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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来沉重的打击,卧病在床几乎不能走动,这对于曹家无疑是一个遗憾。
曹操喝了一口酒,又接着道:“阿德,你多预备些东西,另外我从顿丘带来些驴胶,明天咱们去看看他。”
“成!”曹德忙着给大家满上酒,“先不提七叔的事,兄长前不久把我害得好苦呀!”
“怎么了?”曹操莫名其妙。
“还怎么了?我问你,我那卞氏小嫂的事儿是如何被爹爹知道的?连累得我跟着倒霉,爹爹一连来了两封信,骂得我狗血淋头,说我不诚实不孝顺,和你一块骗他,还说我人小鬼大窝藏罪人。”
“好兄弟,这事儿我也不知情,我前脚叫秦宜禄来接人,后脚爹爹就知道了,多少有点儿邪!”
“邪什么?爹爹的眼线到处都是,过去在洛阳你一言一行他全能知道,我早就说过这样的事儿瞒不过他,不如实话实说。你就是不信,怎么样?把我也搭进去啦!你正正经经纳人家当妾也不要紧,来信告诉我一声呀!你那儿都没事儿了,爹爹来信问我。我这儿还帮你编瞎话呢!全都露馅了,他能不火吗?”曹德啧啧连声,“依我看,你派的那个秦宜禄本身就有问题,那小子精得眼毛都会说话,到了爹爹那儿还不知道说什么了呢?”
“不会吧……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曹操还是对秦宜禄坚信不疑。
“你们听听!他还是纳妾了吧!”夏侯渊听了他俩的话,朝卞秉挤了挤眼,玩笑道,“当初我就说你这姐夫心思不正。你现在琢磨琢磨这事,在桓府看上你姐姐了,然后就借着杀人抢亲,抢完就藏起来,让他弟弟把你们看得死死的,再一步一步往小妾过渡!瞧他多奸诈呀!”
“哈哈……”卞秉嬉笑道,“你说得对!我这就上衙门告状去,告你们四个!”
“这里怎么还有我们的事?”夏侯渊不解。
“你想这道理呀!我姐夫是杀人在逃又是强抢民女,二哥是窝藏要犯知情不报。元让大哥从中教唆,定下奸计。大个子你呀,是代罪顶替,也得挨板子!”
大伙闻此言全乐了。曹操猛然想起连累夏侯渊坐了这么久的牢,经过这两场丧事都忘了,忙端起酒道:“妙才呀,你为我受苦啦!”
夏侯渊端起酒来一口灌下去,抹抹嘴笑道:“受苦倒谈不到,就是闷得慌!整天跟衙役班头们吃肉喝酒,连牢门都不锁,想出来就出来,晚上回去睡觉就成了。说是坐牢,一年半下来长了一身肉!哈哈……要说王吉那是鼎鼎大名的酷吏,对咱们家可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说到酷吏王吉,曹操不禁后怕。生死原只悬于一线,要是王甫彻底翻脸要曹家满门下狱,恐怕都等不到朝廷处置,就得被王吉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祸害死。
夏侯惇却没想那么多,见兄弟得意扬扬便劈头训道:“你小子也是,闲着没事练练武,跟那些衙门小人厮混什么?”
“冤枉我喽!我可练了!”夏侯渊满不在乎。
“练了?”
“就跟那些衙役牢头练的。”夏侯渊一扭嘴,“我把他们都练趴下了,后来都不敢跟我来了,要不怎么请我喝酒吃肉呢?”
众人不禁哄然大笑,曹操灵机一动,也笑道:“妙才,我可得好好报答报答你。”
“孟德莫要提报答的话,”夏侯惇插了嘴,“我家老祖宗夏侯婴就曾经替高祖爷顶过罪,我们夏侯氏顶罪可是有历史有经验的。”
曹操却笑得很神秘:“这一次,我可一定得报答。”
“客气什么?咱们兄弟间还提什么报答。”夏侯渊一摆手。
“那不行,这事我琢磨很久了,你到现在还没有成家,我想做主把我妻子丁氏的亲妹妹许配给你。”曹操认真说道。
“哦?”夏侯渊一愣。
曹操凑到他耳边说:“你小子放心,跟我那婆娘不是一母所生,比她漂亮多了,你艳福不浅呀!”别看夏侯渊外表粗狂,却也是个薄面子的人,一听这话脸都红到脖子根了,用大手挠着后脑勺嘴里支支吾吾:“我不讨婆娘、不讨婆娘!”
