赶紧提醒曹操:“县令大人,这么处置恐怕不妥。用不了两天,这几个人不被打死也得被折腾死。”
“罪有应得!”曹操狠狠咬了咬牙,“若不是他们罪孽深重,百姓岂会为难他们,熬不过这三天——死了活该!”
“这……”
“不用说了!要是人犯死了被朝廷追究,我一人担当!阳球、王吉的本事我都见识过,只要见成效,学他们当个酷吏也无妨……不说这些了,你随我到后面坐坐。”
徐佗知道他的性子,多说也无益,便垂手随着他往后衙去。刚过二门,就见卞秉和一个看样子三十来岁的官人在一处说笑。
“来来来,徐功曹。”曹操拉过那个年轻官人,“我为你引荐,这位官人名唤程立,字仲德,乃东阿县功曹,万县令派来给他们送人犯的……这位就是本县功曹徐佗。”
徐佗听是万潜打发来的人,不敢怠慢,上前施礼并细细打量,见这程立个头甚高,相貌英俊,非似衙门口的俗吏。
“徐功曹,刚才我一直在后面听着。您对那两个班头缓办严办的解释还真是鞭辟入里呀!”程立笑呵呵地说,“但是阁下既然是老刑名了,能见人之未见,为什么既见端倪而不提醒曹大人呢?”
徐佗一愣:这人精明刻薄!连忙跪倒低头道:“下官有罪!”
“罪倒谈不上,只是这样的用心不好。”曹操接过了话茬,“你虽然未受贿赂,但多少也是帮着他们欺上了。现如今是我在这里当官了,过去你在别人手底下,也未必手里就干净吧!”
徐佗吓得连气都不敢出,却听程立又解劝道:“当官的捞钱现在都快成天经地义的事了。这样的大案徐功曹没有插手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再说这也是前任县令时的龌龊事,既往不咎嘛!您已然把两个班头的命豁出去了,难道真想把这县衙里旧员全撵走吗?那以后谁还敢在您手底下效力呢?”
“唉……起来吧!”曹操搀起了徐佗,“这事就算了,不过就像我刚才在堂上说的,从明天起这衙门里再不可有一点蝇营狗苟的事儿!老方、老袁栽了,给两家送点儿钱,别叫人说跟着我做事没好下场,明天起楼异补班头。”
徐佗诺诺连声,总算松了口气:“属下以后必当忠诚做事,再不敢欺瞒大人。”
“行了,老兄,放轻松点儿!”程立拍了拍他肩膀,“跟着曹大人是你的福分!各种的差事放胆去做,管他什么宗室、土豪,该办就办!哪个督邮下来敢说个不字?曹老卿爷的大公子,他们惹得起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徐佗脸上带笑,心里却暗暗叫苦:“好你个程仲德,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真有你的!”
曹操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我虽行得正走得直,但也仰仗父亲的关照……还是贵县万县令,清如水明如镜的官儿,真把个东阿治理得夜不闭户,曹某人心服口服。”
“用我们万大人的话说,他这辈子就是吃亏在直上了,若是能巴结好上差、不得罪权贵,这会儿早当上列卿了……可是能造福一方黎民,切切实实干点儿实事又有什么不好?现在他受人爱戴,就是给他个体面的京官他也不去了!”程立感慨道,“得了,我的事也办完了,这就回去交差。曹大人、徐功曹、卞公子,咱们后会有期,卑职告辞了。”
“一路走好,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万大人!”曹操关照了几句,想要送他出去,卞秉却拉住他的手耳语道:“秦宜禄给老爷送信回来了,刚才问案没告诉您,他带了老爷的回信,在屋里等着您呐。”
曹操听了,便叫徐佗、卞秉相送,自己赶忙进去看信。
“小的给大人问安!”秦宜禄最会来事儿了,“几日没见大爷,爷您好像瘦了。”
“真心为民办事,自当操劳辛劳,既然已经许下志愿,瘦了总比食言而肥的好。”
“您说的是,大人是好官清官。”秦宜禄永远不会忘了拍马屁。
“叫你自京师采买的东西可办来了?”
“回爷的话,一应吃穿用品置备已齐!”秦宜禄笑答。
“起来吧!差事办得不错,这么快就回来了。明儿起个大早,带着东西速往长垣县桑园,赠与郭景图先生,多说好话!”曹操微然一笑,“再给你个新差事,等你回来,跟着楼异一块当班头……记住,手底下干净点儿!”
“谢爷的栽培。”
“嗯。父亲身体还好吗?心情怎么样?这次进京见没见到鲍信?有桥公他老人家的消息吗?”曹操接过曹嵩的书信问个不停。
“老爷身体康健,见了您的信还颇为愉快呢。”
“这就好。”曹操离京时父亲闭门不见,这会儿听秦宜禄说他愉快,总算是放宽了心。
“另外,这次小的特意拜谒了鲍公子,他大哥鲍鸿上个月刚得了官,正庆贺呢!”秦宜禄继续道,“桥公仍然是托病不任事,听闻皇上就是不放他还乡,有意叫他转光禄大夫与杨公对调。还有王儁公子被三公征辟,却一概不受,好像是不打算当官了……”
“啪!”曹操看着半截信突然拍案而起,“狗奴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