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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夫人。”木香跪下行礼,装出一副感激万分的神态。
衣服拿来了,木香跪下接过,不过是些粗布衫而已,料子极差,只是没有打补丁罢了,虽然穿不了几天也会破得与她身上这件差不多。
大夫人还不想放她走,热络地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往她嘴里、手里送黑瓜子,呛得她直打喷嚏,心想,哪有笼络人用这些低价的黑瓜子的!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
她心里气鼓鼓的,脸上却装出感恩戴德的笑。
大夫人以为她达到笼络人的目的了,心想这小丫头果然好利用,几件粗布衫、几把黑瓜子就将她搞定了,于是脸上露出满意地笑,说:“好了,我也累了,你且下去吧,记得我的话便好。”
她行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礼,低头退了出去,心里却在喊,总算解放了!
时候不早了,该去看看番茄与土豆们了。
走在田垅间,她才感觉到很轻松。府上的气氛压抑死了,哪有田里自在。
钻进大棚,照例对着番茄查看一番。然后钻出去,查看土豆。
检查完土豆与番茄,她放心了,可是还是不想太早回宅里去。
她在草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摘了几片树叶坐在石头上,哼起了歌来。
忽然传来一阵琴声。
回头一看,见残叶枯枝之下,墨云一袭淡青色长袍,端坐如钟,细长的手指轻抚琴弦,一双如黑玛瑙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脸靡靡。
墨云怎么在这里弹琴?
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琴声靡靡,人也靡靡。
听人说,二郎最不喜在他弹琴之时被人打扰。她不敢上前惊动他的琴声,便默默地立着。
琴音止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双唇翕动,说:“明日,城内有一宴会,士族寒门届时云集。本公子,想带你一同去。”
她微微欠身,目光淡然从容:“回二郎,奴婢是三郎的通房,还要扶侍三郎。”
他脸上带着愠怒,手重重拨了下琴弦,一连串暴躁的音符从他的指间蹦出。
“楚云自然与我同去。不论何时,楚云都会与我一起。”他怒道。
他可能是从未被人所拒绝过吧?所以不喜她的婉拒,哪怕是为了他最爱的弟弟。他也不喜。
她端然立于风中,秋风吹得她头上的碎发有些凌乱。
“回去吧。我已令人将明日要穿的衣裳送入你榻上。你好好准备一下。”他摆摆手,不再看她一眼。
她便踩着小步回去了。
房内的那张冰冷的木榻上,果然放了一件衣裳。
挑丝云漪花纹,底为靛青,质地是丝绸,摸上去不像麻布那样浆硬,软而冰凉。
竟是这样好的一件衣裳,倒不像是这里的丫环穿的,倒像是士族大户里的豪门丫环穿的。
她试穿了一下,在铜镜中照看着自己,这婀娜的身段,加上秀美的脸,真美!
她很满意地抚摸着这件衣服。身体触上衣料的内里,冰质丝绸透着凉丝丝的感觉,使她微微有些发冷。
这个时代还没有棉,所以保暖技术不怎么发达。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这是她第一件丝质衣服。
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好看的衣服,穿越至今,她还没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呢!
看来明日的宴会一定是个档次极高的宴会,不然,墨云也不会让她换上好的衣裳跟着去了。
来到晋朝,她还没有去城里逛过呢,总算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了。
次日,木香与木叶为楚云穿上细丝长袍,扣上宽帏帽,一个活脱脱的柔弱奶油小生浮现在眼前。
墨云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玉白色交领长袍,紫带环佩,站在楚云边上高出一个半头来,与楚云的奶油气相比,墨云显得高贵淡漠,赫赫清风,直把楚云比下去了。
木香在心里想,同一个母亲出生来的,怎么模样、脾性就相差那么大呢?