“胡说!”曹操抓住他的手说,“婚姻大事乃人之常情,哪儿有当一辈子活鳏夫的道理?成了婚才不愧那‘大丈夫’三个字呢!”
“这个事……这个……”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夏侯惇一拍大腿,“你这大傻子,还笑话人家抢亲,人家给你提亲你都不会应承。孟德,我做主了!这亲事我们妙才答应了!”
“好!”曹操端着酒站了起来,“咱们可连了亲了!”
“孟德!你先坐,我也得向你提一桩婚事。”夏侯惇神秘地一笑。
“向我提?谁家姑娘看上我了?没关系,我是多多益善。”
“我可不是玩笑,是诚心诚意向你家求亲的。”
“哦?”曹操不太相信,“你说说。”
“我给我二小子求亲,要你们家大丫头给我当儿媳妇。”夏侯惇表情严肃,直勾勾瞧着他。
曹操愣了一会儿:“这……成!你们老二懋小子嘛!那孩子长得俊,岁数也合适,这个娃娃亲不错!既然元让开了口,从今儿起,你家夏侯懋就是我曹孟德的娇客啦!”
“好好好!都端酒!都端酒!咱们都做了亲!”夏侯渊也站了起来,伸手就拉一左一右的卞秉和曹德。
“这里怎么还有我们俩的事儿呀?”卞秉个子矮,生生被他提拉起来。“怎么没有?你姐姐嫁了孟德,就跟嫂子算是干姐们了!你姐姐的干姐她亲妹妹嫁我,你也算我小舅子啦!”夏侯渊笑道。
“这怎么这么乱呢!越听越像绕着弯骂我。”卞秉一吐舌头。
夏侯渊又道:“看我们这儿定亲,你心里痒痒了?要不我替你向环儿也求个亲?省得你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吹笛子。”
卞秉臊了个大红脸:“你可别瞎说,我们是干兄妹。”
“你哄谁呀?少废话!喝!”夏侯渊提着他耳朵要灌,又见曹德不声不响把盏撂下了,便嚷道,“子疾,你别撂下呀!要不咱俩也做亲,你婆娘不也生了个闺女嘛,将来我有了儿子让她当我儿媳妇。”
“嘿!我曹家的闺女都给你们夏侯家呀!”曹德冲曹操笑道,“哥!你听见没有,他儿子连影儿还没有呢就把我闺女定出去了。你闺女嫁给元让他儿不说,连小舅子小姨子都搭进去了,咱这买卖可赔大方了!”诸人哈哈大笑,唯有夏侯惇与曹操相视无言,有些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曹嵩是曹家养子,实际上原本就是夏侯家的孩子,是夏侯惇的叔叔!这是夏侯惇的父亲临死前告诉他的,此次进京曹嵩也含含糊糊承认了这回事儿,所以曹操的女儿嫁到夏侯家等于嫁回本家,这门亲戚也就算是落叶归根了!
可是他们俩也没有料到,夏侯渊的几句戏言日后也做了真:十五年后曹德的女儿真就嫁给了夏侯渊的儿子夏侯衡。不论曹氏与夏侯氏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两家的亲戚关系却注定世世代代纠扯不清了。至于环儿日后的郎君,他们却全都估计错了!
当晚曹操喝了不少,但他已经跟丁冲、鲍信、楼圭这些酒鬼练得好酒量,并没有什么醉意。夜已经深了,他轻轻踱进后院,本想蹩进卞氏的卧房,一抬头却见正房里还闪着灯光。他轻轻蹭到门前微微推开道缝往里瞧。丁氏正坐在织机前忙着穿梭,这位夫人虽然容貌平庸才识浅薄,但勤劳贤惠倒是无可挑剔的。
“你还没睡?”曹操轻轻走了进来。
“哦?”丁氏没有想到丈夫会来自己房中过夜,“你来了。”
“白天伺候这帮闲人、照顾孩子忙一天了,还不睡?”曹操说着准备宽衣。
“大丫头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了,我哄了她半天,才刚交她奶娘抱走。”
“你这又是做什么?”曹操好奇地问。
“织些布,做些鞋和香囊!”丁氏边忙边说。
“你真是瞎操心。”曹操笑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京城带回来的,全是上好的,哪儿还用得着自己做?”