墨云上下打量了木香一眼,便与楚云一同上了车,木香与木叶、书画坐上另一辆车,车轮“咕噜咕噜”地响着,进城了。
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二十二 进城赴宴(加更)
城里的房子都很矮,青瓦白墙的,一条长河穿过城内,碧波莹莹的,水上浮了竹筏与画楫,还有宽衣长袖的俊男少女们。
木香掀着车帘子看了半天,忽然车猛地一刹,停在了一个红漆门外,门口是两尊石狮子。
还没看够呢,这就到了?
木香很扫兴。好容易才到广陵的,连个街都没逛到。
“公子请!”
红漆门口站了两个书僮,一身青衣,对着墨云楚云只浅浅一揖,脸上是淡淡的表情,似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
“你们家公子可好?”墨云淡淡一笑,拉着楚云的手,边走边问。
“公子已在院子里侯着了。”书僮语气依然淡淡的,头微微扬起。
木香跟在木叶与书画身后,迈着小步往里走。
这才是真正的宅院哪!好大呀!木香惊叹着。
琳琅满目的画壁雕梁,玉漆窗微开,窗帘上的玉流苏随风飘动,连屋上的瓦也是琉璃瓦!真够气派的!
木香四处看着,书画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说:“这里是侯门深府,你可要守好规矩了,若是惹这些大人们生气了,可是要送你去浸猪笼的!”
木香吐吐舌头,只好低了头,不再东张西望。
内院里早已摆着一圈梨木桌椅,桌上摆了一些果子糕点,已坐了几个人,看打扮也像是庶族一辈的,衣服料子都不是好的,见了墨云楚云,忙起身相互行礼问好,自报家门。
木香一听,这些人都以生意人自称,还有几个连家门都不敢报出。墨云倒十分大方地与他们一一行过礼,带着楚云入了座。
木香她们连忙立于他身后,心想,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主人怎么不出来迎接?
听说这主人是世代在京城做王侯的,那看来是士族了,晋朝士庶分得很严,像楚云墨云这样的庶族,是不能与士族通婚,也不能为官的。所以士族一般不将庶族放在眼里,甚至于座不愿意同席。
难怪方才那两个书僮对墨云行礼时,这样随意呢。
如果连墨云都看不起,那她这种奴婢身份的,岂不是更加不屑了?
正想着,内屋里走出两行奴婢,都清一色锦色彩裙,腰环玉佩,手执纨扇,在长廊里排成一排,簇拥着一个公子走了出来。
公子人长得倒不怎么样,胖胖的脸,身材也不高,可是却蹬了双高高的木屐,一身长过脚的冰蚕丝锦皂色长袍,衣摆极长,帽子上嵌了块蓝田玉,腰上佩了玳色珍珠,衣领袖口也都绣了一圈细珍珠
,一律打磨得极为光滑平整。
一句话,这个公子果然不愧是侯爷家世出生,一身的富贵压足了整个院子的气场!
众寒门公子连忙上前作揖行礼,这个公子只是略一施礼,笑笑:“大家不必拘礼。”
墨云来到公子面前,竟比公子高了半个头,揽衣跪地,对着公子深深作揖:“在下墨云,见过侯公子。”
墨云这一跪地,脸上是极其谦卑之色,倒让木香大吃一惊。
这墨云是何等骄傲之人,在纪家一向是冷若冰霜,怎么会在众人面前下跪,还一脸阿谀奉承之色呢?
只见那侯公子只看了墨云一眼,眼皮便抬开了,他说:“来者可是上个月在侯府等候多时,留下一坛纪家美酒的纪墨云公子么?”
“正是在下。难得侯公子还记得在下,不胜荣幸。”墨云浓浓一笑,双膝还跪着。
侯公子从墨云身边走了过去,在主位上跪坐好,早有婢女为他盛上一斟酒。
他看也不看墨云一眼,说:“纪郎且请吧。难得如此有心了。”当下眉毛扬了一扬,令:“在本公子身边赐座。”
奴仆得令,马上在侯公子身边摆上一桌一垫。
墨云脸上流露出惊喜之情,颔首道:“多谢侯公子。”便轻轻走到侯公子身边,跪坐了下去。
木香偷偷问书画:“这位公子姓侯么?”