“那可不一样。”丁氏停下手里的活儿,接过曹操脱下的衣服道,“现在你也不是官身了,虽然家里积蓄不少可毕竟没了俸禄,大手大脚惯了,光指着田产怎么成?有道是坐吃山空,我闲下来做些东西,交些贩夫也算是一笔小钱。积少成多,谁知道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曹操看着妻子,暗暗思量:“她真是傻得可爱,曹家根基这么硬,只要躲过此难,将来还会有什么难处?要是躲不过此难,再多的积蓄也是便宜了他人。”夫妻俩躺在床榻上,只有榻旁一盏微弱的油灯还亮着。两个人都没睡着,仰着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此刻屋里静悄悄的,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喘息声。就这样熬了一阵子,丁氏才叹息道:“时辰不早了,快歇息吧!明儿我去帮七婶子熬药,再回家把妹妹跟妙才兄弟的婚事说一说。”
“嗯。”曹操翻身吹灭了灯。
这会儿丁氏的手已经不安分地伸了过来,可是曹操对她没有一点反应。丁氏见丈夫不理她,只得把身子转了过去。
没了灯光,曹操心里平和了许多,但依旧没什么睡意,脑子里乱乱的。扭过头来,望着背对自己的妻子。那朦胧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撒在她身上,她总是把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丰腴的脖子,在她散开的乌黑长发装点之下,那张平庸的面孔似乎已变得朦朦胧胧。
丁氏突然说话了,那声音好软弱好无力,而且还带着点酸楚的味道:“夫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奴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仕途的事要慢慢来,这急不得的。”
一瞬间,曹操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无数情景:当年是她精心照顾着自己的起居;是她张罗着为他纳娶刘氏;是她十月怀胎给他生下女儿;是她每日在织机前辛勤忙碌……
曹操猛地掀开被子从后面抱住她,随即扳过她的身子——在月光下曹操看见她眼里正噙着泪水。他不再犹豫什么,轻轻吸吮着她的泪水,在她的耳畔吐露着情话……
第十六章 皇帝一句话让曹操咸鱼翻身
【改换门庭】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家的事情是不能够轻易插手的。
权势已达到顶点的王甫始终不明白:自有帝王的那一天起,凡是戕害皇后之人,哪怕是受皇上授意而为,必定不容于同僚,不容于世人,到头来也必将不容于皇上!
光和二年(公元179年)三月,刘宏再也不能容忍王甫的跋扈了。在他的授意下,一时间弹劾表章如雪片般飞入省中。索要贿赂、盗窃国宝、戕害宗室、屠杀士人、结党营私、挑起战乱、荼毒皇后……无数的罪行被揭发出来。刘郃、陈球等素来仇视他的大臣也从旁鼓动,刘宏便顺水推舟,将王甫和他的义子王吉、王萌打入天牢。
恶人自有恶人磨,王甫在狱中遇到了他的克星,早就恨他恨得入骨的酷吏阳球。阳球哪里管什么王法律条,不待诏命就将王甫父子以乱棍活活打死,曝尸街头。
随着这爷俩的死,原先攀附王甫的人开始大倒其霉,于是段颎也被糊里糊涂地提着耳朵灌下了一碗鸩酒,结束了毁誉参半的一生。王甫这个曾经左右着朝廷命运和无数人生命的大宦官终于完了。直到他死后的多少年里,他的残忍和奸诈还隐约出现在不少人的噩梦里!
不过当时受益最大的人却是皇帝刘宏,谁也没料到,他在处死王甫之后转手就将刘郃、陈球、阳球等强硬派大臣也处死了。此刻的刘宏再不是那个懦弱的小皇帝了,通过一系列的政争,他已经把宗室、党人、外戚、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