书画白了木香一眼,压低了声音说:“真是个不懂事的!公子自然不姓侯了,他爹爹是侯爷,自然称之为侯公子了!”
木香恍然大悟,“那这个公子姓什名什?”
书画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愿再回答。
主人出来后,客人也接踵而至,侯公子起身相迎。
来的客人身份都不同,基本上是士族达官贵人之子,个个衣衫鲜艳,举止不羁,脚踏木屐,走路如腾云驾雾。
桌子几乎被占满了,只有侧位了还有一张桌子空着。
侯公子已令人摆上酒,边饮酒边聊诗歌,墨云还于一边弹起了古琴。
“你今日吃了多少?”一公子问对座那公子。
“自然是满罐了!”另一公子回应,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檀黑色小药丸,又放嘴里吃了一口。
侯公子笑笑:“你一天吃那么多,可受得了?”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样的几颗药丸来,对众人神秘地说,“这里面还有桂花的香气,诸位可来品尝一下。”
众公子边纷纷上前去要了一颗。
“不急不急,我有的是五石散。有谁还要?”侯公子高昂着头,笑道。
原来这是五石散!
于纷纷攘攘的众公子间,墨云只是淡然自若地抚琴,显得格外气定神闲,与众不同。
木香想,纵然那样公子门第比墨云高又如何,论气质,谁是墨云的对手呢?墨云在众人之间,简直是鹤立鸡群了。
正谈笑间,忽然院门口走进两排奴仆,清一色的白衣紫带,一高高瘦瘦的公子骑马而进。
马蹄声于秋风里,显得格外空落,激起阵阵沙尘。
只见那公子长发松散地垂于肩头,扣了条黑边紫色绸带,绸带上还镶了珍珠。身穿黑色镶边交领大袖长袍,绯红暗花立领,里穿下摆绣花的黑色中衣,腰系深红色丝绦,外罩玫瑰红披风。
一看,好一个王者风范!
那公子轻轻下马,马鞭被一奴仆接过,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凤目如花蕊一般妖美无双,两道卧蚕眉轻跨额上,看得木香整个人都镇住了。
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二十三 制比萨
这个人比之墨云,是另一种风采气质!
只见他微扬上颌,轻步走到宴桌中间,对着侯公子轻轻一揖道:“王兄,周某还未到,未何就开始饮酒了呢?”
侯公子原来姓王!木香惊叹,她想起一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句诗的意思是,晋朝时王谢等达官贵人堂前的燕子,都飞入一般的百姓家里了。
王谢王谢,王字还当首,这王姓家族,当时可是北方士族阶级,于晋朝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族呀!
真想不到呢,这个侯公子家世还如此庞大。怪不得墨云对他如此谦恭。难道墨云想投奔这个王公子?
正沉思着,却见新到的这个公子已自己就坐。王公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公子,眼皮抬了一抬,脸上无一丝笑意,对婢女说:“为周贤弟上酒。”
原来这新来的公子姓周。一看这衣着,这气派,也必定是士族无疑了。
人都到齐了,奴仆们上酒上菜。
王公子举杯对众公子说:“近来,本公子颇喜。欢诗经里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未知大家近来可有读否?”
于是大家围绕着诗经开始“清谈”了。
晋朝的清谈之风,风靡一时,末香却不觉得有趣。无非就是一个劲地引经据典,谈诗论理罢了。
那周公子似乎也听得极其乏味,于一边只顾自己喝酒,忽然冷笑一声,说:“只一味地聊诗句,有什么意思?不若看我舞剑!”
说着,起身步出桌外,将腰中佩剑“嗖”地一声拔出,剑光闪